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救出
一行人抵達連接卡諾與瓦利斯的街道的時候,已經是離開森林第二天下午的事了。畢竟是通過山嶽地帶的路,路面變得崎嶇不平而有些難走。
而現在他們越過了山坡,開始沿著坡道往下走。只不過路面變得鬆散而更難走了。史列因似乎受不了炎熱,連如往常一樣說話的力氣都沒了。太陽毫不留情的展現出它的熱力,而各處也聽得見嘹亮的蟬鳴。
「以後應該還會越來越熱吧?」躲在帽子里的史列因嘆了一口氣,如今他更不喜歡在白天遠行了。
「哎呀,畢竟是夏天嘛!」伍德看了史列因一眼,臉上露出了笑容。
「這我可是第一次經歷喔。」史列因垂頭喪氣地回答著。
「咦?」蒂德莉特忽然停了下來。「有馬蹄的痕迹在喔,我正想路怎麼會那麼難走說。」她跪了下來,以指尖觸摸地面確認著。
帕恩也停了下來,視線落在蒂德莉特身上。
「果然是馬蹄的痕迹,而且數量好像還不少。看起來是從瓦利斯那個方向過來的,說不定是瓦利斯的軍隊經過這兒的痕迹喔。」「瓦利斯果然出面了!」埃特點點頭。「馬莫的黑暗軍團背叛了法利斯的法典,他們是不可能不挺身而出的。」「那可不?擁有無敵的聖騎士團的偉大國王法恩當然不會允許貝魯特的暴行,照這樣子來看,貝魯特的野心?拖袷且丫?鬯榱艘謊?古煉饕哺噝說廝底擰?帕恩可說把事情看得很單純,史列因就認為事情並不會那麼簡單。雖說瓦利斯的騎士團是眾所皆知的強,但是馬莫的軍團里卻有著擁有黑暗之力的怪物群。尤其是黑妖精族的魔法戰士,對曾經與其交戰過的史列因來說,他們的實力可說是到了可怕的境界。如果那時候沒有蒂德莉特及伍德傑克的話,那時躺在地上的就是史列因自己了。一想到這兒,背上便冒出了寒意,而這股寒意被酷暑融化了之後,便流出了一股冷汗,使得木棉製的內衣緊貼著身子,帶來了些許不快感。
(這場戰爭會持續很久吧)史列因為了不掃帕恩的興,並沒有把它說出口,但是他心中卻這麼確信著。
第二天仍然是一樣的路。穿過山道之後,路面總算變得平坦些,也好走得多了。不過萬里無雲的天氣仍然苦了大家。隊列和往常一樣,帕恩及蒂德莉特走在前頭,其次是吉姆,伍德與埃特跟在後面,史列因則是后。
他有些痛苦地喘著氣,盡全力以跟上隊伍。他駐著拐杖走著,似乎連抬頭的力氣都沒了。
不知何時,周圍便成了田園的風景,看來大概是已經進入瓦利斯的境內了。途中偶而也看得到民宅及一些大房子,小的應該是這一帶農民們的家,而大一點的大概就是地主住的了。不過現在似乎沒幾個人住在裡面,或許是這附近已經發生過戰亂了也說不定。
「看來瓦利斯果然已為了與馬莫一戰而出征了。由附近都沒什麼瓦利斯的兵士看來,前線應該在東邊一點的地方吧。」「那就是說瓦利斯目前佔優勢羅?」伍德如此問著埃特。
「嗯,大概吧!」埃特對一旁的盜賊回答著。
「瓦利斯一定會勝利的!」帕恩頭也不回地說著。
在這時,大家開始注意到前方似乎有什麼。而第一個發現的,是走在第三列的伍德傑克。
「遠方似乎有人影喔」盜賊眯著眼看著遠方。
一時一行人之間充滿了緊張感。
「就若無其事般地走吧,有奇怪的舉動反而會被懷疑。」史列因在後方如此說著。
「說得也是。」帕恩面對前方,希望能看清人影而凝視著。前方砂塵滿天,看來好像有馬以及馬車。由於太陽太大使得視線有點不清楚,不過有點像是行商人之類的,也有可能是瓦利斯的補給部隊。一行人儘可能地保持鎮靜,以往常的步調走著,不過話倒是說不出來了。為了能看清對方的一舉一動,每個人都集中了神經。
「卡拉女士,前方有一些人影。」緊張的聲音打斷了卡拉的冥想。她輕輕地掀開了窗??。
「什麼事?」圍著馬車的兵中,有一個人靠了過來。
「是這樣的,前面有一個徒步行進的團體。他們身上有武裝,不過其中好像也有小孩子在裡面。」「小孩?真是奇怪的組合,不是瓦利斯的軍隊吧?」「應該不是……」「我了解了。就這麼辦吧,只要他們不出手,我們也不用冒犯他們。不過絕不能放鬆警戒。」如此命令之後,卡拉便回到了她的座位上,馬車的震動傳到了背上。(只要再一會兒就成了)卡拉輕輕地鬆了一口氣,看著坐在一旁的少女。這位女孩無神地張著眼,只是靜靜地看著前方,由她的視線中幾乎感覺不到一絲生氣。卡拉滿足般地點點頭之後便閉上眼睛,開始考慮著今後應該採取的行動。
馬車隊慢慢地接近,當進入一行人能看清楚的距離之後,帕恩等人不由得因為他們的裝扮而提高了警戒心。
由兩匹馬拖曳的豪華馬車一旁,七個各自全副武裝,像是戰士裝扮的男人圍在周圍,這很明顯的不是商人打扮。馬車看來並不是用來載貨物,而是供人搭乘用的。由警衛人數來推測,或許是那兒的貴族及護衛,但是這些護衛的武裝卻又沒有統一。馬兒踏著步伐,以近乎是跑的速度接近了過來。
「你覺得呢?」帕恩以只有蒂德莉特聽得到的聲音說著。
「我也蠻難理解的,總而言之是奇怪的組合。不過雖這麼說,其實我們還不是一樣?」的確對對方來說,這六個人也是蠻奇怪的組合。帕恩臉上浮出了微笑,不過馬上便收了回來,集中精神在面前的馬車隊伍。
這份緊張隨著兩邊接近而越來越大。彼此都因為對方的異樣而無法解除警戒,而保持著隨時能行動的態勢。
到了最後,則是徒步的帕恩一方遵照常理而讓了路。
「天氣真熱啊!」伍德在擦身而過時,對著前面的人打了聲招呼。在帕恩覺得伍德真是懂交際應對的時候,之間的緊張似乎也消失了一些。
「辛苦了徒步旅行的各位了。」其中一個騎馬的人,臉上浮現了一絲安心的笑,也對伍德打了聲招呼。
「這倒是真的」伍德再回了一句之後,便緊閉著嘴挪開了視線。(還不快給我過去)伍德心中如此念著。
隨著吵雜聲,馬車慢慢地由一旁經過。
史列因不經意的看了看馬車。馬車的外觀算是蠻華麗的,興起了他想看看裡面乘客的念頭。仔細瞧瞧,有些陰暗的車內有兩個人影。由衣服來看應該是兩位女性。馬上的戰士注意到史列因的動作之後,便來到馬車前方遮著史列因的視線。這人對史列因瞪了一眼之後,便稍微降低了速度,使得自己一直都在馬車及史列因的視線之間。
(裡面好像是什麼不能見光的人物吧?)史列因邊這麼想,一邊站在原地目送著馬車遠離。
「真是的,害我們嚇了一跳。」伍德傑克等到他們遠離之後,隨著他說得話吐了口口水在地上。
「真是奇怪的集團,再往前走就是戰場了說。」帕恩如此說著,回到了路中央。
「坐在馬車裡的應該是女性吧,而且好像有兩位。」史列因仍是注視著馬車。
「女的?那給我看看該多好。」伍德邊說著便放心似地繼續往前走了,而蒂德莉特也隨之出發了。
一行人又恢復了剛剛的隊列。
(不過,總還是在意剛剛那個男的行動)史列因邊走著,一邊頻頻歪著頭,想著剛剛的情景。
「又來了啊?」才不過是喝一杯麥酒的時間,伍德傑克便忽然開口抱怨著。
「怎麼了?」史列因又跟剛剛一樣把臉埋在帽子里躲避太陽,只顧著注意自己的腳步。他聽到伍德的抱怨之後抬起頭來想問問情形,不過似乎是沒這個必要了。
伍德傑克默默地指著前方,前面又是砂塵滿天,而且好像也是騎馬的集團。不過由砂塵的量以及馬蹄聲來判斷,這個集團是以很快的速度前進著。
「這次應該是瓦利斯的騎士了。」眼力很好的伍德肯定地說著。「白色的馬及純白的鎧甲,這麼顯目的裝扮就只有瓦利斯的騎士團才有。」「是瓦利斯的騎士團嗎?!」前面的帕恩叫了出來。他的視線也開始注視著卷著砂塵而來的騎馬隊。
(聖騎士)他心中湧起了許多複雜的感覺。帕恩的眼睛一直沒離開過這個騎著白馬的集團。那真是無比的優美,騎士們驅馬前進的英姿,就像是一陣白色的風一般。
雖說已讓開了路,但是帕恩仍然壓抑不住心中微妙的感情變化。那有點接近是憤怒,不過心的最深處卻是一份純粹的憧憬。
(我的老爸不知對這套純白的鎧甲,託付了多少的夢想)帕恩看著自己身上古老的鎧甲。與其說是白色的,倒不如說是灰色的。胸部的地方閃著銀色的光輝,但卻是父親不名譽之證。這時他想起了雜貨店老闆莫得的話,那時感到的羞恥感及憤怒也復甦了。
眼前的騎士跟我有什麼不同?即使鎧甲的造型一模一樣,但是帕恩卻感到悲傷及悔恨。自己的心情隨著騎士們的接近而膨脹,使得帕恩有些不知所措。
「你怎麼了?」左邊傳來了蒂德莉特擔心的問候,那美麗的音色似乎拯救了現在的帕恩。
「我沒事的,蒂朵。」帕恩挺起胸,對蒂德莉特回了個溫柔的笑之後,便站得筆直地面向疾馳而來的騎士們。
騎士們到了帕恩一行的前方便開始減慢速度,最後便停了下來。史列因及埃特稍稍低下了頭,而帕恩則行了個騎士之禮。
「你們是從那兒過來的?」其中一位騎士如此問著,並向前跨了一步。
