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章 運籌帷幄
嬴政軍事上的天賦寒芳想不佩服都不行。趙軍原先用於成蟜的戰術在嬴政這裡起不到一點作用。趙軍想和魏國聯合起來,切斷嬴政的後方供給,可是嬴政不等他們的聯合軍前來偷襲,就已經派騎兵將其全部剿滅;趙軍想採取包圍戰,以人數上的優勢打敗嬴政的十萬大軍,還沒等他們安營紮寨,就被嬴政的突襲隊衝殺得落花流水。
嬴政運籌帷幄、胸有成竹。秦軍在不斷推進,趙軍在節節後退。
大軍快到屯留城時,已是初冬季節。
暮色中站立岸邊的白楊樹,光禿禿的樹枝像一支支冰硬了的毛筆直刺蒼穹。河水在斜陽的照耀下閃爍著粼粼金光。
嬴政帶著寒芳巡視軍營。催馬到了河沿,朔風勁起,嬴政寬大的斗篷被風鼓起,咧咧作響。他一手按著腰間長劍,一手拉著馬韁,靜靜眺望河對岸。
寒芳立馬挺身,抬頭觀望,但見對岸密密麻麻的寨柵林立,壁壘壕溝布滿陣前,布置得如銅牆鐵壁一般。正準備開口問嬴政他準備如何攻擊,只聽嬴政充滿豪氣地說:「芳,我還沒有行免冠禮,按說沒資格佩劍,可是我就要用我腰間的劍斬殺趙軍、斬殺叛軍!」
寒芳轉臉望向嬴政,他充滿霸氣的臉上全是自信。撲哧一笑說:「不鬧著讓我給你洗臉了?」嘴裡呼出一團白氣。
嬴政臉微微一紅,淡淡一笑道:「不許笑我。」
寒芳滿面笑容地說:「是,大王!」
嬴政不樂意地瞥了她一眼,又嚴肅認真地說:「芳!等到我冠禮的那一天,我要讓呂不韋給我戴冠,讓你給我佩劍,好不好?」
「我?」寒芳撇著嘴,「我算哪棵蔥?」
嬴政似乎沒有聽明白,眨眨眼睛,又問道:「我想讓你給我佩劍,好不好?」
「只怕我沒有那個資格。」寒芳笑著隨意抖著馬韁。
「我說有就有。除了你沒人有這個資格!」嬴政一臉的倔強,像扭上了脾氣的孩子。
寒芳斜睨著他暗笑,他的臉還真是一會兒一變!
二人正說笑著,又有探馬來報:「啟奏大王,李長史的情報!」說著高舉起一份奏簡。
嬴政在馬上彎腰把奏簡拿起來,展開一看,喜上眉梢,笑道:「芳,成蟜沒有背叛我,你看!」說著把書簡遞給寒芳,接著道,「李斯得來的情報,成蟜是被逼,如今已成了傀儡,實權完全在裨將嬴和手裡。」他的心終於得到安慰。
寒芳也備感欣慰,看了幾眼竹簡,欣喜地說:「我說了成蟜不會謀反,果然是被人挾持了。」
嬴政望著河對岸,眯著眼睛,深邃的目光一閃一閃,緩緩說:「成蟜,成蟜,我的好兄弟,我知道你不會負我!嬴和你們這□佞,敢挾上作亂,我要讓你們付出代價!」
看似堅如壁壘的趙軍似乎根本不堪一擊,秦軍不費吹灰之力就把趙軍全線擊退。不幾日大軍已經到了屯留城下。
寒芳立馬誇讚:「蚊子,你真厲害!趙軍全讓你打跑了!」
嬴政冷哼一聲:「趙軍以為我不知道他們在打什麼鬼主意?他們根本不願反擊,他們是想讓我和成蟜斗個你死我活,好坐享其成!」
寒芳心中一凜,趙國這一計確實歹毒,坐山觀虎鬥!想著不禁向嬴政投去欽佩的目光,心裡暗贊:不愧是統一天下的秦始皇!確實沉穩老練、知己知彼。
嬴政環視了一周,沉聲道:「桓齮!」
「臣在!」桓齮策馬上前,在馬背上欠身施禮。
嬴政胸有成竹地說:「在左右側翼各調一萬精兵警戒,防止趙魏偷襲。」
「遵令!」桓齮打馬而去。
「李斯!」
「臣在。」
嬴政果斷地下令:「繼續利用間諜組織採取反間戰術,防止趙魏聯合。」
「遵令。」
