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救出
卡修國王敗北。
當這個消息傳遍希魯特時,他們就像是失去了最後的希望,落入了絕望的深淵。
而另一方面,回到布雷德的卡修軍的撤退行動是極為緩慢的,戰敗的通知似乎已經不需要迅速傳回去了。
雖然這場戰鬥輸了,但是弗雷姆軍並沒有太大的損失,只有一部份的騎士隊以及傭兵隊的被害比較嚴重,這是由於卡修英勇的決定,在犧牲者增加之前便撤退所導致的。
然而輸了就是輸了,回到布雷德的士兵均是臉色凝重,沒有人因為平安歸來而喜悅。
守護神伊夫利特已經確定正守護著炎之部族了,這可說是一個極為衝擊的事實。
被稱為風之部族守護神的珍雖然早已被卡修國王所解放,但是並不表示守護神就會對他們伸出援手。而另一方面伊夫利特就這麼挾著古代王國亦無法傷之分毫的傳說,確實地一步步朝弗雷姆攻來。
「可惡,真是氣死人了!」卡修怒吼著將脫下來的鎧甲扔到王城的地上。
發出了刺耳的聲音,一旁的侍者也嚇得動也不動,卡修很難得地表現出了坐立不安的樣子。除了戰敗的事實之外,敵人的炎之精靈比想像中還要棘手,以及不得不拋棄帕恩所帶領的傭兵隊等,都不斷地刺著他的心。
在會議之間聽取戰況報告時,他仍然無法隱藏住自己低落的心情。
「請不要如此自責啊。聽說由於卡修陛下的英明決策使得我方的被害減到了最小,因此並不表示現在我們已經走到絕路了。目前我們還有他們兩倍以上的兵力,要守住這個布雷德還是綽綽有餘的。」穆哈爾德長老如此安慰著卡修。
「長老,這一點我知道。我只是在想當時應該要多告訴部下一些與魔法對戰的方法。如果在敵人退後時我們能夠追上去的話,那麼勝利一定是我們的。可是大家卻熱中於殲滅來不及退後而四處竄逃的士兵,而失去了擊的機會,這根本就是強盜的作風啊。」「我們是沒有所謂的騎士道精神的。」夏達姆像是漠不關心般說著。
卡修極少像這樣子將感情給爆發出來。然而卡修也只是個普通的人,也會有無法壓抑感情的時候。沙漠之民並不是特別討厭這種任感情發佣的人,雖然感情用事是必須要避免的,但是比起那些看不見內心的人,這種人倒是可信任得多了。
「沙漠部族是跟騎士道無緣的,這一點我當然知道。」卡修將語氣控制得和緩些對夏達姆說著。「畢竟我們是自由的部族。但是這在戰爭中將會是致命的原因。如果我們能夠進行組織戰的訓練的話,就不會對帕恩,不對是傭兵隊見死不救了。」「事實的確是如此。」夏達姆平然地說著。「連傭兵隊都比我們能夠判斷狀況並進行集團行動,這的確是蠻丟臉的事情。希望能由我來教導他們組織戰的方法。這畢竟是在實戰中才學得會的,所以我絕對不會手下留情的。」「在我的兵法中也是認為實戰才能學得經驗。傭兵們體驗過各式各樣的戰爭。
小規模的戰鬥、大規模的戰爭、在平野的戰鬥、在山嶽的戰鬥,另外當然也面對過敵人是魔法師的情形。所以要僱用傭兵才需要那麼多的經費。然而傭兵終究是傭兵,可能會因為錢而倒戈也不一定,因此到最後都還能信賴的,還是只有自己的騎士團以及平民軍而已。」「是的。現在我們馬上就開始研究對抗魔法的戰術並加以訓練。我不期望要有什麼明顯的成果,不過有總比沒有來得好,至少將來不會因此而後悔。」夏達姆還是跟平常一樣的語氣,雖然他並不是不憤怒,但總覺得他是故意這樣子的。卡修留下「交給你了」這句話之後,便離開了會議室。
這場軍事會議中已經決定了大部分的事項了。
第一就是鞏固布雷德,等待敵人進軍前來攻擊,而戰火將在城中點燃,這是為了引發亂戰,並利用城中的狹窄街道而決定的。
也因此在各地貼出了布告,通知市民作好隨時逃離這兒的準備,同時也頒布了徹底禁止用火的命令。雖然布告貼出去之後有不少人開始動搖,但卡修認為這樣總是比市民被捲入戰爭而犧牲來得好。
走在王城走廊的卡修從來都沒想過,自己腳步聲竟會如此地空虛。帕恩的死對他來說可是比想像中還大的損失。
在卡修第一次看到帕恩的時候,便對他率真的個性抱有好感。這個年輕人在命運給予的考驗下急速成長,如今已經成為極想招攬的部下,不,應該是同伴才對。
然而這個願望已經永遠無法實現了。
令人諷刺的是,這是因為只有帕恩在希魯特之戰中做了正確的決定。
就在這時,卡修察覺到有人跟來的腳步聲而回頭,只見夏達姆迅速地朝他跑了過來。大概是在卡修離開之後,將會議做了個簡單的收尾就離開了的樣子。
卡修站在原地,等待著他所信賴的傭兵隊長過來。
「國王陛下,我忘了有一件一定要通知您的事情。」夏達姆來到他身邊后,偷偷觀察著卡修的心情是否比較好之後,隨即又將頭低了下來。
「不用多禮。另外,很抱歉剛剛在眾人面前如此浮躁。」「是因為失去了那把魔法大劍吧?這實在是件很可惜的事情。」「怎麼可能,我是不會執著於那種東西上的。我是因為失去了那個適合我將那把劍借他的人而已。」「哈哈,這我知道,我就想是這麼一回事。當陛下有高昂的情緒表現時,一定是因為自己所在意的人發生了什麼事情。就像是叫我留守而前往瓦利斯的時候一樣,離開的時候真像是風一樣快,而且還老是不回來呢。」「你還真敢說啊。不過我蠻後悔那時候的舉動的。不管是有什麼理由,身為國王應該是以自己的國家為重的。所以我覺得對身為國王的我來說,我的行為已經完全失格了。在那時我回來的時候啊,我早就做好了被你砍頭的準備呢。」夏達姆馬上笑了出來。
「的確是這麼一回事喔。不過我們的國王還是非常受到民眾景仰的,只要您不忘記這一點,我們所有人都會跟著陛下出生入死的。不談這些,關於那個您把那把大劍借他的人——記得是叫帕恩吧,我們獲得了一些關於他的情報……」卡修的表情馬上變得異常正經,所有動作也停止了,等待著夏達姆繼續說下去。
「原來如此,您對這件事情還真是耿耿於懷。雖說是情報,不過也只是我手下傭兵說的。其實那個叫帕恩的男人,或許還活著也說不定。
「這是真的嗎?」「我並沒有親眼看見,因此不能說完全肯定。不過據某個傭兵所說,他跟娜蒂亞作一對一決戰時被炎之魔法從背後打倒,然後便被他們用馬給載走了。這個人說他不覺得他們會將敵方的死者用馬給載回去,因此他還活著的可能性相當的高。」卡修就這麼動也不動,仔細地在心中檢討夏達姆所說的一字一句。那個傭兵應該沒有說謊,因為撒這種謊對他根本沒有好處。另外他也不覺得這個傭兵的判斷是錯的。不提己方的屍體,他們是不可能將一個敵人,何況還是傭兵特別用馬給載走的。
他並不知道為何娜蒂亞要把帕恩帶走,不過帕恩很明顯的是個特別的存在。只要有眼睛的人,大概都看得出來他所持的大劍是帶有魔力的。
聽說這個叫娜蒂亞的女族長是個很了不起的人物。
