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位白馬降臨
若曦爬上樓的時候,腳下的鞋跟已經接近報廢,就像此刻她的心,咯吱咯吱的磨的慌。
索幸父親只是跌倒摔在沙發上,臉被旁邊的書櫃蹭破了皮,因為怕突發性心臟病或者中風,所以若曦事先交待過,如果摔倒不要輕易挪動,護工嚇得手足無措才打了電話找她,看著父親的情況,若曦回頭看了她兩眼,也不好多說什麼,只能先讓她把醫藥箱拿過來,給父親臉上的傷口擦了點葯,四處檢查一下沒有多餘的傷口再把林旭晟扶到床上休息,仔仔細細蓋好了被子,離開房間,才把護工拉到廚房問:「我問你,剛剛誰來過?」
「誰也沒來過。」護工五十多歲,原本就是熟人介紹的,常常若曦使喚的不得力,不過林旭晟那時候不適合經常換人照顧,現在輕鬆了反而懶惰下來,把身分混淆,不聽批評。
若曦不理會她的辯解,繼續追問:「阿姨,你年紀大,不代表我就不能說你。請你記住是我掏錢雇你來照顧我父親,如果你不能安全的照顧我父親,我就沒有理由再雇你,麻煩你,收拾一下東西明天可以不用來了。」
護工煩躁的瞪著她,「跟你說你又不信,反正我也沒多拿你多少錢,憑什麼像審問犯人似的?」
若曦不愛聽這個:「你跟我說不著這些,我只問你,到底誰來過?你給我打電話用的是手機,不是家裡電話,打電話那個人也不是你,到底誰來過?如果你不說的話我只能報案了,因為我不在家的時候有人威脅到我父親的人身安全!」
「別!」護工想想才說:「你爸是不讓我說的,我也沒辦法。剛開始的時候也見過的。那天她突然上門說看親戚,我想那也不能讓人等大門外面阿,就讓她進來了。你爸看見她呢也挺高興的,兩個人聊了半天,走的時候還依依不捨的,你爸爸還說不讓我告訴你。後來再來的時候我就沒攔著。平時她來的時候我能出去買個菜什麼的,也挺借力的,所以就沒當回事。」護工啰里八嗦說了一大堆,也真正的應證了若曦的推斷。
「多久了?」若曦低頭問。這麼多年,不光她兒子回來了,連她也準備再邁入這個家門么?
「才一個星期。」護工是否故意隱瞞時間對於若曦來說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穆音真的開始接觸父親,當年所有的一切都被揭開,也一定會讓父親憎恨自己。
若曦點點頭,匆匆進屋,門外護工還問:「那我明天還來不來?」
若曦不理她,只是坐到父親床邊,拉著他的手問:「她回來了是么?」
林旭晟手抬了一抬,似乎想觸到女兒的頭髮,若曦就這麼直直的趴在他的床邊,任由他摩挲,可那隻手停下來,猶豫了一下,又收了回去。
他輕輕的嘆息:「當年委屈你了,我不怪你。」
若曦兩隻眼睛里的淚水只差最後一點就要流出來,她不願意用眼淚來訴說自己這八年的艱辛,用力咬住嘴唇死命地忍。
「那年我車禍,我就奇怪,穆音為什麼沒來看我。後來護士說,有人偷偷趴在門外看過的,只不過你不知道我也不知道。其實當年那只是一場交通意外,就算她不在旁邊,換個別人我也不能眼看著就要撞上也不管,你就當這個是理由來恨她更不公平。她孩子也跟前夫走了,孤零零的被你攆走了也算給你解氣了,只是當時你對她說,我不行了,讓她別看了,她不甘心不相信,才經常偷偷看我的。」
若曦不說話,怕自己一開口已經是哽咽。
沒錯,當年她恨穆音,穆歌被送去美國是穆音的主意,後來父親還因穆音出了車禍。在車禍現場她替父親尋找被撞丟的鞋子時就想過,絕對不能再與這樣的女人同住一個屋檐下。沒有哪個女兒能這麼寬宏大量,她相依為命的父親差一點因為那個女人也撒手人寰,說死都不能原諒。
於是她攆走了穆音,當年穆音不過就是和父親搭夥過日子,連結婚證都沒領,原本就沒有什麼誠意的女人,當然走的也會很容易,連解釋和牢騷都沒有。
就因為她走的太容易,若曦才更不能原諒她的作為。
卻從來沒有想過,原來,穆音還一直在默默關心著父親。
這麼說來,她也沒去美國投靠穆歌是么?
「本來冬天天冷我就三個月沒出門,最近又感冒了,護工也不帶我出去。她在我們平時等的那個小公園等了好幾個月,有點不放心,又不敢打電話給家裡。所以才趁你上班的時候過來看看。」
林旭晟說了一會,沒等到女兒的回應,怕若曦生自己的氣,試探著再度抬起手,輕輕地,慢慢地握住她瘦弱的手腕,若曦全身一震,迅速抬起頭來,眼淚頓時滑落臉頰,在她見到父親蒼老的面容那一刻。
曾幾何時,父親從那麼英俊能幹的成熟男人,變成蒼老至此?