「我們是從亞拉尼亞來的旅人。在路途中遇上了卡諾的戰亂,因此才逃到了這兒。」史列因低著頭回答著。
「嘿嘿,就是如此。」伍德也連忙接了一句。
「嗯,你們是說從卡諾那兒逃過來的嗎?」騎士有些不屑地看著眾人。「我知道了,但是我無法完全相信你們,失禮了。」騎士邊這麼說著,一邊開始小聲地唱著祈禱語。史列因的耳朵聽到那是關於法利斯神的詠唱。
(真不愧是聖騎士。)史列因有些感動。這位騎士不只是用劍技巧,也善於使用法利斯的魔法。由於即使是用那一種魔法,法利斯的力量都不會使他們遭到傷害,因此史列因並沒有任何行動。不過一旁原本很恭敬的埃特卻忽然抬起頭來,以很嚴肅的表情看著騎士。
「如果要使用魔法的話就太失禮了。我的名字叫做埃特,曾在亞蘭的法利斯神殿獲得正式的神官地位。就算是任務,但由於懷疑心而使用神聖之力的人實在是太無知了!」「實在是太抱歉了,在下不知道您是法利斯的神官大人。不過目前我們有急事,由於不能浪費時間,因此才不得已使用了法利斯的力量。如今我們已不會對各位抱持任何疑心了,請自由的在境內行動。那麼就請原諒在下的無禮,告辭。」騎士這麼說之後,便急忙策馬前進了。
「你說的急事是指那個馬車隊嗎?」史列因抬起頭來問著。
「你說什麼?」騎士猛然拉住了馬,馬兒抬起了前腳,似乎表達著它的不滿。
「喔不,由於剛剛有一隊蠻奇怪的馬車經過,我也覺得有些怪怪的,請問那些人是什麼身分?」「請不要問這些不該問的,這是關於國家的大事。另外,請不要將這件事傳出去。」騎士說了這些之後,便不再聽史列因的叫喊而往前狂奔。白色的閃電風也似地經過之後,就剩下他捲起的風砂在風中搖擺著。
「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啊?」帕恩目送著騎士們遠離之後,便回頭問拿下了帽子的史列因。
「不管是那個馬車隊,或是剛剛那些慌張的騎士,你也有些在意了嗎?」「看來還是過去看看比較好。」「這雖然不是我能決定的,不過就我個人認為,最好還是不要淌這趟渾水。」史列因面無表情地說著。其實他的心中是不太願意這樣說的,何況以帕恩的性格來說一定不會服從。
「我很在意。那位騎士說是國家的大事,加上跟那隊馬車又有關係。」帕恩當場抱著胸,開始深深地考慮這件事。
「既然帕恩都開始在考慮了,那大概結論是一樣的。反正一定又要在這太陽下走回頭路羅!」吉姆口中念念有詞地,將他的包包背上肩開始往回走。
「哎,真是麻煩。」伍德傑克也跟在矮人的後面,並且回過頭來看著帕恩。
「你還在幹嘛啊?反正攔你也攔不住的,再想也是白想。」「就是這麼回事。」蒂德莉特也走了過來,對帕恩伸出了手。「我們走吧,想事情這種行為一點都不適合你。」「你別這麼說嘛!」帕恩很認真地表達了不滿,不過身體倒是動了。「我啊,也會跟正常人一樣有煩惱,有心思的啊!」「這我倒第一次聽到」伍德高聲笑了出來。
「再不快點就會跟丟了!」史列因正經地看著前方,看來將會成為疾行軍了。
「真希望我們也有馬能騎。」前面的蒂德莉特回過頭來這麼說著。太陽光捕捉了她的金髮,長發飛揚在空中,似乎閃著彩虹的光輝。
「那是什麼聲音?」蒂德莉特忽然停了下來,兩手放在耳邊。
「蒂朵,怎麼啦?」帕恩看了看四周,確認沒什麼異樣后便問著蒂德莉特。
「噓,安靜一點,遠方好像有什麼聲音,希望你們不要讓鎧甲發出聲音干擾。」帕恩連忙停止了動作。連呼吸都特別小心,以防發出其他的聲音。後面跟來的四人也注意到了前面兩人的情形而停止行進,避免打亂蒂德莉特的注意力。
妖精族耳朵的靈敏是非常有名的,他們甚至連森林中小動物踩到枯葉的微小聲音都能聽見。
「大概是不會錯了,是打鬥的聲音。有聽到人的慘叫及金屬的撞擊聲。」「是剛剛的騎士在戰鬥嗎?我們快點走吧!」帕恩聽了蒂德莉特說的之後急忙地向前跑去。「對手大概是那隊馬車吧。雖然說數量上佔下風,不過我想他們不會輸給??兵的。」「那種事我那知道啊?總而言之我們快點吧!」「那當然。」「可別礙手礙腳的喔!」蒂德莉特有些諷刺地笑著,輕鬆地超越了帕恩。原本行動就輕巧的她,加上裝備不如帕恩一般笨重,跑起來當然是沒有困難。
帕恩由於被笨重的鎧甲拖累著,被伍德以及史列因等人趕上自然是無可厚非的。不過只有吉姆,因為腳比別人短了不少而落後了不少。
「不要忽然就跑起來嘛!」埃特叫著正在喘氣奔跑著的帕恩。
「可是聖騎士們正在戰鬥啊!」「我覺得還是要看清楚狀況比較好。」史列因也上氣不接下氣地說著。
蒂德莉特一直很有精神地向前跑著,不知不覺已經超前了一大段,因此她停了下來等大家跟上。由於已經走了一段距離了,因此打鬥的聲音聽的比剛剛清楚多了。仔細看的話,街道的另一端有幾個人影。
「就是那兒了吧?」蒂德莉特邊這麼說著,一邊凝視著前面的人影。就在那時候,遠方忽然發出了紅色的光芒,同時轟地響起了好大聲響,就像是雪崩一般大的聲音。由於聽力比別人好,加上聲音直接進入了耳中,使得蒂德莉特不由自主地尖叫了一聲掩住耳朵。
「剛剛那是什麼聲音?好像對面還有紅色的光是嗎?」追過來的帕恩,抱著掩住耳朵的蒂德莉特的肩大聲問著,同時視線朝向前方,集中了精神注意任何的變化。
「我也聽到了。」史列因總算追上了兩人。「而且也看到了那道光。不,與其說是光倒不如說是火焰,那應該是魔法產生的火焰。」「魔法?是誰使用的呢?是護衛馬車的戰士?還是瓦利斯的聖騎士?」蒂德莉特不經意地握住放在自己肩上帕恩的手,看著史列因這麼問著。
「這我就不知道了。不過可以確認的是,那幾乎是連我都使不出來的。剛剛那個魔法在賢者之學院已經算是禁忌之一了,只有導師以及擁有相等資格的人才能夠被傳授。雖說他們的裝扮有點奇怪,不過那兩個集團之中應該都沒有賢者之學院的人在。何況我們魔術師通常都不喜歡佩劍,不過若是巴古納德我就不知道了。」「大概就是他了,坐在馬車裡的一定是他。」帕恩興奮地說著。
「剛剛不是說過馬車裡坐著兩個女的嗎?巴古納德又不是女的!」伍德張開雙手,將頭歪向一邊。
「等等,戰鬥好像已經結束了,打鬥聲已經聽不到了。」蒂德莉特就這麼牽著帕恩的手靜靜地說著。
「真的嗎?那是誰贏了?」「不要亂問啦,光憑聲音那知道那麼多?你等會兒,我問問風看看。」「風?是指風之精靈嗎?那不如用我遠見的魔法,這可是最確實的方法喔!」「早知道有那麼便利的魔法的話,一開始就應該用了嘛,這種東西需要隱藏嗎?」伍德有些受不了般地說著。「說得好。」吉姆也跟了一句。
「畢竟魔法可不能恣意使用的啊。」史列因調整氣息之後,便慢慢地唱起了古代語。
周圍靜靜地流動著史列因念咒文的聲音。遠見之魔法可以將人的視力擴大數倍,使得視野變得非常廣泛,只不過缺點是要花一些時間去適應它。史列因反覆地看著天空、閉上眼睛、為了調整視覺而眺望路的另一端。
「這太殘忍了……」當它調整好視覺之後,史列因不禁叫了出來。
史列因的眼中所浮現的,幾乎是地獄里的情景。地面染成了黑色,躺著一個又一個焦黑的屍體。一旁還冒著白煙,感覺就像是已經聞到了令人不快的燒焦味一般。
史列因換了個方向,看著馬車的那一邊,那兒站著一位穿著紫色衣服的女性。
她看起來似乎是對周圍的男的做著一些指示,很忙碌地對各處指指點點。
(使用魔法的可能是這個女的。)史列因心中這麼想著。她的額頭上戴著一個應是古代王國工藝品的頭飾,手指上也戴著幾個看來不只是用來裝飾的戒指。另外她右手所拿的拐杖雖然不是賢者之杖,卻是用上等木材所制,而且刻著許多古文字。
「怎麼了?」一旁傳來帕恩的聲音。由於視線一離開就要再花時間來調整,因此史列因頭也不回,看著那個女性回答帕恩的問題。
「是魔法,瓦利斯的騎士全部被打倒了。現在正在行動的,是馬車隊的四個男人以及另一位女性。女性看起來蠻漂亮的,她應該就是魔術師了。不過那力量也太可怕了,光是一發火焰魔法就能讓瓦利斯的騎士全滅……」「這怎麼可能!」帕恩不可思議地聽著史列因所說的,並很用力地擠出了這一句話。
「但是是事實。」史列因冷冷地回答。
史列因看了一下馬車周圍的狀況后,便將注意力集中在那個下命令的女性。她看起來比史列因年輕,雖然魔術師,尤其是女魔術師的外表都不太能信任,但是她的一舉一動都蘊含著躍動感。這並不是改變外觀就能這樣的,因此她可能真的比史列因年輕也說不定。不過她的確是個恐怖的魔法師,史列因雖心想他竟然不知道有這麼一位魔女,但是卻覺得這張臉似乎在那兒看過,而且還是最近的事。
史列因將意識集中在這女魔術師端正的臉龐,心中的記憶漸漸恢復了過來。
