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就在他被帶往囚禁地點的途中,羅寧再次昏了過去。無可否認,這很大程度上得歸功於那兩個守衛。他們籍著各種理由毒打他,還經常變態地扭動羅寧的胳膊。斷指處的疼痛比起這些來簡直是小兒科了。
終於,法師醒轉了——然而第一眼看到的東西就如同夢魘一般:一個長著黑色眼睛的冒火腦袋正對著他,臉上帶著不懷好意的笑容。
憑著本能的反應,被嚇著了的法師試圖遠離這個恐怖的物體,但這麼做只是讓他更加痛楚罷了,而且他還發現自己的手腕和腳踝都被緊緊地固定住了。不管他怎麼用力,都沒法擺脫眼前這個惡魔般的存在。
那個怪物卻沒有動。漸漸地,羅寧壓下了對它的恐懼,開始近距離地研究起這個一動不動的生物來。它比人類要高大得多,全身披著冒火的鎧甲。方才他所看到的不懷好意的「笑容」,也只是因為這個怪物的臉上沒有血肉遮蓋的緣故。火焰包圍著它,但法師感覺不到任何熱度。然而羅寧還是懷疑,如果當真碰到了那熾紅的手,結果將會十分痛苦。
由於沒有其他更好的想法,羅寧只能試著和那生物說話。「你是什麼…人?」
沒有回答。除了身上跳動的火焰之外,這個可怕的怪物仍是一動不動。
「你能聽見我說話嗎?」
還是沒有反應。
漸漸地,法師的恐懼被好奇心所取代。於是他儘力地俯身向前。他先是試探性地搖晃著一條腿,但是他還是看不到一點點反應:那東西甚至沒有瞄上他的腿一眼。
那怪物形態駭異,不過它看起來更像是個雕像,而不是一個有生命的東西。它有著惡魔的特徵,但不是惡魔。羅寧研究過傀儡生物,不過從來沒親眼見過一個。至於一個渾身冒火的,他連聽都沒聽說過,然而除此之外他想不出別的可能性了。
法師眉頭緊鎖。他現在很想知道這個火傀儡到底有些什麼本領。事實上,只有一個方法能找出答案……而且,就算不是為了找出那個答案,法師還是得試著脫身。
強忍著疼痛,羅寧命令自己的手指以儘可能微小的動作準備著一個法術。他希望,法術能幫他擺脫眼前這個恐怖的——
突然,那個火傀儡以驚人的速度奔了過來,緊緊地抓住了羅寧那條受傷的手臂,巨手幾乎把羅寧的整條胳膊都包裹起來。
炙熱的火焰吞噬了人類。那火焰在他體內,燃燒著他的靈魂。羅寧發出一陣又一陣的慘嚎,直到他再也嚎不出來為止。
羅寧幾乎失去了知覺,無力支撐的腦袋垂了下來。他只能祈禱那胸中的火焰能夠把他完全燃盡,早點結束他的苦難。
火傀儡終於鬆開了手。
火焰熄滅了。羅寧喘著氣,勉力抬頭看著那個可怕的傀儡守衛。那傀儡也正看著他,臉上還帶著嘲笑的表情,彷彿剛才羅寧受到的折磨跟他完全沒有關係一般。
「戰你—…」
在火傀儡的後面傳來了一陣熟悉的奸笑,寒得法師後腦勺上的頭髮都豎起來了。
「你太不安分了!一點都不安分!」那刺耳的聲音說道。「你就玩火吧,被燒著了么!哈哈!」
羅寧微側腦袋。一開始他就非常地小心,在發現那可怕的傀儡沒有反應后,他就更加地小心了。門口站著的,便是耐克魯斯叫作克瑞爾的那個地精。羅寧知道,這個地精也在為死亡之翼服務。
事實上,克瑞爾現在還戴著那塊鑲著黑色水晶的墜飾。法師對這地精的張揚感到一絲驚奇。自己的一個奴僕還拿著羅寧的東西,耐克魯斯怎麼都應該有些想法呀。
克瑞爾注意到了羅寧眼睛的焦點。「耐克魯斯大人從來沒看見你戴著這個東西,人類——而且,我們地精是出名喜歡收集小飾物的啦!
