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護花使者
紫水晶的光芒和月光交相互應,接著一束耀眼的白光從月亮直瀉地面,井底閃爍起奇異的光芒,蒼穹中一道亮閃,整個大地亮如白晝,刺的寒芳睜不開眼睛。
只幾秒鐘的時間,一切就恢復了平靜,月亮又躲藏在雲朵之後。寒芳慢慢睜開眼睛,隱約中看見不遠處蹲著一個人。
「請問,你也是來看古井的嗎?」寒芳大聲問。
此人聽見聲音,慢慢轉過臉來。
月亮又透過雲彩露出了半邊臉。
寒芳借著月光一看,嚇了一跳。此人扮相奇怪,一身盔甲,頭挽髮髻。
那人張望片刻,站起身朝她走來,在離她幾米遠的地方停下來。
寒芳看著此人的裝扮,忍不住撲哧一笑,又立刻忍住。心道:怎麼打扮得像個秦俑?
「俑人」靜靜地呆望著她,一動不動。
寒芳被此人盯的渾身不自在,尷尬地笑著問:「你是哪個組的?我是鄭一飛教授那個組的。」
「俑人」不語,仍一動不動看著她,身體站得筆直,身材高大英武。
這人如此沒禮貌?寒芳頗為不悅,習慣性理了理頭髮,秀髮隨風飄揚起來,藏在衣領中的紫水晶也盪了出來。
「俑人」看見紫水晶,眼睛忽的一亮。
「參見娘娘!」「俑人」倒身下拜,聲音渾厚。
寒芳驚的往旁邊一跳。
「俑人」等了片刻。見沒有回應,微微抬起頭,仰望著她,眼睛里閃爍著點點光芒。
半晌,寒芳才回過神,結結巴巴地問:「你……你說什麼?」
「俑人」再次恭敬地行禮:「參見娘娘!」
寒芳這次聽清楚了,她苦笑八成是遇到精神病了,天天研究歷史入魔了!這種人還是先穩住,不要惹他。她打定主義,壯壯膽子說:「你是誰?先起來說話。」
「是!」「俑人」恭敬地站起身,垂手侍立,低頭不語。
寒芳咬著嘴唇默默注視著「俑人」片刻,看對方似無惡意,才稍稍放心,問:「你是誰?」
「俑人」一愣:「末將是……秦煜,您的侍衛,您忘了?」他抬頭看了一眼,立刻又垂下了頭。
原來是重症夢遊患者,精神病也不輕。聽說夢遊症患者夢遊時不能叫醒他,否則會有意外發生。寒芳心下想著,想儘快脫身,用手在空中扇著風說:「這裡蚊子挺多的,我要回去睡覺了。拜拜。」轉身就走。
寒芳走了幾步回頭一看,「俑人」竟然尾隨在身後。不由握緊拳頭,已暗暗擺出跆拳道的架勢,警惕地問:「你要幹什麼?」
「俑人」在離她幾米的地方站住,迷惑地說:「保護您!」
寒芳無心和他糾纏,心煩意亂地揮揮手:「我不用你保護!你走吧!」
「俑人」低下頭沒再言語,高大的身軀微微顫抖,卻遲遲不肯離去。
甩是甩不掉了,怎麼辦?寒芳腦子飛轉:這裡離住的地方有一段距離,附近又沒有什麼人,喊是沒有用的,只能智取。寒芳開始尋找話題,說:「你也是來看古井的?」
「俑人」一怔,反問:「古井?」
「就是那口井。」寒芳指指,撇撇嘴。
「俑人」抬頭順著手指的方向看了看,茫然不解地問:「一口軍事用的水井有何可看?」
語出驚人。寒芳怔怔望著他。為何沒有想到這會是一口軍隊軍事用的水井,既然有部隊駐紮過的痕迹,那麼這裡以前一定有過城池,而且還是軍事重地。由此證明大家的推測是對的。
「俑人」獨特的見解引起寒芳的興趣。她用力伸了伸腰,放鬆了一下,指指不遠處向「俑人」示意:「坐下來聊聊。」
「俑人」遲疑了一下,依言端正地坐了下來,樣子局促。
「你說這是軍事用井,憑什麼這麼說?」寒芳問。
「只要有我們部隊駐紮的城池裡都有這種井,」「俑人」解釋說,接著又疑惑地問,「這些您應該知道的?」
看來這人還在做夢?寒芳清清嗓子,問:「秦……煜是吧?」
「是,娘娘。」「俑人」低頭恭敬地答應。
「我叫許寒芳,你可以直接叫我的名字,也可以叫我小許,都行。」寒芳聽著秦煜對她的稱呼打心裏面彆扭。