「我想起來了!」史列因在想起來的同時大聲叫了出來。「我現在看到的那個女的,就是在亞蘭的廢屋裡看到那張畫像上的。紫色的衣服,以及那頭飾,完全吻合,名字好像叫卡拉是嗎,吉姆,你應該記得吧,就是那時你看到的那個女的啊!」「……我那知道什麼畫像的東西,何況我現在又看不到,那有辦法確認啊?不如我們還是趕快到現場去吧,那個女的畢竟是敵人,在她跑掉之前抓到她不是比較好嗎?」吉姆躊躇了一陣子之後這麼回答,並且將戰斧從背包上卸了下來。
「沒錯,他們一定是馬莫那兒派來的,而且為了什麼理由潛入瓦利斯。加上還要出動聖騎士們來追,一定是發生了什麼大事了!」帕恩一下子跑了起來。
「等等!」史列因的音調難得這麼尖銳,也因此帕恩停了下來。就像是中了魔法,戰士的動作停頓了。
「你現在過去能夠做什麼?難道想要跟他們打起來嗎?還是算了吧,他們可是不會敗在我們的手中的,你別忘記,他們剛剛還打贏了五名聖騎士。」「可是……」帕恩回過頭看著史列因似乎想說些什麼,不過看到了他那嚴肅的表情,使得他沒有再說了什麼。
「如果想死的話我不會攔你的,但是不明究理地死掉絕對不叫做勇敢,如今活下來達成目的才是最重要的。所以還是忍忍吧,等待機會來了再說。」「然後如果沒有機會的話,就讓他們逃走了是嗎?」回答的並不是帕恩,而是吉姆。他靜靜地來到史列因身邊,以鎮靜但卻有力的言語搖晃著史列因。
「怎麼會,我只是說現在還不是時機而已啊。可是為什麼連你都會變得這麼不講理呢?如果是帕恩的話那還有可能……」史列因似乎對意外的反對聲音有些迷惑。
「我有我自己的想法。」吉姆這麼說之後,便轉過身子一個人大步走了起來。
帕恩無可奈何似地看了一下史列因后便追向吉姆,而蒂德莉特以及埃特也默默地跟在後面。
「看來你被遺棄了嘛,魔術先生。不過你的看法卻是正確的,我們就慢慢地跟著走吧!」伍德傑克不知何時接近了過來,就像是自己的影子一般在身後說著。對史列因來說,就好像是聽到了自己心中的邪惡靈魂在呼喚著他似的。
「那可不行!」史列因在回答的當時便頭也不回地向前跑去,就像是一回頭,就會被自己的影子抓到一樣。
「我不想再發生同樣的錯誤了。」史列因緊閉著嘴唇,手中的賢者之杖也是緊握著的,為了不妨礙視線,他甚至把帽子都脫了下來。雖然太陽已經逐漸落下了,但是如爆發一般的強烈光線仍刺激著他的眼睛,熱氣也漸漸傳到了他的身上。史列因眯細了眼,忍著光和熱追著前面的帕恩等人。
(真是一堆莫名其妙的人)伍德的心中這麼想著,在一行人的後面慢吞吞地走著。
不知是幸還是不幸,史列因擔心的事終究沒有成為事實。當帕恩他們抵達慘劇的現場時,馬車早就已經離開,消失在街道的另一端了。
本來吉姆主張要繼續追下去的,但是帕恩卻無法放下眼前的慘狀向前。何況即使現在去追,也是很難趕上他們的。
到了夜晚他們也是會休息的,吉姆聽了史列因的這番話之後總算是接受了。
(他真的那麼想跟馬車隊對上嗎?)史列因目前還沒下定為了破壞而使用魔法的覺悟,雖然他也知道火焰魔法的使用法。
帕恩因為現場的殘酷而久久不能言語。蒂德莉特躲在帕恩的背後,只露出一張臉來。靠在帕恩身上的手看來似乎有些顫抖,她收起了眉頭,小聲地以妖精語祈禱著。
地面由於火焰的燃燒而變得灰黑,有七個人躺在地上,而其中的五人身上穿著瓦利斯的騎士之鎧。
埃特蹲下來一人一人地調查,那總是溫和的臉上浮現了憤怒及悲哀。
瓦利斯的騎士們似乎都是因為全身被高溫的火焰燃燒而氣絕身亡的,至少一定是被恐怖的熱氣所包圍。皮膚早已經剝離,已經焦黑的軀體一被碰觸便粉碎,露出了裡面鮮紅的肌肉。一瞬間埃特的心中捲起了前所未有的憤怒。(那些人一定要在法利斯的名下,施以正當的制裁!)他的心中如此激烈地叫喊著。
當碰到最後一人的身體時,他身上還存留的餘溫,使得埃特的憤怒一下子溶解了,仔細看看他的胸口還在微微跳動。「這個人他還活著!」聽到了埃特的叫喚聲,其他的五個人跑了過來,圍在埃特身邊。
「只要還有氣息的話,我應該可以幫上忙。」埃特邊這麼說,一邊抬起頭看著很擔心似的帕恩,對他使了個眼神。
帕恩點了點頭。「我們退下來吧,這是埃特的工作。」「埃特會使用法利斯的魔法喔。」蒂德莉特原本有些不滿,不過聽史列因這麼說,也就識相地退下了。
「我們把這些不幸的騎士埋葬起來吧,畢竟也不能就這樣放著不管。」吉姆聽了帕恩的話,不發一語地點點頭,拿下了肩上的戰斧。刃的另一邊有尖細形狀的金屬構造,吉姆以那一邊為面,找到了適當的地方揮下來后,鋼尖便插入地底,粉碎了周圍的泥土構造。而帕恩則撿來了一旁的木板,將挖碎了的泥土挖出來。不久地上出現了一個小洞,且漸漸地在擴大。
史列因儘可能地不面向被破壞的現場,挑了個地方坐下來之後,便直視著眼前純??的農田景色。他的心中出現了一些疑問,第一當然是那個女魔術師的事,而另一個則是吉姆最近的行動。吉姆在亞蘭的廢屋中的確是一直注視著那張肖像畫,但是現在卻又說忘了,這怎麼想都很奇怪。何況一向總是對任何事不關心的他,現在卻像是基於自己的使命似地帶頭行動,這些史列因都找不到線索。仔細想想,平常滿足於地底生活以及自己所制細工物的矮人族竟然會外出旅行,也是蠻怪異的事情。記得當初吉姆來自己家時,好像說是要調查一些東西的樣子。
(吉姆大概是因為什麼原因才會出外的,難道現在找到什麼線索了嗎?)史列因觀察著一旁板著臉,默默地揮著斧頭的吉姆。
埃特詠唱咒文的聲音已經不知持續了多久,在這段時間中,吉姆、帕恩、以及後來加入幫忙的蒂德莉特,逐次完成了埋葬已故騎士的洞穴,然後將各個騎士的亡骸置於洞中,用泥土覆蓋,再將他們身上的佩劍直插作為墓標。另外也在稍微離開一點的地方,將馬車隊的戰士也以相同方式埋葬起來。在持續著這個作業的時候,太陽也漸漸消失在山後,天空的青色也逐漸消失了。
「沒想到這個魔術師為了施放魔法,竟然還波及了自己的同伴!」帕恩憎恨地說著。
「應該不是這樣的。我剛剛看過??體,馬車戰士的死因似乎是由於刀傷,因此魔法是他們被打倒后才使用的。他們靠近地面的那一邊並沒有被灼傷。」「就算是已經死了,我也不能原諒她對自己人用魔法啊!」「魔法絕不是為了破壞而使用的。另外我們現在該怎麼辦?」史列因問著帕恩。
「當然是繼續往前啊!」帕恩理所當然地做了宣言,吉姆也在一旁應和著。
「你是說真的嗎?」史列因靜靜地詢問著。「對手可是一擊便能將那麼多騎士打倒的魔法使喔,照我這麼說來,你覺得還有勝算嗎?」「那並沒有。」帕恩痛苦的哽咽著。「但是,我怎麼能就這樣放過他們呢?」「想要打倒他們是很好啦,可是誰會付我們酬勞啊?」伍德像是要澆冷水般地對帕恩說著。
「我可不想做免費服務啊!」「報酬是來自自己心中的。」
身後的埃特如此回答著,伍德也因此回過頭來看著他。埃特看起來似乎極度地疲倦,正顯示了他剛剛是多麼地拚命祈禱。不過辛苦是有代價的,他身後的騎士雖然仍是很痛苦的樣子,但畢竟是已經能夠自己站起來了,帕恩也因此感到非常高興。
「而且瓦利斯的國王也會賜予你們報酬的。」騎士靜靜地說著。
「你能夠跟我們說原因嗎?」帕恩如此問著,騎士點點頭開始敘說。
「我們是瓦利斯的近衛隊成員,任務是保護菲安娜公主。」「菲安娜公主?她不就是瓦利斯王的獨生女嗎?」帕恩驚訝地叫出聲來,蒂德莉特連忙阻止了他。
「正是如此。菲安娜小姐是法恩王的獨生女,也是瓦利斯國的公主。在這次的戰爭爆發時,那份殘酷似乎傷了公主的心,她因而要求前往前線去激勵士兵們。當然國王以及城裡所有人都反對這件事情,卻沒想到公主就這麼偷偷跑了出來。」「所以你們就代替搜索隊出動是嗎?」蒂德莉特在騎士的話到一段落時這麼問著。
「說得沒錯。公主之所以出得了城,似乎是因為商人從中牽線的樣子,由於在路上聽說有一隊商人之中有個可疑的女性,我們才一路追趕他們。在剛剛趕上他們,想要跟他們要回公主時,就變成了現在的下場。原本已經打倒了數個馬車的護衛,正想說公主在馬車裡面時,車裡卻走出了一位女性。在她唱完了一段奇怪的語言之後,恐怖的火焰便在我們的身旁爆發,而我們就這樣被震下馬來,全身被灼傷而喪失了意識。」「你說會有報酬是真的嗎?」伍德瞧著騎士的臉問著。
「那當然。只要能平安無事地救出公主的話一定會有報酬的,而且大概是要多少有多少。」「看來我也只好相信這番話了。」伍德轉身回去整理自己的東西。(看來我也有點莫名其妙了)「實在是感激不盡。」騎士對一行人行了個禮。當他抬起頭后,便緊閉著嘴角,瞪著馬車消失的那個方向。就像是已經清楚地看到了黑暗中那個女性的身影似地憤怒。
