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瓦利斯之神官王

第二章 瓦利斯之神官王

被稱為神聖王國的瓦利斯是位於羅德斯島中南部的一個王國。國民對至高神瓦利斯的信仰相當虔誠,他們以嚴格的法利斯法規作為自己生活上的規範,每天早晚的禱告跟每周在神殿舉行的禮拜也是從不缺席。另外為了至高神所舉辦的嚴肅而盛大的聖祭,更是全國國民務必參加的重大慶典。

因此才擁有神聖王國的別名。

而瓦利斯的首都洛依德,則是羅德斯島上僅次於亞拉尼亞首都亞蘭、以及自由都市萊丁的第三大都市。在「聖河」法格河口發展的洛依德不僅是水路及陸路的要衝,這個都市的歷史也古老到可以回朔至古代王國滅亡的時代。從此處經由陸路可以抵達亞拉尼亞、卡諾、弗雷姆、摩斯,而從海路前往要前往萊丁也不過幾天的航程。分佈在街道周圍大片的肥沃平原,更使得此處成為羅德斯島第一大的穀倉地帶。

但也因為此處擁有如此優渥的條件,使得洛依德在每次的戰爭中都成為被侵略的目標。如果要支配整個羅德斯島,那麼佔領這幾乎算是羅德斯心臟地帶的洛依德,可說是絕對必要的條件之一。而洛依德就這樣不知被戰火摧殘了多少次,每次戰後也經由眾人以不屈不撓的意志重新將這兒整建起來。

在侵略以及被侵略的歷史之下,使得當年在這兒誕生了一個強大的王國。這個名為艾魯貝克的王國擁有強大的騎士團,甚至將今日的摩斯及卡諾都收為自己的領土。而諷刺的是他們所擁有的這股抵抗外侮的力量,卻成為了他們侵略他國的最佳武器。

掌握強大權力的艾魯貝克國王不斷對國民施以暴政。屬於王族以及貴族階級的少數人極其享受,相反的國民卻比奴隸都不如。對於這種違反正義的支配行為,至高神法利斯神殿的勢力終於燃起了怒火,對艾魯貝克王家發起了革命的活動。

這股勢力的中心人物便是瓦利斯偉大的建國之王亞斯那姆。他雖然是艾魯貝克王國中的有力貴族之一,但在年輕的時候被法利斯所感召,因而成為了法利斯的虔誠信徒。

經過了五年的戰亂,艾魯貝克王國終於被推翻,這是距今約一百多年前的事情。推翻王國的英雄亞斯那姆,以法利斯的教誨為國家的最高法典成立了新王國,並就位成為第一任國王。然而他不希望以世襲的制度傳承王位,並宣布將繼任國王的選擇權交給了法利斯神殿。之後瓦利斯便忠實地遵守著這位建國之王的宣言,在神聖騎士團中選出為了法利斯之正義而表現最為傑出的人物,將瓦利斯的王位賦予給他,而這也成為了瓦利斯的一項慣例。

之前的英雄王法恩,即是因為活躍於魔神戰爭而即位的。

但現任國王埃特確打破了長年以來的慣例,並不是從神聖騎士團選出,而是法利斯神殿的司祭出身的。

他即位至今已經三年多了,神聖王國也從英雄戰爭之後的荒廢模樣逐漸復興了起來。

洛依德的建物大多不高,因此走在路上時最為明顯的地標,就是位於名為「太陽之丘」的小山丘上法利斯神殿的圓形屋頂,以及建於一旁「正義之丘」的聖王宮尖塔兩個地方。

看到了這兩座壯麗的建,帕恩才感受到自己來到了洛依德。對帕恩來說,這兒是他出生的故鄉,而父親鐵西歐斯則是此地神聖騎士團的騎士隊長。

對小時候的帕恩來說,身上流著神聖騎士團的血是一種榮耀,而他也曾經夢想哪天穿上刻有銀十字紋章的鎧甲,成為神聖騎士團的一員。然而命運真的很不可思議,雖然他曾經實現了這個夢想,但帕恩卻又以自己的意志脫下了這件鎧甲。

如今穿在帕恩身上的是在「風之塔」發現的魔法之鎧。這不是父親的遺物,也不是瓦利斯國王所授與的,而是自己所得到、所選擇的一套鎧甲。如今這套像是剛磨亮的魔法之鎧,正反射著秋陽散發出銀色的光輝。

經過那場跟炎之巨人的壯烈戰鬥之後,希莉絲便跟雷德立克一起留在海蘭,使得隊伍的人數剩下五人了。沒有了希莉絲的聲音,大家總覺得有些寂寞,不過帕恩仍是衷心希望她能過得幸福。

離開摩斯之後過了兩天就抵達烏茲村,休養了一陣子他們來到了洛依德,其間大概過了十天左右。

帕恩等人正朝著瓦利斯的王都前進。雖然洛依德的道路像是迷宮般複雜,加上已經五年沒來了,不過畢竟當年在這兒走過了無數次,因此帕恩等人一下子便抵達了城門前。

聖王宮正門的守衛在這五年間並沒有換,他一看到帕恩就認了出來,併發出了高興的聲音出來歡迎。而在帕恩表示要謁見國王時,也是毫不猶豫地就讓他們通過了。

帕恩等人由一位衛兵帶領,穿過寬廣的石廊來到了謁見大廳。

此時帕恩的心中早已被要跟埃特再會的念頭給佔滿了。

埃特是他小時候在薩克森一起長大的好朋友,而他如今成為了瓦利斯的國王,仔細一想,還真是蠻難讓人接受的事實。不過帕恩可說是最了解埃特為人的人,他擁有的堅強意志以及溫柔的心正是擔任一國之主的必備條件。

「都已經五年了,埃特應該也變了不少吧?」蒂德莉特興奮地跟帕恩說著。看來她也快要壓抑不了自己的情緒了。

如今蒂德莉特似乎也很習慣人間的生活了。對高等妖精族的她來說,五年絕對不能算是很長的時間,像她的美跟在亞蘭第一次跟大家見面比起來,就未曾有過任何的改變。

而帕恩自己也不覺得自己變了多少,大概只是強壯了一點,然後少了一分稚氣而已。他也曾經想留過鬍子,不過因為留起來不夠濃密所以放棄了,至於髮型也是跟以前差不多。要說變化最大的,應該只有身上的這套裝備而已吧?也因此帕恩十分期待,能夠跟沒有改變多少的埃特快樂地再會。

如今帕恩他們已經站在謁見大廳的大門前面了。

廳內傳令的聲音響遍整個大廳,而手持禮儀用槍的衛兵也順著聲音打開了門。

大門發出尖銳的聲音打了開來,隨即整個謁見大廳的全貌便映入眼。紅色的地毯從門口筆直向前延伸,末端是三段階梯,而階梯上設置了兩個王位。穿著質素但壯麗服飾的國王坐在右邊的王座上,而另一個王座則是穿著潔凈服裝的王妃所坐的。

瓦利斯王國中的高位文武官整齊站立在兩側,令人感覺到一股沈重的魄力。

國王頭戴略式的王冠直視著帕恩。從遠處看不出來他是不是埃特,因此使得帕恩有點懷疑起來,他成為國王的傳聞是真的嗎?帕恩等人行了個禮,慢慢地朝王位的方向前進。在這段期間帕恩的眼神從未離開過國王。向前走近國王之後,帕恩就確定坐在王位上的人肯定就是埃特了。

在這同時一股無法壓抑下來的興奮感籠罩了帕恩的全身。他幾乎湧起一種衝動,想要一個箭步衝上去擁抱自己的老朋友。

然而帕恩馬上就把這種感覺壓抑了下來。

他並不是因為想到自己的立場或是現在的狀況而自製的,而是他發現埃特臉上的表情,似乎跟以前有種說不出來的不同之處。

那有點圓的臉並沒有多大改變。雖然兩頰有點消瘦,感覺起來也比較成熟了,不過仍然跟當年的面影相距不遠。

不同的是,他的臉上沒有浮現出笑容。

埃特即使是面臨什麼樣的處境,都不會忘記露出自己的笑臉,他的臉上總是浮現著一絲溫柔的微笑。

然而那溫柔的笑臉已不復見了。他坐在裝飾華麗的王座上嚴肅地看著帕恩,眼神甚至讓人感到有些冷漠。

如今帕恩感覺像是被潑了桶冷水似的。

帕恩走到距離王位七步左右的距離之後便再度行了個禮跪了下來,其他四人也是相同的動作。

「你們就是弗雷姆王國派遣來的使者吧……」謁見大廳響起了埃特的聲音。雖然聲音聽起來澄靜且非常順耳,然而卻感覺不到一點溫柔。帕恩不禁有點感到驚訝,因為光是這點不同,他就以為以前的老朋友變成一個跟自己漠不相關的人了。

「是的,陛下。」史列因似乎沒有因為埃特的態度而被影響,從賢者之袍中取出了用紫布包裹的親筆信函。而這份慎重保管的信函,如今也因為長途跋涉使得邊角有點磨損了。

一個侍從走了過來從史列因手中接過包裹,並拿到了國王的王座前方。

埃特從侍從那兒接過了包裹,以匕首打開外封拿出信,並且很快地看了一遍。

埃特一邊看一邊頻頻點頭,之後將這封信收回原來的包裹中,並在把信交給侍從時小聲對侍從做了一點指示。

「還是必須要先做個回應才行……」之後埃特便看著帕恩等人。他在看自己所認識的帕恩、史列因以及蒂德莉特的神情,跟看第一次見面的瑪魯與霍普的神情是一樣的。

「很感謝卡修國王提出這個提案。正如各位所知道的,瓦利斯與弗雷姆兩國一直是同盟國,朕也希望能夠繼續維持這個關係。然而解放被馬莫佔領的瓦利斯領土是我國最大的願望,並且希望能由我國自己來解決,之後才會考慮協助解放卡諾或是打倒馬莫帝國。等到時機一成熟,一定會需要卡修國王的助力的。」聽到埃特對卡修國王的回應,帕恩感到有點不可思議。

雖然有微妙的差異,不過埃特所表示的立場跟傑斯塔公爵幾乎一模一樣。史列因似乎也有同感,他偷偷將視線移向帕恩,並且微微歪了歪頭。

之後史列因說了一句話。

「在下知道了,我們一定會將這番話轉達給卡修陛下的。」謁見就這麼結束了。

隨即帕恩等人就被命令離開謁見大廳。一直到最後,帕恩都還期望埃特會露出微笑,告訴他這些都是開玩笑的。然而埃特的態度卻從頭到尾沒有改變。

「他那是什麼態度嘛!」蒂德莉特說話的音量變得有點大。她的臉上逐漸浮現出不滿,跺著聖王宮的石廊向前走著。

「只不過是變成國王,一個人的價值就會變這麼多嗎?!」「這倒是會喔!」瑪魯如此開玩笑地對蒂德莉特說著。

「瑪魯說得對。不過我們可是青梅竹馬啊,我根本沒想到他會如此徹底的無視於我的存在……」帕恩的臉上幾乎失去了血色。

「帕恩……」蒂德莉特擔心地撫摸著帕恩的臉頰。帕恩靜靜握住她的手對她一笑,並將她的手放了回去。

「你以後有什麼打算?」「本來想在洛依德待一陣子的,不過看到埃特變成這樣我也沒什麼心情了。還是馬上沿南邊的街道前往卡諾吧!」蒂德莉特點了點頭。

「不過至少今晚好好休息一天吧?」拖著腳步的史列因露出了苦笑,看來他已經有點對這樣長途跋涉的生活露出疲態了。

「看來魔術師先生必須多多鍛一下羅!」霍普不知道是故意的還是無心的拍了一下史列因的背,史列因不禁被拍得向前了一步。

史列因咳了幾聲,有點困惑地回頭看了霍普一眼。

「其實我一直很儘力的。」「還是趕快找今天要住的地方吧。」帕恩聽著兩人的對話小聲說著。

「這就不必了。」突然背後傳來了聲音,帕恩驚訝地轉過了身。

回頭一看,一個中年男子正從後面追趕著帕恩等人。

他是謁見大廳里站在埃特旁邊的一個侍從,帕恩也曾經看過他,印象中他很受到先王法恩的信任。

「帕恩,好久不見了!」侍從表情緩和了下來,並伸手要跟帕恩握手。

「好久不見了。」帕恩懷著敬意回了禮,並且握住了他的手。

「你的禮儀練得不錯嘛。現在在為弗雷姆效力嗎?」「不,我只是幫卡修陛下送信而已,目前並不屬於任何國家。」聽到帕恩的回答,侍從似乎若有所思地說著什麼。

「如此一來埃特陛下一定也會很高興的。」一聽到埃特的名字,帕恩的表情又拉了下來,而察覺到他這個樣子的侍從卻咧嘴笑了出來。

「如果你不想一直掛著這種表情的話就跟我來,如此一來一定能消除你的不滿的。」之後侍從就像是要帶領帕恩等人般邁開了腳步。

即使帕恩問他要去哪裡,他也只是回答要他們緊跟在後。

帕恩看著蒂德莉特,聳聳肩並攤開了雙手。而蒂德莉特則是以眼神告訴他,目前還是先跟著走比較好。

在侍從帶領他們的路上,帕恩就已經知道他們要前往哪裡了。

他們正走向聖王宮東塔的最上層。那兒被稱為「沈默之間」,是常常用來舉行密會議的一個場所。

這個圓形的房間連窗戶都沒有,在裡面的所有會話內容決不會外,因此才被稱為是沈默之間。不過在這裡所舉行的會議,當然通常都是需要激烈討論的。

侍從打開沈默之間的厚重大門,引導帕恩等人進入屋內。

之後他只說了句放輕鬆點就離開了。

這個圓形的房間只擺了張圓桌以及幾張椅子,另外還有一個人背對著門站在裡面。

這個人聽見門打開的聲音之後就轉過了身子。

帕恩一看到這個人的臉不禁了口氣,雖然有很多話想說卻說不出口。

「埃特!」蒂德莉特代替帕恩開了口。

埃特一聽見蒂德莉特叫他便微微一笑。他的笑是這麼溫柔,跟以前一點都沒變。

「剛剛真的是失禮了。」埃特緩緩走近帕恩等人並伸出了雙手。

「等一下我們就可以好好聽你解釋了喔。埃特司祭,好久不見了,很抱歉在你結婚跟即位的時候我們都沒有來慶祝。」埃特用力拉住了驚訝得說不出話來的帕恩的手,同時史列因也如此對他打了招呼。