在卡修聽到這位新族長將侍奉前任族長的暗黑神司祭全部驅逐時,便認為終於可以將兩部族之間長期的爭執劃上了終止符,而派出了休戰的使者。
然而這只是卡修身為外來人的天真判斷。最後他因此而體認到兩者之間那道無法抹滅的傷痕,並且也無法再恢復之前征討他們的那份冷酷。
如今他們和新的力量一起反擊回來,則完全是他的誤算……「原來如此,這的確是件好消息,我得趕快去通知那個妖精女孩。那個女孩現在就像是失去了靈魂的空殼似的,聽到了這個消息一定會恢復心情的。」會恢復心情的應該不只是妖精女孩吧,夏達姆看著早已無視於他迅速前進的卡修,心裡這麼想著並跟了上去。
「您說的是真的嗎?!」蒂德莉特從客房的床上站了起來注視著卡修。
「或許也只是空歡喜一場。不過比起確認死去,這個消息應該是非常好的。本來我很想要親自去救他的,不過站在一國之主的立場上還是不大方便。」卡修進入這個房間時,幾乎以為這位妖精女孩已經死了似地。那時的蒂德莉特就是這麼的沒有存在感,她就像是失去了活下去的意志,空洞地張著雙眼坐在床上。
但現在的她已恢復為一位充滿永遠生命的妖精,全身充滿了朝氣,舉手投足也充滿了躍動感。
「這件事我不希望勞駕陛下,既然知道帕恩還活著,就算是賭上我的生命也要將他救回來。」「我不知道跟妖精的壽命比起來,帕恩的生命價值有多少。不過千萬不要勉強,我會在傭兵隊中出特別報酬來募集一些同伴,就讓他們助你一臂之力吧。」看到了蒂德莉特開朗的模樣,卡修感覺到了一股心中陰霾一掃而光的滿足感。
「我很感激陛下的好意,不過一個人行動比較不容易被敵人發現,所以還是由我自己想辦法好了。」蒂德莉特似乎想要趕快結束這番對話。看來只要卡修一離開這兒,她就會飛到城外似的。
「哎,其實也不要這麼說嘛。其實傭兵隊中希望能請假去救他的還真不少喔。
何況傭兵中經驗老到的人不在少數,帶他們走一定用得上的。反正他們也當過冒險家,應該早就習慣隱密行動了,絕對不會礙手礙腳的。」夏達姆忽然出現在一旁,蒂德莉特與卡修同時回過頭來看著他。
無視於兩人詫異的表情,夏達姆繼續平靜地說著。
「喔,我剛剛忘了,傭兵們都是因為他才活著回來的,其中一人就有看著他冒著危險到最後。那個男的說,帕恩那個男的叫傭兵隊的人趕快撤退之後,好像便用自己當誘餌去跟女族長進行決鬥的樣子……反正就是因此敵人才失去了追擊傭兵隊的時機,因此有不少傭兵都撿回一條命了。」「笨蛋」聽到這席話的蒂德莉特反射地以妖精語說著。
到現在都還有這種聖騎士的劣根性啊。蒂德莉特已經不知道跟帕恩說過幾次了,千萬不要為了別人而犧牲自己,不用為了得到其他傭兵的崇拜而做這種事等等。也就是因為帕恩這種個性,才使她永遠無法不擔心他。
「這個男的真是了不起,真是聖騎士的借鏡啊!」雖然卡修像是很感動般如此說著,但是心中總不免責備他那過於誇張的自我犧牲的精神。
「志願的傭兵大概有十個,不過明顯的過多了一些。我選了三個很有能耐的。
本來傭兵都是為了錢才會行動的,有這種情形都是因為帕恩的品德吧,他幾乎都可以代替我來擔任傭兵隊長了。」「我問過他要不要擔任騎士隊長卻被回絕了。傭兵隊司令官這個職位大概也無法打動他吧。」蒂德莉特似乎再也等不下去了,她拿起了床邊的細身劍掛在腰上。
「要走了嗎,我會衷心祈禱你們成功的。」卡修將手放在蒂德莉特的肩膀上。
「那當然,妖精族是絕對不會捨棄自己所認同的人的。」蒂德莉特屬於高等妖精族,她所出生的地方是超越這個世界的時間與空間的。
這個地方叫做妖精界,是介於精靈的精靈界與人類的物質界之間的世界。
這與被物質界束縛而無法回到妖精界的一般妖精族是有著非常大的不同。不過也因此,一般妖精族在物質界所得到的知識是跟他們無緣的。
蒂德莉特就是想要了解這些才離開了妖精界,來到了這個物質界。她想在這兒了解更多東西。在遇見帕恩與吉姆等人時,她甚至已經捨去了身為妖精族的那股優越感,特別是帕恩,或許他就是她所要得到的答案,就像是真實之樹的一片葉子般。
對於緩慢但確實邁向毀滅之路的高等妖精族來說,蒂德莉特覺得這或許是一個拯救他們的最好答案。
她不能就這樣失去這個答案。
(我相信帕恩的生命力,所以帕恩他一定還活著)蒂德莉特暗暗發誓,只要帕恩還活著,她絕對不會放棄的。
將蒂德莉特介紹給這三個傭兵時,他們都顯得十分驚訝。
或許是沒聽帕恩說過關於她的事情,聽過詳情之後他們出現了有點想開玩笑的表情。畢竟傭兵就是這個樣子。
「看來要救他這件事蠻白爛的」其中一個傭兵迪尼將手放在頭后咧嘴笑著。
「你在難過自己不夠帥嗎?那你還是去換張臉吧,戰場里每一個死人的都嘛比你好看。」邊這麼說低下頭的男子叫做修德,跟迪尼是合作已久的夥伴。
金色的長發就像是宮廷婦人般微微捲起,長相也是非常的秀氣。
「怕女人的你還敢這麼說?!」迪尼生氣地叫了出來。
這麼說來,修德站在離蒂德莉特最遠的地方。之前蒂德莉特一接近他便特意的遠離開來,本來蒂德莉特因此而有些不愉快,聽到迪尼所說的才恢復了心情。
有這麼吸引女性的外貌竟然怕女人真是不可思議,看來一定是有著極不愉快的過去才對。
修德的武器是把雙手使用的細劍,劍尖就像是針一般銳利。這把堅固的細劍對付堅硬的金屬鎧甲也具有足夠的貫穿力,與蒂德莉特的細身劍比起來雖不大優雅,卻是把極具殺傷力的實戰用武器。
而他的夥伴迪尼,他的外貌即使是要說客套話也難以說起,那向後剃的頭只會令人感到一陣不快。如今的迪尼面無表情,發出銳利視線的一雙眼睛,就像是在估價般地觀察著蒂德莉特。
他兩側腰間各掛著一把小劍,背在肩上的皮帶上插著六把匕首。原本就不高的他總是弓著背走路,看起來就像是侏儒似地,然而他的動作卻是迅速得令人看不清。
另一個巨漢就是自稱看到帕恩決鬥到結束的人,名字叫做馬許。他像是有些害羞似地對蒂德莉特笑著,並伸出了雙手打招呼。
「那小子的嗜好還真奇怪啊」聽到他的第一句話蒂德莉特不禁臉色一沈,不過他似乎並沒有惡意。
除了那條纏在身上的皮帶之外,上半身就剩下了隆隆的肌肉。
他將兩刃戰斧背在背上的樣子,雖然說體型差了不少,卻不自覺地聯想起了吉姆。
「好啦,反正就咱們這個組合要去救那位老哥啦,這位妖精小姐不要礙手礙腳就好,其他的就交給我們來吧」聽到馬許這番話,蒂德莉特再度湧上了一股憤怒。反正對他們來說,自己就像是個小孩般不可靠。
「對我來說,你們不要礙手礙腳才是真的喔,像你這種體格啊,一離開布雷德一定會引起眾人側目的。」「一點沒錯」修德偷偷地笑著。「這位妖精小姐大概能與精靈交談吧,那麼最能夠信賴的應該就是她羅。」「能夠使用精靈魔法是嗎?」迪尼看著同伴的臉驚訝地說著。「如果是真的。那能和黑妖精一樣使用隱身的魔法了,這樣可就方便多了。」蒂德莉特馬上提出了抗議,希望不要把她跟黑妖精混為一談。