帕恩似乎也感應到了,心中燃燒起了一股怒火。蒂德莉特不可思議地看著他們。為什麼帕恩會對別人的怨恨感到憤怒呢?甚至因此出生入死?在黑暗中前進畢竟是蠻辛苦的,蒂德莉特為了叫出光之精靈而唱著咒文。
「藏在光之中的光輝精靈,請聚集於此顯露身影。」隨著蒂德莉特的咒文聲,浮出了一個小小的光球,並持續地增加它的光度及亮度。
一旁史列因拐杖的前端也發出了魔法之光。藉由兩盞魔法燈的照明,一行人離開了飄著焦味的現場,緊張地朝著卡諾的方向前進之後帕恩等人,便往東邊追趕著那一個馬車隊。而當他們看見馬車的蹤跡時,已經是好一段時間以後的事了。
馬車是停在一棟古老的建筑前面。這棟建築是兩層式的,周圍也架了柵欄。據騎士所說,這附近的居民好像已經為了躲避戰火而暫時離開,而他們大概就是知道了這一點,才大膽地將這兒當作逗留的地方。
拉車的馬也已經解開了韁繩,安心地靠在草堆邊。
「看來他們已疏於戒備了,這是個好機會。」史列因如此說了之後便念念有詞,將拐杖前端的亮光給熄了,而蒂德莉特也解除了對光之精靈的束縛。被賦予短暫生命的光之精靈似乎是在答謝般地晃了幾下便失去了形體,消失在黑暗之中。
「好了這位騎士,我們現在該怎麼辦?」帕恩看著一旁的騎士,並抽出了手中的劍。
「大概也不用耍什麼小手段了,只要長驅直入,攻他們個措手不及的話,應該就有十足的勝算了。」他的雙手緊握著大劍,就這樣盯著門口調整著呼吸。
周圍除了他們鎧甲的聲音之外幾乎是靜得可怕,房子的入口透著光線,看來負責看守的人也已經醒了。
騎士開始慢慢地向前,帕恩、吉姆及蒂德莉特緊跟在後,而另外三人也在他們前進了一段距離之後開始了行?「一定要小心一點啊」史列因小聲地說著,他握著拐杖的手已經滲出了汗。這也是無可厚非的,因為他即將與比他強上數倍的魔術師對抗。
到了距離房子十分接近的地方之後,騎士便揮著劍開始向前跑去,一旁的馬匹也因為聽到了嘈雜聲而嘶喊著。他就這麼踢破了門快速地巡視著內部,而帕恩及蒂德莉特也隨之趕上,過了一會兒吉姆也進來了。兩個看守獃獃地看著四個侵入者,過了一陣子才慌張地拿起了劍站了起來。
「這兩個由我跟蒂德莉特來就行了,你跟吉姆趕快上樓去!」帕恩拿起了盾牌,瞪著前面的兩個敵人這麼說著。他選定了左邊的當對手,輕輕地揮著劍挑發著他。蒂德莉特則繞到了右邊,細身劍刺向了右邊戰士的胸口。
當兩人進入了戰鬥時,騎士以及吉姆已經上樓了。二樓像是迴廊般的構造,而迴廊的右側有五個房間。
其中的一個門開了,裡面走出了一位穿著睡衣的女子。她看了一下一樓的狀況之後,便將注意力集中在奔向自己的騎士及矮人身上。
馬的叫聲喚醒了卡拉,日常的訓練,使得她馬上便恢復了意識。
(大概是侵入者吧,是瓦利斯的士兵嗎?)卡拉挪開了棉被,將一旁象牙色的上衣披在自己薄絹織成的睡衣上。在衣服還沒扣上時,便聽到了有人上樓的聲音。
因此卡拉也只好就這麼打開房門,來到了廊下。
看來是白天倖存的瓦利斯騎士,以及一個手持戰斧的矮人沖了上來,此時卡拉不得不冷靜地思考扭轉情勢的方法。現在衝過來的兩人中,應該是那個騎士比較棘手,記得白天那個男的確是被打倒了,既然他的生命力足以勝過她施放的火焰魔法,那他真可說是不可輕忽的對手。
(那麼,就用我最大的魔法來消滅他吧)卡拉舉起了雙手組著複雜的印,並且詠唱著古代語。
「形成萬物的原始物質,回想起自己真正的形體吧!藉由偉大的瑪那之力,斬斷之間所有的聯繫!」然後將雙手向前伸出。
一道光線從他伸出來的手中飛出,筆直地命中騎士的身體。
騎士被卡拉放出的光線射中后的一瞬間,他的形體便發著光一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吉姆看到一旁的騎士就這麼在光芒中消失,不禁感到一陣戰慄。但是他並沒停下來,如今這個女的應該已經沒有時間詠唱下一個咒文了,如此一來一個沒穿鎧甲的弱女子,用他的戰斧一擊就可以解決掉。吉姆謹慎地抓准了距離之後朝她的頭部攻擊,但卡拉似乎已經預測到了他的攻勢,向後方輕輕地躲開之後,開始唱著下一個咒文。
「蕾……」連忙追上的吉姆忽然停止了動作,嘴也微微張著,而此時卡拉的魔法也完成了。
一種白色的雲狀物浮現了出來,吉姆就這麼被這朵雲包住之後直直地向前倒了下去。
「吉姆!」史列因看到了這一幕。即使知道是沒有用的,史列因仍然唱出了睡眠之雲的咒文。
卡拉看到了樓下穿著長袍的男子正在對自己唱著咒文,但只是簡單的催眠咒文而已。兩個看守已經被打倒了,空下來的兩個戰士也朝著這兒沖了上來,另外就只剩下一個那兒來的神官以及一個拚命找地方躲的沒用盜賊而已。
根本沒有殺他們的必要。
卡拉的下一個咒文幾乎是在矮人倒下時一起完成的。白雲再度冒了出來,並且瀰漫到了一樓。被這道白煙圍繞之後,帕恩、蒂德莉特以及史列因都倒了下來,而伍德也就這麼保持著希望不被發現的姿勢而喪失了意識。
埃特的身體也變得如鉛一般重地跪在地上,身子也逐漸倒下。為了跟襲擊頭部的黑暗戰鬥,他可說是用盡了力氣。畢竟他不願意就這麼喪失意識,將命運交給別人,即使是就這麼結束生命,他也要醒著看清楚一分一刻。
他的心中不斷地唱著法利斯的祈禱語,視線一直集中在指尖,試著儲存體內神聖之力抵抗魔法。指尖現在幾乎已經失去了感覺,全身的神經也像是斷裂了般,但並不覺得痛苦,或許是早已經無法感覺了。埃特為了不讓這種感覺侵犯了意識,不停地在心中回想著法利斯的祈禱語。
而埃特打贏了這場戰鬥。他總算是承受住了魔法而沒有喪失意識。但他就這麼假裝不動,畢竟若是無法有效地制住對方的話,目前還是不要輕舉妄動比較好。
卡拉看著已經倒下了的侵入者走下階梯。剩下的兩個衛兵總算是準備好了,拿著武器由一樓內側的門走了出來,而他們看到了眼前的情景時,不禁嘆了一口氣。
「卡拉女士。」「就如你們看到的。你們當衛兵的,應該在緊急的時候馬上出來才對啊!如果我晚點發覺的話,你們現在也會變成這個樣子的!」卡拉看了一眼已經死亡的兩個衛兵冷冷地說著。
「總而言之不能就這樣放著不管,畢竟魔法的功效也不是永遠的。把這些侵入者關在二樓一個空房間里,武器全部拿走,放到另一個房間里去。另外記得別用小姐隔壁的房間。」如此一來這些侵入者就不造成威脅了。雖然殺了也無所謂,但是放著不管也不會有事的。只要用魔法把他們關在房裡,等我們到了安全的地方之後,他們也拿我們沒法子了。不,大概連如此做的力氣也沒了。
話說回來,現在該怎麼做?擔任護衛的衛兵已經剩下兩個了,如果就這麼帶著女孩前進,要突破瓦利斯的防線應該是很困難的。本來是為了避免部下的損耗才僱用衛兵的,但現在已經完全不想再這麼做了,還是回到卡諾,帶自己的手下來比較妥當。如果這些侵入者們有那個意思的話,讓他們成為夥伴也不錯。不但來的巧,而且其中還有妖精以及魔法師。在欠缺魔法師的現在,多一個人都是戰力。
如今卡拉正在想著說服的方法。如果只是普通的冒險者的話,只要用財富及名譽大概就能讓他們欣然接受了。如果他們聰明一點,能夠了解她真正要引起戰爭的理由的話,那他們一定會成為強力的助手。她現在就有許多這樣的人,現在正分散各地以完成他們的使命。之前在亞拉尼亞負責暗殺國王的魔術師艾其姆雖然失敗,不過這一次似乎是順利完成任務了。這次擄走菲安娜公主,也一定使得這次對瓦利斯的局勢顯得有利。
雖然法恩王並不會因為女兒受制而產生動搖,甚至可能為了大義而犧牲自己的獨生女,但是對聖騎士來說絕對不是這麼回事。只要能夠動搖他們便以足夠,至少他們就無法以全力應戰了。
現在還是把事情交給自己的部下好了。卡拉下定決心后,便走上階梯來到兩個衛兵那兒,這時他們剛好把最後的那個盜賊給抬到了房間。
「卡拉大姊,都搞定了,那現在該幹嘛呢?」低俗的語氣。不過他們倒擁有相當的身手,而且只要給予應得的報酬,便絕對不會違背僱主,這也是卡拉僱用他們的最大理由。
「現在就這麼突破國境太危險了,前線不僅有許多瓦利斯的士兵,而且我們的事情可能也已經傳令過去了。
為了以防萬一,我們需要更多的護衛,所以我打算先回卡諾,帶一些同伴過來。」「知道了。那我們該怎麼辦呢?」「放心,我馬上就會回來的。在這之前你們只要好好看著這裡的女孩以及侵入者就行了。我會在侵入者的房門口用魔法召喚守衛,你們也不用管他們在裡面幹什麼,不過你們一定要好好照顧那個女孩。如果之後有瓦利斯的士兵襲擊的話就馬上逃跑或是投降,我不會因為這樣就怪罪你們,而且也一定會讓你們獲得自由。不過如果是因為其他原因而離開的話,那你們不管逃到天涯海角都只有死路一條,我就是這樣的人。」衛兵們吸了一口氣,答應了這個條件。