之後他來到了蒂德莉特面前點了個頭。

「果然還是以前的埃特!」蒂德莉特高興地說著,雙手也緊握著埃特的右手。

「跟你們道別之後,我就聽到好多關於你們活躍的傳聞。像是薩克森之勇者、北之賢者,以及打倒火龍山魔龍的英勇事迹喔!」埃特再度轉身面對帕恩,將右手放在他的肩上。

「在謁見大廳的我是國王,不過現在我只是個你的老朋友,請你原諒我剛剛的無禮。」「這怎麼需要原諒呢……」帕恩似乎總算知道是怎麼一回事了。他露出了高興的神情緊緊抱住了埃特。

「帕恩,很痛耶,要抱也先把鎧甲脫掉嘛。」帕恩放開埃特之後握住他的雙手不停地晃,雖然看埃特的表情就知道被握得很痛,不過帕恩卻是毫不鬆手。

跟謁見大廳時比起來,埃特的表情就像是換了張臉般和藹。

等到重逢的興奮感稍微降溫之後,帕恩便介紹了霍普及瑪魯兩人。雖然他介紹瑪魯是位吟遊詩人,不過看來埃特也已經知道他了另一個專長是什麼了。而霍普跟埃特同為司祭的立場,因此都慎重地選擇言辭,互相讚頌對方的信仰。

至高神法利斯以及戰神麥里都屬於光之神族,因此兩神殿的司祭都會尊重彼此的信仰,不過他們的內心應該還是很複雜的。從帕恩的角度來看,他們倆人的對話就沒有什麼交集。

在介紹完彼此之後,大家各自挑了個位子坐在桌旁,然後史列因便開始詢問埃特在謁見大廳採取那種態度的理由。這並不是要責怪他,只是單純的想要知道原因,因為一開始他就相信,埃特一定是有什麼苦衷才會如此的。

帕恩不僅為自己的不懂事感到可恥,同時也後悔剛剛竟然懷疑埃特。

「要說理由的話是有很多啦。」埃特的表情有點痛苦。

「你們應該聽說過我成為國王的經過吧?因為我的地位是宮廷司祭,因此我代替經歷前次戰爭之後弱體化的神聖騎士團,指揮法利斯神殿的神官戰士團致力於維持瓦利斯的秩序。英雄王法恩駕崩之後,法利斯神殿為了決定誰來繼承下任王位引起了很大的糾紛,因為被選為王位繼承候補的騎士們已經全部陣亡了,然後傑納特司祭推舉了我,所以我才繼任了王位。由於我跟菲安娜的婚事也已經敲定了,本來以為騎士跟民眾都可以接納的說……」然而騎士之中似乎有人對沒有任何武勛的埃特擁有不信任感,因此埃特在宮廷中舉手投足的動作幾乎都被監視著,如果還年輕的他出現了不適合擔任國王的言行舉動,馬上會遭受到激烈的諷刺及批評。

埃特當然不介意別人怎麼批評,但是他擔心他人對自己的不滿會導致瓦利斯王國的分化,因此他在眾人面前不得不扮演一個嚴厲的國王。埃特有點哀傷的告訴帕恩,對現在的瓦利斯來說,國王需要具備的是各方面的強,而不是溫柔或和藹。

「沒想到聖騎士比想像中的還要陰險。」帕恩似乎真的是生氣了。

「無論是誰來當國王都會有人不滿的,只是這一次剛好輪到我罷了。」埃特露出了笑容安慰帕恩。

「不過我真的看不過瓦利斯的現況以及法利斯神殿的腐敗,最高司祭傑納特先生也正是因此才推舉我的,我不能辜負了他的期待,因此才接下了國王的職務。既然我答應了,就必須要成為一個好國王。」這點帕恩當然知道。埃特不僅溫柔,更擁有堅強的一面。只要給他時間的話,相信聖騎士們一定也會接納他的。

「不過我才真的要嚇一跳呢,帕恩忽然變成了弗雷姆的使者出現在我面前。宮殿里有很多人都還認得你,知道你成為弗雷姆騎士的時候一定有很多人覺得遺憾的。之前還有很多人為了成為一位超越你的騎士而出外修行,我也常常跟大家說,只要你讓伍德傑克擺脫卡拉的魔掌之後,你一定會再度回到這裡的。」之後埃特還補充說,比起不是瓦利斯出身的埃特,騎士們還比較期望身為勇者鐵西歐斯之子,武勛比起法恩也毫不遜色的聖騎士帕恩來擔任瓦利斯之王。

蒂德莉特聽到這裡就開始偷笑了。

「看來你也真是越來越受歡迎了。」「的確如此。」帕恩也總算說出了關於自己切身的那個問題了。

「卡修王以及史列因要我成為亞拉尼亞的國王,只不過我到目前都拒絕就是了。」「卡修王他……」埃特的表情一瞬間緊繃了起來。

斜對面的史列因則露出了嚴肅的表情。

「埃特,這可不行喔。瓦利斯的王位是非你莫屬的,而且我還是仍然期待帕恩願意出面擔任亞拉尼亞的國王。」「怎麼回事?」埃特凝視著史列因,就像是要看穿他的想法似地。

「其實也很像你剛剛所說的,人民都希望有英雄出現,而且要是位新的英雄。你不覺得這樣的角色很適合帕恩嗎?」「這我贊成。帕恩的名聲的確是節節高漲,就跟當年那位從沙漠之國崛起的兵一樣。吟遊詩人們已經做了一些年輕英雄的讚美詩,而且去過酒店的人幾乎都聽過。」瑪魯聽到埃特所說的話時嘖了好幾聲,還直嚷著他們什麼都不懂。看來他是因為被別人搶先一步而生氣的。

「我知道你心中的那種不安喔。你是在警戒卡修國王吧?」埃特聽到史列因的話之後點了點頭。

「賢者史列因,正是如此。我為卡修國王以及弗雷姆這個國家感到恐懼。現在國力最強的是那兒?絕對不是還進行著內戰的亞拉尼亞或摩斯,當然也不是國土東半邊被佔領的瓦利斯以及被完全佔領的卡諾王國,如今萊丁的自治體系也已經進入歷史了。」帕恩聽了埃特這番話之後了解了一件事,為什麼海蘭公國的傑斯塔公爵以及瓦利斯的國王埃特,對卡修提出的要求都做出了相同的回應。

是來自於他們對弗雷姆以及卡修的警戒感。如果答應要協助他就等於給了人民一種印象,好像弗雷姆就是羅德斯島的盟主一樣。

「我跟卡修國王見面很多次,也看過了他的為人處事,他的才能實在是太過於優秀了。而且不只是劍的修為,還是位比想像中還高超的策略家。」史列因似乎正有同感似地點點頭。

「……你想說他很像暗黑皇帝貝魯特吧?」「的確很像。」埃特斷然地回答著。

「怎麼可能,卡修陛下不是這種人!」驚訝的帕恩馬上提出了反論,不過史列因馬上就繼續解釋下去了。

「我也有一段時間很擔心這件事情。不過在爭奪支配之權杖的旅途中,我曾經跟卡修國王一起同行,並且判斷這種想法只是杞人憂天而已。」「你是指亞修拉姆那個黑騎士的事情吧?這個我知道。那時候弗雷姆派來了一個緊急使者,希望我們不讓他們通過瓦利斯的領土。雖然我當然是答應了這個要求,不過最後還是由卡修國王自己解決了。」埃特後來似乎有接到弗雷姆對於這件事情的報告書。在打倒了黑騎士亞修拉姆之後,「支配之權杖」永遠消失在火龍山的火山底,魔龍晨曦之星死亡,弗雷姆王國也獲得了被稱為「火龍之狩獵場」的廣大原野。

「弗雷姆已經開始獨自跟大陸方面進行貿易,而最大的糧食問題也因為獲得了西方的平原而得以解決,如今沒有人能夠否認,弗雷姆是現今羅德斯島上最大的一個國家,甚至有人希望兵王卡修能出面統一整個羅德斯島。」埃特停了一下嘆口氣,之後就繼續說著。

「我覺得這種想法太危險了。這樣下去跟貝魯特的理想一模一樣。如果他立帕恩為亞拉尼亞之王,是為了以他當傀儡控制亞拉尼亞的話……」「不過埃特,這個真的是誤解喔。你可以當作卡修的野心是只要成為成為弗雷姆之王就滿足了,因為他看過了貝魯特這個先例,因此也對自己的野心有點節制。如今卡修國王所想的正如信函里所說的,只是希望能夠早一日停止羅德斯島的戰亂。卡修國王曾經跟我說過,他已經不想再看到血腥了,這點我也有同感。」之後埃特與史列因就這麼默默地相視著。一旁的帕恩雖然很想插些話,然而到最後還是什麼都沒說。

過了一陣子之後,緊張的氣氛就和緩了。埃特深深地嘆了口氣,舉起右手表示不想再爭論下去了。

「……我相信你史列因,還有卡修以及帕恩也是。如果是帕恩的話,即使真的成為了亞拉尼亞的國王,也絕對不會成為卡修國王的傀儡的。不過我還是希望帕恩能夠留在瓦利斯。我不會要他代替我擔任國王,而是希望他跟以前一樣,以聖騎士的身分留在這兒並且協助我。對現在的瓦利斯來說,多一位優秀的騎士是非常必要的。」帕恩聽了這番話露出了困惑的表情。

「總覺得我好像一直被大家拉攏耶。」聽到這兒蒂德莉特又笑了,而且是忍不住笑出來的。

「我終於知道以訛傳訛是怎麼一回事了。傳聞中大部分的成就都不是我自己的,像薩克森獨立運動的靈魂人物是史列因,打倒晨曦之星也是靠卡修陛下的力量,我充其量只是有幫忙而已。」「這可不是謙虛喔,事實真的跟帕恩所說的一樣。雖然人民都期望英雄的出現,可是也不能隨便在路上找一個啊!」之後蒂德莉特補充這是開玩笑的。

「傳聞就是這個樣子啊!」埃特也露出了微笑。

「不過啊,即使是假的,我也希望能夠擁有多一點名聲,如此一來騎士們就會承認我是真正的國王了。」之後埃特便開始跟帕恩等人說明,他打算在近期內展開攻勢,收回被馬莫佔領的城市亞當,並且要由自己親自擔任作戰指揮。

所有人都知道這是瓦利斯人民最大的願望,而且瓦利斯的國力也已經開始在恢復了。

「也就是說已經作好準備了嗎?」帕恩用力地說著,然而埃特卻只是搖搖頭憂傷地笑著。

「很多人都是這麼想的,尤其年輕的騎士更是深信不疑。不過老實說,我還是覺得時機尚未成熟。」隨後埃特便舉出了幾個理由,例如騎士們太過年輕沒有實戰經驗、自己還無法掌握神聖騎士團的指揮權、還有騎士團跟法利斯神官戰士團之間的心結、無法招募到義勇軍等等。

「這樣的話應該馬上取消啊!」此時史列因變了臉色。如果瓦利斯勉強出征而戰敗的話,馬莫的勢力會更加強大,這將會造成無法預期的後果。

「絕對不能這麼做。雖然我有儘力去說服,然而現在已經無法壓抑騎士的情緒了,因為他們開始認為我過於懦弱,再這麼下去的話,好不容易整合的王國馬上又會混亂起來的。」不僅是表情,他的聲音的痛苦地沙啞了。帕恩無法得知埃特如今有多麼苦惱。埃特本來就很討厭下危險的賭注,何況這次要賭的是瓦利斯的命運。

「……也讓我參加這次的戰鬥吧。」帕恩也只能這麼說了。他知道有沒有自己並不能左右戰鬥的結果,可是如今埃特將要參加這麼危險的戰鬥,自己絕對不能坐視不管,至少不能讓埃特跟先王法恩一樣在戰場上犧牲生命。

「我很感謝你的加入。至於待遇方面呢?其實就算推舉你擔任騎士隊長,年輕的騎士也一定不會有意見的。」「……不,我自己已經辭去聖騎士的職位了,也從來沒想過要再度穿上銀十字之鎧。如果要組織兵隊的話就讓我加入,這兒的同伴們也一定會助你一臂之力的。

雖然瑪魯因為帕恩的擅自決定而有所微詞,不過帕恩卻完全無視於他的抗議。帕恩很了解他的個性,就算瓦利斯軍全部都戰死了,他一定還是會活下來的。

「……謝謝你,帕恩。還有各位,我衷心感謝你們的協助。」埃特跟帕恩約定讓他擔任兵隊長,他也很乾脆的答應了。這種事情本來以前他都會拒絕的,然而帕恩如今卻希望能有幾十個人一起協助他。而且如果是兵的話,他一定可以跟大家處得很好的。

後來帕恩問到這場戰鬥什麼時候會開始,得到的答案是一個月以後。雖然算起來蠻急的,不過在這期間要做的,以及要知道的東西非常的多。

「首先,我想知道駐留在亞當的馬莫軍有多少。」亞當位於洛依德的西北方。經山路往北可以抵達亞拉尼亞第二大城諾比斯、東邊通往與卡諾王國同名的王都,是一個很重要的陸上要衝。此地也是瓦利斯王國中僅次於洛依德的第二大都市,周邊儘是田園地帶,也興建了幾個小村落。然而自從上一次大戰被馬莫佔領以來,人民所受的暴政幾乎跟卡諾王國沒有兩樣。

