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66章
元宵佳節
元宵佳節當日,一大清早,各宮各院的宮女太監都已經進進出出忙碌非常了,御花園、各式迴廊上都掛上了色彩繽紛的宮燈、花燈。
烏拉納喇氏早早地帶著弘暉進宮,給德妃娘娘請安。只見穿著大紅襖的弘暉,手裡抱著有他半個人那麼大的湯圓燈籠,搖搖擺擺站不穩,還要後面的嬤嬤扶著的樣子,德妃娘娘就笑個不停,直誇可愛。烏拉納喇氏也是笑臉盈盈地說著是。小弘暉自從得到這個燈籠后,就怎麼也不肯鬆手,還好現在天色也還早,不用點燭火。
聊了一會兒天後,烏拉納喇氏告辭退出了永和宮來。來到御花園,烏拉納喇氏吩咐幾個嬤嬤們小心伺候著,讓弘暉抱著大大的燈籠在御花園裡玩,而她自己則帶著丫鬟漫步於迴廊間,看著各式宮燈、花燈。有的燈上有猜字謎的,有的燈上是元宵節應景的詩句。問了一個正在掛燈籠的小太監,十六阿哥的花燈懸挂處后,烏拉納喇氏直接略過了其他花燈,經過佟佳氏的提點后,她對十六阿哥的花燈在一定程度上還是充滿了期待的。
很顯然,在這件事情上,胤祿是真的上了心的,看著這樣式簡單的花燈,周圍一圈都是樣式繁雜,絢麗多彩的宮燈,反而反襯了小十六的宮燈。想必是十六阿哥故意讓小太監這麼做的,他把淑蘭的話都記在心裡了,可真是個孝順的孩子!烏拉納喇氏又轉頭看了眼遠處在玩耍的兒子,眼中充滿了溫情,自己的弘暉以後也一定會很孝順的。
當晚上天色漸暗,所有的宮燈、花燈都被點上了燭火,一時間,星星點點,遠遠望去,煞是好看。只除了小弘暉手中抱著的那個湯圓,沒有辦法,小阿哥本來就已經不肯放手了,後來進宮的各府的小阿哥、小格格們看到了弘暉懷裡的燈籠,也眼饞,要搶,各家嬤嬤、婢女護住自家小主子還來不及,哪還敢再點燈,要是傷到了任何一位小主子一點,她們這些人就算有十個腦袋都不夠給人砍的。
當康熙皇帝被眾人簇擁著出現在御花園裡時,各府福晉帶著小阿哥、小格格們上前請安。而弘暉懷裡抱著的湯圓更是顯眼。康熙爺看著皇孫可愛的樣子,挑了挑眉毛:「這個花燈做得很不錯,應景!老四,你準備的呢?」
胤禛忙領著皇阿瑪來到自己讓人做的宮燈前站定,康熙爺瞄了一眼,沒什麼新意的宮燈,老套,他忍不住又看了小弘暉手裡的湯圓,比較了一下,不由感嘆:「老四,無趣啊。看看連小弘暉想出來的點子都比你好上千百倍。」
「請皇阿瑪治罪。」胤禛夫婦下跪請罪。一旁的小弘暉抱著湯圓,眨巴著大眼,不知道是怎麼一回事情。
康熙帝擺了擺手,讓他們起來,「你的這個太沒有新意,不過小弘暉的那個湯圓燈籠做得不錯,我不罰也就不賞了。「
「謝皇阿瑪。」
眾人繼續前行,陪著皇上看燈。老三宮燈上的題詩不錯,老七的花燈,畫功可以。老八的宮燈總算是有了一點新意。全部是用琉璃做的,下面還綴著一串串的玻璃珠子。如果淑蘭同學在場的話,肯定會感嘆,這不就是電視里,現代豪門大戶客廳里最常用的懸頂燈么。
九阿哥的花燈以小巧見長,有點像現在的壁燈,三塊直立的琉璃片,三面對著燭火,琉璃片上的圖案也是單色,很簡單的線條,不是平時常見的鳥語花香圖。整體給人一種簡約、大方的感覺。康熙爺見了很是喜歡,頻頻點頭,「這個壁燈不錯,來人賞。」