「我就知道你們會答應。」卡拉為了抹去兩人的不安淺淺地一笑。「那麼我作好準備之後馬上就會出發,畢竟這樣的話會比較快回來。對了,我還是先教你們開門的方法好了,以便發生什麼事的時候不會留下什麼不利的證據。記得,只要喊拉斯塔門就會開,不過反過來說,只要不說出這幾個字,就算是用蠻力,或是要打破門都沒有用。這個門已經因為施了魔法而比鋼鐵還堅固,而且就像是一整塊石頭一樣地緊閉著。」卡拉走上二樓,站在關侵入者的房間前面,唱出了兩個咒文。第一個咒文令門漸漸地關閉了起來,而第二個咒文念完后,她拿下了替代髮夾用的龍之牙,並將它丟到跟前。牙齒消失后,從地上冒出了一團白色的東西,之後便成為一個全副武裝的骸骨,拿著劍一動也不動地站著。
「這、這是什麼玩意兒啊?」陷入恐慌的傭兵們幾乎想逃到樓下。
塔拉對那副骸骨說了些他們聽不懂的語言。
「別擔心,這個骸骨戰士絕對不會襲擊你們的。龍牙兵雖然只會單純地實行命令,不過它的戰鬥力絕對是超越你們的,何況它還不知道什麼是恐怖。」兩人被這個骸骨戰士的氣勢所壓倒。他們默默地對看了一眼,似乎已約定好了絕對不再接近這個房間。
「那麼我要走了,你們自己要小心一點。」卡拉說完后就回到了自己的房間,似乎是在整理東西。而當她再度走出來的時候,身上已穿著紫色的服裝,右手也握著拐杖。她走到一樓還滿布著血跡的一樓大廳之後,便隨著激烈的動作唱著咒文。而當她詠唱完咒文的時候,她的身影也隨之消失了。
兩個衛兵深深地嘆了一口氣,開始處理自己同伴的屍體。
直等到講話聲停了之後,埃特才起來看著周圍的環境。體內還留著由於魔法造成的麻痹感,何況剛剛走了這麼久,加上剛才又用了許多次魔法,使得他的身心都非常地疲勞。
但是現在卻不是可以放鬆的時候,必須儘快的脫離這個險境。剛剛叫卡拉的魔法師以及兩個手下的談話他都聽得一清二楚,現在可是個逃脫的大好機會。
但是光憑一個人是不能做什麼的,因此埃特只好等自己的同伴清醒過來。其實也不用作什麼確認,大家很明顯地都還活著。靜下來注意聽的話就可以感覺到他們的氣息,胸膛也微微地上下起伏。不過他想如果是魔法造成的昏迷的話,還是讓他們自然清醒比較好,因此埃特便坐在原地,抱著膝陷入了思考。
那個叫做卡拉的女人好像是馬莫的手下,並且為了貝魯特而在瓦利斯境內暗中活動著。可是那麼厲害的魔法師,史列因竟然不知道她的來歷。馬莫似乎還有一個名叫巴古納德的名魔法師,這個女的或許是他偽裝的也說不定。
不管是真是假,現在的埃特竟然能知道她的兩個企圖,的確是令人驚訝的。
「這大概是神給予的試練吧!」埃特對這個身為神官一定會有的結論感到滿足。法利斯神是與我同在的,這個想法對治療埃特疲倦的心大有幫助。
吉姆恢復意識時,已經是兩個小時之後的事情了。之後蒂德莉特也醒了過來,隨後依序是帕恩、史列因以及伍德。
埃特等到全員到齊之後,便將剛剛所聽到的一五一十地告訴大家。
「現在我們該怎麼辦?」埃特說完話之後問著帕恩。
「這還用說,當然是儘快離開這兒,不然那個魔女就會回來了。」帕恩搖搖自己的頭,讓還朦朧的意識清醒過來。
「沒錯,坐而言不如起而行,現在剩下的那兩人一定已經睡了,頂多只會有一個人看守而已。」蒂德莉特確認了藏在護肩里的短劍,將它抽了出來看著尖端。
「如果我們的武器只有這樣,好像有點吃力喔。」伍德看了看蒂德莉特的短劍打了個大呵欠。「外面的那副骨頭可厲害了。」「是龍牙兵嗎?比一般的戰士還要厲害一些喔。」也因此才會用來當作賢者學院的警衛。史列因悄悄地來到門邊,從門縫往外面看,的確有個全副武裝的骸骨,用它空洞的眼神往這邊看著。
「是真正的龍牙兵。」史列因回過頭來說著。
「但是我們也只能上了。」帕恩緊握拳頭站了起來。
「這看來可以代替武器用用。」吉姆霹靂啪啦地拆了放在房間中桌子的桌腳。
「雖然沒什麼用,至少可以代替棍棒來用,反正有總比沒有來得好。」帕恩拿了兩根,還有一根給了埃特,而蒂德莉特由於有短劍所以拒絕了。
「這大概對骸骨沒什麼用吧?」蒂德莉特輕輕地躲到門邊,背靠著牆壁,以便隨時能夠衝出去。
「這兒就交給我跟吉姆兩人了。」帕恩邊這麼說,一邊拿著兩根桌腳擺出了架勢。雖說實在是蠻難看的,不過也管不了那麼多了。
埃特走到了吉姆及帕恩前面,一個字一個字地說著卡拉所說打開門的暗語。
「拉、斯、塔」門緩緩地打開,門后的骸骨也出現了。吉姆跟帕恩迅速地沖了出去,正面跟骸骨戰士對峙著。
骸骨戰士知道自己實行使命的時候到了,原本無力地提在手上的劍慢慢地舉到與肩同寬,左手所持的圓盾也護住了胸前。帕恩的第一擊朝著沒有防備的頭部打了過去,但是卻被骸骨迅速的以盾牌擋消,並且就像是換了一個人一般迅速地揮出了劍。
帕恩以左手的武器輕巧地化解了這一劍,右手則狙擊骸骨的腰身以牽制它的行動。但它的圓盾總是配合著帕恩的動作,擋下了帕恩所有的攻擊,幾乎已經達到了高手的境界。帕恩並沒有時間為骸骨的劍技驚嘆,只顧著避開敵人的攻擊。每當接下了龍牙兵的強力一擊,左手所握的桌腳就短了一截。
(大概撐不了多久了)帕恩的額頭上留下了冷汗。
吉姆在一旁一動也不動,他正在等待機會的來臨。矮人族的戰法精髓在於一擊必殺,吉姆的視線隨著骸骨移動,冷靜地觀察著它的動作。
光是用這種東西毆打大概是打不倒這隻怪物的,但是卻有一個方法可行。為了等待這個機會,帕恩無論如何都得撐下去。
「吉姆你在幹什麼啊?帕恩已經很危險了!」蒂德莉特在他身後緊張地叫著。
「少羅唆,矮人族有矮人族的戰法。」吉姆大聲地回了她一句,便將所有的神經集中到了骸骨身上。埃特及蒂德莉特也進入了隨時備戰的狀態,在帕恩身後隨時伺機行動,並且祈禱不要發生什麼不好的狀況。
就在帕恩又接下了強力的一擊之後,左手的桌腳應聲而斷,而骸骨的劍也順勢朝帕恩揮下,而被鎧甲防了下來。後方的蒂德莉特尖叫了一聲掩住了臉。
「糟糕,不行了!」帕恩朝斷了的桌腳看了一眼之後絕望地叫著,雖然知道光是防守是沒有勝算的,但是現在已經沒有其他的辦法了。
不過對吉姆來說,這就是他所等待的一剎那。骸骨為了給帕恩最後一擊而將右手高高舉起,也因此出現了破綻。吉姆配合著骸骨的動作,計算著出擊的時間。
隨著呼的一聲,吉姆對準了骸骨拿著武器的手由下向上施予一擊,被擊中的部位發出了令人不悅的碎裂聲,右手的骨頭隨之碎裂,劍也掉到地上,發出了金屬撞擊聲。吉姆的武器雖然也不能用了,但他本人早已經不介意這回事了。
「喔~~~!!」吉姆放低了姿勢發出怒吼,然後突出了右肩朝骸骨撞了過去。
骸骨以盾牌擋下了這一撞,發出了鏗的一聲,吉姆的肩膀隨之傳來了劇痛。但他就這麼將身體從下往上,一口氣舉起了對方的身體。
「喔~~!」矮人再度發出了怒吼,將骸骨的身子高高舉起。雖然它揮舞著手腳,但全都無濟於事。
骸骨就這麼越過了欄杆,掉到了樓下的石子地,發出了碎裂的聲音。骸骨戰士雖然仍試著要站起來,但終究是躺在地上一動也不動了。
「成功了!」帕恩以稱羨的眼神看著吉姆,吉姆摸了摸自己的鬍子,對樓下看了一眼,發出了奇妙的笑聲。
「看來懶惰鬼們終於趕過來羅!」帕恩也朝樓下望去,兩個衛兵打開了門出現在一樓的大廳。兩人有些不舒服地看著地上已經碎裂的骸骨,但看到了帕恩等人身上沒有武器,便一口氣衝上了階梯。兩人各自裝備了劍及槍,並且也拿著盾牌,怎麼看都是這邊不利。
「這兒交給我來!」蒂德莉特走到帕恩前面,持著短劍的右手高高舉起,迅速地念著精靈魔法的咒文。
周圍一瞬間暗了下來,光之精靈出現在眾人的前方,飄著飄著到了階梯那兒。
「我去把武器拿來!」埃特邊喊著就回頭離開,他記得武器好像是放在隔壁的房間。
蒂德莉特眯細了青色的雙眼,並隨時準備射出短劍。而光之精靈就像要阻止那些要上樓的衛兵般地跳躍著。
「這是什麼玩意兒啊?」拿著劍的衛兵停了下來,試著用劍揮向那個光球,但隨即便大叫一聲,抓著右手從樓梯上滾了下去。光之精靈不僅打斷了劍,同時一股強力的衝擊也經由劍傳到了他的手上。
拿槍的男人一瞬間分散了注意力,這也成了他致死的原因。蒂德莉特的短劍在這時刺穿了他的喉嚨。
埃特急忙地抱著武器回來時勝負已經分曉了。蒂德莉特拿著死去衛兵的槍,解決了右手已麻痹了的另一個男的。
「蒂朵,你的武器。」埃特將武器交給她,也對她的技術感到欽佩。
「好啦帕恩,現在呢?」蒂德莉特將自己的劍收在腰間,並用雙手撥了撥自己被弄亂的頭髮。
「當然是把公主給救出來。」帕恩如此宣言之後便再度走上了樓梯。
公主的房間一下子就認了出來。門上了鎖,而且裡面靜悄悄的。