「她能夠使用魔法?對我來說啊,我還以為魔法使就只有那種拿著拐杖的瘦弱男人呢。看來以後跟耳朵尖尖的說話要小心了。]「應該是沒有機會跟妖精族打的,妖精族對現在羅德斯島的混亂根本漠不關心。」修德對馬許這麼說后,便提議準備開始行動。
現在太陽已經下山,四周都被黑暗籠罩著。四人各自騎著馬經過弔橋,進入了布雷德的市鎮里。
現在已經沒有人外出了,另外由於禁止用火,每一戶都沒有燈光。
在這個像是死城一樣的寂靜城鎮中,蒂德莉特與三個傭兵靜靜地前進著。
「要潛入被佔領的街道實在是太費力氣了,我們應該要擬定一些策略。」在蒂德莉特後面的馬許這麼說著。
「如果只有我一個人的話,就可以藉助精靈的力量輕易進入了,不過現在我不能對你們全員使用隱身的魔法,這樣會看不到彼此而造成混亂的。」蒂德莉特回頭這麼說著。
這個男的該不會是要正面殺進去吧?「我覺得可以利用流經希魯特的下水道。希魯特有從砂之河挖掘運河將河水導入,雖然通路有鐵欄擋住,不過只要拿掉一根就可以讓人通行,只不過馬許是例外就是了。」「你竟然連這種事都知道啊」馬許十分感動地說著。
蒂德莉特也覺得這個男人蠻靠得住的。
「其實我原本也做過希魯特的守備隊啦……」修德謙虛地說著。
月光照在他的金色捲髮上反射出了神聖的光芒,他的確有本錢被稱為美男子。
(就像是妖精族似的)蒂德莉特不禁這麼想著。
「哼,這有什麼值得誇耀的,反正一定是為了防止敵人包圍所以自己偷偷動手腳的吧」不知何時走在前方的迪尼邊這麼說,一邊朝地上吐了口口水。
「這有什麼不對的?」修德很不高興地說著。
蒂德莉特露出了驚訝的表情,原來傭兵中也有各式各樣的人在。
「不要被傭兵隊長知道就好了。不過這倒是個相當好的情報喔,我們繞著希魯特朝運河前進吧,從那兒的河底潛入的話一定不會被敵人發現的。」「等、等一下!我可不會游泳啊」馬許可憐地說著。「我可是在摩斯出生的啊」「不會游泳也沒關係,我保證你不會被淹死的。」蒂德莉特調皮地偷笑著,朝向是要哭出來似的馬許眨了眨眼睛。
「這、這是怎麼一回事啊?」蒂德莉特無視於馬許的詢問,在腦海中組織著她自認是名案的作戰。雖說不是故意的,不過她倒想讓這個出言不遜的男的吃一點苦頭。
法利斯神殿的大鐘,一聲又一聲地響著。
國王法恩的葬禮正莊重肅靜地進行。兩三天以前都還精神抖擻地出現在眾人面前的他,如今卻已經天人永隔了。
出席人士的神情也與平常完全不同。
宮廷魔術師艾魯姆以及近衛隊長雷歐尼斯也已不在這世上了,瓦利斯主要的武官都在那場激烈的戰爭中犧牲了生命,騎士團的人數比起大戰之前也減至了十分之一以下。
帕恩是唯一看見法恩王最後一面的騎士。由於親衛隊的騎士全員戰死,因此他接下了守護國王遺體的任務。
菲安娜公主紅腫的眼眶含著淚水,走在行列的最前方。
看著她無言行進的身影,帕恩不禁感到有些自責。
鐘聲再度響起,似乎永遠沒有停止的時候。
不過聲音似乎是從腦海中傳出來的,帕恩不禁抱著頭坐了下來。
四周的風景隨即變得模糊,並漸漸被黑暗所籠罩。
恢復了視線之後,映在帕恩眼前的是石制的天花板以及吊燈的光。
意識也逐漸的清醒,隨之而來的是背上傳來的激痛。
帕恩不由自主地叫了一聲,撥掉被子坐了起來,並且激烈地喘息著。
之前的記憶也逐漸蘇醒了。
(我跟敵方的女族長進行決鬥,雖然後來是我贏了,不過我的背後遭到沙羅曼蛇的火焰攻擊,然後短劍就向我刺來……)帕恩看著自己的身體,赤裸的上半身包著一層層的繃帶,但是胸前或腹部並沒有傷口,痛覺都是從背後傳來的。包住傷口的繃帶下面還敷著消毒綿,這是之前所受的傷。
帕恩大致理解了目前的狀況之後,便看了看周圍的環境。
這兒是間狹窄的房間。除了自己所躺的床之外,便只有一張木製的小桌子,上面放了一個玻璃做的水壺。
「這裡是……」雖然這麼問自己,不過當然是沒有答案的。
可能的情形有兩種,一個就是被同伴救回來了,另一種就是被敵人俘虜,不過看來第二種的可能性比較大,因為如果不是如此,那麼蒂德莉特一定會在自己身邊,至少也能感覺到她曾來過。既然沒有這種感覺,那麼應該就是被敵軍逮捕而帶到這裡來的。
「這麼說來,這兒就是希魯特了?」他仔細地觀察屋內的情形,窗戶設置在手完全伸不到的地方,並且還加裝了鐵欄杆,唯一的門也是深鎖著,自己很明顯的是被軟禁起來了。
在這時,門外開始有了動靜。
「誰在外面!」由於喊得太大聲,背後又痛了起來。
忍住了痛,帕恩嚴肅地朝門的方向瞪著。聽得到外面有人在走動,不過似乎還留了一個看守在原地。
當聽到有三四個人的腳步聲走近時,帕恩試著站起身子。
門打開后,見來了好幾個炎之部族的人,而其中一位就是跟他進行決鬥的娜蒂亞。
「你的傷怎麼樣了?」娜蒂亞的語氣比起在戰場上來得溫和得多。
身上所穿的也是女用衣物。染成水色的麻布衣服長到了腳跟,長發也是自然地垂在身後。
然而她仍是敵人的族長。帕恩謹慎地觀察著她的表情,試著解讀她前來的目的。
「為、為什麼你要救我?」本來是想好好說的,不知何時語氣卻變了。
「既然你都能用這種語氣說話了,那麼傷大概是沒問題了,到現在為止你已經睡了整整兩天了。」「你並沒有回答我的問題。為什麼你要救我?」「你還不了解自己了立場嗎?要稍微像個俘虜的樣子才對。」娜蒂亞邊這麼說,一邊面向跟隨她前來的士兵命令他們離開。他們雖然變了臉色抗議,但在娜蒂亞再次重複相同的命令之後,也只好乖乖地離開了屋子,並且將門關了起來。
「你叫什麼名字?」部下一離開之後,語氣就變得女性化了。大概是站在族長的立場,使得她在士兵面前刻意使用男性化的語氣吧。
「帕恩」「原來如此,真是適合聖騎士的名字。」娜蒂亞浮出了意義深刻的微笑看著帕恩的臉。
「你為什麼知道?」帕恩沒察覺到這是誘導性詢問,驚訝的追問著她。
「果然如此」娜蒂亞的表情變得嚴肅。「那麼我倒是要問問身為瓦利斯聖騎士的你,為什麼你會被派到這兒來?現在的瓦利斯連保護自己都力不從心,應該沒有餘力送援軍來弗雷姆。那麼你又為什麼會加入這裡的戰爭?其他還有多少聖騎士被派來了?瓦利斯也想要與我們挑起戰端嗎?」帕恩總算了解自己被活捉的理由了。
由於某種原因知道他是聖騎士的娜蒂亞,推測瓦利斯可能已經有所行動——雖然這只是一場誤會。
「這種問題不需要回答吧?瓦利斯是信仰神聖至高神的國度,當然不會饒恕像你們這樣邪惡的部族。」「你在侮辱我的部族?」娜蒂亞的眼中燃起了憤怒,手也握住了腰間的新月刀。