如今一個騎馬隊從亞當東方的卡諾來到了這兒。

總數大約有十個人左右。雖然聲勢並不浩大,然而他們的異樣卻使人不得不把眼光集中在他們身上。

帶頭的人身穿一套樣式模仿暗黑皇帝貝魯特的鮮紅鎧甲,並且背著一把收在漆黑劍鞘里的大劍。這把劍一眼就看得出來是古代王國時代留下來的精品,應該也是一把魔法之劍吧。

看過貝魯特本人的人,或許會察覺到這把劍跟那位赤發之王擁有的劍一模一樣。

然後他會全身發冷,並且小聲念著那把魔劍的名字。

「碎魂之劍」這把劍在「最深奧迷宮」里的戰鬥結束之後被帶回地面,是魔神之王所持有的強力魔法劍。傳說中這把劍正如其名,只要中了它的一擊靈魂就會瞬間被粉碎而喪生。

沒有人知道這是真是假,因為沒有人被這把魔劍砍中之後仍然生還。

跟在這個鮮紅鎧甲騎士身後的,是一個身穿漆黑鎧甲,幾乎使人以為他被夜空所籠罩的一個男子。他留著漆黑的長發,像是蠟像般的臉上也毫無表情。

知道這個人名字的並不多。不過卻有很多人知道,這個人便是在英雄戰爭時襲擊並且佔領亞當的那個人。

名為亞修拉姆的黑騎士。

然後除了一個穿著黑色長袍,像是魔術師的人之外,其他人都穿著馬莫暗黑騎士團的正規甲胄。

亞當的居民嘆著氣目送這個騎馬隊。對他們來說,這隻表示暴政者的人數又增加了一些罷了。

之後這些人走進了馬莫派遣來統治的領主所居住的地方。

「這是怎麼一回事?!」在一間華麗得像是寶庫的房間中,一名男子搖搖頭露出了不可思議的表情。

這兒是領主的辦公室,而這個人在前一刻都還是亞當的領主。他擁有將軍的職銜,也是駐留在亞當的馬莫最高責任者。

他的眼前有兩位騎士。穿紅鎧甲的叫做吉亞德,他說他將代替自己成為新的將軍以及亞當的領主。

他擁有像山一樣強壯的體格,但看起來只是個以怪力自豪的人。雖然是暗黑騎士團的騎士隊長之一,不過應該沒有什麼豐功偉業。

要選這種人成為將軍真的是要讓人笑掉大牙,然而吉亞德手中的命令書卻千真萬確的有評議會議長的署名。

不過這跟另一件事情比起來根本沒有什麼好驚訝的。看到站在這個人身邊像是輔佐官的那個騎士,真的會令人以為太陽是不是從西邊出來了。

輔佐竟然是馬莫最為自豪的黑騎士亞修拉姆。

對他來說亞修拉姆是他的長官、是馬莫評議會中四名議員之一、也是暗黑騎士團的團長,這樣的人竟然會擔任吉亞德這種人的副官?他的疑問集中在一點上面了。他根本無視於吉亞德的存在,用力一字字地詢問著亞修拉姆。

「如你所見,我已經不是馬莫的評議員了。現在我只是個普通的騎士隊長,兼任吉亞德的副官。」亞修拉姆回答的聲音完全沒有一點霸氣。

「……我不相信。」知道以前的亞修拉姆的人,絕對不敢相信眼前的人就是他本人。那像是冰一般的冷漠到哪裡去了?那從全身放出來,光是接近就以為被殺了的殺氣到哪裡去了?「不相信也無所謂。你擔任亞當太守的任務以及暗黑騎士團將軍的頭銜已經被解除了,而我將接任你的頭銜。知道了嗎?」吉亞德如此命令原領主就範。

「……畢竟這仍是個命令。那我將會被怎麼處置?」「你跟這個亞修拉姆一樣降格為騎士隊長,可以選擇成為我的部下、或是回到本國等待評議會的下一道命令。」「誰要被你這種人指揮!我要去馬莫評議會確認我之後的任務,不過我希望在這之前亞當都還在馬莫的支配之下,因為最近已經接到瓦利斯正在進行光復亞當準備的情報了。」原領主瞪了吉亞德一眼,然後對亞修拉姆敬了個禮之後大步離開了房間,並吩咐侍從準備馬匹。

「就隨便你吧。」吉亞德看著他的背影發出了笑聲。他的笑聲低級到讓人認為赤肌鬼的笑聲都比他可愛多了。

「……報告將軍,請示將軍讓我離開,在下要把行李搬到自己的房間。」「我答應你。不過在這之前先把我的東西搬到隔壁房間。」吉亞德對亞修拉姆露出了侮蔑的表情。

「知道了。」亞修拉姆如此回答。

「要說遵命!」吉亞德大聲地斥責著他。

亞修拉姆聽話地說了句遵命。聽到這兩個字的吉亞德滿足地露出了笑容,之後就搖晃著巨大的身軀大聲地以難聽的聲音笑著。

亞修拉姆就這麼隨著這樣的笑聲離開了房間。

之後過了數刻鐘。

亞修拉姆如今身處自己被分配到的房間里。他躺在一張粗製濫造的床上,就這麼獃獃地看著天花板。

另外屋內還有一個人,在放在另一邊牆壁旁的桌子旁邊。

這個人身穿跟亞修拉姆鎧甲顏色相同的黑色長袍,名字叫做古洛達。是一位魔術師,也是黑之導師巴古納德的高徒。

古洛達坐在一張連靠背都沒有的簡陋椅子上,以複雜的表情注視著亞修拉姆。

「……您在想些什麼?」古洛達如此問著。過了一段時間之後,亞修拉姆仍然沒有回答他。

「亞修拉姆大人……」古洛達站起來走到了亞修拉姆身邊。

「我沒有在想什麼。」好不容易有了遲來的回應。

古洛達嘆了口氣並搖搖頭,之後站在床邊低頭看著亞修拉姆。

「難道我救回來的只是具行走肉?我可不希望看到你這個樣子啊!」在火龍山的戰鬥中,古洛達知道自己將戰敗的時候,他使用了「瞬間移動」的咒文回到了馬莫。並且在他的導師巴古納德為了讓他獲得「魂之水晶球」之後,能夠隨時回來的移動用魔法陣前面作好準備工作。

他之所以自己回到馬莫,就是為了要使用這個魔法陣來拯救亞修拉姆。他以魔法水晶球一找到亞修拉姆的所在地之後,便用盡了所有的魔力召喚他,將他拉回了魔法陣之中。

這是巴古納德傳授的「強制送還」咒文,是巴古納德在露諾亞那湖的古代王國遺迹中獲得的「失落魔法」之一。

雖然古洛達第一次使用這個咒文,然而他卻完全將咒文的功效發揮了出來。就這樣他在千鈞一髮的時候,成功地救回落入火山口裡灼熱地獄的亞修拉姆。

然而奪取「魂之水晶球」行動的失敗,以及拯救了亞修拉姆這兩件事情卻導致巴古納德勃然大怒,他就這麼被冠上反叛者之名接受了最嚴厲的懲罰。

巴古納德在古洛達身上施用了「制約」之咒文,這跟巴古納德的導師拉爾卡斯使用在他身上的咒文是一樣的。中這個詛咒的人只要一使用魔法,身體就會產生無法忍受的痛苦。

巴古納德至今仍被這個咒文所束縛著,拉爾卡斯所使用「制約」咒文的魔力就是這麼的強大。然而他卻能在這無法相信的痛苦之中仍然集中精神使用魔法,甚至能進行需要花費很長時間的魔法儀式。

一般人根本無法做到這個地步。

被施了「制約」咒文之後,古洛達也曾經好幾次試著詠唱魔法,然而卻一次次遭受了挫折,如今也已經完全放棄魔法之路了。唯有自己親身體驗過,才知道巴古納德真正偉大的地方。

但是古洛達卻背叛了巴古納德,站到了亞修拉姆這一邊。

這已經不是感情上一時的衝動,而是確信亞修拉姆對馬莫、對自己都是絕對必要的人物。只不過如今的亞修拉姆完全違背了他的期待。

想到這是以自己再也無法使用魔法作為代價,實在是太不值得了。

亞修拉姆如今懦弱到幾乎讓人以為他的靈魂已經被「碎魂劍」斬成了灰燼。

不管是被評議會除名並降級成為騎士隊長、成為吉亞德的副官、甚至將那可說是先帝的遺物「碎魂劍」轉給吉亞德,亞修拉姆全部都答應了。

他聽話到連宣布命令的評議會議員都啞口無言。

「就當作你抽中下下籤吧。」亞修拉姆喃喃念著。如果一直這麼下去的話的確是最糟的狀況,然而古洛達當然不打算永遠這麼下去。

「什麼話。雖然我失去了魔法,但我還有優於他人的智慧,至少我相信我比現在的你來得有用多了。」「你再怎麼說我也沒有力氣生氣的,在火龍山時我就已經等於失去生命了。願望再也無法達成了。輸給卡修、失去支配之權杖、失去了貴重的勇者們、還讓敵人獲得了名聲。真是可笑。」亞修拉姆最後丟下了這幾句話。

(這可真的是重傷了)古洛達決定先不要提這件事情。或許時間將會解決一切。或許在吉亞德不斷隨意使喚亞修拉姆之後,將會再度點燃他心中的那股熱火。

古洛達不打算自己擔任點火的工作,因為負責這個工作的人在亞修拉姆恢復之後絕對會死無全的,如果是以前的亞修拉姆的話一定會這麼做的。

「如果貝魯特陛下看到你現在這個樣子的話,真不知道會說些什麼。」古洛達留下這句話之後,便離開了亞修拉姆的房間。

為了防止吉亞德胡作非為,古洛達準備思考將被害降至最小限度的方法,畢竟這是牽連到馬莫王國整體利益的事情。

為此他必須正確掌握目前亞當的狀況以及瓦利斯的動向。然而目前的他沒有部下,所有的情報都必須要由自己來集才行。

(大概每天都會很忙碌了)古洛達心中如此想著,而他也不得不祈禱亞修拉姆能夠在這段時間重新找回自我。

「赤鎧將軍」吉亞德赴任至今也已經一個星期了。

在這個將軍赴任之前,亞當的居民都認為自己是世界上最不幸的人。不過他們事實上錯了,吉亞德告訴了他們世界上還有人比他們更不幸,那就是「現在」的他們。

馬莫支配方式的特徵便是其嚴格的階級制度。馬莫的騎士及士兵屬於上位階級,而亞當的市民全部屬於最下級,而且是比赤肌鬼或狗頭鬼更為卑賤的階級。

當年亞當是以法利斯的教義作為法典,雖然有點嚴厲但絕不苛酷。如今亞當的法律並沒有什麼嚴格可言,因為必須要遵守的只有一項:「上位階級可以對下位階級任意提出各種要求。」不過到目前為止的馬莫支配者仍然有另外製定一些規範,以便在懲罰的時候有所根據。

因為如今已經不再是掠奪的時代,而是個支配的時代了。支配者必須要保護被支配的人民,如果得不到人民的信賴根本就沒資格成為一個領主。光是靠恐怖是絕對不可能得到人民信賴的,必須先以恐怖來統治,再逐漸將這種恐怖逐漸抽離,如此一來人民將會得到一種安心感,也自然不會在意是誰統治他們了。

前任領主就是以這種想法來統治亞當的。

然而新任的領主卻不同。他的統治手腕比起掠奪橫行的那個時代更為恐怖,就像是要把亞當所有的資源財產全部吸干殆盡似地。

不僅下級妖魔胡作非為,連負責維持治安的衛兵們在平常也是燒殺掠奪。如今街上的女性們都剪下了長發女扮男裝,因為不這樣子的話,隨時都有可能被這些禽獸不如的人所侵犯。

「赤鎧將軍」帶著恐怖與死亡來到了亞當。他的殘酷手腕連一些有良心的馬莫人都會心寒。當年貝魯特還沒統一的馬莫,根本比不上現在在他統治之下的亞當。

「赤鎧將軍」吉亞德正位於領主辦公室中。

此時突然有人激烈地敲著門。

雖然有點煩,不過吉亞德仍然讓外面的人進來了。

門一打開就看到一個人跺著腳走進辦公室。進來的是一位年輕騎士,吉亞德記得這人雖然看來年輕卻擁有一番好身手,已經擁有正規的騎士隊長資格了。

此時的吉亞德正在將桌上多到快要滿出來的寶石放入寶箱,他的身邊還有一個近乎全裸的侍女。

鋪了華麗地毯的地上也有好幾個空酒瓶。

「這兒還蠻富有的嘛。」吉亞德對走進來的騎士隊長笑著。禿禿的頭跟他身上的鎧甲一樣通紅,看來已經喝了不少了。

這個年輕騎士就像是在看著什麼穢物般瞪著吉亞德。

「您知道財富分成有限以及無限兩種嗎?」室內響起了年輕騎士冰冷的聲音。

「……你想說什麼?」吉亞德眉頭微微一動,就這麼坐在椅子上瞪著這個騎士。

「這兒之所以繁榮並不只是依靠金銀財寶而已。」騎士若無其事地如此回答著。

「在馬莫根本沒有像這裡那麼好的穀倉地帶。」「看來你是想對我進言是嗎?」吉亞德恢復了微笑將雙手放在桌上。

「我是個賢明的領主,只要是妥當的意見我都會洗耳恭聽的。」「這我倒是第一次聽到。不過我並不是來進言,而是來傳達我的不滿的。並且我今天將是最後一天當你的部下,因為我已經作好回卡諾的準備了……」吉亞德仍然滿臉微笑,搖晃著肥大的身軀站了起來走近騎士。騎士只是靜靜地看著他,並且偷偷看了他的腰間,以確認他沒有攜帶武器。

「你說得沒錯。不過反正有再多的糧食,還不是只要養一個人而已,你說是嗎?」騎士以為這個將軍在開玩笑,不過看來並非如此,他是說真的。

騎士一開始小聲笑著,最後忍不住越來越大聲,最後笑聲大到幾乎房內的裝飾品都開始搖晃。

「這麼好笑?」「我從來沒聽過這麼好笑的……」這個年輕騎士並沒有把這句話說完,因為吉亞德冷不防地以粗壯的手勒住了他的脖子。

「我很討厭開玩笑。」年輕騎士扭曲身子想掙脫吉亞德的手,但他的雙手卻像是鋼鐵般堅硬。

吉亞德的臉上仍然浮現著微笑。他又增加了力道,使得肥厚的脂肪下面隆起了肌肉,並且開始有物體碎裂的聲音從他的手中傳出來。

吉亞德將雙手高舉,騎士的頭以異樣的角度扭曲,他整個人也倒在地上,嘴角則冒出了血泡。

一旁的侍女發出了刺耳的尖叫聲。

「叫亞修拉姆來把這個東西處理掉,拿去食人鬼也沒關係!」吉亞德對尖叫的侍女大聲說著。

侍女馬上閉上了嘴,點點頭便衝出了房間。

等到侍女離開之後,吉亞德跪在地上將手伸進騎士的懷裡,拿出了放寶石的小袋子。

「死人拿再多錢也是沒用的。」過了不久亞修拉姆就來了。

走進房間的亞修拉姆所看到的,是正在把寶石排列在桌上的吉亞德,以及憎恨地瞪著天空的年輕騎士。

因為寶石又增加了,所以吉亞德才拿出來重新整理一次。

亞修拉姆跪在年輕騎士的遺體旁邊,以自己的手為他閉上了眼睛。

「這是怎麼一回事?」亞修拉姆表情不變地問著。

「這個人是年輕且優秀的騎士隊長,殺了他對馬莫絕對是個很大的損失。」「這小子無視於我的命令想回到卡諾,這等於是放棄任務,在馬莫要判反叛罪的。」亞修拉姆瞄了他一眼,便抱起了騎士的遺體走向門外。