伍德看到了帕恩示意的眼神之後便輕輕地接近門邊,從口袋中拿出一根鐵絲,並把它插到鑰匙洞里。
「看來沒啥機關。」伍德自言自語,將鐵絲轉了幾下之後,只聽到喀的一聲,門鎖便應聲而開了。
打開門的是帕恩。房間里只有由房門透進來的燈光,裡面漆黑一片。帕恩本想要繼續走到裡面,但是被蒂德莉特阻止了。
「這兒可是公主小姐的卧房喔,你們還是退下去吧。」蒂德莉特輕輕地對帕恩這麼說之後便向前走去,她那夜視力極佳的雙眼正仔細地觀察著房間內部。此時她的眼睛看到了一個裹在棉被裡微微抖動的身影,這個女孩很明顯地受到了相當的驚嚇。(這也是沒辦法的)蒂德莉特嘆了一口氣,溫柔地張開了雙手。
「公主您放心,我的名字是蒂德莉特,為了拯救您而來到了這兒,您可以安心地來我這兒。」蒂德莉特停了一下觀察她的反應,女孩一個字也沒有說,甚至連動都不動,只聽見她微微呼吸的聲音。
「拉馬.阿德尼雅.莫依魯.德.法利斯。」站在門口的埃特忽然大聲朗誦著,蒂德莉特回過頭來看了埃特一眼。
「莫依羅斯.拉姆。」房內傳來了細微的聲音,是女孩發出來的。「您是法利斯的神官大人嗎?」「我應該還擁有這個身分吧!」埃特邊這麼說,一邊對著黑暗的房內恭敬地低下了頭。
「我們是前來拯救您的,請您放心地來我們這兒吧!」蒂德莉特隨後又說了一次。裡面的棉被動了一動,一個嬌小的身影走了過來,出現在光線之中。她穿著白色的睡衣,而一行的裝扮也映在她眼中,尤其是那綉著法利斯紋章的神官服。
女孩由蒂德莉特的身邊穿過,朝著埃特那兒一直線地跑過去之後,隨即便撲了上去,緊抱著那件白色的神官服。
然後一行人聽到了一陣高亢的哭聲。
埃特差點撐不住女孩的重量,幸虧帕恩迅速地伸手幫忙才不至於跌倒。此時帕恩才像是忽然察覺到一般將視線移開,臉也變得紅通通的,因為女孩仍只穿著一件薄薄的睡衣。蒂德莉特瞪了帕恩一眼,解下了自己身上旅行用的披風,輕輕地披在女孩的肩上。
過了好一陣子,女孩才放開了埃特。埃特的臉雖然有些泛紅,但仍未改他堅毅的態度。
「公主,請趕快作好出發的準備,那個女魔法師不知道什麼時候會回來,我們還是早點離開這個地方吧!」
史列因聽了這番話,便離開去拿自己的東西,而吉姆、伍德也隨之離去。
「這還真是折磨我們啊,又要在三更半夜行軍了。」伍德嘴裡這麼念著。不知是白天走了太久還是受到剛剛魔法的影響,總覺得身體比平常笨重了許多。
「如果你這麼想被魔女吃了的話,那你儘管在這兒睡大頭覺吧。」吉姆斜眼瞪了伍德一眼。「大家還不是一樣累,省點耍嘴皮子的力氣吧!」「是,是。」伍德畏縮地回應著。
「真希望外頭的馬車還可以用。」蒂德莉特說著便走下了樓梯。後方的帕恩不忘叫她小心一點,蒂德莉特也只是頭也不回地揮了揮手作為回應,便踩著輕快的步伐下樓去了。
「那個,我……」菲安娜本想說些什麼卻又吞了回去。她希望自己也能夠幫上什麼忙,但是被埃特婉拒了。
「出發的準備由我們來,公主您只要作好自己的準備就好了。」埃特對公主行了個禮之後,便也走下樓去幫忙蒂德莉特了。帕恩將行李的準備交給史列因他們,自己則在外幫忙。菲安娜也乖乖地回到了自己被分配到的房間。
菲安娜回到房間后,才發現自己只穿著一件單薄的睡衣,頓時臉上就熱了起來。自己在剛剛竟然就這樣抱著一位年輕的神官,如果被管家愛爾摩亞知道了,不知會被罵成什麼樣子。
周圍沒有熟人的陌生感,又開始逐漸地大於被拯救時的安全感,心跳聲也漸漸地大了起來。在那些人之中,就只有那位懂得法利斯神聖語的神官埃特看起來值得信賴,其他人的裝扮都是在宮廷中沒看過的。
(好想趕快回到洛依德)現在的菲安娜滿腦子都這麼想。她為了去慰問站在前線的兵士,而被那個女商人所騙並抓了起來。她的思想被魔法封鎖了起來,因此白天根本就沒有任何自由。
到了晚上,嚴密的監視也使得她根本沒有逃脫的機會。在知道她將被帶到馬莫時,她幾乎已經快死心了,但是全能的法利斯並沒有捨棄她,因而派出了拯救她的使者。菲安娜畫著法利斯的印記,口中也唱著祈禱語,之後便脫下了睡衣,換上了掛在一旁的衣服。
(現在也只能拜託他們了。)菲安娜雖已下定了決心,但是臉上仍藏不住不安。
埃特一來到外面,就看到蒂德莉特正用著奇妙的語言試著安撫馬匹。一旁的馬車已經有一匹馬在待命了。
「埃特,你還是趕快上車睡一下吧!看你腳都快站不穩了,臉色似乎也不大好。」蒂德莉特牽著另一匹馬來到馬車旁,看著搖搖晃晃走過來的埃特說著。
「可是……」埃特雖然想要反對,但是蒂德莉特青色的眼睛注視著自己並且搖了搖頭。蒂德莉特早就看出埃特已經極度疲累了,她的心中激起了要照顧埃特的義務感,因為在夜視力極佳的蒂德莉特看來,眼前就像是有個快死了的重病人一樣。
「現在你最能幫得上忙的,就是趕快到車上好好睡一覺。」蒂德莉特的語氣雖然平穩,卻有著無法反抗的魄力。埃特也無法再有所反駁,只好打開了馬車車門走到了裡面。他在漆黑的車內摸索著,確認了椅子的位置之後便躺平在椅子上。過了不久,像是卡拉的魔法現在才奏效了一般,進入了深沈的夢鄉。
後來菲安娜公主也坐在馬車裡,蒂德莉特也陪在身邊。帕恩半強迫地把吉姆拉上不負責拉車的馬,讓他坐在自己的後面,吉姆一坐在馬背上便受不了那個高度而怨聲載道。伍德負責駕駛而坐在馬車夫的位置,史列因則坐在他的旁邊。
累的當然不只是埃特一個人,但是一想到卡拉那個魔女,大家的疲勞似乎都被凍結了。下次如果再被她遇上的話,那大概就是必死無疑了。像她那樣高明的魔法師,大概也會有什麼方法能夠知道他們已經逃亡了的事實。
這樣的猜測可說隨時都會成為真的,因此對於在深夜中趕路的一行人來說,現在連周圍的黑暗都顯得格外地恐怖。只有史列因拐杖前端發出的光浮在眼前,微微地照著前面的路。
距離黎明來臨的時間還很長,要到達目的地的路卻更長。
雖然總覺得似乎會永遠在黑暗中行軍,不過時間仍是照常行進著。不知何時天已微微亮,朝陽也已探出了頭來。籠罩著一行人的不安隨著黑暗一起漸漸地散去,同時那份緊張感也消失了。帕恩開始在馬上打起盹來,。伍德由於有史列因接過駕車的工作,現在早就已經完全睡死了。而史列因也已經幾乎沒有對馬做任何指示,就這麼任其筆直地前進。眼前是一大片的農田,路旁受到陽光恩惠的樹木長滿了茂盛的綠葉,不時還傳來鳥聲,也夾雜著一些清晨的雞鳴。
「要到達城鎮大概還需要半天吧!」帕恩看著逐漸升起的太陽,對後方看來有些憂鬱的史列因說著。史列因讓馬車的速度配合著帕恩的馬,並肯定般地點點頭。
「大概會在傍晚之前抵達吧。看來天氣又會變熱了。」「我們還是找個地方休息一下好了。」「說得也是,不只是我們,馬匹也應該都累了,我們還是在中午的時候找個陰涼的樹下休息,到了下午再出發比較好。」不過似乎沒有這個時間,那個魔女隨時都會回來,最好還是儘快到達瓦利斯軍隊駐留的軍營,將菲安娜公主送到安全的地方。
到了快中午的時候,帕恩還是決定找個地方休息。此時埃特、吉姆以及伍德傑克也已經醒了,蒂德莉特及菲安娜公主也走出了馬車,一行人便找了棵大樹坐了下來。
大家坐在柔軟的草皮上,帕恩一下子便躺成了大字形呼呼大睡。蒂德莉特溫柔地看著他,史列因坐在埃特的旁邊,也開始打起了盹來。
「雖然到目前都還平安無事,但是我們還沒有完全擺脫卡拉那個魔女。除非我們能夠遇到相當數目的瓦利斯軍,否則並不能算是安全。」埃特看來似乎仍有些疲倦,他坐在大家的中間,依序注視著大家的臉緩緩地說著。
「無論如何,能到達城鎮的話就能夠安心了,不過在那之前我們都不能鬆懈。
雖然我們可以休息一下,不過最好還是決定一下等會兒騎馬、駕車的人選。像我現在就可以負責駕車。」埃特看著一旁發著鼾聲的帕恩,以及就這麼坐著不動睡著了的史列因如此說著。
「那馬就由我來騎吧!讓史列因及帕恩在車子裡面休息,埃特及伍德坐在駕車的地方。不知道吉姆能不能跟他們一起擠一下。」蒂德莉特也說話了。
「俺大概是不行吧。」「那麼吉姆就坐在我後面。馬鞍後面有抓的地方,請你抓住那個地方就好。如果你敢碰我的話,我會毫不考慮地把你踢下去的……
「嗯,我一定會小心的。」吉姆很認真地回答著。
「總而言之在休息一下我們就出發,這兒距離城鎮應該已經沒有多遠了。」陽光又變得更耀眼了。埃特心裡想著,待會兒的路程大概會更為艱苦吧。
一行人再度出發,已經是太陽經過頭頂之後的事了。雖然天氣依舊是炎熱異常,不過至少陽光已經沒那麼刺眼,也稍微好走了些。
以蒂德莉特所騎的馬為首,埃特駕駛的馬車則緊跟在後。雖然早已看不見卡拉的落腳處,但是一行人總覺得仍被某些人監視著似的。目前正在熟睡的帕恩及史列因大概是體驗最深的。在菲安娜看來,他們似乎隨著馬車搖晃而說著夢囈。