「其餘眾將士!」
「在!」眾人的回答響徹雲端。
嬴政舉目望向屯留的城牆,深邃的目光中寒光一閃,緩緩下令,「全軍開始備戰,等寡人指令攻城!」
這時,屯留城的高牆上,叛軍喊出話來:「嬴政,你聽著!我們才是正統,要想免除戰端,首先解除呂不韋的官職,追究糧草後援不力的責任;其後嬴政自動退位,由宗室召開會議,重新冊立新君。」
上百人同時喊話,又順著風,營地上所有人都聽得一清二楚。大家都有意無意望向嬴政。
寒芳也聽得清清楚楚,她不由望向嬴政,見他勒馬朝城牆上眺望了一陣,臉色漸漸陰沉,眯起眼睛,停了片刻,嘴角輕扯,嘿嘿一笑,打馬自回營帳去了。
寒芳原以為嬴政會大發雷霆,誰知道他竟笑著回了營帳,拿起書簡看了起來,不禁大為好奇。
「有話你就問!」嬴政端坐如泰山,連頭也沒抬。
寒芳眨眨眼睛撓撓頭。
「你是不是想知道,我為何不立刻攻城?」嬴政放下書簡,滿臉笑意。
「嗯!」寒芳點頭。
嬴政一挑眉毛:「我在給叛軍機會,如果不戰而降,我還可以有借口赦免了他們的罪,否則我只能把他們當叛軍處置。」
寒芳這才明白,嬴政在給叛軍台階下。
「這只是其一。」嬴政輕蔑地一笑,接著說,「其二,叛軍這樣負隅頑抗,寧死不降,忘了周圍還有虎視眈眈的眼睛,我們自己人在強敵環視中相互殘殺,是最愚蠢的悲劇,也是最危險的鬧劇,註定是同歸於盡的結局。我要讓叛軍看到我軍軍威,希望叛軍知難而降,盡量避免這場悲劇。」頓了頓又接著說,「即使我軍內部真打起來,趙軍也絕對占不到便宜。」
寒芳再次佩服起嬴政統攬全局的魄力,深深地點了點頭。猛地想起咸陽城內還有屈懷和嫪毐在蠢蠢欲動,驚道:「咸陽城你可有安排?嫪毐那個混蛋可能隨時會造反!」
嬴政用竹簡輕點了一下她的鼻子,瞭然一笑:「謝謝你提醒,我早已安排妥當,放心吧。」
寒芳揉著鼻子,忍不住誇道:「厲害,蚊子就是厲害。」
嬴政淡淡一笑,又突然嘆了口氣:「希望成蟜在城內能夠說服叛軍,繳械投降。」
寒芳捧著臉望著嬴政,發現他有著兩面極端的性格。此時的沉穩和霸氣與前幾天那個稚氣童真的他判若兩人。
夕陽西下,落日的餘暉灑在大地的每一個角落,為大地披上一層金黃色的鎧甲。朔風吹來,帶來初冬的寒意。
寒芳跟在金盔金甲的嬴政身後,和其他將領一起巡視戰場。
嬴政巡視一周,滿意地點點頭,他下了戰馬拉起寒芳的手向前走了幾步,遙望屯留城樓。
天已經黑了。屯留城樓上處處亮著火把,火光下巡城的士兵在來回走動。兵器偶爾在火光中閃動。
嬴政用只有他們兩個人才能聽到的聲音喃喃自語:「成蟜,成蟜你現在怎麼樣了?哥哥還在等著你的消息。」
寒芳想到隨時開始戰鬥,將是萬箭齊發,殺聲震天,屍橫遍野,血流成河,眼前這一個個鮮活的生命頃刻就灰飛煙滅,她感到一陣陣寒意,不由抖了起來,拉著嬴政的手臂,輕輕說:「蚊子,我怕。我好冷!」
嬴政扭頭望了她一眼,張開寬大的斗篷,把她擁進斗篷。
寒芳還在不斷地發抖,她能感覺到嬴政身上的熱氣充滿著整個斗篷,隱隱感覺到他的血液似乎已經沸騰。
寒芳不禁抬頭望著嬴政的臉,他的臉在火把的照耀下隱隱放光,他的眼睛中釋放出熠熠神采,有興奮有慾望,他的雙眼似乎已經被渾身沸騰的血液灼紅。
寒芳突然發現確實如老爹所說:他嗜血,見到血他就會興奮,就會瘋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