胤禟忙出列,跪倒謝恩。
十二的畫功有進步,康熙爺一眼就認出了燈紗上的圖是十二阿哥的親筆。十三么,皇上不由自主又看了身後的胤禛一眼,搖頭,十三和老四粘得太近,也變得越來越無趣了!看看這兩盞宮燈,除了花鳥的圖案,造型不同外,其他都一模一樣,說不定是老四偷懶,讓人直接做了兩個,把其中一個給了十三。
無言地走過十三進奉的花燈,康熙皇帝再往後一看,一眼看中了不遠處一盞素色的宮燈。他直接略過其他的燈,加快了幾步,等看清了燈紗上的字,康熙爺就是一愣,雙眼發亮。李德全,很機靈的,忙上前,輕托宮燈,慢慢轉著,讓皇上能仔細閱讀上面的字。
「這是誰的燈?」看完的康熙皇帝,一個轉身。
十六阿哥胤祿匆匆從人群里擠了出來,單膝跪倒:「皇阿瑪,是兒臣的。」雖然在佟庶福晉那裡說得輕鬆,當真的面對皇阿瑪的時候,小十六的心還是忐忑不安的。
康熙圍著胤祿轉了一圈,轉得十六背後的汗都出來了,轉得本來熱鬧的人群一下子寂靜一片。
「好學問,我都不知道,十六的學問都趕上皇阿瑪了。」
「兒臣惶恐,不敢欺瞞皇阿瑪,這首詩,是兒臣從別處抄來的。」
「哦……抄來的。」康熙爺點了點頭。
「皇上息怒,十六阿哥也是出於對密妃娘娘的一片孝心。就臣妾所知,這首詩出自《詩經》,十六阿哥是希望皇上能夠親手將他的這盞宮燈送給密妃娘娘。」烏拉納喇氏出列,雙膝跪倒,替十六阿哥解釋。君心難測,還是儘早解釋清楚比較好。
在場所有人都知道四貝勒府的嫡福晉是出了名的好人,不過她那麼清楚十六的宮燈上的詩詞的內容,再想到十六阿哥和四阿哥府里某位博學夫人交情很深,看來這首詩是出自這位夫人之手了,那皇上吃驚,大家也就不奇怪了。經過這麼前後一連貫,氣氛有了些鬆動。只不過,是什麼詩詞居然能讓當今皇上都吃驚?大家的好奇心也吊了起來。
康熙眼睛一掃,在場大多數人的表情他盡收眼底,:「起來吧。李德全,回頭讓人把燈上的詩詞拓印一份,然後把燈送到密妃那裡,吩咐下去,明晚傳膳密妃處。」
「喳。」
「謝皇阿瑪。」胤祿一抱拳,站了起來。然後,又謝過了四嫂。
「你們也來瞧瞧吧,誰能猜出詩名,朕另有賞賜。剛剛烏拉納喇氏可是有提點,是出自《詩經》。」
「喳。」幾位阿哥上前,看了第一眼,十阿哥胤誐率先退了出來,到旁邊看熱鬧去,不用看了,這次沒他的戲,這佟庶福晉不知道又從哪裡抄來這種妖蛾子的詩,皇阿瑪正好藉機用來考大家的學問。
太子本來是想要小太監把詩詞抄錄一份,不過三貝勒搖了搖頭,這洋文自己抄可是比小太監快多了,還是他來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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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貝勒又抄了幾份,方便其他人看。看到一大群人都在低頭研究這詩詞的樣子,胤祿有些得意。
「這是一首情詩,是一個男子向一個女子表達愛意的詩。」十二阿哥胤祹肯定到。
康熙點了點頭,表示肯定。然後,他看了一下在冥思苦想的眾人後,招手將十六叫到身邊:「十六,佟佳氏在寫這首詩的時候是當場默寫出來的嗎?」