「末將不敢。」「俑人」面呈惶恐。
寒芳心道:就讓他繼續先做著夢吧!也沒再堅持,問:「你還沒告訴我,你來這裡做什麼呢?」
「大王令末將來找您回去。」秦煜回答。
寒芳啼笑皆非地問:「什麼大王?要找我去哪裡?」
秦煜抬頭望著她,目光中泛起水霧,半響,道:「您……忘了?」
「忘了,一點也想不起來了。」寒芳壞壞地說。
秦煜恭謹地瞅了她一眼,難過地低下頭:「您走後,大王很傷心,也很後悔。命令末將來找您,務必要把您帶回去,末將已經找了您半年了。」
寒芳暗自偷樂,強忍住笑道:「你找了我半年了?」
「是的,從咸陽出發已經有半年了。」秦煜肯定地回答。
「那你是如何找到這的?」寒芳一臉的不以為然,聽他下面如何胡編。
「是天使之淚。我感應到天使之淚的召喚。」秦煜神情肅然。
「天使之淚?什麼天使之淚?」寒芳快要笑出聲來。
「是的,就是它。」他看著她脖子上的紫水晶,愉快地說,「這個好聽的名字,是您為它起的。」
寒芳笑容僵硬了。
這些天,她不止一次的去研究這塊水晶,也曾經覺得它像一個水滴,有次還對自己開玩笑地說:「它像天使的眼淚。」可是,這種想法她從來沒對任何人說過。而今天,秦煜居然一口說出了水晶的名字,和她的那次戲言不謀而合。難道他知道紫水晶的秘密?
想起驪山那個神秘的老人,想起剛才奇異的現象,看著秦煜衣著舉止的怪異,難道……寒芳不禁內心一驚。但她馬上又自嘲地笑了,可能是小說看多了,天底下哪有如此多離奇的事?
寒芳稍做慎重地問:「咸陽?大王?和我什麼關係?你又和我有什麼關係?」
秦煜忙躬身回答:「您是大王寵姬,末將是您的貼身侍衛。」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難道真的有前世今生?寒芳迷惑了:「你說你是我的侍衛?」
「是的,末將奉大王令,無論如何要找到您護送您回宮。大王還說……還說他會親自向您道歉,請您原諒。」
「你說,要寸步不離的保護我?」寒芳心不在焉地張望古井,沒留意他後面的話。
「是的。」秦煜堅定地回答。
天色將亮,古井在夜色中若隱若現。
「那你陪我到井下看看。當一回護花使者?我一個人挺害怕的,正好找你做伴壯膽。」對古井的好奇,讓寒芳暫時忘記了一切。
「到井下?護花使者?」秦煜詫異地問,但隨即又恭敬地說,「是!」
來到井邊,雖天光已泛白,但古井仍是黑漆漆的望不到底。
秦煜拿出一個火摺子擦亮。
寒芳心中一動,若有所思地掃了他一眼。
秦煜照著路,小心翼翼地扶著她攀住井裡的腳手架下去后,把火摺子遞給她,自己跟著下到井裡。
寒芳感覺到他的手很粗糙,手臂十分有力。忍不住想,他的肌肉一定很發達,否則怎會如此有力?
秦煜很小心,他每下一步都先踩踩是否結實,才讓寒芳下來,而且扶著她的姿勢也格外的謹慎,生怕有什麼閃失。
他如此小心,一定是把我當成了柔弱的女子了。想到這,寒芳有點不服氣,我可是個運動型的。腦子一分神,腳下一滑,「啊!」的一聲向下墜去。
秦煜一伸手,穩穩攬住了她的腰。同時,寒芳也抓住了木架。
「娘娘小心!」秦煜關切的聲音渾厚有力,在井裡激起迴音。
寒芳深吸一口氣,穩了一下心神,向下看了看,壓住心驚說:「謝謝。」
秦煜一怔,臉上閃過一絲奇怪的表情。
寒芳的腰被秦煜緊緊摟著,她再次感覺到了這個男人的力量。距離近得可以聽到他的心跳,觸到他的呼吸,聞到他身上男人的氣息。
寒芳舉著火摺子,借著火光近距離觀看。古銅色的皮膚映著火光亮亮的,劍眉虎目,高挺的鼻樑,輪廓分明的嘴唇,一個標準的健康美男子。此刻他面色從容鎮靜,正攜著自己一步一步,穩穩地向井下走。
長的蠻帥的,可惜有夢遊症!寒芳忍不住搖頭嘆息。
火摺子突然滅了。