「侮辱?藉助暗黑神之力的部族難道不邪惡嗎?你們還會將無辜的少女獻給邪神當祭品不是嗎?!」「那已經是我父親那一代的事情了,我可不信暗黑神那一套。你沒聽說在我即位當天就驅逐所有暗黑司祭的事情嗎?」帕恩曾經聽卡修說過,不過他仍然無法抹去炎之部族與暗黑神有勾結的刻板印象。
而且帕恩父親的死不能說與炎之部族沒有關係。如果當初他們沒有侵略瓦利斯的話,帕恩之父鐵西歐斯就不會被派去擔任守衛,也不會發生山賊襲擊村莊的事情了。
總而言之帕恩一直對炎之部族只有不好的印象。
「我不希望跟瓦利斯有什麼爭執。這場戰爭是我們與風之部族爭奪沙漠居住權的戰爭,我們從來都不希望他國介入這件事情。但是沒想到風之部族竟然從外地找了個像是傭兵的人當國王,踐踏了這場神聖的戰爭。我不能斷言那邊是正義的一方,畢竟這是神才能決定的,不過我保證在我們打贏這場戰爭之後跟瓦利斯保持友好關係,所以我希望瓦利斯不要干涉這個問題,你們自己應該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才對。」帕恩一直注視著娜蒂亞黑色的眼眸。
她說的也有一番道理,而且從她的眼睛看得出來她並沒有說謊。夏達姆也說過這場戰爭是兩個部族求生存的戰爭,因此不能夠斷言那邊是正義,那邊是邪惡的一方。
然而卡修陛下仍然必須要跟炎之部族一戰。帕恩很喜歡卡修這個人,如果不是因為伍德傑克的話,在他邀請自己擔任騎士時一定會樂意接受的。
卡修是為熱愛正義的國王,但是娜蒂亞也不是個壞人。
「我有能了解你所說的。那麼為么你們不能共存呢?只要兩個部族同心協力耕耘這塊土地的話,一定能突破現在的困境的不是嗎?卡修國王的努力已經得到了成果,而且只要讓生活豐饒了,那麼兩個部族敵對的理由就變成了茶餘飯後閑聊用的傳說而已了。雖然你們五百年前祖先的背叛行為是很卑鄙的,不過這並不表示後代子民都得背負這個罪過——」「你說我們的祖先背叛?」娜蒂亞再度湧起了怒意。「真正的背叛者是風之部族才對吧?!他們的祖先才是將守護神封印在魔法之壺的罪魁禍首,我們這兒流傳的傳說才是對的!」帕恩驚訝地瞪大了眼睛。她看起來並不像是在說謊,那麼難道是穆哈爾德長老說謊嗎?不,帕恩覺得這是不可能的,大概兩邊的傳說都被扭曲了一些吧,畢竟這只是一個傳說罷了,當然不會有人說自己的壞話的。
「風之部族的傳說中也說你們是背叛者,我不知道到底是誰對誰錯,不過既然是傳說,那又為什麼要去計較這些呢?」「一點也沒錯」娜蒂亞聽到帕恩的話笑了出來。「傭兵王也跟你說過一樣的話喔。在我驅逐暗黑神的勢力之後他馬上就派了使者過來,說什麼不要計較傳說是真是假,應該要拋棄這些無聊的芥蒂,停止這場戰爭等等。」「那為什麼你不接受呢?」帕恩天真地問著。
「卡修跟你畢竟都是外地人,根本就不清楚沙漠部族的個性。雖然我也是在當族長的時候才知道的,但是在世上,有很多事情都不是用理就說得清的。」「或許是如此也說不定,畢竟你也是站在一族之長的立場。不過……」「我要拜託你的就是!」娜蒂亞打斷了帕恩的話。「希望你將我們的心情轉告給瓦利斯的指導者。你不需要有什麼意見,只要約定將這件事轉告給瓦利斯的指導者知道的話,就這麼讓你回到自己的國家也沒關係。另外那把魔法之劍也會還你。既然你都能夠擁有魔法之劍,那麼你在神聖騎士團之中一定有相當高的地位,菲安娜公主也一定會尊重你的意見的。」一瞬間帕恩心中閃過了不正當的念頭。她很明顯地有著相當的誤解,利用這一點他一定可以回到弗雷姆的。
但是帕恩卻做不到。即使用了卑鄙的手段活了下來,也只會使自己一輩子活在後悔中的。
「那麼我大概要一直被關在這兒了。」帕恩雖有些受不了自己正直的個性,但也為此感到誇耀。「的確是個聖騎士,不過也只到去年為止,現在的我只是個受雇於弗雷姆的傭兵,所以我再怎麼說,菲安娜公主大概也是不會接受的吧。」「這是什麼意思?」娜蒂亞的眼睛燃起了憤怒。
「也就是你對我有些誤解了。我是因自己的意志而戰的,決不是為了瓦利斯。
只不過到了緊要關頭,你們也應該要有瓦利斯派援軍到弗雷姆的覺悟就是了。」這些話並不是假的,帕恩所知道的瓦利斯一定會這麼做的。
然而現在的瓦利斯非常混亂。之前的戰爭失去了法恩國王,現在也還沒決定繼任人選。雖然聽說菲安娜公主暫時代理王位,但是能夠給予她助言的人也所剩不多了。
另外騎士與至高神司祭之間的衝突也越演越烈,現在推動並支撐著瓦利斯的便只有對法利斯的信仰而已。但是身為信仰中心的法利斯神殿卻早已忘記了信仰的真義,司祭們只顧著汲取世俗的權力,似乎只是為墮落而出生似地。
「你竟然敢騙我!」娜蒂亞這次似乎真的生氣了,一邊怒罵一邊抽出了腰間的新月刀。
「我根本沒有意思騙你,只是你自己誤會了而已。」劍都朝著自己了,帕恩也不得不擺出了警戒的架式。他向後退了一步,並將姿勢放低。
「我不想再聽你說了!本來要把你的頭砍掉也沒關係的,看在決鬥時我欠你一次這回就放過你。不過你別想再戰爭結束前離開這個房間,你可別忘了我根本沒有義務救你這個傭兵!」帕恩看到了娜蒂亞近乎逞強的憤怒,不禁覺得其實她還很年輕。仔細看來其實她的年紀應該沒有跟自己差多少。
帶著憤怒的臉反而增添了一份可愛的感覺,大概是身為女性的那一面表現出來了。帕恩不禁想著,這跟蒂德莉特在跟自己說教的表情其實蠻像的。
「最後再給你一個忠告,要成為好的指導者可不能光靠努力的。其實就算你不那麼逞強,你的人民也一定會?「少給我多管閑事!」娜蒂亞拋下了這句話之後就離開了屋子。
外面傳來了講話聲,之後腳步聲就逐漸遠離了。
變成一個人獨處之後,帕恩才感受到了被囚禁的真實感,心中也籠罩著不安。
仔細想想,搞不好那一天就被砍頭了也說不定。
不過只要想到了娜蒂亞,就變得比較安心了些。只要那個女性擔任族長,便覺得恢復和平並不是不可能的。
雖然他不太認同使用炎之精靈的手段,但是將魔法用於戰爭上,其實並不是什麼卑鄙的事情。
而想到了娜蒂亞與卡修陛下的爭戰,帕恩的心就痛了起來。帕恩聯想到了當年的六英雄,法恩與貝魯特不得不一決死戰的事情,當時在那場戰爭的背後,是灰色之魔女卡拉所操縱的。
(如果這場戰爭又是你穿針引線的,我是絕對不會放過你的)然而帕恩卻不覺得這次的戰爭與卡拉有關連。他所知道的卡拉不會直接出手,而是會在整個事情的背後組織好幾重綿密的策略,以達到她真正的目的。
(卡拉應該不會光明正大的使用魔法,何況還是使用精靈魔法。)帕恩壓抑著不安倒在床上。背後的灼傷碰到床板使得帕恩不禁皺起了眉頭,不過還是忍痛閉上了眼睛。或許是睡得太多了,總覺得四肢無力。
他真想現在來個劍技練習。