應該還有些什麼原因沒說吧。「他現在太忙了,所以也沒時間管,對吧?」
「聰明!人類,你太聰明了!可惜就算你把這事告訴他,他都不會聽!可憐的耐克魯斯大人有太多事情要煩心了。搬運那些龍和龍蛋可不是一般家務活,你可明白?」
那傀儡似乎對克瑞爾的存在一點反應都沒有,不過羅寧對此也不覺得奇怪了。他知道,除非地精打算把他放走,否則它是不會管的。
「恩,那你還在為死亡之翼做事吧…」
那小傢伙的眉毛立刻皺了起來。「是啊,他那擔買賣…我已經做了很久很久了…」
「那你來這裡幹什麼?我不是已經達到你主人的目的了么?我還做了那個被他算計的蠢材,不是么?」
這句話,不知怎麼地,令克瑞爾異常地興奮起來。他此刻的笑容比任何時候都要燦爛。「哈,沒有比你更偉大的蠢材了,人類~因為你不僅被那黑龍算計,你,還被我算計了!」
羅寧幾乎不敢相信他所說的話。「我怎麼就被你算計了?我怎麼就變成為你服務了呢?」
「跟你怎樣為那條黑龍服務的性質差不多——他以為一個地精會低賤到肯服侍任何一個主人,而沒有自己的想法!」他的語氣中透出一絲冷酷。「但我已經受夠了!受夠了!」
羅寧皺眉了。難道這個小傢伙真的打算那樣……?「你還打算背叛那條龍?那怎麼可能?」
那奇怪的地精突地高興地跳起來。「可憐的耐克魯斯大人現在忙著呢!龍要搬走,蛋也要搬走,還有一群臭獸人要指揮!他從來沒時間去想想,這些正是別人希望他去做的事情!他本來有可能想到的,不過既然他認定了聯盟正從西邊進軍,那些事情就變得無關緊要了!他必須作出反應,必須有一個獸人應有的果斷,哈哈!」
「你在胡說八道什麼…?」
「蠢材!」那地精笑得更狂了。「你給我帶來了這個!」他舉起那塊墜飾,臉上現出一個虛偽的表情。「這塊東西如果掉在地上就會摔碎——而死亡之翼正是以為它已經碎了!」
羅寧目不轉睛地看著他,而克瑞爾則開始撬著墜飾中間的那塊寶石了。只見他忙活了一會,那寶石就跳到了地精的手上。他把寶石舉起來,好讓羅寧看見。「而有了它——死亡之翼啥都不是…」
羅寧還是不敢相信他說的話。「死亡之翼啥都不是?你是想用那塊石頭把死亡之翼轟下來么?」
「恩,或者讓他來服侍克瑞爾!對,也許他更應該來服侍我!」克瑞爾吐出一口怨氣。「…我不用再對著那個爬蟲諂媚!不用再做他的跟班!我為此已經精心準備了多年,等呀等,我終於等到了這個他最容易被傷害到的時機!哈!」
雖然這地精的話很能唬人,但法師還是保持了理智。「但你怎麼能辦到呢?」
克瑞爾慢慢地退回了洞口處。「耐克魯斯會幫我準備好一切的,只是他自己不知道罷了…而還有這個,你以為這是什麼?」他把那塊寶石拋向空中,然後在它落下來時又一把抓在手裡。「這——就是黑龍身體的一部分,人類!他用魔法把自己的一塊鱗片變成了這塊寶石!只有這樣那塊墜飾才能起作用!你知道擁有著一條巨龍身體的一部分意味著什麼嗎?」
羅寧回憶著。他以前聽說過什麼來著?「『擁有那些巨龍身體的一部分,就意味著你能掌握他們的力量。』但從來沒有人做到過!那樣做的前提是,你自己必須有強大的魔法!你從哪裡——?」
那火傀儡對他激動的情緒立刻作出了反應。它亮出了那魔鬼般的爪子,一雙嶙峋的手朝羅寧抓過來。法師馬上穩住了自己的身形,連呼吸都不敢了。