當年那個無微不至體貼母親的男人,如今也為了其他的女人來懇求她的原諒。
他們都沒錯,錯的是她。多年獨佔父親的若曦不希望任何女人來霸佔家中母親的位置。她確信只要等她長大就可以頂替那個空缺,只要再等幾年。可是,穆音的出現打消了她所有的希冀。
當年因為堅信父親和穆音的感情只是短短一年多,不至於深到何處。於是才想趁機斷了他們的聯繫。
原來這幾年,他們一直在聯繫。只不過所有的事情都瞞著她,她這個一直希望他們分開的人。
總有人說,父母是棒打鴛鴦的狠心人。其實再婚家庭的子女又何嘗不是那個同樣狠心的人呢?
那時父親才四十幾歲,正值壯年,穆音也不過才剛到四十。母親去世已經是十四年,而聽穆歌說,穆歌的父親也是離開了多年,那麼雙方空置了多年的情感再次付出的時候也許真的會傾其所有。
可惜,那時她不信,不信再婚的家庭也會有愛情。
「若曦阿,我和你穆阿姨說過,無論發生什麼事,我們都不會傷害你們這些孩子。所以我們倆的事可以放一放。你要是還不同意,我們也不怨你,只是今天我摔倒了,她怕你看見她不高興,走的很匆忙,我有點於心不忍才想跟你商量一下。白天她過來你也看不見她,就讓她來也沒什麼關係,我們保證你下班的時候她肯定不在你眼前,行嗎?」林旭晟滿臉愧疚的神情,像是一個和父母討價還價的孩子,為了自己心愛的玩偶說,我答應你,我學習的時候肯定不玩。
當年邁的父母與兒女們倒置的時候,兒女們也不會捨得會拒絕他們。血肉相連的親人阿,砸斷骨頭連著筋的疼痛。
若曦想答應,如果父親還有這個心愿未了她願意滿足他。可真到點頭的時候又覺得嗓子眼被什麼東西堵住了,氣都喘不順,哪裡能說出一個字來。
對著父親渴求的目光,她怔了半天。腦子亂心更亂,眼淚還掛在臉頰兩側,顫巍巍的落在被子上,暈染了兩個圓圓的水痕。
隔天若曦就服從院里安排去外地學習。
原本可以不去的,主任架不住她死磨活磨,只能排班放行。
因為此次同行的還有三個外科年輕男醫生,居然被院里戲稱為「四人行,必成一對」。
到底是誰能追求到號稱住院部之花的林若曦,大家都在拭目以待。
目前押票率最高的莫過於急診科的黎子湛。
於是沈離送行的時候笑著隔著車窗趴在若曦的耳邊說:「加油,有條件要上,沒有條件創造條件也要上!」
「還有更有營養的叮囑么?」若曦淡淡的問。
「有,如果你能就此擺脫老處女的身份,我將包一個大紅包給你。」沈離笑得滿臉陽光,一嘴的賊意。
若曦終於明白什麼叫做人死心不死,有賊心沒賊膽了。眼前這個滿臉憧憬的女人就是現實中最好的例子。天天高喊要爬牆,四處尋找出軌機會,其實都是哈一下就算了,如今眼看著有此等好機會,只恨爹娘沒給她多生一條腿,撒丫子往車上跑,可惜,放射科沒有名額,她沒機會,既然不能完成目標,不死心的沈離就只能給若曦她布置任務。
對於這種對YY已勘化境的女人,只用一招就好。
若曦對她招招手,神秘兮兮的示意她貼過來,然後笑眯眯的壓低聲音說:「看來你八卦小天後的名頭該讓賢了,黎子湛是GAY,你不知道?」
「怎麼可能?鼻子那麼挺。」沈離夢幻破滅,頓時哀嚎。
若曦瞥一眼旁邊坐著的黎子湛,若無其事的他還在看手上剛剛發到的資料。幸好聲音壓的很低,如果被他聽見了這種誣衊還不得殺了她?不過為了看見沈離被打擊的模樣即使被害命還是值得的。
百年難得一遇的八卦小天後挫敗,很精彩。
車子終於開動,被打擊的沈離還心有不甘的狠狠盯了兩眼黎子湛,不可能阿,越看越不像,不是說鼻子挺的那個會很強嗎,難道他是攻?
若曦從後視鏡看見她不屑的神情,差點偷笑到抽筋。她當然知道沈離是只看BG小說,鄙視BL小說的女人,所以才故意噁心她。
「我哪裡像GAY?」
若曦終於明白什麼叫做人做事天再看了,車子里就四個人,兩個坐在後面的都已經用旅行三件寶之一的MP4把耳朵堵上了,唯獨身邊這個人,似乎正目光炯炯有神的盯著自己。
百般思量想過,若曦只能用慣有的冷淡面孔甩過去:「不用看,哪裡都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