胤祿搖頭,「庶福晉是進書房寫的,她說要找本書。」
「哦?什麼書?」
「兒臣一時興奮,沒有問,請皇阿瑪恕罪。」
「看來她的書房有寶啊。」
「皇阿瑪說的是,所以四哥也把自己的書房搬到了庶福晉那裡。」
「皇阿瑪,兒臣猜到了。」三貝勒一臉興奮。
「說來聽聽。」
「是《關雎》。第一段就是『關關雎鳩,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不錯,來人,賞。」
「謝皇阿瑪賞。」三貝勒胤祉謝恩,事實上,猜中這詩詞對他來說,比任何賞賜都珍貴。
「論洋人這學問,我們兄弟當中,可是沒有人能夠比得上三弟的。」太子笑道。
「非也,非也,能將《關雎》的含義翻譯得如此準確的那個人,才學在小弟之上。」三貝勒胤祉謙虛道。
聽了此話后,所有人的腦海中都閃過一個念頭,這位佟佳氏庶福晉,在洋文上有如此高的才學嗎?然後又很迅速的將這個念頭抹去,絕對不可能,這首詩肯定又是她從哪裡抄來的,然後給小十六用上了。不要說,這十六阿哥和佟佳氏庶福晉的感情還是真好。
後來,胤禛曾問過佟淑蘭,為什麼對十六阿哥特別好。
「從手掌看,十六阿哥是個長壽的人,從面像看,他是個有福氣的人,再加上他名字里的祿,福祿壽三星全佔全了,這樣的人不巴著,還巴著誰?就算是多沾點福氣也好啊。」而且趁他現在年紀還小,這嫩豆腐不吃白不吃。當然,這句話是絕對不能說出口的。
書房毀了
快樂的時光總是短暫的,元宵節弘暉穿著紅襖,抱著湯圓燈籠,到處玩耍的可愛模樣還歷歷在目,沒曾想,過了不到兩個月的時間,一場大病就奪去了這個幼小的生命,不由令人感嘆,世事無常。整個四貝勒府籠罩在一片愁雲慘霧之中,就佟淑蘭同學的描述就是,四貝勒府的上空黑漆漆的烏雲一片,不時有電閃雷鳴,局部地區下有陣雨。
弘暉的死對福晉烏拉納喇氏的打擊是巨大的,據小翠說,福晉變得嚴厲異常,動不動就責罵下人。淑蘭聽了,點了點頭,可以理解,她需要找一個發泄自己憂傷的渠道。所以,佟庶福晉同時提點自家的小丫頭,非常時期,小心做人,千萬別在這當口往槍口上撞,碰上了側福晉,自己或許還可以說上點話,要是犯在福晉或貝勒爺手裡,在這當口,無疑於自己找死。小翠連忙點頭應著。
直到福晉身邊最信任的大丫環翠珠受了傷,前來求救,淑蘭才不得不硬著頭皮上火線。
次日早晨,給福晉請安,佟淑蘭一改過去,早去早回的原則,故意拖拖拉拉,等到其他院子里的主子都走了之後,才姍姍來遲。
「你終於記得我這個福晉,想要來請安了。」烏拉納喇氏滿含著恨意。
「福晉恕罪。」佟淑蘭連忙屈膝。
「你是不是早就看出了我的暉兒短命,所以從不與他親近,是不是?」烏拉納喇氏激動地上前緊走幾步,與佟淑蘭直面:「所有人都看得出來,你對暉兒的好都及不上對十六阿哥的十分之一、百分之一。」
呵,真不愧是夫妻,問出的話,一模一樣。淑蘭沒有反駁福晉的話,很直接地回答了一個「是」字。
『啪』一個巴掌聲迴響在屋中,屋裡所有的丫環、婆子都撲通一聲跪倒在地。
「大阿哥在地府不肯喝孟婆湯,為的就是轉世時能夠認清楚,再來做您的兒子。福晉,您還要他在地府等多久?」佟淑蘭與福晉對視,沒有退縮。這可是關鍵時刻。