「……吉亞德將軍。」正要離開時,亞修拉姆像是想到了什麼般追加了一句。

「有消息指出瓦利斯軍出現在亞當的西邊了。雖然不知道確切的人數,不過肯定是要前來解放這裡的,據說還是國王埃特親自率軍的。」「要解放這兒?埃特國王要親自出征?」吉亞德停止了動作抬起頭。

「趕快作好因應措施比較好……」吉亞德將桌上的寶石通通抱了起來。

「這可真是個好消息。拿下埃特的人頭就等於消滅瓦利斯了,我們乾脆就這麼朝洛依德進軍攻下聖王宮吧!」「太了不起了,在下拭目以待。」亞修拉姆對一同前來的侍女使了個眼神。侍女點點頭走上前關上了房門。

等到門關上之後,亞修拉姆露出了無奈的表情看著年輕騎士的臉。

「被那種人殺掉實在太可惜了。不過在馬莫,能活下來的才是勝利者……」厚葬了那位年輕騎士之後,亞修拉姆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他一打開房門就感覺到裡面有人,但亞修拉姆毫不在意地走進了房間。裡面有幾個人坐在床上像是在討論著什麼。

「我不知道你們在談什麼,不過請別拿我的房間當會議室啊。」亞修拉姆露出了苦笑看著大家。這些人他全都認識,雖然不是他旗下親衛隊的隊員,但都是暗黑騎士團中的正規騎士。

「亞修拉姆隊長……」所有人都站了起來,像是要迎接亞修拉姆似地。

「有什麼事,我可不喜歡跟你們閑話家常。」「其實我們也不是要來閑話家常的。」其中一人向前一步正對著亞修拉姆。

「我們不想再當吉亞德的手下了。那個人在將軍以及領主的能力上都明顯不足,根本不可能抵擋得住準備進攻過來的瓦利斯軍的!」亞修拉姆並不這麼想。他並不是否認吉亞德的無能,而是他認為現在的瓦利斯軍不一定有能力打倒駐留在亞當的馬莫軍。

老實說是平分秋色。只要吉亞德沒有出什麼大差錯的話馬莫是不會輸的。

「你是曾經擔任馬莫評議員以及騎士團團長的人。既然有你在,為什麼還會讓吉亞德那種人當將軍呢?!」這個人以眼神打量著亞修拉姆。以前一看到亞修拉姆就可以感覺到一股快窒息般的壓迫感,但現在卻完全沒有這種感覺。其他的人似乎也發現了這個異狀,露出了疑惑的表情偷偷看著彼此,以確認當年那位黑騎士如今的改變究竟是不是自己的錯覺。

「那你們有什麼打算?」「用馬莫的作風來解決。我們要暗殺吉亞德,然後讓你來當下一任將軍!」這個人很篤定地說著。

亞修拉姆靜靜地搖搖頭。

「我沒有這個打算。我之前犯下了嚴重的錯誤,一個犯了過錯的人是不被允許犯下第二、第三個錯誤的。你們也是馬莫人,應該能了解我現在的立場。我現在已經沒有任何權力了,也不會有任何人信任我的。即使暗殺了吉亞德讓我擔任將軍,馬莫那邊一定也會派遣鎮壓暴動的軍隊,或是黑妖精族的暗殺部隊來亞當的。」聽到黑妖精三個字,眾人不禁有了點反應。

「黑妖精的暗殺者早就駐守在這裡了,而且是黑妖精族長魯傑布的直屬部下。」他們倆上的表情就像是提到了死神似地。只有馬莫的居民最了解他們的恐怖。雖然人數很少,但他們每人都是足以匹敵數個騎士的危險存在。他們全部都是使用精靈魔法的魔法戰士,而他們的暗殺技能更不知已經埋葬了多少敵人。

在之前的大戰中,以瓦利斯的宮廷魔術師艾魯姆為首,不知多少神聖騎士團的隊長犧牲在他們手中的毒劍上。

「該不會已經接下暗殺什麼人的指令了吧……」一個騎士不安地說著。

「只是這樣就會怕的話,為什麼還要提這個?」亞修拉姆冷漠地說著,並對這些人下了逐客令。

不過他還是警告這些人,要暗殺吉亞德的話一定要小心行事,因為他空手的時候比他拿劍時危險得多。

並且他也提到剛剛已經有個騎士慘遭吉亞德的毒手了。聽到這個消息的騎士們並不畏懼,反而湧出了一股憤怒。

「亞修拉姆大人,謝謝您給我們的忠告。」之後這些人生氣地離開了房間,他們的臉上露出了對亞修拉姆失望的表情。

「生者為勝者、死者為敗者……」亞修拉姆喃喃念著馬莫騎士們常常說的一句話。這句話他剛剛才用在那個死去的年輕騎士身上。

自己早就已經死了。在跳進火龍山火口的時候就已經死了。所以自己是個失敗者,只是個苟且偷生的可憐人罷了。

放眼望去儘是寬廣的田園地帶。然而由於這附近是瓦利斯以及馬莫勢力的交界處,因此農田早已荒廢,只長滿了生命力比較強的雜草。

這種狀況已經持續了好幾年了。

帕恩騎馬走在有幾十人的兵隊前面朝東方前進。前面不遠處整齊進軍的行列是神聖騎士團的先發部隊,從遠方看來都感覺到非常地勇猛剽悍。

埃特所率領的主力預定幾天後就會趕上,不過帕恩希望能在他抵達之後才結束掉戰爭,不然即使獲得了勝利也無法提升埃特的名聲。可是這樣將使他遭遇到危險,如果要帕恩在埃特的名聲跟生命中做選擇,他一定會毫不遲疑地選擇後者的。

帕恩知道目前神聖騎士團的編製之後受到了很大的衝擊。成員幾乎都是二十幾歲的年輕人,就像是五年前的自己一樣。他們在衝勁上可以打包票,也接受了相當的劍技訓練,只要累積了實戰經驗的話,一定會成為優秀的騎士的。

然而對戰士來說,最重要的是要能保護自己的生命,而這方面的技術必須在實戰中才能學得。聖騎士們總是將正面作戰視為真正的正義而毫不退縮,所以才導致在上次的大戰中幾乎所有的騎士們都戰死沙場。

帕恩一想到這場戰爭的結果就有點痛心。

不過自己率領的兵隊倒是聚集了不少好手。雖然瓦利斯不注重兵隊使得人數不多,但是所有人的戰歷都讓帕恩十分的滿足。

令人高興的是,兵們都聽過帕恩的傳說。一聽到「屠龍勇者」這個名字,他們馬上就接納了帕恩成為隊長。而他們所有人當然都要求能跟他過幾招,事後也很能認同帕恩所擁有的劍技修養。

也因此帕恩大概了解了兵們的能耐。裡面沒有像馬許的怪力男或是像佛斯一樣敏捷的人,也沒有希莉絲那樣擁有多樣化技巧或是歐魯森那樣不知疲勞的人,但是能力上比起一般的騎士卻都綽綽有餘。

在這一個月的期間,帕恩一邊跟史列因討論,一邊儘可能地鍛他們成為更為優秀的戰鬥部隊。帕恩指導他們騎馬時的戰法、使用長距離武器的方法,並模擬各種可能的情況進行作戰訓練。

也因此不大會騎馬作戰的、或是不大會使用暗器的人,如今都擁有了相當的身手,這兩個技術在草原戰時是絕對不可或缺的。

埃特命令帕恩率領的兵隊進行游擊作戰,也就是要怎麼行動都可以。

這也是一般瓦利斯使用兵的方式。瓦利斯總是以聖騎士的精銳進行最後決戰,兵隊只是作為補助用的戰力罷了。

一些年輕的騎士隊長還是認為兵只是些遊手好閒的人。雖然這一點不能否認,但是他們卻忽略了這些人也是擁有高度作戰力的戰士們。

弗雷姆軍之所以強,除了他們勇猛的沙漠之鷹騎士團之外,擁有大量的兵部隊,並能跟正規軍同樣運用也是重點之一。由於卡修本身即是兵出身的,因此更能夠把握住兵隊所擁有的一些特性。

只要瓦利斯仍然是神聖王國,戰鬥的方式應該不會有很大的改變。不過帕恩知道如果是騎士團與騎士團之間的正面作戰,神聖騎士團無疑是羅德斯島上最強的騎士團。

因為他們不知累積了多少關於這方面的訓練。

神聖騎士團的先發部隊大約三百騎,輕裝備的步兵則有五百人左右。他們裝備了長弓及小劍,負責在騎士團突擊之前以弓箭掩護。

只要不成為混戰,他們的機動能力是不容忽視的。

「史列因,你覺得呢?」帕恩問著左邊以僵硬動作操作馬匹的史列因。

「光是看現在這個樣子,我當然不知道要怎麼說啊?」看來史列因還是必須集中所有的精神來操縱繩。他有跟兵部隊的成員一起接受騎馬的訓練,因此至少可以穩穩地坐在馬上,不過要他策馬狂奔仍是不可能的。

帕恩搔搔頭陷入沈思,他不知道要用什麼句子來表達。

「這次的戰鬥啊,老實說,瓦利斯能贏嗎?」「再說吧,畢竟戰爭勝敗是要靠運氣的。你可以肯定能力上我們一定佔上風,問題在於會不會跟英雄戰爭的時候一樣變成混戰的局面。只要一成為混戰,那人數就成為了關鍵,畢竟赤肌鬼或狗頭鬼的大軍是非常可怕的。」駐守在亞當的馬莫軍隊大約是兩百名騎士跟五百名士兵。然而沒有被編入指揮系統的赤肌鬼等妖魔數量卻完全無法估計,或許會有一兩千也說不定。

另外以怪力自豪的食人鬼以及狡猾的魔法戰士黑妖精當然是更為可怕的存在,不過傳聞他們的人數似乎沒有很多。

帕恩也只能祈禱傳聞是真的了。

「蒂德莉特不能把其他的妖精同伴找來嗎?」瑪魯也騎著小馬跟在旁邊。他以短弓及小劍為武器,身上則穿了比較厚的皮鎧。

「我的同伴是不會幹涉人類之間的爭執的。」「那就不要攻擊人類,至少幫忙解決掉黑妖精嘛?」如果自己的森林被襲擊的話,妖精族當然會拿起武器作戰,不過他們並不是個會離開森林戰鬥的種族。何況蒂德莉特也不知道除了不歸之森之外,其他的妖精們都住在哪些地方。

她屬於高等妖精族,是妖精族群中的上位種族,不過並不會因此使得其他妖精都會聽從她的命令。

「那你為什麼不把你大陸那邊的同伴找來呢?」瑪魯乾笑了兩聲,說了聲還是算了。

「只要心懷勇氣,勝利絕對是屬於我們的。失去了勇氣就等於等待敗北的來臨。」後方的戰神司祭霍普如此說著。

「你老是講些千篇一律的東西。」瑪魯故意以嚴肅的表情開霍普的玩笑。

「如果老是說些矛盾的事情,總有一天會沒有人相信自己的。」霍普的表情一點也沒變。

(正是如此)帕恩心中如此想著。這才是真正的信仰。

「我們當然不會失去勇氣,對聖騎士來說尤其如此。不過如果過度勇敢而不知後退的話就是個問題了。如果導致部隊全滅的話,那我們只要輸一次就再也無法重新振作了。」「這點我們就沒問題了。」身後一個兵如此說著並笑了出來。

「不知道何時該跑的人是幹不成兵的。」這句話使得所有的兵都笑了出來。

「一點也沒錯。」當年帕恩的作戰理念也是跟聖騎士們一樣,但是由於跟兵並肩作戰久了,也自然習慣他們這樣的戰法了。

「總之我們只要在戰場上擾亂敵人就行了,不過可以的話我希望能夠打倒敵方將軍或隊長級的人物。」「隊長您真是貪心啊!」兵們又笑了出來。

「帕恩!」此時蒂德莉特突然緊張地叫著。

「蒂朵,怎麼了?!」蒂德莉特手指前方。仔細一看,先發部隊已經開始向兩翼展開了。

「看來敵人來了。」史列因無意識地以手確認賢者之杖還在馬鞍旁邊。

「史列因,我們去就行了,你不需要勉強跟我們一起進入戰場。」帕恩命令瑪魯以及另一個兵負責保護史列因,自己則繩一拍以全速向前衝去。

兵們也發出了雄壯的吼聲各自策馬向前。前面的士兵們已經開始朝斜上方射箭了,而騎士們則是以盾牌保護頭部不被亂箭射中。

帕恩避開了街道走進荒廢的農田中,並且騎馬向右邊繞了一大圈。

游擊隊用來正面作戰的話就沒有意義了,他打算進攻敵人的側面及背面。

不久帕恩等人也發現敵軍了。敵人以赤肌鬼等妖魔帶頭,逐漸拉近了與瓦利斯軍之間的距離,目前正以長弓或弩弓進行著弓箭戰。

在距離縮短到差不多的時候,騎士們總算展開了突擊。他們低下了頭,手持馬上槍筆直朝敵陣進攻,這就是聖騎士的作戰方式。

「等到聖騎士的突擊結束之後我們就行動!」帕恩大聲命令著旗下的兵們。

「霍普,請戰神為我們祝福!」霍普行了個禮,開始詠唱咒文「戰之歌」。

聽到這魔法歌聲的人將會亢奮自己的精神,並且擁有了絕對必勝的自信,兵們也因為戰神魔法的效果而發出了歡呼。

「這樣會上癮的耶。」其中也有人如此說著。

「聖騎士的突擊的確很有魄力。」帕恩有點對他們刮目相看了。

從遠方看也知道第一波的進攻成功了。如今敵方的右翼陷入了大混亂,赤肌鬼及狗頭鬼因為騎士們的突進而陷入恐慌,也打亂了後方暗黑騎士團精銳們的陣形。

「好,我們也上吧!我們從旁邊切入戰線,就算不跟他們打也沒關係,只要引誘敵人陷入混亂就行了!」帕恩下了號令,並且緩緩抽出了劍。

「突擊!」帕恩揮下了劍全速向前。

數十人組成的兵隊揚起塵沙向前,眼前是由於聖騎士突擊而亂了陣型的敵軍右翼,如今他們正積極地重組隊形準備進行反擊。

(這是個大好機會)帕恩心中如此想著。

趁他們重組隊形時再度打亂他們的話,右翼部隊就必須花好一段時間才能夠恢復完全的戰鬥能力了。

帕恩衝進了敵軍的正中心,並且筆直地朝前方策馬猛衝,敵人的士兵們也連忙四處逃竄。他並沒有特意揮劍或衝撞敵人,只是不斷吼叫著穿越敵陣。

帕恩微微朝旁邊一看,蒂德莉特總是跟隨在他的身邊。她甚至連劍都沒拔,只是默默地低著頭向前沖,這的確是聰明的作法。

正準備抵擋正面攻勢的敵軍,因為這突來的奇襲而陷入更大的混亂。比較沒有膽的赤肌鬼開始逃跑,愚蠢的食人鬼也不分敵我胡亂揮舞著手中的大劍或是鐮刀。

帕恩不知道花了多少時間突破敵陣,只知道一回過神的時候眼前已經沒有敵人了。帕恩停下腳步掉頭過來,往後面一看,剛剛穿越右翼的聖騎士隊,如今已經朝著敵軍左翼進行第二次的突擊了。