「蒂朵,她一定很擔心吧」帕恩想起了妖精女孩的臉。他第一次想到當她以為自己死掉時會有什麼反應,這麼想著他的心就痛了起來。
然而他想不出來有什麼方法能告訴她自己還活著。
現在他想起了史列因,如果在這種時候能使用魔法就太好了。這麼想的同時,他的腦海中浮現了另一張女性的臉。
「!」帕恩霍然坐了起來,他想起自己忘了一件最重要的事。
「對了,我太固執於要找伍德傑克了!」在帕恩如此叫著時,房門再度打開了。
「喔,年輕的戰士,你蠻有精神的嘛。」帕恩很直覺地對這個男的聲音有一種厭惡感,他不由得繃緊了身子,手也無意識地伸到了腰間。
只不過劍當然不在那兒。
男子諷刺地笑著,並且仔細地打量著帕恩。他雖是沙漠之民,但卻很稀奇地穿著紅色的衣服,連防晒用的頭巾都染成了紅色。膚色雖然很黑,但跟娜蒂亞那泛著光澤的肌膚比起來,卻給人完全不同的印象。另外身子瘦瘦長長的,雖然跟伍德傑克一樣有傷痕,不過似乎是灼傷的痕迹。
如果是伍德傑克的話應該是刀傷才對。
帕恩回想起在萊丁碰到的傭兵所說的話,看來這人就是娜蒂亞的輔佐了。卡拉——伍德傑克果然不在這兒,無法壓抑的失望感籠罩住帕恩,不過卻也肯定了帕恩先前的推測。
男子的右手握著火把,並且以很誇張的方式自稱是炎之部族神官亞茲摩,而帕恩也說出了自己的名字。
「你找我有什麼事,該說的你們族長都已經說了」帕恩站起身子走到床的另一邊,他感到這個男子放出的邪惡之「氣」,因此盡量試著遠離他。對於長年穿梭在戰場這個修羅場的帕恩來說,已經具備了像是自然能感應到危險的能力了。
「我不知道族長對你說了些什麼,不過我告訴你,我是這個部族守護神意志的代言人,所以所有事情都是由身為神官的我決定的。」男子撇起了嘴角,大概是在笑吧,帕恩第一次看見這麼令人不自在的笑法。
「你可別以為撿回一條命了,所有的事情都是守護神所決定的。」「守護神?難道不是你的意志嗎?」男子的態度及語氣再再挑撥著帕恩,帕恩不由得從心底湧起一股憤怒,甚至連傷口的痛楚都忘記了。
「為了你自己,還是別跟我頂嘴比較好。不過剛剛族長好像跟你交涉失敗了是吧?剛剛在走到碰見她的時候可是氣呼呼的,算了,這對她或許也是一帖良藥。」「你敢對自己的族長說這種話嗎」連這句話都惹到帕恩了。
「當然不會直接跟她說,這就是所謂的處事原則啊」亞茲摩對帕恩浮出了意義深刻的微笑。「所以你應該也要放聰明點啊,我跟族長不一樣,保證能夠讓你自由的。」「要怎麼做?」帕恩完全沒有意思聽他的,只不過對他會有什麼提案感到興趣而已。
亞茲摩似乎誤會了帕恩說的,很滿足似地點點頭,礙眼的紅色衣服也擺動著。
「事情很簡單,你剛剛不是與娜蒂亞兩人獨處嗎?你就說那個時候她在挑逗你,而你卻拒絕了這樣就好。反正看族長的態度幾乎就可以解釋成這樣子了,你只要這麼說,之後就交給我就行了。」帕恩對這個男子的卑鄙行徑感到無比的憤怒。這個男的不用說是邪惡的,如果要結束這場戰爭就一定要先打倒這個人。
帕恩知道這個人的企圖,她想要娜蒂亞失去地位下台。到時身為左右手的他一定會被推舉的,這樣他便能順理成章的接下族長的地位了。
「原來如此,看來你真是個卑鄙的人,你覺得我會聽你這番話嗎?!」「哼!你這小子,可別以為這麼對我說話會好過,只要我說守護神托我把你當作祭品,不管娜蒂亞說什麼你都會沒命的!」帕恩如果再這麼憤怒下去,大概會失去自我撲上去了。為了鎮靜下來,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說得好像你就是守護神似的,你還不只是個藉助伊夫利特之力的小人物而已。」「住口!」火把中伸出了一道火舌擦過帕恩的臉,灼熱感襲擊著帕恩,使他不自主地低下了頭。
同時帕恩也驚訝於男子如此激烈的反應,剛剛說的話應該不會讓他如此失態。
但是既然有如此的反應,一定是因為剛剛說的隱含了一些事實,否則一般人是不會因為話沒說到痛處就如此生氣的。
帕恩的腦海中浮現出了各種想法,他的腦袋如今激烈地運轉著,最後帕恩結論出了一個假設。
(我一定要確認看看)帕恩故作鎮靜地看著亞茲摩。
「其實我早就知道,你為何能支配伊夫利特的理由了。」這句話可說是一個賭注,如果自己的推論是正確的,這個男的一定會有相當的反應的。
「羅唆!一個小傭兵那會知道什麼!我是靠自己的力量支配伊夫利特的!!」隨著激烈的動作,亞茲摩唱出了精靈魔法的咒文,火把中再度飛出了一條火舌擦過帕恩的臉。
男子的反應正如帕恩所猜測的。
(果然如此!)帕恩確信自己的推測是正確的。
「這句話會讓你的命縮短的!守護神指示要在三天後將你處刑,要知道這是誰也不能更改的!」(這個男的太危險了!)亞茲摩的心中響起了警報。(這個男的太了解精靈了,娜蒂亞或許不是偶然抓到他,而是巧妙的陷阱也說不定。難道說,他也知道「那個女人」的事情嗎?)亞茲摩判斷如果讓這個男的活著,或許會招致莫大的災難,畢竟企劃陰謀的人最害怕他人的陰謀。亞茲摩開始推測帕恩或許是娜蒂亞安排的間諜。
「比起要讓你救我的命,我還不如選擇被烈火焚身算了」帕恩吐了口口水輕蔑地笑著。
「住嘴!」男子像是瘋了似地看著帕恩並打開門。
隨後,屋子裡再度剩下了帕恩一人。
帕恩覺得自己已經得到了解開所有答案的線索了。
只不過同時他也被宣告了死刑。
即使得到再多的真實,無法傳出去的話也是沒用的,如果就此被殺的話一切都結束了。
想到這點帕恩就背脊發涼。雖然已經做過好幾次必死的覺悟了,但卻從來沒有這麼突發的情形,甚至沒有時間去對抗死的恐怖。而現在的他,必須在三天後的處刑前都要面對這種恐怖。
為了從死神中逃脫,為了將新的情報帶回去,帕恩決意一定要離開這兒。
「要把那個男的當成祭品獻給守護神?」娜蒂亞如此問著恭敬低著頭的神官,希望能知道他到底想幹什麼。
被選作祭品的人當然就是帕恩。
這裡是先前希魯特守備隊用來當作據點用的建築,如今則是娜蒂亞執行公務的地方。她的寢室就在這裡的二樓,不過她卻完全不願意讓亞茲摩接近那兒一步。
「是的,守護神給了我神托,希望能用他當作祭品。」亞茲摩若無其事般說著。
「這不是很奇怪嗎,以前從來沒有要求用活人作祭品啊」「我只是聽從守護神的命令而已,並沒有想到那麼多。」娜蒂亞覺得他是在說謊。但是她卻完全猜不透,亞茲摩為什麼要選那個男的當祭品。
(是要故意惹我生氣嗎?還是有其他的理由?)「您已經答應了是嗎」亞茲摩一直都是若無其事的樣子,但是卻從來沒有人知道他在想什麼。