烏拉納喇氏的身體晃了晃,「真的嗎?他真的還會回來,再投胎做我的兒子?」看來福晉相信了淑蘭的話了。
「他想,可現在看來是福晉,您不願意呢。不然,您怎麼這麼不愛惜自己的身子,不知道要好好保重呢?」
烏拉納喇心怡再也忍不住,一把抱住淑蘭的身子,放聲痛哭。能哭出來就代表沒事了,佟淑蘭也是大大地鬆了口氣,臉上這才感覺到火辣辣得痛,這下手也太狠了,臉肯定是腫了!回頭一定不能忘了,要向福晉多請幾天傷病假,免了定省,她才不要頂著著半張豬臉在宅子里亂晃,鐵定會
被人笑話的!雖然關於她的八卦已經夠多了,可愛美之心人皆有之么。
讓嬤嬤們扶福晉回寢室休息后,翠珠很慎重地向淑蘭磕了一個響頭,「翠珠叩謝庶福晉大恩。」
「得了,小事兒。你還是先去照顧你家主子是正理兒。我先回去了。」甩甩帕子,淑蘭同學恨不得以自己力所能力的速度,竄回自己的院子,她才不要頂著半個豬頭被下人笑話,只可惜,這宮盆子的鞋子走不快。
自那次痛哭了一場后,烏拉納喇氏的情緒開始漸漸恢復,沒曾想,半年後,二阿哥弘昀也得了一場急病,走得令所有人措手不及。這下可謂舉朝皆驚。四貝勒的子嗣就目前來看是斷了!表面上的議論紛紛遠不及檯面下的波濤洶湧,那些本來附庸四阿哥的牆頭草們紛紛開始動搖,沒有子嗣就代表完全沒有繼承皇位的可能性。無論他再怎麼努力也枉然。檯面下的各派勢力又有了重新洗牌的跡象。
當晚,胤禛到馨晨苑,一進門,一腳就踹散了客廳中央的大圓桌,大步進了書房。十三阿哥、戴岱、魯泰、朱蘭泰緊跟在後,個個面色沉重。
被外面響聲吵醒的淑蘭同學,打了個哈欠,穿好衣服從裡屋出來,看了一下,估么了一下位置,可能是桌子擋了貝勒爺去書房的直行路線,剛剛好,成了爺撒氣的對象。可憐的桌子,它真是招誰惹誰了。對著桌子的殘骸搖了搖頭,淑蘭同學又上前了幾步,打量了一下桌子的裂口,紅木的,看來這桌子是真材實料的紅木實木桌子,不是什麼貼皮的次貨。看看這雕工,到了現代,不知道可以賣多少錢?只可惜,自己不懂這是什麼紅木,如果是紫檀木或是黑木的,單這張桌子的殘片,都可以弄個幾萬塊了吧!鐵木就不想了,如果這張實木桌子是鐵木做的,那散架的就不是桌子,而是貝勒爺的腳脖子了。
當佟淑蘭在客廳研究著圓桌殘骸的時候,又聽到書房裡傳來『砰』的一聲巨響,接著是木塊落地的聲音。她的心跟著重重顫了一下,忙繞過紅木殘片,快步走向書房。書房門口的兩名侍衛伸出了手臂,將淑蘭擋在了書房門外,這是第一次,佟淑蘭被擋在自己書房外面。當然,她也知道這是門衛們的好意,貝勒爺正在氣頭上,怕她受到波及。所以,淑蘭當然也不會拂了他們的好意,沒有再踏進,只是探了一下頭,想要確定一下,被毀的是她的書架,還是書桌,如果只是書桌的話,那她就可以安心地去睡回籠覺了。
只可惜,天不遂人願,佟佳氏淑蘭看到的就是胤禛身後一個書架塌了,書籍散落了一地,有本書還被四阿哥無意識地踩在了腳底下。戴岱和十三阿哥他們站在書桌一角,並不做聲,想必是想等四阿哥發泄完了再商議下一步的打算。