將弓背在肩上的徒步士兵們則朝著混亂的右翼進攻。這是個正確的判斷,只要消滅了右翼,就等於將敵軍的戰力削弱了一半。

「好啊!」帕恩不經意地握緊了拳頭,並且開始確認同伴的狀況。

「三個被幹掉了!」隊里有人如此說著,看來畢竟無法全身而退,帕恩也只能暗暗為死去的同伴默哀。

「好,等到聖騎士突破左翼之後我們再干一場,這場仗一定會贏的!」然而在下一瞬間帕恩的預測卻完全被推翻了,因為朝左翼突擊的聖騎士隊突然降低了速度。

「發生什麼事了?!」帕恩睜大了眼想看清狀況,然而由於距離太遠,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我們去看看!」帕恩如此對大家說著,並慎重地策馬前進。

走進之後,帕恩才知道聖騎士隊陷入混亂的原因,並且為此感到愕然。

他看見聖騎士隊中有黑妖精的身影。

黑妖精的數量不到十人,然而他們攻擊之後便消失了身影,然後出現在另一個地方繼續攻擊。

聖騎士們陷入了極度的混亂,拚命要打倒這恐怖的妖魔。

「怎麼這麼傻!如果無視黑妖精繼續突擊的話,我們就一定可以勝利的……」帕恩咬著牙如此說著。

往主戰場的方向一看,失去聖騎士支援而被孤立的步兵們早已經陷入了劣勢。

帕恩握著劍的右手往馬鞍上重重一敲。

「我們去掩護聖騎士隊,把黑妖精引到我們這邊!」「你瘋了嗎?!」有人如此叫著。

「我很正常!我們很習慣於跟魔法使作戰不是嗎?聽好,千萬不要停下腳步,要頻繁更換自己的所在地,不要被黑妖精偷襲了。黑妖精在攻擊的時候一定要現身,所以我們躲過第一擊之後就可以反擊,這是目前唯一能打贏黑妖精的方法!」「……可是……」帕恩的指示已經傳給每個隊員了。

等到大家都接到了命令,帕恩便下令開始突擊,並且為了避免被混亂的聖騎士認錯而連呼瓦利斯的名字。

帕恩等人忽左忽右地來到了聖騎士隊的旁邊。

「帕恩!」一個年輕騎士認出了帕恩而叫了出來。這個騎士左手所持的盾牌上刻有象徵騎士隊長的徽章。

帕恩來到了這位年輕騎士隊長的身邊。

「繼續突擊!黑妖精們就交給我們來!」帕恩為了不被戰場的聲音蓋過而大聲吼著。

「將軍被殺了!」「人都死了還管他幹什麼?!步兵隊陷入苦戰了,再不去幫他們的話會全滅的!」「知、知道了!」騎士猛拉手中的繩改變方向,並且穿梭在同伴們之間大聲叫著。

「繼續突擊!不要再顧慮黑妖精了!把這裡交給屠龍勇者帕恩,我們繼續突擊,拿下敵將的首級,為我們的將軍報仇!」騎士們聽了這番話之後總算想起了自己的任務,並再度展開了突擊。

聖騎士們就像是退潮般離開之後,現場只剩下了帕恩跟兵隊的成員。

蒂德莉特不知道什麼時候不見了。帕恩的心臟一瞬間受到了衝擊,不過馬上就想起來,她應該是也使用了「隱身」的咒文。

兵們忠實地遵守著帕恩的命令,隨時更換自己的所在地,不斷警戒著身邊的狀況。

黑妖精的速度非常快,不過決不可能比馬還快。帕恩也是不斷地跑來跑去,偶爾突然來個緊急煞車,並且朝四周空揮著劍。

從別人的眼裡看來這十分愚蠢,然而要打倒隱身起來的黑妖精也只有這個方法了。

兵們也很嚴肅地模仿著帕恩,只不過不知道究竟有沒有效果。

因為黑妖精再也沒有現身了。

在帕恩認為他們都逃走了的時候,他忽然感覺到身邊有東西晃過。

帕恩揮出劍觀察那個方向,一聲尖叫從那邊傳了過來。

「蒂朵!」帕恩突然感到全身無力,差點就整個趴在馬上了。

「你別嚇我嘛!」「被嚇到的是我吧!」蒂德莉特發出了抗議,臉頰也氣得鼓了起來。

「看來黑妖精已經逃走了。」她恢復正經如此說著。

她所穿的草綠衣服好幾處被劃了開來,看來在帕恩不知道的時候,她已經跟黑妖精們打上了一場。幸好她並沒有受傷,因為黑妖精手中的劍都塗有猛毒。

「不要再勉強自己了喔!」帕恩臉色蒼白地說著。之後他回頭朝主戰場看去,那兒已經陷入混戰了,敵我方混成了一團不斷揮著劍。

一個兵走到了帕恩的身邊。

「要加入嗎?」「算了。我可不想因為加入那場混戰失去重要的同伴……」這是最壞的場面。只因為十個黑妖精,使得勝券在握的戰爭變成了無意義的消耗戰。

帕恩看著倒在附近的聖騎士體,算算至少有二十人犧牲,其中還包括先發部隊的將軍。

帕恩不禁冒出了冷汗。下個戰場上的體中可能會有埃特了,黑妖精絕對會把埃特當成最大的目標的。

「一定要想想辦法……」帕恩幾乎要把下唇咬出了血來。只要黑妖精一天不除,瓦利斯的勝利便岌岌可危。如果埃特在這場戰爭中喪生的話,瓦利斯就再也站不起來了。

他一定要避免這樣的結果。

「撤退吧,我們去跟史列因會合。」帕恩如此下了命令,並且就像是追逐夕陽般策馬西行。隨著太陽逐漸沈沒,主戰場的戰鬥也接近尾聲,兩邊的軍隊開始離開了戰場。

太陽已經消失在地平線的那一頭了。

帕恩等人平安回到了紮營的地方,途中也跟史列因等人會合了。

關於這點,帕恩被瑪魯念了好一陣子。

「怎麼拖這麼久都沒回來呢?」瑪魯圓圓的臉上儘是不滿。

「你不知道我們後來多倒霉啊,還碰到了一群逃跑過來的狗頭鬼耶。人家有十五個,我們竟然只有三個人!」「只是狗頭鬼不是很好嗎?」蒂德莉特半開玩笑地說著。

「我們可是要對付黑妖精耶!」「黑妖精是嗎……」史列因雙手抱胸開始沈思。

「我們一定要想想辦法才行。」帕恩點了點頭。

「畢竟聖騎士還是不習慣實戰,光是那樣就會自亂了陣腳。」「還好今天不是決戰,要決戰還是要等到埃特率領的主力軍隊抵達,只不過我還是在意先發部隊的被害程度。」「這實在是太誇張了!」帕恩丟下了這句話。變成混戰的話兩軍的被害程度會擴大,而變成消耗戰的話,對拿妖魔來湊人數的馬莫軍是絕對有利的。

「沒有辦法解決掉黑妖精嗎?再這麼下去的話埃特很危險的。」「方法也不是沒有啦……」帕恩聽到這句話之後,隨即以滿懷期待的眼神看著史列因。

「不用介意儘管說,要我做什麼都無所謂!」「……真的嗎?這可不是你喜歡的方式喔,而且更不是瓦利斯聖騎士們喜歡的方式。」「是要用計來騙敵人吧?那就是我喜歡的方式了!」瑪魯插嘴如此說著,史列因也點點頭肯定瑪魯的想法。

「要用騙的啊……我的確不大喜歡,不過已經沒選擇了,我就睜隻眼閉隻眼吧。反正黑妖精也不是什麼堂堂正正的好東西。」「那當然羅!」一旁的蒂德莉特有點疲憊地說著。

「那我就先說明一下吧,不過失敗了我不負責喔……」史列因如此做了個前提之後開始敘述他的計畫。帕恩等人以史列因為中心為成了一圈,一邊聽他說一邊頻頻點頭。

當天半夜瓦利斯的營地發生了兩件事情。其一是一個敵方的俘虜被某人放走,其二是有人從安置遺體的地方偷走了一些聖騎士們的遺物。

這可能是夜視力好的妖魔所乾的。雖然這是疏忽所造成的,不過因為沒有造成很大的影響,所以當事人只是被罵了一頓,頂多被打了幾拳而已,更沒有人去追究事情的真相。

第二天早上,帕恩率領的兵隊以偵查的名義離開了營區。他們原本朝東方的亞當前進,然而在看不到營區之後便換了個方向,筆直地往西方前進。

在瓦利斯軍中,沒有任何人發現這件事情。

亞修拉姆特地走到了城鎮西門迎接回來的吉亞德。這當然不是為了這個將軍所作的,只是想要早點知道戰鬥的結果而已。

看來吉亞德的心情似乎不大好。

「這一次算是失策了。不過敵人的被害程度也很嚴重,神聖騎士團的將軍也被我們打倒了。」亞修拉姆覺得這樣的結果還算不錯。

「不過除了這個之外……」亞修拉姆一知道自己想知道的事情之後,便無視於吉亞德的存在打算掉頭就走,但是卻又被叫了回來。

「有什麼事?」「我得到了個有趣的情報喔。」雖然亞修拉姆根本沒興趣要聽,不過吉亞德自顧自的開始說著。

「一個被敵人俘虜的士兵逃了出來,並且帶回了一個情報。聽說埃特他只帶了少數的護衛,要離開本隊先來到前線。」(實在是太不小心了)亞修拉姆如此想著。他有聽過埃特這個人的傳聞,傳聞中這個人有好有壞,不過依據這些線索來判斷的話,他應該是一個慎重型的人物才對。

「我已經派黑妖精暗殺部隊留在那邊了,他們一定可以拿下埃特的首級的!」黑妖精一定很樂意接下這件工作的。那時敵方的將軍一定也是他們解決掉的。

「等到敵人的主力抵達之後就一口氣把他們消滅掉。沒有國王的騎士團可說是再脆弱也不過了。」之後吉亞德便命令亞修拉姆參加下一次的戰鬥,而亞修拉姆也只是沒有力氣地點了點頭。反正他沒什麼理由可以拒絕,何況他也已經不把死當成一回事了。

之後亞修拉姆就像是連一秒鐘都不想繼續待在這兒似地迅速地離開了。

回到房間之後他看到古洛達正在等著他。

亞修拉姆完全不知道為什麼這個人要把自己救出來。在尋找支配之權杖的旅途中,他跟這個魔術師之間是有產生了相當程度的信賴關係,可是他有什麼理由要不顧背叛巴古納德的下場而幫助自己呢?就因為他的背叛,使得他被巴古納德下了魔法之詛咒,如今根本無法再度使用魔法。然而古洛達對這件事情似乎也不怎麼介意。

真是個不可思議的人。

「你為什麼要幫我?」亞修拉姆提出了疑問。

古洛達歪了歪頭。

「這有很多原因。不過最重要的一點,是我認為你對馬莫來說是非常重要的一個存在。如今的馬莫是以有實力的人組織評議會來統治,可是卻因此使得各勢力相互抗衡,沒有人敢做出更進一步的行動。這對馬莫來說並不是件好事,馬莫應該還是要有人成為貝魯特的後繼者來統治的。我原本對巴古納德大人抱著很大的期待,畢竟由魔術師來當皇帝對我來說是很有魅力的一件事情,然而巴古納德大人卻完全沒有這個打算。」「我可不知道你們這些魔術師腦子裡究竟在想些什麼。」「我也不知道巴古納德大人在想什麼。」古洛達停了一下繼續說著。

「不過我卻知道,他命令我去做的事情代表著什麼意義。這道命令是在尋找支配之權杖時,他另外派給我的一個任務。」古洛達被命令與亞修拉姆同行,並伺機奪取太守秘寶之一。他要的並不是亞修拉姆所想得到的「支配之權杖」,而是被稱為「魂之水晶球」的一個秘寶。

這個秘寶擁有能召回已死去人類靈魂的魔力。在生命方面的研究,連古代王國的偉大魔法師們都沒有什麼大的進展,關於治療的魔法也都是司祭或是優秀的精靈使才能使用的秘術。但是「魂之水晶球」以及「生命之杖」卻存有非常高度的「蘇生」與「回復」的生命能量,也因為這樣的魔力,這兩件魔法物品才成為了太守之秘寶。