那渾身火焰的傢伙也停下了腳步,但還是沒有退回去。羅寧只好繼續屏住氣息,希望那怪物能儘快退回去。
克瑞爾咯咯地嘲笑起法師的窘境來。「你現在好像挺忙啊,人類!抱歉在這裡耽擱了這麼久哦!我只是想和一個將死之人分享下我的即將成就的偉業罷了!」說著,那地精跑著小跳步離開了。「我要走了!耐克魯斯肯定還需要我指點的!」
這時羅寧再也忍不住了。他深深地吁出一口氣,希望剛才已經停了足夠的時間。
但是他錯了。
那傀儡立刻伸手抓住了他——當火焰再一次地焚燒著羅寧的靈魂時,他腦子裡關於狡猾的克瑞爾的最後一點想法也消失得一乾二淨了。
×××
黑夜來得太慢了。然而從某些方面來看,溫蕾莎又覺得它來得有些快。按照克拉蘇斯的指示,她沒有告訴任何人那塊墜飾的用途。而且在洛姆的進一步督促下,她把它儘可能隱蔽地收藏在衣物里。她的旅行斗篷已經破爛不堪,不過還是可以把墜飾大部分都遮在下面。然而如果有人近看的話,還能發現墜飾的鏈子露在外面。
他們剛一歸隊,洛姆就把吉姆叫到一邊說話去了。精靈留意到,他們兩個都時不時地朝她看過來。顯然地,洛姆是想讓他的第二把手知道克拉蘇斯的決定,而從那矮人臉上的陰沉的表情看來,吉姆和洛姆一樣並不怎麼讚賞這個主意。
當穿過洞口的最後一絲光線消失后,矮人們就開始有條不紊地搬開旁邊的石頭了。溫蕾莎搞不懂他們為什麼要先搬這塊再搬那塊,不過這些矮人脾氣跟石頭一樣硬,於是她最後只好到一邊休息去了,盡量不去想那些被他們浪費掉的時間。
當最後的一批石頭被搬走後,法師的聲音在她腦子裡響起來。聽起來有些疲倦的樣子。
出去的路…已經通了嗎,溫蕾莎"風行者?
她轉過身去,裝作咳嗽以掩蓋住小聲的說話聲。「剛剛弄通。」
那麼你們該啟程了。出到外面后,把墜飾從收藏的地方取出來吧。那樣我就能看到前方的景物。在你和矮人出去之前,我不會再跟你說話了。
她轉回身,看見法斯塔德走了過來。「準備好了嗎,我的精靈女士?那些山地矮人們好像想儘快趕走我們,特別是我。」
事實上,洛姆那模糊的身影正站在出口處,不耐煩地打著手勢讓他們兩個快點爬出去。溫蕾莎和法斯塔德匆忙地從他身邊走過,爬上那個已經被擴大了的洞口。遊俠差點滑了一跤,不過最後她還是站穩了。在她頭頂,大風在呼喚著她前進。她對地下世界沒有一點愛,所以希望不會很快又要再次進入裡面。
法斯塔德率先爬上了洞頂,他伸出有力的手臂幫助溫蕾莎爬上來。他毫不費力地提起了遊俠,然後把她放到了自己身邊。
他們倆剛從隧道里出來,那些矮人就開始重新堵住洞口了。就在溫蕾莎開始視察周圍的情況時,那個洞口也迅速地消失了。
「那現在我們要怎麼辦?」法斯塔德問道。「爬上那裡么?」
他說的是眼前的那座山。即使在黑夜裡也能看得出來,從那山腳往上幾百尺都是陡峭的石壁,而精靈用盡了眼力也沒有看到一個明顯的洞口,這就讓她有些困惑了。洛姆之前說的話讓她以為他們能很快找到入口的。
她回頭想找洛姆問話,卻發現那個口子已經被填補得幾乎不留一絲痕迹了。溫蕾莎蹲下身子,把耳朵貼近那個小小的縫隙。然而她聽不到任何聲音。
「忘掉他們吧,我的精靈女士,他們肯定又躲回去了。」法斯塔德的語氣里顯然帶著一絲不屑。
溫蕾莎點了點頭,才終於想起了克拉蘇斯的囑咐。她揭開斗篷,露出了藏在下面的墜飾,然後把它放在了胸前。溫蕾莎假定法師應該能在黑暗中視物,否則他現在就幫不上什麼忙了。