看到這一情景的淑蘭同學怒火中燒,他砸了哪個書架不好,偏偏要砸那個書架!那個書架上的書,全部都是最早期,她書源緊張的時候,親筆抄錄的,幾乎每本都有她的評述、感言,由小翠親手裝訂成冊的,可以說,那個書架上的書,每一本都有她的心血之所在。掉到地上的還好,可有的卡在了書架上,有的成套裝在盒子里的,被砸破了洞,那裡面的書,也肯定完了!再望向被踩在腳底下的書,佟淑蘭腦中某根叫『理智』的神經開始出現裂痕。只見她一把揮開身前虛擋的兩隻手,一伸手,從門旁的書架上操起御賜的玉如意,使勁兒向四阿哥投擲了過去。
再看這玉如意,在所有人目瞪口呆中翻著跟頭砸向了胤禛。
河東獅吼
看到不明飛行物向自己襲來,胤禛本能反應就是身體一閃,揮手就想把東西擋掉,可在另一邊的兩個人可是看得清楚明白,嚇得臉都白了。看四阿哥要揮手,而不是接住,戴岱嚇得大喊:「接住,別鬆手!那是皇上的玉如意!」
聽了戴岱的話,胤禛手腕一轉,把玉如意反手操在了手中,定睛一看,果然是上次皇上御賜的玉如意!他背後也出了一身冷汗,還好戴岱喊了一聲,還好自己接住了,要是這玉如意被自己隨手一揮給砸了,那後果……不堪設想。想到這裡,胤禛是勃然大怒,狠瞪著佟淑蘭,咬牙切齒:「放肆!」
戴岱和十三阿哥胤祥對視了一眼,兩人都是一頭的汗,都是被嚇出來的。胤祥現在是擔心庶福晉的安危,四哥已經很不開心了,這佟佳氏還要火上澆油,萬一兩人真的動起手來,庶福晉可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她為什麼就那麼傻呢,挑這個時候惹四哥!自己是幫哪邊都不好。戴岱則在想,這是四貝勒的家務事,非禮勿聽,非禮勿視,自己還是暫時離開比較好,只可惜這門被佟庶福晉給堵了,爬窗吧,實在是有礙觀瞻。但願四貝勒還沒有失去理智,要知道庶福晉背後的可是那個佟家!
「放屁!」佟淑蘭兩手插腰,完完全全是一潑婦狀。
戴岱的眼珠子瞪得好懸沒有掉出來,他沒有聽錯吧?!十三阿哥的擔憂是完全表露在了臉上。魯泰面無表情,不知道在想什麼,朱蘭泰忙低頭,眼觀鼻,鼻觀口,口觀心,天哪!還真的有女人敢挑戰四貝勒的權威的,跟他面對面的叫板。
「要撒氣去練功房,有人陪你玩兒,要劈柴去後院,也算是一舉兩得幫廚房做貢獻,你憑什麼糟蹋我的書房,損毀我的書?我的書哪裡得罪你了?」
「你!」
「我什麼我,現在這種情況,完全是你自己造成的,種什麼因,結什麼果。沒兒子怪誰,怪不了別人,只能怪你自己。」
「說夠了沒有?!」胤禛的臉上黑氣繚繞。知道他的人都清楚,這表示四貝勒快要氣瘋了。
「沒有!我說錯了嗎?當今皇上為什麼這麼多兒子,到了現在還在生?你想過沒有?那是因為他知道什麼叫勞逸結合,什麼叫養生之道,他每年至少要帶大小老婆出去玩一次,放鬆心情。可想想你自己,一年到頭,累得像條哈巴狗一樣,別說玩了,一年裡面有幾天是在府里吃飯的?有幾天是正經兒八百好好睡過覺的?想想你的兒子是怎麼來的,你還真當我是鐵口直斷的半仙呢,說福晉什麼時候幫你生個兒子,她就什麼時候幫你生兒子!你不想想當初那段時間,是你們倆個吃得好,睡得好,養得好,才養出這個兒子的。盡人事聽天命,就算你在大事情上把我這個半吊子的當半仙,聽了天命,可是你不盡人事,也枉然。平時你把我說的養身之道當歌聽,當自個兒是鐵人嘛!現在沒了兒子就砸我的書房。有種你就砸,把我整個書房都砸了,砸出個兒子來算你有本事!真去他媽的擔擔麵。」說完,腳後跟一轉,淑蘭衝出了書房,來到院子里:「啊……」放聲大喊。