「再一下子就到了。」埃特看著天空喃喃自語,遠方是聚集成巨大塔狀的雲。
看著晴朗的天空,他不禁想如果不是在趕路,這一定是個舒服的好日子。
就當埃特正向移開視線朝前方看時,青空中忽然出現了一個小小的黑點。埃特不自主的注視著它,內心也湧起了一股不安。
「伍德!你覺得那是什麼?」埃特用手肘頂了頂一旁的盜賊。伍德正看著一旁毫無變化的田園景色,而沈醉在自己的世界之中。它思考的內容大多是有關瓦利斯王家將給予的報酬,大概會是一筆不小的數目吧。那麼應該怎麼應用呢?將錢存起來,放在那兒的盜賊公會嗎?還是買一間自己住的地方?伍德就像這樣沈醉在幸福的氣氛之中。
不過他一下子便否定了這些平凡的想法,他應該可以做出一番大事的。如果只因為這麼一點小事就滿足了,是不可能彌補他二十年的空白的。應該闖出一番更大、更大的事業。
就在他剛這麼下定決心時,埃特把他的意識拉回了現實。在埃特的催促之下,伍德抬起頭看著天空。本來就小小的眼睛眯的更細,注視著埃特手指的方向。
「原來如此,你是說那個點嗎?距離太遠了看不太清楚,不過一定是什麼鳥之類的吧!」伍德不屑的回答著埃特。
「真的只是只鳥嗎?」埃特清楚的聽見自己的心正激烈地跳著。
「伍德!快把史列因跟帕恩叫醒,那絕對不是普通的鳥!像它距離我們還那麼遠就那麼大了,而且那隻鳥是直直往我們這兒飛過來的,你看它根本就沒更改方向,只有樣子越來越明顯而已!」聽到他這麼說,伍德又仔細的看了一下天空,的確如埃特所說,那個點就算是鳥的話也太大了。
「該不會是龍吧?」伍德緊張地回頭朝著後面的車廂。
「史列因!帕恩!快起來啊!說不定該你們上場了!」他邊這麼叫著邊拔出了短劍,埃特也發出聲音令馬匹停下,蒂德莉特則騎著馬靠了過來。
「怎麼啦?」車子里傳來史列因的聲音,他也從馬車的窗口探出了頭來。他的意識似乎還沒有清醒,但看埃特及伍德事態嚴重的表情,他便一句話不說地走出了馬車。整理了一下被弄皺的長袍,便因為受不了強烈的陽光而把帽子戴了起來。
「你看那兒!」史練因凝視著埃特手指著的方向。「看不大清楚」他這麼說著,口中開始念念有詞了起來。
史列因用以遠見之咒文強化了的眼睛再次觀察那個黑點。
過了不久,他以驚訝的語氣說著。「那個叫做洛克鳥,是連在弗雷姆沙漠中都難得一見的傳說巨鳥啊!甚至有人還稱它為神的使者,不過沒想到它竟然會飛到這種地方來?!」史列因的語氣中似乎因為驚訝而有些顫抖,但是埃特回應史列因的語氣,便是明顯地包含無比的恐怖感了。
「那是不可能的,那隻鳥一定是那個魔女變成的,你看!影子已經變得那麼的大了!」埃特的聲音幾乎是悲鳴了。總是保持著冷靜的他,也因為那隻遮住了半邊天的鳥而顯得焦躁。不,大概是已經完全的體驗到了卡拉那恐怖的魔力了。
「應是如此。」史列因無法否認埃特的看法。他握緊了賢者之杖,開始準備詠唱魔法。
就在帕恩與菲安娜走出馬車的時候,洛克鳥剛好經過他們的上空,並且拍了兩三下翅膀之後,便像是要攔住去路般降落在路的正中央,而巨鳥通過時引起的強風將地上的灰塵都卷了起來。帕恩等人的眼睛無法避免地跑進了沙子,不得已只得站在原地揉著眼睛,試著清除這些障礙物。
然後當一行人再度睜開眼睛時,那隻巨鳥早已經無影無蹤,取而代之的則是穿著淡紫色衣服,靜靜地站在耀眼光線中的女子。她輕盈地走向帕恩等人,就像是在看好戲般地微微笑著。
「好久不見,只不過似乎只經過了一陣子沒看到罷了。」當她額頭上那發著怪異光芒的頭飾燃燒的綠色火焰變得明顯了的時候,卡拉以平穩的語調說著。
帕恩從腰間拔出了劍,像是要保護眾人般向前跨出,並且保持著隨時可行動的態勢。他那晒成褐色的雙腕緊緊地握著武器,就像是一具雕像般動也不動。魔法使也將右手所持的拐杖向前伸出,腦海里重複著咒文,漸漸地提高他的精神力。
「為何要來到這裡?」埃特以細小的聲音問著,雖然已經無法否認那份恐懼了,但是他還是能夠壓抑住它。
雖然現在似乎已陷入了絕望的深淵,但是絕對不能就這樣放棄。埃特看著魔女端正的臉龐,以及那似乎吸收了所有光線的漆黑長發。從她的外表便能感受到她壓倒性的魔力。史列因有些感受到這個魔女似乎在無形中,顯露出不可思議的悲傷感,但是隨即她的眼神便浮現著冷酷及英知,併發著青色的光輝。終於她鮮紅的雙唇開始妖媚地舞著,帕恩聽到了那豎琴般的細語,一瞬間繃緊了身體。他站到了隊伍的最前方之後,便以劍及盾擺出了最大的架式,就像是要以自己的力量,為所有人擋住魔女的魔法似的。在他那憤怒的感情之中,卡拉的聲音卻悄悄地侵入,帕恩的眼睛也逐漸變得空洞了。
不知不覺中,卡拉再度站在帕恩面前輕盈地笑著。一瞬前那如冰雪般的冷漠似乎完全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無法抵抗的魅力。那像是慈悲女神般的笑容似乎擁有無限的包容力,雪白的肌膚與黑色長發構成的奇妙調和,就像是麻藥般誘惑著帕恩的心智時,他聽到了史列因的警告聲。
「趕快維持住你的意識,她已經對你施了魔法了。」帕恩由於史列因的一席話陡地清醒了過來,並將自己的心緊緊地綁在大地之上。
「你這愛耍小手段的可惡魔女!」帕恩總算開始了動作。他就像是要把纏住自己的蛛網斬斷般將劍大大地橫揮,並且憤怒地吶喊著。埃特在一瞬間以為帕恩要衝出去了,但是這年輕的戰士又恢復了原來的架式,以燃燒著的眼睛直視著女魔法師,再度便成了拿著劍與盾的雕像。
「無論是將女孩從屋子裡帶出來的能力,以及現在能夠破除我的魔法的意志力,你們都能夠算是了不起的冒險家了。」卡拉像是從心底感動般地將視線向下移,然而當她再度看著眾人時,她的眼神已如冰一樣冷了。
「就這樣殺了你們實在是太可惜了。你們就成為我的部下如何?我可以賜予人類所有想要的東西,你們想要的是財富、名聲、知識,或著是美麗的女孩?為了避免你們的誤解,我把話說在前面,我的計畫都是為了羅德斯島的將來而進行的。」「做你的春秋大夢!」帕恩再度怒吼著。
「若你們毫無所求那最好,現在馬上將女孩留下然後離開,如果連這也不從,就別怪我手下無情,你們的下場將是當場曝屍荒野!」卡拉的手激烈地動作著,如旋律般的語調也不斷流出,隨著咒文的詠唱,她的頭上出現了數個紅色的固體,就像是生物一般開始迴轉著。
「真是令人不敢相信,那些發光體每個都是火焰咒文!而且無論是任何一個,都能將我們所有人消滅啊!」一旁傳來史列因顫抖而絕望的聲音。
「難道沒什麼辦法嗎?」帕恩問著史列因。
「那是不可能的,我光是要做出一兩個那樣的火焰,就必須耗去我所有的精神力了。」「我知道了。」帕恩已經下定決心了。與其貪生怕死,倒不如像是父親一樣勇敢地戰死在沙場上。他調整好呼吸,鎖定了敵人的位置之後,便將劍緩緩舉起,將前端直指著魔女的胸口,並且在下一瞬間沖了出去。蒂德莉特察覺了他的動作,不禁吞了一口口水,並要開口制止住帕恩。
「等一下!」女孩清脆的聲音制止了帕恩及蒂德莉特。
「請住手。如果我願意跟你一起走的話,你就會放過他們是嗎?」說話的是菲安娜公主,她的眼神中充滿了無比的勇氣。埃特從她的側臉感覺到了身為公主的威嚴,也感受到了她心中真正的感情。她的身體微微地發抖著,埃特悄悄地站到了菲安娜的身邊。
「公主,這兒就交給我們。卡拉她應該是不會使用傷害公主的魔法,因此我們或許能夠爭取到讓公主逃離這兒的時間。您應該會騎馬吧?離開這兒后朝著森林的方向直直地走去,之後就往城鎮那兒走就行了。請您相信法利斯的守護,趕快離開這兒吧!」埃特舉起雙手放出了神聖魔法。一瞬間一道比陽光還要耀眼的光線在埃特的頭上炸了開來,卡拉低下了頭,這個反擊似乎是發生了效果。菲安娜好像還不知道該怎麼做一般,看著埃特的側臉。
「請快點走啊!」埃特對她下了命令,女孩連忙朝埃特的正後方跑去。
史列因這時已經唱出了黑暗的咒文,在卡拉與公主之間建了一道黑暗的牆,遮住了卡拉與公主之間的視線,並且也迅速地念著古代語,準備著下一個咒語。
「自由的風之精靈,請停止大氣的震動,消去所有的聲音。」蒂德莉特朝著魔女所在的地方念出了沈默的咒語,並且也拔出了細身劍,此時帕恩與吉姆也已經沖了出去。
卡拉為了將已經準備好了的火球擊向兩人,正結著複雜的手印詠唱咒文。然而馬上便察覺到只有嘴唇在動,聲音根本就沒有傳出來。是妖精女孩使用的沈默魔法,她命令風之精靈將空氣靜止住了。