「巴古納德在研究太守之秘寶的時候,對這件事情抱著高度的疑問。」古洛達就像是在冥想般閉上了眼睛。

巴古納德暗中不斷進行著關於這兩樣秘寶的研究,甚至為此親自前往沈默在露諾亞那湖的古代王國都市遺迹。到最後,這位偉大的魔法師得到了一個結論。

他的結論是「魂之水晶球」以及「生命之杖」並不是古代王國的魔法師所製作的,這兩件物品應該都是「祭器」。製作「祭器」這種魔法物品的並不是魔法師,而是侍奉神的司祭們。製作祭器的儀式都十分的艱難,大概都必須犧牲許多優秀司祭的生命作為代價,也因此在羅德斯島上應該已經沒有這一類的物品才對。

然而太守之秘寶中卻有兩樣應該是祭器。而且既然是祭器的話,其力量跟「神」或是「邪神」有關係也沒什麼好奇怪的。

「兩把鑰匙、一扇門扉、將使卡蒂絲再度蘇醒。」古洛達念出了一段傳說。

「……這是什麼傳說?」亞修拉姆有點不知道這個魔法師究竟要說什麼,不過聽到了卡蒂絲這個名字,他也慢慢提起了興趣。

卡蒂絲是破壞之女神。根據羅德斯島創世神話中所記載,卡蒂絲與大地母神瑪法交戰,最後在馬莫失去了自己的肉體,其瘴氣也使得馬莫變成了黑暗的土地。而瑪法也在亞拉尼亞地帶失去了肉體,但她用盡了最後的力量,將羅德斯島跟大陸板塊切開,避免卡蒂絲的瘴氣蔓延到其他的地方。

據說被切開的痕迹便是位於萊丁西北部的「大直崖」。雖然是傳說,但賢者們都相信這就是羅德斯島誕生的過程。

「這是指卡蒂絲有可能復活嗎?」「這畢竟也只是個傳說罷了……」古洛達如此回答著。

「而使卡蒂絲復活的兩把鑰匙,巴古納德大人認為無疑就是魂之水晶球及生命之杖,不過那扇門至今仍是個謎……」「巴古納德為什麼要讓卡蒂絲復活?要征服羅德斯島?還是要支配全世界?」「我原本是這麼期待的……」古洛達如此說著。如果巴古納德真的有這個打算的話,古洛達一定會盡全力協助他的。這是件古代王國滅亡以來沒人達成的大事業,如果是由一個邊境的魔法師所達成的話,這將是多麼痛快的一件事情。

「也就是說不是這樣的是嗎?」「嗯,應該吧。巴古納德大人從以前就沒想過要統一羅德斯島,或是支配整個世界什麼的。不過對貝魯特陛下的忠誠心無疑是千真萬確的。」貝魯特皇帝就是如此偉大的人物。無論是亞修拉姆、巴古納德、暗黑大司祭休迪魯以及黑妖精族長魯傑布,都真心對貝魯特發誓永遠效忠。馬莫之所以能團結起來,也是因為這位偉大的皇帝。

「那麼巴古納德真正的目的是什麼?」「這個我就不知道了。不過他應該是為了自己的利益才想使卡蒂絲復活的,巴古納德就是這樣的人,他如今已經只會獨善其身了。」古洛達還無法做到這一點,他至今還是不能看破一切。當初他知道自己的劍贏不了別人而學習魔法,對他來說,魔法是他藉以爬到別人頭上的一種手段。

現在雖然他連魔法都不能使用了,但他擁有遠勝於其他人的智慧,如今他也正準備以智慧為武器滿足自己的野心。為此馬莫帝國一定要獲得勝利,而真的希望並有能力帶領馬莫得到勝利的人,除了亞修拉姆之外別無他選。

另外要補充的是,古洛達蠻喜歡亞修拉姆這個人的。就像導師巴古納德只對貝魯特發誓忠誠一樣,如果要自己永遠對這個人效忠也無所謂。只不過如果亞修拉姆一直這麼下去的話,一切都是談不上來的……亞修拉姆似乎很認真在想著什麼,或許是被古洛達所說的刺激到了。他認為這是個很好的徵兆。

古洛達滿足地點點頭並轉移話題。如今要說的不是巴古納德的企圖或是可能帶來的威脅,而是現在已經迫在眉睫的問題。

「最近居民有引發暴動的計畫。」古洛達一開始就說出了結論。

「暴動?在這裡是嗎?」聽了古洛達報告的亞修拉姆眉頭微微一震。

黑衣之魔術師微微點了點頭。

「這種事情應該跟吉亞德說,搞不好可以獲得獎賞。」亞修拉姆不負責任地說著。

「暴動是那個人的責任,對他指摘的話只會重蹈那個不幸騎士隊長的覆轍罷了。」

古洛達表情微微一變。

「其實前幾天北邊的村莊就出現暴動了。雖然後來很快就鎮壓了下來,可是人民對吉亞德的暴政不滿的程度可說是達到極限了。」「古洛達……」亞修拉姆注視著眼前兩頰消瘦的魔術師。

「要我做些什麼是嗎?我已經知道自己的極限了。雖然我發誓要繼承貝魯特陛下的遺志,可是我的能力畢竟不足。你說過我像是具行走肉這我承認,而且我現在也不想再做些什麼了。」「看來還是沒有振作起來啊……」古洛達失望地嘆著氣。

「前幾天你還把主張暗殺吉亞德的騎士們趕回去是嗎?在你來到這裡的時候有很多人抱著很高的期待,可是如今卻只剩下失望而已了。」亞修拉姆認為這才是正當的評價。可是如果把這句話說給古洛達聽的話未免太殘忍了。

「……我知道了。古洛達,我會盡自己的力量去做的。你先去調查暴動計畫的動向。吉亞德打算在下一次跟瓦利斯決一死戰,也就是要出動所有的部隊,我也被命令要參加戰鬥。如果這場仗打贏的話當然沒問題,不過必須要考慮打輸之後的退路,這方面就拜託你了。」(看來心情有稍微好一點了)古洛達靜靜對亞修拉姆行了個禮之後離開了房間。

亞修拉姆目送著魔法師離開,並且決定要好好考慮自己現在該做些什麼。

感覺得到握著繩的手不斷冒汗。雖然外表裝作平靜,然而卻不斷警戒著四周。

帕恩如今穿著聖騎士的鎧甲。雖然發誓過再也不穿的,不過卻自己破了這個誓言,還好自己並不是虔誠的法利斯信徒。

法利斯的教條中有一條就是「不能欺騙他人」。

如今帕恩無疑是要騙人。

瑪魯用跟附近民家要來的金屬片做了個簡單的皇冠,並且使用盜賊們得意的易容術,將帕恩等人打扮成國王與親衛隊的樣子,不過只達到可以騙騙遠方的人的程度就是了。

帕恩在嘴裡塞了棉花讓臉看起來圓嘟嘟的。雖然棉花被口水弄之後有點噁心,不過瑪魯還是堅持要他這麼做。另外他的頭髮也用染料染黑,並且換了個髮型,使他從遠處看時有點像是埃特。

因為黑妖精應該沒看過埃特,所以這樣子應該就可以了。

蒂德莉特剛看到帕恩的臉的時候,真的笑到差一點都無法呼吸了。

不過蒂德莉特自己也是穿上了從民家買來的純白衣服,扮成了菲安娜王妃的樣子。長長的耳朵用頭巾包了起來,頭上的額冠也是瑪魯臨時用金屬片加工做出來的。

這樣的打扮騎在馬上雖然怎麼看都有點奇怪,可是已經沒有去弄台馬車的時間了。

兵們的話就比較簡單,只要找到一套合身的鎧甲並穿上去就行了。史列因穿上了賢者之袍打扮成宮廷魔術師,瑪魯是侍從,霍普則是負責宮廷禮儀的司祭。不過當然不是麥里司祭,而是要扮成法利斯司祭的樣子。

「吾神麥里跟法利斯神不同,不會計較這些小事情的。」雖然霍普嘴裡這麼說,不過也並不是很樂意接受的。帕恩他們彼此嘲笑著大家的打扮、講到自己正在模仿國王跟騎士時也是哈哈大笑,不過這些也是到帕恩宣布出發為止。

「再來就等俘虜把假情報漏給敵人讓他們上鉤了。」史列因擔心地說著。

「放俘虜逃走、還偷了聖騎士的遺物,如果失敗的話可能很糟糕耶。」蒂德莉特的表情也有點不安,到現在還沒有自信的話就糟了。

「這情報是我放出去的,一定會傳到敵人那邊的啦!」瑪魯倒是十分的有自信。

這是史列因提出來的點子。他計畫將自己人打扮成埃特國王等人的樣子引黑妖精前來襲擊,然後再反過來打倒他們。雖然這是個很危險的計畫,可是與其讓黑妖精襲擊埃特,帕恩還是決定這麼做了。

為此他們故意讓俘虜有機會逃走,並且放出了埃特只帶著少數人來到前線的假情報,還偷了聖騎士們的遺物。

對重視正義的聖騎士們來說,這雖然是一種計謀,不過他們絕對不會接受的。何況如果連聖騎士都騙得過去的話,這個計畫的成功性可說是相當的高。

帕恩等人緩緩沿著街道朝東邊前進。

不知道黑妖精什麼時候會前來偷襲,因此連一點讓神經放鬆的時間都沒有。帕恩等人表面上裝做十分鎮靜,暗中則全神戒備,注意著周遭的任何動靜。

在第一天結束的時候,大家全身幾乎都已經癱掉了。明天下午他們就會抵達前線的營地,但如此一來計畫就泡湯了。

沒有來的話會令人困擾,來了卻又沒什麼好高興的。帕恩等人就這麼以複雜的心情進行著紮營的準備。

由於想到黑妖精能會進行夜襲,因此帕恩等人過了個不能入睡的晚上。蒂德莉特雖然也是如此,不過對擁有精靈使能力的她來說,夜視力比起一般人可說是好得太多了,因此比較不會因為風吹草動而緊張。

不過晚上也沒有夜襲。

第二天早上帕恩等人揉著睡眼爬了起來,可是卻還沒有出發的打算。如果這麼走下去的話,天還沒黑就會回到瓦利斯的營地了。

帕恩走到了也沒什麼睡的史列因身邊。

「怎麼樣?要在這裡等到中午嗎?」「這樣太不自然了,我們現在大概也只能一直往前走了。你不覺得如果有埋伏的話,應該也會在營地附近的不是嗎?」總覺得這番話也有點道理。因為如果埃特被暗殺的消息馬上就傳到瓦利斯軍中的話,對敵人是最為有利的。

「我們就這麼相信吧!」帕恩決定現在就出發。由於現在這樣的打扮不能直接進入瓦利斯營地,因此快要抵達的時候就必須要放棄計畫,趕快回到放自己鎧甲的地方換回裝備。

「現在只祈禱希望不要碰上偵查中的聖騎士團就好了。」如果被聖騎士碰上的話絕對不會輕易被放過的,現在的自己可是冒著欺騙同伴的危險,因此帕恩不禁希望黑妖精可以早一點來。

「要祈禱就交給我吧,以偉大的至高神之名!」霍普難得開了個玩笑,但帕恩只是乾笑了兩聲,根本沒有真心笑出來的心情。

之後過了半天,帕恩等人已經來到快要看得到營地的地方了。

此時打扮成菲安娜的蒂德莉特忽然來到了帕恩身邊。她臉上露著很明顯是裝出來的微笑,小聲地對帕恩說著。

「黑妖精就在附近了……」帕恩也以中出來的笑容回應著她。

「你看得到嗎?」「眼前的雜草在沒有風的時候也會晃,小心一點。」「蒂朵也是。」帕恩等人再度恢復了原來的間隔距離,然後帕恩便說出了之前已經決定,用來通知大家黑妖精已經接近的暗號。

「馬上就是我們的營地了,感謝法利斯的守護。」聽到帕恩所說的,打扮成聖騎士的兵們也不斷重複著暗號,並且以帕恩為中心縮小了間隔距離。沒有人能壓抑浮在臉上的那份緊張,當然帕恩也是如此……帕恩漸漸放慢速度,並集中了全身的精神解讀周圍的動靜。雖然只有一點點,不過的確有人漸漸接近著他們。

一個、兩個、三個……「史列因!」帕恩大聲地下了指示。

「知道了。」史列因像是期待很久般詠唱著上位古代語咒文,強力的「魔法解除」咒文馬上以帕恩為中心向四周散開。只要越集中精神,咒文的力量以及效果範圍都會更加的擴大。

看不見的魔法力在帕恩等人周圍像是暴風般形成漩渦,而在這股暴風消失之後,出現了大約十個左右的黑妖精。

「聖騎士們,迎擊!」帕恩拔出劍下了命令。已經有三個黑妖精朝自己衝過來了。他們一知道魔法失效時便迅速地開始行動。

兵與黑妖精的戰鬥在一瞬間就結束了。

四個黑妖精被打倒,也有三個兵死在黑妖精的劍下。

而帕恩則是同時以三個黑妖精為對手。帕恩防住了妖魔們的第一擊,不過並不是以閃躲的方式避開的。反正他們的武器是短劍,並沒有貫穿金屬鎧甲的威力,因此他們都是瞄準露出皮膚的部位,所以只要巧妙地讓他們的攻擊打到鎧甲上面就不會受傷了。