「您因何嘆息?身體不適嗎?」黑暗中,秦煜小心地詢問。
「我沒事。」寒芳小聲回答,心底湧起一絲對他的同情。
井下黑漆漆的什麼也看不見,他們只能摸著往下走。這時,紫水晶漸漸發出淡淡的光芒,照亮了井底。
一瞬間,寒芳發現秦煜看她的眼神里有著熟悉而奇異的光芒。那目光似乎隱藏著愛慕。
水晶亮起來,秦煜又恢復了謹慎和恭敬。
他為何會對我有愛慕?這究竟是怎麼回事?一個又一個疑問在寒芳腦海里縈繞。
「到了,請娘娘抓好,末將先下去。」秦煜的聲音再次響起,寒芳回過神來。
借著水晶的光芒可以清晰地看到井底的全貌。
井底全是淤泥,在固定井壁的木架上橫著幾塊木板,供人站立。木板離寒芳站的地方還有一米多高。
秦煜下到木板上,把木板重新擺了擺,在井壁邊單膝跪下,把肩膀和膝蓋墊了過去,道:「請娘娘當心。」
寒芳低頭一看,微微一愣,攀著木架蹲下身,輕輕一跳,已穩穩落在木板上。她順手理了理微亂的秀髮,笑笑道:「謝謝,我還可以!」
秦煜眼睛里愛慕的光芒又一閃而過。
寒芳蹲下身,在淤泥中尋找著,除了一堆碎瓦片,什麼也沒找到,略覺失望。
「這座井為何廢了?」秦煜象是在問寒芳,又象是自言自語。
「嗯,看樣子廢了兩千多年了。」寒芳順口回答。
秦煜驚呼:「兩千多年?」
寒芳看著秦煜吃驚的樣子,不以為然地笑笑。突然,她在淤泥里摸到一片東西,拿上來在身上蹭掉淤泥,是片竹片,上面也刻著古隸書。她怪叫一聲:「哇!找到了!真的還有!」
秦煜好奇地看著寒芳。
「你看!」寒芳攤開手掌。
秦煜看了看她手心的竹片,皺眉道:「您就是找這個?」
「嗯!」寒芳如獲至寶,笑眯眯地把竹簡揣在兜里,「這可是寶貝!是秦時的竹簡!快再找找看,應該還有。」
「一片竹簡有何用途?」秦煜不解地問,「看字體應該是官方文書——縣誌,為何會沉入井底?」
寒芳正在淤泥中尋找,聽了秦煜的話停下來,問:「你如何知道是縣誌?」
「這您應該比我更清楚,是您讓這麼記的?」秦煜反問。
「我?」寒芳剛想再問些什麼,突然聽見一陣奇怪的聲音。
秦煜也聽到了奇怪的聲音,茫然四顧。
大事不好!井壁由於承受不住四周的壓力,開始向里滲水,部分井壁已經脫落,隨時會有坍塌的可能。
「娘娘,我們快走!」秦煜喊著,一把抱起寒芳用力一托放在木架上,自己也跳上木架。
二人攀著木架往上爬。
水已經開始從井筒周圍的縫隙中湧進來,巨大的壓力和衝擊力使寒芳透不過氣來,被沖得東倒西歪。
有些木架被灌進來的水衝散。井壁的土大塊大塊剝落,寒芳知道:如果井壁承受不住這巨大的水壓,一旦崩塌,二人就會被深埋井底,無望生還。
慌亂恐懼中的寒芳覺得秦煜有力的臂膀又攬住她,耳邊響起他沉著冷靜的聲音:「抱緊我!」
寒芳死死抱著秦煜的脖子不敢鬆手,強大的水流沖得她快要昏過去,模糊中看見離井口越來越近。
好不容易到了井口,井壁已開始塌陷,就在最後一邊的木架坍塌的同時,秦煜的手剛好扒在井口邊緣。
內外壓力的不平衡使井口邊緣的土也開始鬆動,眼看就要塌方。
秦煜使出最後的力氣,回手用力把寒芳甩出井外。
寒芳落在安全地帶,回頭一看,秦煜還扒在井邊沒有上來。井邊的地面已經斷裂,開始下沉。
「你快上來!」寒芳聲嘶力竭地喊,趴在地上伸手去拉他。
可是已經晚了,秦煜已隨著塌陷下沉的地面緩緩沉入井裡。下沉的一瞬間,他眷戀地望著她,精疲力盡地笑笑,笑得很欣慰很欣慰……
「秦煜!秦煜!」寒芳趴在地上看著被泥土和水慢慢吞沒的秦煜。猛然間她好像想起了什麼,聲嘶力竭地哭喊:「救命呀!快來人呀!……救命呀……」
凄厲的叫聲在寂靜的黎明傳出很遠很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