「在決鬥的時候我曾經欠他一份情,所以我才救了他,你應該知道這件事才對。即使如此,你還是要把他當作祭品嗎?」「這點我當然知道,不過下決斷的是守護神,您這麼對我說我也很為難的。難道說,有什麼不得已的理由不能把那個男的當成祭品嗎?我倒想聽聽看,究竟有什麼理由,使得您不得不救那個傭兵一命。」娜蒂亞憎恨地瞪著神官,她似乎已經察覺了他的意圖了。她早就知道亞茲摩擁有很高的權力欲,並且很久以前便很討厭自己,因此如果有什麼會引起部族對自己的評價降低的機會的話,他是絕對不會放過的。
大概只要娜蒂亞拒絕了這個要求的話,他就會將這件事告訴人民,增加對她的不信任感吧。
在救了那個傭兵的時候,身邊的人的確有些不滿,而後來為了跟他談條件而跟他單獨會面也引起爭議。如果現在又拒絕了守護神的神托,那麼這份不信任感一定會越來越大的。
(他叫做帕恩是嗎,真是可憐啊……)娜蒂亞想起了那個誠實年輕人的表情。他並不討厭這樣正直的人,反倒是對他有一些好感。然而他畢竟是敵方的人,曾經殺害了許多自己寶貴的人民。
「……好吧,三天後的晚上舉行儀式。」娜蒂亞背對著亞茲摩,儘可能地以冷酷的語氣說著。
「實在是太感謝您了,族長。」亞茲摩深深地敬了個禮。
(死女人,竟然沒露出你的狐狸尾巴)然而即使娜蒂亞在計畫著什麼,如今也一定能夠阻止了。
亞茲摩微微撇起了嘴角,離開了娜蒂亞所在的房間。
帕恩雖然不斷在尋找逃脫的機會,但還是無能為力地枯坐到了第二天夜晚。他雖然知道今天無法逃走的話就沒機會了,但是他仍然還是只知道使用蠻力的粗人。
雖然也想過一些小伎倆,不過卻總是老舊的那一套,根本就沒有去實行的意願。不是盜賊的他,根本不可能擁有什麼精巧技術的。
最確實方法就是再去見娜蒂亞一面然後擄她當作人質,但是如果這麼作的話,跟當初要利用她的誤解來逃脫是半斤八兩。他的幼稚使得他作不出這樣卑鄙的手段。
而帕恩當然也不可能知道,在這時已經有人準備來拯救他了。
砂之河由於流經沙漠,因此河水是非常暖和的。雖然沙漠的夜晚是有名的冷,但是只要在水裡面就完全不會感覺到寒冷。
不過對於第一次跟著蒂德莉特的傭兵來說,還是顯得有些不知所措。
沒錯,他們現在正在河底行進著。
而能夠有這種特技,當然是因為蒂德莉特的精靈魔法。她命令水之精靈使用了咒文,使自己與同伴能夠在水中呼吸。
蒂德莉特等人騎馬來到希魯特附近之後,便沿著河川,警戒著敵人的巡邏隊前進著。後來在途中便下馬徒步來到了城內。到了敵人的警備變嚴之後,便潛入水中不動聲色地前進著。
砂之河是羅德斯島中屈指可數的大河,河面很寬並且也很深。雖然到了希魯特附近就因為河水被河底的沙地吸收使得水量驟減,但是仍然還是可以完全隱藏住蒂德莉特等人。
水流真的就如大河般緩慢。
但是水中非常的暗,就像是黑夜一般。平常看來清澈的水,如今變成了一道微暗的牆擋在他們前面。
其實除了馬許以外的三人夜視力都很好。蒂德莉特是精靈使自然有這種能力,迪尼與修德兩人則是在當盜賊的時候練出來的。
幸好今天的夜空沒有雲,並沒有擋到月光,因此馬許還是能藉著月光跟上隊列。
抬頭看看水面,已經接近滿月的倒影在頭上搖晃著。
雖然腳踩的是砂地,但是由於有水支撐著,因此行走並沒有那麼困難。其實與其說是在走,倒不如說是在划水,並沒有常常踩到河底。
或許是因為太陽使得青苔難以生長,河水完全沒有異味。
只不過魚群的數量很多。魚鱗反射著月光閃閃發亮。本以為會是一群小魚游過來,不過卻常常是兩三群大魚與自己擦肩而過。
最後,蒂德莉特等人總算來到了水門前。這條運河不只是為了引來飲用水,同時也用來當作希魯特的護城河。
抬頭一看,石壁一直高到了水面以上。
就如同修德所說的,水門的鐵欄有一根拿得下來。
「這樣子我那進得去啊」巨漢馬許本想大聲抗議,不過在水裡卻大聲不起來。
「果然還是不行」說話的是修德。沒想到他在水中也能說得很清楚。
一旁的迪尼似乎也在說話,不過卻完全聽不出來他在說什麼。
「別以為咒文的功效是永久的喔。」蒂德莉特手叉著腰,冷冷地看著眾人。
「難道你那身蠻力就不能派上用場嗎?」修德對馬許說著。
「我試試看吧」馬修手握著鐵格子開始施力。
「嗯嗯嗯嗯嗯~~」低級的聲音傳遍水中,魚群似乎都被嚇到似地逃到了一旁。
馬許的肌肉漸漸隆起,頭上也浮現出了血管。
蒂德莉特實在無法看他的臉而回過頭來,另外兩人倒是很感興趣地欣賞著他的怪力。
過了不久出現了響聲,鐵格子開始漸漸被拉開了。
「嗯啊!」馬許叫出這一聲之後,鐵格子便完全被拉開了。
雖然還不太夠馬許鑽過去,但在半推半擠之後總算是通過了水門。
「趕快走吧,不趕快結束的話,等一下就得憋氣在水底前進了。」被蒂德莉特催促著,三個傭兵以奇妙的動作在希魯特運河的河底划著水前進。
蒂德莉特從水中探出頭來,觀察著周圍的情形。
畢竟是正在佔領下的城市,周圍根本就沒有人影,大概早就已經被禁止外出了。蒂德莉特上了岸,踏上了希魯特的大地,並且對同伴打了個暗號。
迪尼與修德先上岸來,馬許也跟在後面。
不過在他上岸的時候,抓著岸邊的手卻滑了一下使他又掉到了河裡。水柱被沖得半天高,也發出了巨大的水聲。
「你這個獃子!」迪尼雖然這麼罵著,不過還是伸出手拉了他一把。
「趕快離開這兒,好像有人朝這兒來了!」耳朵好的蒂德莉特似乎聽到附近有人在互相警告,因此似乎沒有時間跑太遠了。
另外三人都是老練的傭兵,很有默契地散了開來,各自找了地方掩護。
就如蒂德莉特所猜測的,有腳步聲接近了過來。她躲在暗處集中著精神。
「兩個……」她邊說邊拿出了藏在肩鎧中的小型短劍,心裡也希望這些人能就這麼走過去。
隨著細微的說話聲,出現了兩個人影。
「發出聲音的地方應該就是這兒了吧?」「是跳河了嗎?沒想到輸給我們對他們的打擊這麼大啊?」兩人看著運河水面如此說著。
「好像沒什麼嘛」兩人拿起了燈照著水面,不過卻沒找到什麼,也只好回頭打算走了。
蒂德莉特偷偷鬆了一口氣。
然而就在這時。
「等等!」其中一人尖銳地叫著,他用燈照著自己的腳邊,蒂德莉特看到之後才發覺,剛剛他們衣服上的水滴了下來,地面明顯地佣了一塊。
「一定是有人從運河潛入了,趕快通知娜蒂亞族長!」(沒辦法了!)蒂德莉特眯細了眼睛,就像是盯上獵物的豹一般。
她打算一口氣解決他們,要叫同伴出來的話會更麻煩的。
「理解大氣之理的風之少女,平息大氣的流動,開啟沈默之門!」當蒂德莉特的精靈語響起之後,兩個炎之部族的戰士赫然發現聽不對方的聲音了,而驚訝地回過頭來。
而蒂德莉特的短劍正朝他們飛過來。
短劍筆直地穿過了其中一人的喉嚨,這個倒楣的人就這麼向後摔入了運河裡。
水面出現了水柱,也浮出了一圈圈的漣漪,不過就是沒有發出半點聲響。
這也是因為蒂德莉特的沈默之咒文所致。
蒂德莉特此時跳了出來,朝另一個人的方向跑去,不過另外三個人影卻比她快了一步。