清脆的金屬聲傳入帕恩的耳中。開始反擊的帕恩將拔出的劍朝一個黑妖精的頭一揮,瞬間這個黑妖精便噴出了鮮血倒地不起。

另外兩人馬上對帕恩進行第二波攻勢。

就在這個時候,蒂德莉特所詠唱的精靈魔法支配了周圍的空間。這是藉助風之精靈的「靜寂」咒文,一瞬間戰鬥產生的喧囂聲完全消失,完全的「靜」籠罩著帕恩等人。

這是為了避免黑妖精再度使用隱身的咒文。然而失去了人體五感之一,對帕恩等人來說也造成了一些困擾。

一個戰士總是被鍛成要將自己的五感發揮得淋漓盡致以掌握敵人。但失去了聽覺的現在,帕恩仍然以漂亮的劍技再度打倒了一個黑妖精。

然而最後一個黑妖精卻從背後抓住了他,兩人就這麼滾下了馬來。在落地的途中,黑妖精的短劍削過了他的喉嚨。帕恩只感到些許的痛楚,因此一定只是小小一道傷痕罷了。

然而,帕恩卻感到全身被凍結住般恐怖。

暗殺者的短劍不可能沒有抹毒,而且一定是只要稍微划傷就能發揮效果的致命劇毒。

很快的帕恩感到全身開始麻痹。不過由於身體還是可以勉強行動,因此帕恩拔出了腰上的短劍,狠狠刺進還纏在他身後黑妖精的肩頭。

黑妖精的臉上露出了痛楚,嘴巴也是張得大大的。他一定發出了慘叫聲,只不過靜寂咒文仍然封住了所有的聲音。

黑妖精將帕恩撞開之後便全力逃跑,帕恩本想將短劍朝他射出去,然而他再也抵抗不了麻痹感了。短劍從他的手中無力地滑落,就這麼掉到了地面。

帕恩也就這麼捲曲著身子,開始跟體內的這股麻痹感作戰。

發現狀況不對的霍普走了過來。他本想要使用咒文的,但是蒂德莉特的咒文效力還沒有消失。

霍普也只能無奈地等待咒文失去效果。

在這段時間之中,除了從帕恩手中逃走的之外,其他的黑妖精已經通通被兵們打倒了。

這並沒有花太多時間。然而對正與體內劇毒作戰的帕恩來說,這短短的時間卻像是永遠般難受。

帕恩擠盡所有的意志力對抗死神。他的意識正逐漸薄弱,只要一失去意識,他無疑將永遠無法再度睜開眼睛。

帕恩咬緊了牙關,四肢也拚命使力試著壓抑痙攣的現象。

這是帕恩到目前為止最難打的一仗,就像是和死神進行肉搏戰似地。

死神大概無疑能獲得最後的勝利,然而帕恩仍然不屈不撓地拚命抵抗。他還不能死,還沒完成的事情還有山那麼高。他要使羅德斯島免於戰亂之苦,還要幫伍德傑克從卡拉的束縛中解放出來。

為此他還需要五年,不,還需要十年的時間。

帕恩在心中怒吼著,這是要使靈魂與肉體重新相連的咆哮。

在這一瞬間,他突然感到似乎沒那麼痛苦了。

「趕上了!」他聽到了霍普的聲音。這位戰神司祭使用了強力的「解毒」咒文。

體內的麻痹感就像是沐浴在陽光下的白霜般逐漸融化,取而代之的是襲向帕恩全身的脫力感。

他微微張開眼睛,霍普對他微微點了點頭。

(可以好好休息了)帕恩總算放鬆了全身。

在下一瞬間,帕恩便進入了夢鄉,發出了規律的呼吸聲。

「帕恩他還好嗎?」蒂德莉特臉色蒼白地問著霍普。霍普對著這張緊張的臉微微一笑,用力將手放在她纖細的肩上。

「戰神保護了這位勇者,也因此勇者又獲得了一次光輝的勝利。」「換句話說就是沒問題了!」瑪魯就像是在翻譯霍普所說的般對蒂德莉特小聲說著。

蒂德莉特高興得將瑪魯的頭抱在自己的胸前,她的眼中也微微閃爍著淚光。

(真是賺到了)被蒂德莉特抱住的瑪魯心中如此想著。

(不過妖精族的女孩身材不夠好,所以被抱住也沒有那麼高興就是了)駐留在亞當的馬莫軍已經全部集結在西側門附近了。

雖然上一次戰鬥的被害程度很大,但是如今部隊已經重新編組,指揮系統也已經完全恢復了。不過赤肌鬼或狗頭鬼當然還是在這個範圍之外,因為它們只要一看到沒有佩戴馬莫紋章的人就會瘋狂攻擊。

吉亞德不斷地等待,等待敵人來到亞當,以及等待另一個重要的消息。

這個重要消息在中午的時候傳回來了。

「報告將軍,黑妖精暗殺部隊回來了!」一名騎士騎著馬前來報告。

「回來了嗎!」吉亞德命令騎士帶他去見黑妖精。

回來的黑妖精只有一個,而且肩膀還受了傷。

「難道!你們失敗了嗎?」黑妖精以憎恨的眼神瞪著吉亞德。

「看來聽你的話果然是錯的……」黑妖精露出了痛苦的表情逼問著吉亞德。

「埃特國王是個膽小鬼?是個只會禱告的無能小子?你還真敢說這種話。那個人跟他的親衛騎士都是超級恐怖的對手,不只能看穿我們的隱身咒文,除了我之外的同伴也都被打倒了!」吉亞德的臉上露出了失望的表情,但瞪著黑妖精的眼神仍是十分輕蔑。

「你那是什麼眼神?」黑妖精滿懷憤怒地瞪了回去。

「放心好了,我的毒劍划傷了埃特的喉嚨,他現在肯定已經斷氣了,絕對沒有方法救得了他的。我的工作已經結束,再來就都是你的責任了。如果這樣子你都還會輸給瓦利斯的話,我下一個獵物一定會是你的。」之後黑妖精忍耐不了痛楚,壓著自己的傷口呻吟著。

「是嗎!」吉亞德像是換了張臉般笑容滿面。

「雖然你的同伴很可憐,不過你們做得不錯。失去國王的瓦利斯軍就由我來解決吧。你去給司祭幫你治療,暗黑神司祭的治療能力,比起大地母神可是毫不遜色的。」黑妖精在地上吐了口口水當作回答。

吉亞德點一瞬間變得通紅,但馬上又恢復了笑容。

「通知全軍,現在馬上出發討伐瓦利斯軍!敵人的國王已經死了,現在他們只是群烏合之眾罷了!」聽到埃特國王被黑妖精所殺的消息,馬莫軍的士氣一舉提高了許多。

這個消息也傳到了在西側門跟古洛達討論的亞修拉姆耳中。

亞修拉姆與古洛達驚訝地彼此相視。

「你覺得這是真的嗎?」「這個嘛」古洛達歪了歪頭。

「可能性大概一半一半吧。」「的確如此。」亞修拉姆也同意他的看法。

「不管這個。居民反亂的這方面如何?」「只要馬莫軍一離開,一定就會馬上開始暴動的。因此只要一解決掉瓦利斯軍,我們還是馬上回到這兒比較好。」「知道了。」亞修拉姆做了承諾,並且勸古洛達現在先離開亞當,因為待在爆發暴動的亞當實在太危險了。

「很感謝您的關心。雖然打倒瓦利斯是很值得紀念的一件事,可是我不想跟吉亞德那種人的名字並列在歷史中。」「或許吧。」亞修拉姆似乎毫不在意這種事情。

古洛達嘆了一口氣。他跟當年的亞修拉姆比起來還是差太多了。

之後馬莫軍便出發了。目標是瓦利斯軍駐紮的西方平原。

在這時,瓦利斯的營地響起了一陣陣歡呼聲。

因為國王埃特以及神聖騎士團的主力部隊抵達了。

埃特馬不停蹄地召開了軍事會議。首先他確認了上一場戰鬥的損害,聽到先發部隊將軍的死,使埃特難過了好一陣子。雖然黑妖精的存在是一個很大的威脅,但是由於人數並不多,因此埃特認為出現一些犧牲者也是在所難免的。

「這是以正義之名發動的戰爭,至高神一定會站在我們這一邊的。」埃特以此作為總結解散了會議。

此時侍從走了過來,告訴埃特魔術師史列因希望見他一面。

埃特答應之後走出帳篷,史列因已經在外面等他了。

「什麼事情?」埃特命令史列因走近一點。

史列因敬了個禮之後向前一步。

「在下希望在這次的戰鬥中,每一位聖騎士都能佩戴喪章作戰……」史列因小聲對埃特如此建言。

聽到了這意想不到的建議,埃特不禁以眼神打量著史列因。

「……為什麼你會這麼說呢?」「聽說上一場戰爭中有位將軍為國捐軀,那麼這場戰鬥便是悼念他而戰的,所以我們應該佩戴喪章,為這位死去的將軍祈福……」史列因就這麼低著頭說著。

埃特沈默了一陣子,並且注視著史列因金色的短髮。他真的很想知道,這顆腦袋中到底在打什麼算盤。

「史列因……」埃特嘆了口氣。為了怕被別人聽見,他對史列因小聲說著。

「你什麼時候變成這種計謀家了?你做了什麼必須要懺悔的事情是吧?」「是做了些有點野蠻的事情。不過將眼光放遠的話,我相信這並沒有違反正義的原則。」「我知道了。我相信你。」埃特接受了史列因的建議,約定開戰當天全軍將佩戴喪章作戰。

「多謝陛下。」史列因恭敬地行了個禮,離開了埃特的身邊。

「希望你能考慮擔任宮廷魔術師。」埃特微微嘆了口氣,對正要轉身離開的史列因如此說著。

史列因停下了腳步,回過身來對埃特點了點頭。

「嗯,我是有這個打算。可以的話我是想幫帕恩的忙,不過必要的話我打算留在卡修國王的身邊。」「是嗎。」埃特又嘆了口氣。

「如果你成為了卡修國王的宮廷魔術師,弗雷姆就會成為更為恐怖的存在了。」「……這個嘛,我可不一定有這麼大的力量喔。何況就算是要變成恐怖的存在,也只會針對馬莫而已。」「我會這麼期待著的。」史列因再度行了個禮之後便離開了。

埃特也吩咐站在旁邊待命的侍從,對全軍發布出擊命令。

之後人數驟增至兩千多人的瓦利斯軍便朝著亞當開始進擊。

瓦利斯與馬莫兩軍在亞當西方步行半天距離的地方遭遇,然而由於天色漸暗,因此兩軍各自取了適當距離開始紮營。

營地周圍被火把照得宛如白晝,很明顯的決戰將在明天日出時進行。

果然,第二天天色還沒亮時戰火便點燃了。

戰鬥是由馬莫騎士團的突擊開始的。

「真難得馬莫竟然會從正面進攻。」看到對手如此舉動的帕恩顯得有一點不敢相信,並且很認真的在想馬莫是否設下了什麼陷阱。可是帕恩並想不到,這種攻勢的背後能夠隱藏什麼計策。

因為敵人真的只是要正面攻擊而已。

「對方很明顯的小看我們了,這或許是喪章的效果。」「你說這個?」帕恩以下巴指了指別在鎧甲右肩的一小塊黑布。

史列因點了點頭。

「看來敵人不知道我們只是誘餌,真的相信埃特已經被黑妖精給暗殺掉了。以後這種方法應該要常用才對。」「這倒也是。」帕恩高興地拍了一下。

「黑妖精被打倒,而且敵人也疏於防備,這場仗幾乎已經勝券在握了!」「但仍不可以粗心大意。驕縱自大的心將是勇者最大的敵人。」聽到霍普的忠告,帕恩老實地點了點頭。

「正是如此。我們也綳起精神好好給他打上一場吧,目標是敵方將軍的首級!」兵同伴們也發出了有力的聲音應和著。

之後帕恩率領的兵隊便朝主戰場長驅直入。

身體可以隨心所欲的行動。多虧前兩天有好好的休養,中毒之後的後遺症已經完全消失了。

這時在主戰場那邊,兩軍的騎士團已經開始交戰了。他們彼此手持著騎士槍,在與敵人交會時進行突刺。

由於加上了馬匹衝刺時造成的恐怖突進力,刺中敵方騎士的長槍連堅硬的金屬甲胄都能像羊皮紙般輕易貫穿。光是最初這一波攻勢,兩軍便出現了數十個犧牲者,就這麼曝在草原上。

這樣的作戰顯然是慣於騎馬作戰的瓦利斯騎士壓倒性有利。死者中馬莫的騎士佔了絕大多數。

騎兵隊旁邊的步兵也逐漸拉近了彼此間的距離。兩軍都以長槍部隊為前鋒緩緩前進,弓兵則是隨時停下腳步發射弓箭。

因此兩軍也開始出現了被弓箭射倒的士兵。

瓦利斯軍的士氣遠遠凌駕於馬莫,這是由於埃特對這些身兼法利斯信徒的士兵們使用了「聖戰」的咒文。這個咒文對法利斯的信徒來說跟「戰之歌」有相同的效果,能使內心充滿勇氣,即使身處死亡與恐怖之中也能毫不畏懼地繼續戰鬥。

戰鬥開始之後沒多久,瓦利斯軍便很明顯地處於優勢,瓦利斯的騎兵跟步兵都佔了上風。敵軍中也開始出現了逃走的士兵,然而瓦利斯軍毫不留情地追擊這些逃跑的敵人,一個個地將他們打倒。

「這是怎麼一回事?!」驚訝以及憤怒的情緒,使得吉亞德的臉染上了跟他身上鎧甲相同的顏色。

「為什麼敵人有這番氣勢!」(我哪知道)亞修拉姆如此想著。自己沒事引誘敵人使用他們最得意的戰法,所以才導致一開始就兵敗如山倒,現在應該要進行補救的行動才對。

「騎士隊似乎被突破了。亞修拉姆,你趕快去幫忙防守!」亞修拉姆微微瞄了一下吉亞德近乎瘋狂的臉。

「……好吧。」亞修拉姆對自己身邊十個左右的騎士下了號令,然後駕著自己所騎的青馬,前去支援陷入苦戰的暗黑騎士團。不過他並不認為自己有能力可以扭轉現在的局勢。

要扭轉戰局唯有打倒敵方的領導者。可是失去國王的瓦利斯應該已經沒有領導者了,因此現在根本就沒有任何因應之道。

在前往支援的途中,他看到有數十騎敵兵朝著吉亞德所在的部隊前進。

「看來他們要前往將軍那邊。」其中一個騎士詢問亞修拉姆。

「要阻止嗎?」亞修拉姆當然打算無視於這些人。那群人應該是兵隊,看他們的武器跟鎧甲都不一致就知道了。如果馬莫的正規騎士輸給兵,這可真的是一大笑柄。何況就算吉亞德有了什麼萬一,跟亞修拉姆也是毫不相關的事情。