小翠在旁急得不知道怎麼辦才好,眼圈都紅了。
喊完后,淑蘭覺得舒服多了,「小翠,去煮碗面,我餓了。我要化悲憤為食慾,好好大吃一頓。」說完,她一轉身進了自己的裡屋。
「是,小翠馬上去準備。」小翠匆匆跑向小廚房,走時還不忘提點丫頭冬梅小心伺候著,有什麼事情馬上通知她。
在說書房裡的胤禛一下子被罵懵了,還沒有反應過來,就讓佟淑蘭瘋出了書房。看到四貝勒的理智有點被庶福晉罵了回來,戴岱想了一下,躊躇了一下說話的字眼:「四貝勒,其實,庶福晉的話,其中有些不無道理。以屬下看來,貝勒爺為國為民的確是操勞了一點,何不趁這個機會,好好休息一下,帶各位福晉到別苑散個心。而且,想必有些人不會放過這個機會,我們何不以靜制動,也好心中有個底。」
正這個時候,院外有人喊:「福晉到。」顯然是福晉收到了消息,匆匆趕到了馨晨苑,順帶把在路上遇見的,趕去看熱鬧的各家主子都趕回去睡覺了。
一進客廳,看到圓桌的殘骸,再看見低著頭,虎著臉,從裡屋出來的淑蘭,烏拉納喇氏忙安慰性地拍了拍淑蘭的手,迎上了從書房出來的貝勒爺:「爺,這裡也是亂七八糟的樣子,看來要好好收拾一下了,若要繼續議公事,妾身以為還是去前宅比較適宜。不知道爺意下如何?」
「四嫂,不早了,也沒有什麼重要的事情了。胤祥正打算告辭。」
戴岱也趁機告辭。烏拉納喇氏向淑蘭使了個眼色之後,就把胤禛拉離了馨晨苑。今晚馨晨苑裡的人,誰都別想睡了,人心惶惶,佟庶福晉不但罵了爺,還用御賜的玉如意砸了爺,這可是重罪啊,還不知道會受到怎麼樣的懲罰呢,很可能會打回原形,降級回格格,更糟一點,直接降為侍妾。除了小翠,所有人都用同情的眼光看向佟佳氏淑蘭。
吃了幾口面,氣消了,理智回籠,想想罵了自己衣食父母的後果,佟淑蘭擱下了筷子,沒有什麼胃口,漫步走出裡屋。客廳里已經被收拾得差不多了,沒了那張大圓桌放在中間,整間客廳突然顯得空蕩蕩的。書房門口的兩名侍衛還在,她慢慢走了進去,這次他們沒有阻攔。
小翠見了忙放下手中的活,拿了一盞蠟燭台緊跟在小姐身後,「小姐,這書房小翠讓他們先不要收拾,等您的吩咐。」
「謝謝。」看著殘破的書,佟淑蘭眼圈紅了,有些哽咽。
「小姐,您不必跟奴婢說謝謝的。」
吸了吸鼻子,淑蘭吩咐道:「你讓幾人進來,將壞了的書架,木塊什麼的弄乾凈就好。這書讓他們堆放在一起,我自己來慢慢弄,反正我有時間么。就當,就當舊的不去,新的不來,你說是不是。」雖然這麼說,佟淑蘭還是感覺胸口堵得慌,她伸手撿起地上的一本書,輕輕拂去上面的木屑。
「小姐,誰說不是呢。如果小姐不嫌棄奴婢字丑,就讓小翠幫著抄書,就當給小翠一個機會,多認識些字,多跟小姐學點學問。以後別人說起來,就連博學夫人身邊的一個小丫頭都是才學廣博,您多有面子。」小翠見了,心中也是難過,這一本本書也是她親手裝訂的,但她不得不強顏歡笑,小姐已經夠難過的了。
雖然這麼說,可是兩人心中都明白,如果能夠退回格格的身份,住回以前的院子,像以前一樣繼續當米蟲,那就是天大的恩典了。不然,這種抄書,看書的安穩日子恐怕不會再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