第九十四章 和貴人

第九十四章 和貴人

乾隆站起身走到書案前,提筆寫了一則寶月樓記,把他修寶月樓的原因寫出來,很喜歡看乾隆的字,覺得特別洒脫,見上面寫道:寶月樓者,介於瀛台南岸,逼近皇城,長以二百丈計,闊以四丈計,地既狹,前朝未置宮室。每臨台南望,嫌其直長鮮屏蔽,則命奉宸,即景即相,約之標櫟。鳩工戊寅之春,落成是歲之秋。

原來一直以為寶月樓是乾隆為香妃而建,心裡始終對這個未謀面的異族女子心生嫉妒,現在看來並非如此,因為此時大清和南疆開戰,勝負難定,乾隆無論如何也不會想到有著一日會納一個回部女子為妃。心情也跟著開朗起來,對香妃進宮的排斥心情相對減弱不少。我抱著乾隆的頭,重重地親了一口。乾隆被我親得莫名其妙,跟著輕笑起來,他現在已經接近五十歲了,保養的好,倒象三十左右年紀,對我來說也不足為怪,在現代一些電影明星,五十多歲甚至如二十許人的還大有人在。

七月十四,我的第二個女兒出生了,取名雲碧。乾隆說男孩他賜名,女孩則由我取名。看到我給大女兒取名雲靜時,他一笑置之:「靜字好,女孩就得文靜些。」我不以為然地說:「皇上是不是嫌臣妾太鬧了。」乾隆笑著說:「朕不怕鬧,但是怕別人嫌鬧,萬一天下只有朕一個人不嫌鬧,我的雲靜公主豈不會嫁不出去。」

當我給二女兒取名雲碧時,他竟問我出處,我笑了笑,我最喜歡唐張復的一首詠雲詩,山靜雲初吐,霏微觸石新。無心離碧岫,有葉占青春。散類如虹氣,輕同不讓塵。凌空還似翼,映潤欲成鱗。異起臨汾鼎,疑隨出峽神。為霖終濟旱,非獨降賢人。一首詩成就了兩個大清公主的名字。

乾隆二十四年初,乾隆晉封我為貴妃,十二月舉行的冊封禮,沒人的時候,他俯下身含笑跟我說:「朕原本二十一年就想晉你為貴妃,可是你年年腆著大肚子,怕你行晉封禮的時候,金冊還得僱人幫你接,只得一延再延。」我惱怒地把金冊及印綬往他懷裡一丟:「虧弘曆是大清皇帝,竟說出這種粗鄙之言,讓人聽到,臣妾都要羞死了。」乾隆哈哈笑道:「皇帝也是人,也有七情六慾,難道皇帝嘴裡只有錦玉文章,就不許說幾句粗話。」

他拿起我的金冊,念著上面的冊文:「奉皇太后懿旨,魏佳氏懿德嘉行,矜持修潔,端麗貞靜,頗得朕心。特冊為貴妃,欽哉。你看這上面所寫哪一樣象你,都是那些擬冊文的人嘴不對心,還以朕之口寫出。」

我白了他一眼,從他手裡奪過金冊連同印綬一起收起來,乾隆現在和我在一起,臉皮變得越來越厚,對我搶金冊,只是開始愣了一下,接著就恢復正常,笑著拍了拍手,湊到我跟前:「你這麼兇巴巴的倒象潑婦一樣,朕得趕緊給朕的皇九女也選個人家,別長大了沒人要。」

我把朝服脫下來,另換了一件家常穿的,我回過身端起一杯白開水,喝了一口:「皇帝的女兒不愁嫁,這是千古名言,皇上這會兒著什麼急?臣妾倒囑意一人,傅大人的三公子福康安,聽說少年有為,也是文武雙全之人與雲碧年貌相當,倒可堪稱一對璧人。」

乾隆說:「朕一共就這麼幾個女兒,全給了他家,別人要有意見了,如果福康安當真如你所說是文武雙全之人,朕自不會虧待他。富察氏一族,朕也給了他們不少榮耀,福靈安封了個多羅額駙,福隆安定了朕的皇四女,一門兩個額駙,再多個額駙,對他家只是負擔,不是榮耀了,朕何必不雪中送炭,而錦上添花?」乾隆拉著我坐到他身邊:「兆惠將軍就要抵京了,這些年,平金川,定回疆都有他的功勞,朕想把雲碧許給他的世子札蘭泰。」

我笑著站起身,蹲了蹲身:「皇上是雲碧的親阿瑪,婚事自然由皇上做主。」乾隆也笑了,問我:「聽說過穆罕默德嗎?」我重新坐下:「聽過,伊斯蘭教的創始人,和佛教還有基督教並稱世界三大教派,皇上怎麼突然想起這個?」

乾隆站起身,踱到窗前:「不能不想了,京里馬上就要有大批回民住進來,他們都是這次平叛有功之人的族屬,朕尊重他們宗教信仰,想在寶月樓鄰街相對的西長安街給他們建個回子營,另建一座禮拜寺。」