「那是什麼東西?」
「我希望那能夠幫到我們吧…」克拉蘇斯警告過她不能告訴任何人,不過他肯定不會想把法斯塔德也瞞住。因為如果矮人看見溫蕾莎開始自言自語,肯定會以為她瘋了。
能見度還不錯,法師突然說道,驚得她跳了起來。謝謝你。
「怎麼了?你幹嘛突然跳了起來?」
「法斯塔德,你知道是肯瑞托派羅寧來執行這個任務的嗎?」
「當然知道。我還知道肯定不是他所說的那個腦殘的任務。怎麼了?」
「這個墜飾來自一個法師。就是他選中了羅寧,派他來執行這個任務的——而這個任務,需要他進入那個山城裡頭。」
「那進去那裡面做什麼呢?」他似乎對此一點也不驚訝。
「到目前為止我還不清楚。至於這個墜飾,它可以讓他們中的一個叫克拉蘇斯的法師跟我聯繫。」
「但是我沒聽到他說了什麼呀。」
「這個墜飾本來就是這樣的啦。」
「典型的妖術。」那矮人評論道,語氣跟之前提起那些山地矮人時一模一樣。
你們最好趕快上路吧。克拉蘇斯建議道。兵貴神速。
「又發生什麼了?你又跳了一下耶。」
「我剛才不是說過了么,你聽不到他說話的,只有我才聽得到。現在他讓我們繼續上路了。他說他會指引我們的。」
「他能看到這裡的東西么?」
「恩,通過這塊水晶。」
法斯塔德走了過來,用手指猛戳著那塊水晶。「我以鷹巢之名發誓,如果你敢玩弄我們的話,我死後也要變成厲鬼永遠纏著你,法師!我發誓!」
跟那個矮人說,我們現在有著相似的目標。
溫蕾莎把他的話複述了一遍,法斯塔德則勉強地接受了。其實精靈說的時候還是有所保留的。因為克拉蘇斯說,他們的目標僅僅是「相似」而已,那就說明可能他還另有目的。
儘管有著這些疑問,但她還是照著克拉蘇斯的指示繼續前進。她覺得法師至少會帶他們進入那座山的內部。他的指示一開始看起來十分無稽,因為他居然讓兩人繞著山走了好一段路,花了不少的時間。然而,法師接下來就讓他們走上了一條安逸的小道,很快就把他們帶到了一個很高但是很窄的洞口。溫蕾莎覺得他們應該是從這裡進去了,如果不是的話,她肯定會對這位可疑的嚮導有意見的。
一個荒廢的矮人礦道。克拉蘇斯解釋道。獸人們不知道它是通向哪裡的。
溫蕾莎仔細地研究了下這個洞口。「那為什麼洛姆和他的人不利用這裡攻進去?」
因為他們在耐心地等待著時機。
她很想問到底是什麼時機,但法斯塔德突然拉住了她的手臂。
「聽到沒有!」獅鷲騎士小聲說道。「有些什麼東西正在靠近。」
他們迅速地退到一塊突起的岩石後面,恰好沒有敵人被發現。一個可怕的身影慢慢地踱近洞口,不斷發出嘶嘶的叫聲。溫蕾莎看到,那是一條龍在四處張望,它那血紅的眼睛在黑暗中隱隱發光。
「原來他們不利用這個洞來進攻是另有原因啊!」法斯塔德啐道。
那條龍的頭突然定住了。然後它轉向了兩人藏身的方向。
你們必須保持安靜。龍的耳朵可是很敏銳的。
精靈沒有多此一舉地把這話轉告法斯塔德。她只是握緊了劍柄,看著那頭巨獸朝他們藏身處走了幾步。它的體型跟死亡之翼比是差遠了,然而還是能輕易地打發掉她和法斯塔德的。
它腦袋後面的翅膀突然張開了——用她的夜視能力,溫蕾莎看出了那是一對畸形的翅膀。難怪它要在這裡做了獸人的看門狗了。