「別殺了他!要拿他來問帕恩的下落!」蒂德莉特如此對他們叫著。
「收到!」馬許小聲地回著她。他壯碩的身軀正以無法令人想像的動作迅速接近那個男的。沙漠的戰士拔出腰間的偃月刀朝他揮去,然而馬修的拳頭比他快了一步,朝他的心窩捶了下去。
這個男的就這麼兩眼翻白地倒了下去。
「他還活著嗎?」蒂德莉特問著抓住男子的馬許。
「看來這小子還蠻強壯的」馬許呵呵地笑著,對妖精女孩伸出了大拇指。
「那就太好了,這樣也省了找人的時間了,我也不想再製造混亂下去。」「趕快離開這兒吧,好像又有其他人來了。」聽到了修德所說的,蒂德莉特便帶著俘虜離開了現場。為了怕掉到運河裡的屍體引起騷動,蒂德莉特也不忘使用精靈魔法奪去了屍體的浮力,使他永遠地沈在水中。
「你的做法還真是嚇人啊!」馬許像是很佩服般說著。
「我可不是喜歡才這麼做的!」蒂德莉特雖這麼說,但總覺得如果帕恩看到了一定會生氣。帕恩最近似乎不大喜歡她用魔法或是武器,因此才沒有帶她前往希魯特的戰場。
(我真想說你才礙手礙腳呢)蒂德莉特的心中如此念著。
蒂德莉特將抓到的敵兵帶到了另一個地方,然後馬許便用打耳光的方式把他給逼醒了。
可是無論用什麼方式威脅他,這個男的只是強調炎之部族絕對不會背叛同伴,完全不透露帕恩的所在地,甚至還打算大聲求救。被惹惱了的馬許又朝他打了一拳,他就這麼嘴角流出血來昏了過去。
「這小子還真倔強啊……」迪尼念念有詞地拿出了腰間的短劍。「不過只要剁掉一兩根手指頭的話,應該就會乖乖說了吧?」「你就是這樣才長成這副德行的!」修德在一旁說著。
蒂德莉特開始有點了解修德與迪尼的關係了。雖說他們總是互相譏笑,不過就是因此才和得來也說不定。
實在是無法令人把他們兩個想在一起。
雖說以前在盜賊公會是搭檔,不過也應該不會如此親密的。
然而令蒂德莉特覺得更不可思議的,是帕恩為什麼能夠使他們有如此的行動。
其實對蒂德莉特來說,她自己或許也是很難被他人所命令的成員之一。
「難道真的要用拷問的嗎?」馬許小聲問著。
「慘叫聲會被別人聽到的。真受不了你們,還好這附近有植物,我可以召喚森之精靈試試看,平常是因為會造成以後麻煩所以才很少用的。先把他叫醒吧,精靈的力量無法用在無意識的人身上的。」「你要怎麼做啊?」馬許興緻勃勃地問著,看來他也是好奇心旺盛那一族的。
「對他的內心作點小手段。你沒聽過森之精靈的魅惑之力嗎?」「是那個把好男人騙到自己的身子里的傢伙吧,這我聽過喔」迪尼欲言又止般笑著。
被蒂德莉特一瞪,他才壓住了心中要對修德說的東西。現在沒時間陪他們兩個玩了,何況掌管精神的精靈都是很討厭激烈的情緒的。
馬許打了男的幾個耳光,他才漸漸地張開眼來。
「溫柔的森之精靈,束縛他的心,讓他成為我的同伴」蒂德莉特順勢施了精靈魔法。
還朦朧的意識無法抗拒地被她的咒文侵入,這個男的完全被咒文所影響了。
「看來有效果了」蒂德莉特鬆了一口氣,對這個沙漠的士兵說話。
「你還好吧?」「並不算好,發生什麼事了?」「不用介意,只是累了點罷了。對了,五天前不是抓到一個敵人部族的傭兵嗎?就是那個跟娜蒂亞小姐單挑的那個笨蛋,你知道他在那兒吧?」「你說他啊……記得是在娜蒂亞使用的屋子隔壁,被關在一個大商人住的地方……」「娜蒂亞小姐現在是使用那間屋子啊?」「以前希魯特守備隊的據點啊……你不知道嗎?」「是這樣子的啊,我一時忘了,你就好好睡一覺吧」蒂德莉特對馬許打了個暗號。
馬許知道她在說什麼,他合住雙手朝著個可憐人的後腦捶下去。
發出了一聲「咚」的聲音。
「這次你就等真正的同伴叫你起來吧」蒂德莉特對已昏迷的士兵說著,馬許也把他拉到了比較隱密的地方。
「好啦,再來就是玩真的了!」蒂德莉特對三個傭兵說著。
理所當然的,這些人早就已經知道了。
監禁帕恩的商人之館並不是很大的建築物,不過卻蓋得異常堅固,連窗戶都加裝了鐵欄,大概是這個屋子的主人對盜賊特別敏感的原因吧。
也正因此,這兒成為了最佳的監獄代替品。
正門的門板上使用了好幾條鐵條強化,看來要從正面攻入是蠻難的。
「好啦,現在呢?」蒂德莉特的魔法是拿門沒辦法的,而且老實說,她已經相當疲勞了。
因為剛剛使用了太多魔法。
加上剛剛一直用跑的,使她難以調整呼吸,不停地喘息著。
「看來你好像已經不行了,那麼現在就交給我們,你就不要讓任何人來到這附近就好了。」修德頭也不回,說了這幾句之後便展露了他盜賊似的步法來到了門前,並且輕輕地將耳朵貼在門上,注意裡面的動靜。
(真不愧是盜賊,做法跟伍德好像)蒂德莉特佩服地欣賞著他的行動。
修德就這麼靜止不動了一陣子。
之後他微微點點頭,好像是知道了什麼。
(裡頭有動靜,門后應該有人,不過沒有說話聲,聲音的位置也很固定,因此人數應該不超過兩個。照這個門的厚度看來他應該離這兒蠻近的,所以應該有法子才對。)修德輕輕回過頭,對迪尼這兒比著複雜的暗號,這種暗號是盜賊之間所共通的。
「那小子想硬闖喔。你們要準備好,出狀況的話可得儘快的解決掉。」迪尼對蒂德莉特等人解釋著,而蒂德莉特也注意到,他的臉上浮出了不安的表情。
「知道了」蒂德莉特點點頭,握緊了手中的細身劍。
就在三人的注視下,修德輕輕地拔出了背後的細劍,然後兩手握住劍柄,將劍尖對準了門,然後微妙地調整著劍尖的位置。
(在這兒!)修德的眼神一瞬間閃出了殘忍的光。
而在下一個瞬間,細劍的劍尖已突向了門板。堅硬的刀身垂直地刺入,刺穿了木製的門板。
修德手中感到了先是堅硬而後柔軟的觸感,正如他所推測的,劍尖狙擊到了門后的守衛。
刀身深入了腹部,被突來的痛苦所襲擊的守衛,連慘叫的時間也沒有,就這麼悶哼一聲斷了氣。
修德迅速地將劍抽回,門後傳來了守衛倒地的聲音。由於聲音比他想像中大,使得修德不得不加快了動作。
他從腰間拿出了鐵絲類的東西,並將它插入鑰匙孔。
他只是稍微動了一下鐵絲,門鎖便發出了「卡」的一聲打開了。
修德迅速地打開門觀察裡面的情形。而為了避免有暗器突然飛來,他保持著身體的柔軟度,使他能夠隨時作好警戒跳開來。
「嘿,這小子運氣還真好」迪尼嘴裡邊念著,一邊朝門口走去。
蒂德莉特和馬許也跟在後面。
當蒂德莉特到達門邊時,修德已經完全進入建築物里了,剛剛守衛的聲音似乎並沒有吵醒其他人的樣子。
「把大門上鎖,這樣如果有人來的話可以爭取時間。」修德如此提醒著。
「也就是說要來個大掃除是嗎?」「就是如此,斧頭男交給你了。」「不過在這種地方啊,我的戰斧似乎是派不上用場的」馬許咧嘴笑著,拔出了腰間預備用的小劍。
「我有兩把,所以會比你厲害喔」迪尼浮出無機的笑走到前頭。