我走過去,遞給他一杯茶,他拿在手裡,我往暖爐里添了些炭,現代野史中對香妃的記載不少,險了說她身上有體香外,另外就是皇帝為她修寶月樓建回子營,原來修寶樓與香妃無關,這會兒看來建回子營也並非為取悅香妃。我問乾隆:「這些回民為什麼不在自己的家鄉,遠涉千里來到京城?」

乾隆喝了一口茶:「此次平叛有功的額爾尹及圖爾都與大小和卓同宗,兆惠將軍不信任他們,請旨將他們調進京城,分散他們的勢力,給他們高官,安撫他們的心,同時將他們的族屬招至北京,養起來,免得再有南疆大小和卓之亂。兩位和卓將軍先行抵京,朕已經賜給他們府弟及白銀千兩,兆惠將軍護送著他們的族屬馬上也要進京。」

此次兆惠將軍護送的族屬就有圖爾都的妹子伊帕爾汗,圖爾都為了感謝乾隆的厚待,他妹子一進京,就被她送進皇宮,乾隆在保和殿接見伊帕爾汗,見她生得國色天香,龍心大悅,當即賞了她很多的衣物及銀兩,冊封為和貴人,賜住鍾粹宮偏殿。

當聽到伊帕爾汗進宮的消息,我腦袋轟的一聲,心跟著痛起來。當晚的接風宴,我推說身子不舒服,沒有列席,直到傍晚,乾隆親自來看我,看我愁眉不展,乾隆勸我不用放在心上,這只是一場政治聯姻,和貴人與他只是一個陌生人,哪象我們已彼此熟識,無話不談。我苦笑:「自古皆聞新人笑,哪人還顧舊人哭。」

我第一次見到和貴人,是在太后處。我進了大殿,見多了一個貴人打扮的人,就知道是她,她低垂著頭,沒看清臉,只從側面看她皮膚很白,看我進去,皇后笑著說:「你今兒可來晚了。」我先給皇太后,皇后請了安,皇后給和貴人介紹:「這位是令貴妃。」和貴人過來給我行禮,我拉住她的手,她抬起頭害羞地看了我一眼,黑而大的眼睛,高高的鼻樑,她是回部人,就是現代的維吾爾族人。

我問她名字,她只會幾句簡單的漢語,說出的名字,伊帕爾汗,斷斷續續的,我竟聽成是伊怕兒寒,正好乾隆下了早朝,一腳邁進屋,我正在重複著你怕兒寒,乾隆笑著走進來,先給太后見禮,接著大家又給乾隆見禮,乾隆坐到太後身邊,對我笑著說:「聽不懂就學學別人不懂裝懂,你可倒好,人家一個好好的名字,到你嘴裡竟成了什麼?她叫伊帕而汗,在維語里是香的意思。」

我走到和貴人身邊,聞了聞她身上,只余了淡淡的薰香味,沒見到有什麼異香,我問和貴人:「現在薰了什麼香?」她笑了笑,更顯得端莊迷人:「薰衣草。」我費了好半天勁才聽出是薰衣草。乾隆哈哈大笑起來,用維語問和貴人:「在宮裡是否住得慣?」和貴人勉強用漢語回了一句:「很好。」從她回答我猜的乾隆所問,接下來他們嘰里呱嗒,完全又維語對話,我一句也聽不懂,只見和貴人紅了臉,笑著點點頭。一副嬌羞的樣子,我心裡隱隱在些犯酸。聽說乾隆會滿、漢、藏、蒙古語,現在連維吾爾語也會。

皇太后看著我們笑著說:「這下好了,終於來了個美人,可以和令貴妃爭爭寵了,否則當真以為後宮只有她一人了。」

皇太后真是惟恐天下不亂,這會兒還扇風點火,我笑著說:「皇上說如果天下只有臣妾一個女人,他倒寧願出家做和尚,這會兒老佛爺把臣妾說得倒象是三千寵愛在一身,只是老佛爺屋子地上鋪著金磚,臣妾就是羞得無地自容,也沒個地縫讓臣妾鑽進去。」

乾隆本來與和貴人聊得熱火朝天,聽太后說我,笑著回過頭:「你哪兒羞得無地自容了?朕看你臉都沒紅。」

我正生氣他人多勢眾之下與和貴人眉來眼去,置我們為何地,所以沒理他,對太后說:「臣妾還沒感謝老佛爺,老佛爺的冊文真是高抬臣妾了。」

太后笑著說:「那可不是我寫的,是皇上借我的口吻寫的。這會兒他倒把人情送給我了。」

我抬眼看見乾隆,見他正笑眯眯地看我,我還了他一個不屑的目光,然後轉開臉不理他。

皇后拿起太后桌子放一個西洋眼鏡,帶在眼睛上:「臣妾近來眼睛有些花,帶了這副眼鏡看字倒清楚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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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龍漢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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