在亞修拉姆決定不管敵方兵隊,準備將注意力重新放回主戰場時,他忽然注意到了一個人。

那個像是兵隊隊長,走在最前面的人。

「不會……吧?」亞修拉姆不自覺勒馬停下腳步。他的嘴唇因驚訝而微微張開,嘴角也浮現了些許微笑。

「我改變主意了。我們去對付那個兵隊!」亞修拉姆的語氣聽來十分高興,隨行的騎士們則是一頭霧水。

然而亞修拉姆已經不顧一切地開始追擊那個兵隊,因此也只能先跟了上去。

亞修拉姆邊策馬前進一邊拔出了劍。他的臉上仍然留著微笑,那微笑宛如冰一般冷酷。

亞修拉姆的雙眼眯得像是刃一般細,黑色的瞳孔散發著殘酷的喜悅,視線直直落在一個人的身上。

記得那個人的名字,叫做帕恩。

「帕恩,大約有十個敵方的騎士往我們這兒過來了。」有人如此對帕恩說著。

帕恩回過頭來確認情形。大約有十個騎士正追趕著自己。

怎麼辦?帕恩迷惑了一陣子。如果繼續前進的話,應該可以乘勢攻進敵方的指揮部隊。然而在有敵人追擊的現在極有可能會被前後夾攻,這可不是好玩的事情。

反正追過來的敵人很少,因此帕恩決定先殲滅掉那群騎士,再重新對敵方主力部隊展開攻勢。

「掉過頭來,我們先打倒那一小隊!」帕恩下達了命令,同伴也一個個傳回了收到的訊號。

帕恩等人改變了方向緩緩前進。

敵人也放慢了速度逐漸接近過來。

對方是馬莫的正規騎士團,太大意的話將會成為致命傷。

帕恩正準備一個個觀察敵方的騎士,以便決定自己的對手。

然而他看到第一個人時便決定了。

「這怎麼可能?!」帕恩激烈地搖頭並大叫著。然而即使如此也無法否定眼前的事實。

那個騎士的背上並沒有那把魔劍,然而帕恩永遠忘不了那張像是冰之雕像般冰冷的臉。

「黑騎士亞修拉姆,你怎麼可能還活著!」聽到帕恩的叫喊,霍普馬上就衝到了前面。

「會是我眼花看錯了嗎?」帕恩如此問著霍普。

「……雖然我希望如此,但那位騎士無疑是亞修拉姆。」霍普的聲音有些顫抖。

「千萬不要對帶頭的那個人出手!」帕恩如此警告著同伴。

亞修拉姆緩緩來到了帕恩的面前。

「好久不見了,帕恩。從火龍山之後就沒見面了。」「亞修拉姆……為什麼你還活著?你不是已經死在火龍山了嗎?」「很抱歉,我就是還活在你的面前,還不知羞恥的活在這個世界上。不過能夠像現在這樣這麼快樂的跟你偶然相見,想想活著也是不錯的不是嗎?」這對帕恩來說一點都不快樂。他的全身都冒出了冷汗。

「來,我們來過個幾招吧。這次可不會跟上次一樣了。」亞修拉姆一眨眼之間便拔出了背後的大劍並跳下馬來,而帕恩也下了馬,緊握著自己的劍與盾牌。

行一個禮之後兩人便一口氣拉近了距離。

帕恩先發制人地揮出了劍。他並不是真的要攻擊,而是為了要牽制住對手,藉此找尋破綻進行攻勢。

然而亞修拉姆卻在像是快要露出破綻的時候,突然身子一閃迴避了攻擊,並且揮出了極為強力的一劍。

帕恩以盾牌擋了下來。

帕恩的盾牌發出了卡的一聲,並散發出耀眼的魔法光芒。它漂亮地吸收了對手這一劍的力道。

帕恩試著以盾將對方的劍壓回去。他用盡全身的力量,牙齒幾乎要咬碎了,鐵靴也深深陷進了柔軟的地表。

「跟那時候比起來,你又進步不少了。」明明是力與力的對抗,亞修拉姆卻面色不改地如此說著。

雖然是衝擊性的事實,但是現在心一亂的話就萬事皆休了。

帕恩學蒂德莉特朝下盤使出迴旋踢。這似乎出乎亞修拉姆的意料之外,他向後退了一步躲過了這一腳。

帕恩馬上乘勢攻擊,但卻輕易地被對手用劍擋了下來,而且即使用力去壓也是動也不動。要比力氣的話,對方實在勝過自己太多了。

「不過只有這種程度的話,還是不可能勝得過我的!」亞修拉姆露出了像是確信自己將會勝利的表情,並且發動了像是暴風般的攻勢。他手中的大劍以無法想像的恐怖速度揮了過來,帕恩本想要以盾牌擋下攻擊,但一定會輕易被彈開的。因此他慢慢地向後退,等待著反擊的機會。

帕恩與亞修拉姆。這兩位勇者對決的激烈戰況使得其他人都停止了戰鬥。他們獃獃地張著嘴,眼睛一直盯著帕恩及亞修拉姆的動作。

亞修拉姆其實也沒有像他的表情一樣泰然自若。他細心地注意對手,確實地擋下或卸下對手的攻擊。在這場戰鬥中,先大意的人將會喪命。

先犯下小錯誤的也是。亞修拉姆如此對自己說著。

亞修拉姆漸漸逼近帕恩。雖然帕恩不斷後退想找尋反擊的機會,但對方卻沒有任何破綻。

帕恩的心中開始出現了焦慮感。雖然帕恩拚命想要壓抑住這種感覺,但是一意識到這種焦慮感之後,焦慮只會越來越膨脹而已。

就在這時,亞修拉姆揮劍的軌跡突然有點不同。帕恩知道這是假動作,是要引誘自己攻擊的假動作。

然而帕恩卻故意被這一劍引誘向前。如果以敵人預料中還大的力量及速度發動攻擊的話,敵人將會掉入自己所設下的陷阱之中。

帕恩將劍向前平舉並全力向前突刺,他自己告訴自己,已經再也沒有第二擊了。

亞修拉姆就是在等帕恩的突刺。他的大劍瞄準對方的首級揮了過去。

然而雖然只有一瞬間,帕恩的突刺卻確實比自己的劍快了一點。再這麼下去將會同歸於盡。不,自己將會受到致命傷,但帕恩卻肯定不會。

經過了瞬間的判斷,亞修拉姆丟下大劍並偏過了身子。

帕恩的劍擦過了亞修拉姆的額頭,而帕恩就這麼撞了過來。

兩件鎧甲承受了強力的衝擊而發出了尖銳的金屬碰撞聲,亞修拉姆與帕恩也撞在一起滾到地上。帕恩在落地的途中也丟下了劍,並試著拔出別在腰上的短劍。

但兩人的不同之處,在於帕恩無法卸下左手上的盾牌。

因此亞修拉姆早一刻拔出了自己的短劍,將劍抵在帕恩的脖子,並輕輕地畫了一道傷口。

帕恩撞開亞修拉姆滾了開來,並且在距離好幾步的地方站了起來。

在帕恩站起來的同時,亞修拉姆也站起來了。

「到此為止吧。」亞修拉姆就像是宣布休戰似地收起了短劍。

這點帕恩也知道。因為戰鬥已經結束了。

他輸了。亞修拉姆可以用短劍劃開自己的喉嚨,一定可以的。只是亞修拉姆並沒有這麼做,因此現在的自己仍然還活著。

「為什麼……」這令眼前一黑的羞辱感使得帕恩的身體不斷顫抖。

「這是禮貌。」亞修拉姆如此回答。

只要還活著就不是敗者,只要下一場戰鬥贏回來就好了。帕恩讓他自己實際體驗到了這一點。雖然是千鈞一髮,不過已經向帕恩扳回一城了,亞修拉姆在心中發誓,下一個對象將是兵王卡修。

之後亞修拉姆撿起丟在地上的大劍,朝自己的座騎走去。

帕恩也咬著牙走了回去。

「看來這場戰鬥已經分出勝負了,可惜我們輸了,不過下次可就不會了。」之後亞修拉姆命令一旁茫然的同伴們收兵撤退。

「太了不起了。」一個騎士如此對亞修拉姆說著。

「要回到亞當捲土重來嗎?」「不,不能回亞當。還想活下去的話就必須撤退到國境堡壘。要如何做判斷就由你們自己決定吧……」亞修拉姆調過馬頭開始朝東方前進。

「黑衣之將軍,請讓我們跟隨你!」其中一位騎士如此說著並跟在亞修拉姆的身後。

「我還想把這個消息轉告給準備逃走的人知道。看他們要選擇吉亞德死在亞當,還是要選擇亞修拉姆大人活下來,這個答案應該是很明顯的。」「……隨便你們。」亞修拉姆如此對這個騎士說著。

走了一段距離之後,有一個人騎著馬從亞當的方向沖了過來。看到那隨風擺動的黑色長袍,幾乎可以肯定這個人是古洛達。

果然,騎在馬上的正是古洛達。

「亞修拉姆大人,果然已經發生暴動了,現在亞當已經落入居民的手中了!」「果然。」亞修拉姆只說了兩個字。

古洛達驚訝地注視著亞修拉姆的臉,並且在仔細觀察之後露出了滿足的微笑。

「……雖說是敗軍之將,不過您的心情倒是蠻好的嘛。」亞修拉姆並沒有答話,只是露出了冰冷的微笑指著東方的天空。

這場戰鬥分出勝負的速度快得令人無法想像。瓦利斯可說是大獲全勝。

馬莫軍開始如雪崩般撤退。吉亞德命令他們回到亞當準備捲土重來。

然而除了這個撤退命令之外,還有另一個命令出現在馬莫軍之中。大家都說發布這個命令的是黑衣之將軍。

過了一會兒馬莫軍撤退的路線便更改了。他們繞過了亞當,直接向東邊通往卡諾的街道前進。

吉亞德根本不知道這件事情,就這麼回到了亞當的西側大門。

並且對應該站在門后的衛兵發出命令。

「把門打開!」等了一會兒,並沒有任何人回應。

「你們耳聾了嗎?把門打開!我是吉亞德,是這裡的領主,再拖拖拉拉的話就把你們全部抓去砍了!」聲音大得無法想像。由於瓦利斯軍已經漸漸逼近了,因此會焦躁也是難免的。

還是沒有人回應。取而代之的是街道外牆上面出現了一個人,然後變成兩個、三個……「你們想幹什麼!」吉亞德大聲罵著。

他們都是亞當的居民。

他們的手上都拿著石頭,並且一起把石頭朝吉亞德丟了過去。他們不斷怒罵著,並且高聲宣布自己已經奪回了亞當。

「我們取回瓦利斯之守護了!」吉亞德抱著頭躲在門的下面。一下子發生了好多他不敢相信的事情,戰爭敗北、亞當也被奪走,看來現在他只能先回到國境的堡壘躲一躲了。

然而正要逃跑的吉亞德一回頭,就知道已經來不及了。因為瓦利斯軍已經追過來了。

帶頭的是身穿精緻鎖鏈甲,頭上帶著簡式王冠的黑髮男子。

「你就是馬莫軍的將軍嗎?」這個人如此問著。吉亞德的臉因悔恨而扭曲,並回答了他的問題。

「……是嗎。我是瓦利斯的國王埃特。」這句話令吉亞德感到愕然。憤怒與驚訝在心底如同火山般不斷噴了出來。

埃特國王不是已經死了嗎?難道那個黑妖精說謊嗎?可是瓦利斯軍所有人都別上了喪章啊?還有,為什麼馬莫軍都沒有逃回亞當?無論是敵人或是自己人似乎都在跟自己作對,看來馬莫軍中一定有人背叛了。

「……要贖金的話我會準備的。」吉亞德對這個自稱是國王的人進行交涉。

「我的財產其實也不少,我就拿一半出來當贖金吧!」「我拒絕。」埃特很乾脆地回答。

「我們瓦利斯王國的人民不是為了金錢而戰的。」「那麼國王,你跟我來場決戰吧。如果你是個武人的話,這也算是對敵方將軍的一種禮儀吧?」吉亞德這番話使得瓦利斯軍的騎士之間出現了騷動,他們很期待埃特將會怎麼答覆。

「很抱歉我並不是個武人。如果是先王法恩陛下的話,大概會拿起劍讓你心服口服的,可是我是個侍奉法利斯神的神官……」之後埃特轉過身來面對瓦利斯全軍,就像是要對他們宣布般繼續說著。

「各位聽著!我並不是要以劍的力量來統治瓦利斯,我治國的力量是法利斯神的公法與正義之心。瓦利斯將會這麼改變,如果在場有人有異議的話請馬上離開!」埃特就像是站在神像面前對信徒們述說法利斯的教誨似地,緩慢但卻充滿魄力地如此宣言。

過了好一陣子,也沒有任何人離開。

在這時城門打了開來,亞當的居民從門后涌了出來。

他們不斷高呼著埃特的名字,並且抬頭看著天空,感謝法利斯的恩惠再度降臨亞當。

「你這個膽小鬼!」吉亞德不斷罵著埃特,但騎在馬上的埃特只是冷冷地看著他。

最後吉亞德終於放棄,無力地跪到了地上。

「那就把我給俘虜起來……」「不,我打算將你交給亞當的居民制裁。如果你實施的是不違背法利斯教義的德政的話,你一定會被饒恕而得救的,但如果不是的話,那你就到地獄去好好後悔吧。只要你衷心悔改的話,總有一天你會重新被召回天國去的。」吉亞德發出了慘叫聲。亞當的居民發出了憤怒的吼聲殺向吉亞德,吉亞德就這麼消失在燃燒著憤怒的人群之中。

埃特再度面對全軍,高聲地發表勝利的宣言。

全軍也隨著這個勝利宣言發出了歡呼聲。

亞當解放了。多年的願望終於達成了。瓦利斯將馬莫趕出了他們的領土。

在歡聲雷動的瓦利斯軍中,只有帕恩一個人愁眉苦臉。

騎在馬上的他不知握緊又放鬆了繩幾次,有時也將手放在喉頭,或是凝視著自己的雙手。

「你臉色不太好耶。」蒂德莉特擔心地看著帕恩。

帕恩只是搖搖頭回答沒什麼事。

然而他的心中滿是悔恨與屈辱,根本無法去思考其他的事情。

「……下次我不會輸的。」帕恩以就像是要吐出血般的心情小聲說著,右手也握拳狠狠敲了一下左手掌。由於聲音出乎意料的大,周圍好多人都嚇了一跳看著帕恩。

「下次不會輸……?」蒂德莉特聽到帕恩所說的,不禁有點訝異地問著他。

「我們不是贏了嗎?帕恩,你有點怪怪的喔?」帕恩根本沒有聽到蒂德莉特所說的,到現在他的眼前都還烙印著黑騎士亞修拉姆那冰冷的微笑。

「下次我不會輸的……」帕恩再度如此小聲說著。

在勝利的歡呼聲籠罩之下,只有帕恩一個人感到失敗的挫折感。

一直如此、一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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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德島戰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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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瓦利斯之神官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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