「竟然玩這種小伎倆!」卡拉輕輕地揮動套在左手無名指的指環,在自己的眼前作了一道看不見的魔法壁,然後向後面移動,以離開沈默咒文的有效區域。帕恩沖向前迅速地揮出了劍,卻被卡拉所作的魔法壁輕易地彈了回來。頓時從指尖傳來了麻痹感,為了不讓劍被彈落,帕恩不得不用拿著盾的左手支撐著。
「看來你們真的是不要命了!」卡拉大聲地說著,並且集中了精神,將圍在自己身邊無形的力場漸漸擴展開來。帕恩等三個戰士被這膨脹的魔法球體彈了開來,而卡拉為了讓自己有足夠的時間詠唱魔法而不受干擾,仍然擴大著這個球體。
就在這時,映在一行人絕望的眼神里的的是遠方高高捲起的砂塵。由於史列因剛剛所施的遠見魔法的效果還在,因此他很快地就知道了來者身分。
史列因拿下了帽子,以喜悅的表情看著一旁的神官,以及躲在馬車底下的盜賊。
「那是瓦利斯的騎士團,大約有二十位左右!而且帶頭那位的衣著,那是賢者學院成員的打扮,一定是瓦利斯的宮廷魔術師艾魯姆先生!」埃特深深地對神感謝著,並且大聲地通知帕恩援軍的來臨。
「真是太好了!」帕恩的表情又開朗了起來。跟一瞬前感到自己無力感的他比起來,簡直是完全不同了兩個人。
卡拉也聽到了埃特的聲音。不,那個神官應該是故意說給自己聽的。她的全身充滿了憤怒,但是這股憤怒一瞬間就消失了。
(只要是命中注定的,就絕對不會更改的是嗎……)卡拉更改了她原先要使用的咒文,並且向後看了一眼。正如那個神官所說,一群騎著馬的團體正朝著她這方向急速前進著,並且也聽得到公主與那些人彼此呼喚的聲音。卡拉放棄了這個計畫,嘴邊露出了淺淺的微笑,並且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你們就好好地保管這份天賦的好運吧。不過記得絕對不要過於相信它,並且絕不要再出現在我的面前,否則到了那時候我會告訴你們,奇迹是不會一直出現的。」卡拉解除了力場之後,馬上就發動了咒文。而且這個咒文與古代語有著一點點的不同,反倒是與埃特的祈禱語相似。
「那是瑪法的魔法!」史列因驚訝地對埃特說著。
其實埃特一直在想,沒有神官身分的史列因為什麼比自己還了解神聖魔法。聽他說他信仰著知識之神拉達,不過他應該不是個神官才對。
就在一行人的注視之下,卡拉便這麼保持著笑容,消失在他們面前。
「沒想到那個魔女竟然也是瑪法的司祭啊。剛剛那個魔法應該是歸還的咒文,那可是只有瑪法的司祭才可以使用的啊!」「你說那是瑪法的司祭才能用的?」吉姆的眼中射出了嚴厲的光線,史列因也不由自主地被這股氣勢壓了下去。
「而且必須是處於蠻高地位的瑪法司祭才可以使用的,至少我所聽到的是這個樣子。」「果然如此!」吉姆大聲地叫著。
「你說果然如此,這是怎麼一回事啊?」史列因禁不住詢問著。「你是否發現了什麼真相,並且還把這個真相隱藏起來呢?」「俺什麼時候隱藏事實了!」吉姆不禁又大喊了幾聲。
(果然跟我那時候想的一樣)吉姆的心中雖有些生氣,但也參雜著一些喜悅,及其他複雜的心情。(可是她為什麼能夠使用古代語魔法?為什麼要站在馬莫那一邊?)史列因安心地喘了一口氣,並走到了帕恩身邊。他與艾魯姆雖只相處了幾年,不過也是一起在賢者學院求學的學長。艾魯姆比史列因大了十幾歲,而史列因則是在十二歲的時候入學的。
那時的艾魯姆便與巴古納德並稱為學院中的兩大秀才,而他也是位熱心的法利斯信徒。
在法恩國王即位的時候,他便以瓦利斯宮廷魔術師的身分被請入王宮,也因此離開了亞蘭約十幾年了。
「艾魯姆先生,好久不見了,是我,史列因.史塔西卡。」史列因朝著騎士團最前面的一位有些年長的魔術師,深深地敬了一個禮。
騎士們為了防止危險而不斷地盯著史列因等人。這位與史列因穿著相同顏色長袍的魔術師,看了史列因的賢者之長袍及拐杖一眼,便注視著他瘦長的臉。
「你應該感謝自己的臉與聲音這麼的有特色。年輕人,我的確記得你的事情,沒想到你也這麼大了。」「不敢當。」「那麼我問你,你為何會在這兒呢?聽說賢者之學院已經被破壞殆盡了,你是因此而開始你的流浪之旅嗎?」「正是如此。」史列因隨口敷衍了過去,他知道這時候根本就不是談自己的時候。「請問艾魯姆先生是為了尋找菲安娜公主而前來的嗎?」「嗯,正是如此。不過你又為何會知道呢?我們為了追一群不明來歷的商人而來到了這裡。剛剛看到你們這兒好像正上演著一場激烈的魔法戰爭,想說該不會就是這兒才過來的,請問公主在這兒嗎?」史列因點點頭。「雖然說來話長,不過菲安娜公主的確跟我們在一起。由於一些機緣巧合,才使我們成功地救出了公主的。」騎士之間有人發出了歡呼。史列因回過頭,正好菲安娜公主就走出了史列因所作的黑暗魔法壁,結果她還是沒有逃走而留了下來。數位騎士走向前迎接著公主。
「看來你們說的是真的。那麼必須敬禮的應該是我們了。史列因,我真心地向你道謝,沒想到在我不知道的時候,你已經成為了這麼優秀的魔法師了。那麼你找到了自己的星宿了嗎?」「不,還沒有。」史列因低下了頭。「不過事實上,這些年輕人的活躍才是能救出公主的真正理由。如果沒有他們的話,是絕對不可能救出公主的。」「是嗎」艾魯姆這麼說著邊下馬走了過來。「那麼我一定要對他道個謝了。年輕人,你叫什麼名字?」「艾魯姆先生,我的名字是帕恩。」帕恩回了個騎士之禮。然而他的心並不放在艾魯姆身上,而是一旁聖騎士們的白色身影。昨天都還縈繞在腦海里的回憶,此時又浮現了出來。「是曾經身為聖騎士團團員,後來身亡的鐵西歐斯之子。」帕恩說出這句話連他自己都感到驚訝。不過既然已經說了出來,帕恩就很想知道這句話會給予他們多大的衝擊。如果是瓦利斯的聖騎士的話,應該會知道父親真正的死因的。
「你是說鐵西歐斯嗎?」艾魯姆對這句話有著令人意外的強烈反應,也因此帕恩的心中有些不安。「這是真的嗎?你真的是鐵西歐斯的兒子嗎?」「是的,而且我身上的這套鎧甲就是最好的證據。雖然有點老舊污損了,不過這的確是瓦利斯騎士團正規軍的鎧甲。」「嗯,這麼說來還真有點像。」艾魯姆這麼說著。
「艾魯姆先生,絕對沒錯,他的鎧甲的確和我們的一模一樣。」「既然連你們都這麼說了,那應該就是沒有問題了,何況如果不知道真相的話,是沒有人願意偽裝成鐵西歐斯的兒子的。」「可不可以請您告訴我,我的父親究竟是怎麼喪生的,當年連母親也沒有告訴我,只說一定要相信我父親的勇氣。可是傳聞中父親的死竟然是不名譽的,甚至還被稱為是膽小鬼!」艾魯姆走了過去,將一隻手輕輕地放在帕恩的肩上。
「你的父親的確是違反了騎士的信條,不過他的死絕對不是不名譽的。你的父親在當時,和另一位年輕的騎士負責守護北方國界。沙漠的游牧民族常常進攻那個地方,而鐵西歐斯的任務只有一項,那就是堅守自己的所在地,並且在敵人有侵略行動時回報部隊。有一天一個附近村子里的男人跑了過來,告訴鐵西歐斯他們的村莊被山賊襲擊。騎士的信條是絕對嚴格的,不管發生了什麼狀況都必須遵守所接受的命令,可是如此的話村人一定會有許多無辜的犧牲者。加上山賊的人數非常多,就算是他去了大概也沒辦法阻止他們。即使如此,騎士鐵西歐斯仍然跨上馬前去拯救那個村子。本來另一位騎士也要跟去的,可是為了遵守命令,鐵西歐斯還是拒絕了,他不希望年輕人就這樣喪失了生命。何況鐵西歐斯已經對自己的行動有足夠的理由可以解釋,而且既然會違反命令,那以後一定會受到嚴懲,因此他仍選擇了一個人前去,好讓自己承擔下所有的罪。由於他的活躍,使得村子免於遭到全滅的命運,可是在那場戰鬥之中,鐵西歐斯也壯烈成仁了。」「這是真的嗎?」帕恩的聲音變得細微。
「當然是真的。本來我們應該要稱讚他的勇氣的,然而騎士的信條是神聖的,絕對不能有任何例外,因此騎士團不得不剝奪他的騎士資格。然而只要是了解事實的人,都會理解鐵西歐斯的勇氣的真正價值。」「對我們來說,鐵西歐斯這個名字已經成為一種名譽的象徵了。雖然因為不能將事實流傳出去,使得坊間出現了不當的謠言,但是如果一個騎士只有壞的一面,那麼他的名字絕對不會流傳千古的。」其中一個騎士這麼說著。
「實在是太好了」蒂德莉特溫柔地牽起了帕恩的手。
「現在我們又可以在鐵西歐斯這個名下加入新的榮譽了。拯救出下落不明的公主的勇者,竟然就是鐵西歐斯的遺孤,這一定是法利斯神在冥冥中所指引的!」「原來如此,父親的死果然不是不名譽的。」帕恩如今第一次覺得,身上穿著父親遺留下來的裝備是一股榮耀。老爸的選擇是對的,如果是我也一定會這麼做吧,這就是體內流有鐵西歐斯之血的證據。
(至高神法利斯,感謝您讓我的體內,流著鐵西歐斯的血)帕恩深深地吸著氣,仰望著耀眼的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