「這裡頭會有幾個人呢?」蒂德莉特心裡對這些傭兵忽然採取的強攻手段有點動搖。
「應該不會超過七個。大概是兩個醒著,然後四個做替換。」修德如此說著,不過這當然是亂猜的。
走廊很狹窄,大約只能容兩個人並肩。距離正門約十步的兩側都有一扇門,再往裡面走幾步的正面也有一扇,可說是蠻單純的構造。
走廊的天花板有兩盞油燈,因此行動上並沒有什麼不便。
前頭的迪尼很隨意地打開左邊的門走了進去。
「三個!」迪尼的聲音很快傳了出來。馬許聽到之後便進去,與剛起來的三個士兵進行接近戰。而再另一方面,修德則是直接穿過走廊,來到最裡面的門邊聽著門后的動靜。
蒂德莉特一邊警戒著右邊的房間,一邊隨時準備支援兩人。現在她已經確定修德與迪尼的工夫並不是在公會所學的,而是經由許多的經驗得來的。
馬許與迪尼輕易地解決了這場戰鬥。想起了三聲慘叫之後,士兵們的胸口皆被短劍刺穿而倒在地上了。
蒂德莉特朝修德的方向看去,此時他早已消失在門后了。
「我到裡面看看!」蒂德莉特對馬許這麼說之後,便迅速地穿過了修德打開的門,走道也在這兒轉了個彎繼續延伸出去。
正面又出現了一道門,而走道右邊是向上的階梯,另一邊則是向下的階梯。而向下的階梯那兒傳出了打鬥聲。
蒂德莉特毫不猶豫地朝那個方向走去。目前正與修德交戰的對手,應該就是監獄的守衛了。
這個猜測是標準答案。
當帕恩察覺有動靜時,他並沒有睡著。
他正想在半夜開始行動。雖然已經沒救了,不過他不甘心就這麼坐以待斃,成為伊夫利特的餌食。
也因此,當他聽到了異樣的腳步聲,以及守衛互相警告的聲音時,他毫不猶豫地開始行動了。
他稍微離開門一步之後,便全力以左肩朝門撞去。
雖然門很堅固,不過挨了這一下之後還是破了。
由於帕恩用力過頭,使得他就這麼撞到了牆壁。雖然門板已經吸收了一些衝力,但是左肩仍因此而麻痹,似乎是暫時不能用了。
忍痛回過頭來看到的,是一個金髮的男子正與兩個看守的士兵交戰。雖然男子的工夫看來不錯,但是由於他是拿著較大型的武器在狹窄的走廊作戰,因此顯得略佔下風。
在這個男的面向這裡時,帕恩看清楚了他的臉,並且確定自己曾經見過他。
記得是傭兵中的一人,雖然名字忘了,不過綽號似乎是叫「帥哥」。
記得這個男的跟一個叫做「斬雙腕」的迪尼是搭檔,是他們倆個來救我了嗎?還是弗雷姆軍的奇襲成功了?雖然可能是距離太遠了,可是周圍並沒有類似戰爭的嘈雜聲。
帕恩還不大能夠掌握情形,不過他心想總得先幫助帥哥一下,因此朝其中一個守衛沖了過去。
而這時其中一個守衛也正好察覺到門被撞開,轉過來面向著衝過來的帕恩。
帕恩向右一步躲過了對方偃月刀的一擊,並且朝他的腳邊掃了過去。
雖然他也躲過了這一擊,然而背後卻因此露出了破綻,修德朝他的背後給了致命的一劍。
另一個守衛雖然眼見同伴被殺,但卻毫不動搖地揮刀,朝還沒調整好態勢的修德砍去。
他的右肩噴出了鮮紅的液體。修德搖晃著向後退了幾步,也鬆開了手中的劍,用左手壓住自己的傷口。
這個守衛馬上轉為攻擊帕恩,但是現在的帕恩已拿起死去守衛手中的刀,輕易地擋下了這一擊。
不過由於還不習慣偃月刀的形,因此對方的刀刃滑到了自己劍柄的部份,手差一點就被砍斷了。
幸好帕恩很勉強地躲了開來。
還在痛的左肩又撞到了牆壁。
「帕恩!」此時熟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當帕恩知道是誰再說話時,心臟差一點就要停了。不過身為戰士的磨鍊使得他的動作並沒有停止,偃月刀仍劃過了對手的腹部。
「蒂朵!為什麼你在這裡?!」帕恩不自覺地叫了出來,這種音量不只是在地下室,應該連屋外都聽得到了??守衛趁著帕恩大叫的空檔,喝了一聲砍了過來。
然而這個聲音卻在半途化成了慘叫。守衛的腹部多了一把短劍的劍柄。劍柄上還留著紅色的東西,不過這並不是守衛身上流出來的。
「你這小子竟敢砍傷我!」右邊傳來修德的聲音,他的身子靠在牆邊,並用左手射出了這把短劍。本來是想要瞄準喉嚨的,不過如今的他只能瞄準動作較少的腹部。
這對帕恩來說已經是很好的支援了。帕恩將偃月刀當成是平常在用的長劍般揮去,並命中了守衛的脖子。不過傷口很淺不足以致命,大概是因為跟慣用的劍身長度不一樣造成的誤判。
然而此時又有一個人影沖了過來。人影手中的細身劍再度刺入了這個可憐守衛的背後。雖然威力並不足以貫穿全身,但是這個犧牲者也已經喪失了戰鬥能力了。
他就這麼慘叫一聲倒了下去。
「帕恩!」聽語氣幾乎要哭出來了。「你這個大笨蛋!」雖忽然被狠狠臭罵了一句,但卻感受得到講話中那份擔心自己的心情,因此帕恩反而覺得高興。
「帥哥!你沒事吧?」帕恩輕輕握了一下蒂德莉特的手,便急忙朝帥哥那兒跑去。
「雖然有些礙事,不過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再不逃走的話,其他人一定會發現的!」雖然看修德的表情似乎很痛苦,但是意識應該還是很清醒,帕恩看到這個樣子便稍微安心了一些。
「真是抱歉,竟然為了我……」「就算你欠我的,記得還就行了。」蒂德莉特用劍將自己腰上的帶子切斷並撕開,當作臨時的繃帶來用。
「不止血的話是不能泡在水中的。」蒂德莉特一拿著布條接近修德,他便流出了冷汗向後退了好幾步。
「對、對不起,千萬不要碰我!」就像要告訴所有人,他很怕女人似地。
「現在已經不是說這話的時候了吧!」蒂德莉特強行拉住修德的手,開始包紮他的傷口。
修德忍不住慘叫了出來,不知道是因為傷口在痛,還是因為被女性碰到了身體。
「我們的確得快一點了」帕恩對蒂德莉特說著,並帶頭跑了出去。修德連忙跟在後面,蒂德莉特也隨後跟上了。
「喲,小子好久不見了啊!」馬許開朗地對他說著。
跟馬許與迪尼兩人會合之後,帕恩等五人便衝出商人之館,筆直地朝著運河的方向前進。跑沒多久之後,背後就傳來了別人的叫罵聲。
「現在才知道早來不及羅」馬修豪快地笑著,來到了帕恩的身邊。「好啦,等到回布雷德之後啊,我會照約定請你喝兩杯的,而且還要請妖精姑娘倒酒喔!」「只要蒂德莉特說好就行」帕恩偷瞄了蒂德莉特一眼,知道她還在氣頭上時,就像是做了壞事般畏畏縮縮地說著。
「你別在那兒耍寶了,準備接受我的魔法吧,不然就只有你一個會被淹死的。」「要從水裡是嗎?」比起這些傭兵,帕恩對蒂德莉特的魔法可是熟悉得多,很快就了解了她的意圖。
蒂德莉特確認帕恩放鬆之後,便解放了溫蒂妮的力量,對帕恩施予了魔法。
而當追兵叫罵著追過來時,一行人早已陸續跳入運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