那麼它的御手呢?獸人們從來不會單獨放一條龍出來的,即使是一條永遠也飛不起來的龍。
一聲喊叫馬上解答了這個疑問。在那條龍的後面飄來了一個浮在空中的火把,隨著它的靠近,漸漸可以辨認出那個拿著火把的是個高大的獸人。他的另一隻手拿著一把長度跟溫蕾莎身高差不多的巨劍。那個守衛朝他的龍喊了些什麼,而它則以嘶嘶聲作為回應。於是獸人重複了他的命令。
慢慢地,那條龍轉身往回走了。溫蕾莎只好屏住呼吸,希望獸人和他的龍趕快離開這裡。
就在那時候,墜飾中間的那塊寶石突然發出耀眼的光芒,把那塊突起的石頭周圍的地面都照亮了。
「快捂住它!」法斯塔德小聲叫道。
遊俠立刻照做,但是已經晚了。那條龍立馬轉了回來,而獸人也作出了反應。他把火把和劍都舉在前面,朝他們的藏身處慢慢走來。那條紅龍跟在他後面,只要獸人一發命令就會立刻衝過來。
拿掉那個墜飾,克拉蘇斯說道。準備好把它向那條龍的方向扔過去。
「但是——」
照做。
溫蕾莎迅速脫下了墜飾,把它拿在了手裡。法斯塔德看著他的夥伴,但沒有發問。
獸人越走越近了。光是他一個已經夠麻煩了。現在加上了他身旁的那條龍,遊俠和法斯塔德就更加沒有什麼勝算了。
告訴那個矮人,讓他走出去。
「他說要你走出去,法斯塔德。」她說道。連她不清楚為什麼自己居然會告訴矮人干這種蠢事。
「他是不是更希望我走到那龍的嘴邊,然後躺下來任它享用呢?」
時間不多了。
她再次複述了法師說的話。法斯塔德眨了眨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然後點頭了。他握緊了手中的風暴之錘,繞過了溫蕾莎和那塊遮擋著他們的石頭。
那條龍大吼一聲。獸人也咕噥著,長著獠牙的大嘴露出了滿意的笑容。
「矮人!」他吼道。「太好了!我正悶著呢!你正好來給我舒活舒活筋骨,然後再來喂我的扎拉茲!它現在餓得很吶!」
「你們才正好給我舒活筋骨呢,豬頭!我覺得有些涼呢,正好砍你腦袋來熱熱身!」
說著,獸人和他的龍都開始衝過來了。
現在把墜飾朝龍扔過去。要確保它落在龍嘴附近。
這個命令實在是太奇怪了,以至於溫蕾莎一開始都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然後她才突然想到,克拉蘇斯可能會通過墜飾施放一個法術,也許這樣就能把龍制住。
現在快扔吧,再晚你朋友的性命就不保了!
法斯塔德!遊俠一躍而出,讓兩個敵人都感到有些意外。她只看了那個獸人一眼——然後就以驚人的準繩把那個墜飾投向了龍的嘴巴。
那條龍則伸長了脖子,以同樣的準確度把墜飾銜在了嘴裡。
溫蕾莎咒罵著。克拉蘇斯肯定沒想到情況會那樣的。
然而,這時候奇怪的事情發生了,讓他們三個人都怔在了那裡。那條龍沒有把墜飾吞下去,也沒有甩開它,而是一動不動地歪著頭。它的嘴裡透出了紅色的光暈,但那光對龍似乎沒有什麼不好的影響。
然後,讓所有人都困惑不已的是,那條龍居然坐了下來。
獸人對紅龍的臨陣退縮很不滿意,於是他對那條龍咆哮起來。然而那條龍似乎聽不到獸人的喊話,反而出神地看著,彷彿在聆聽遠方傳來的聲音。
「你的看門狗找到它的玩具了,獸人!」法斯塔德嘲笑著他。「看來你終於得自己打一次了啊!」
那個長著獠牙的獸人戰士立刻做出回應。他把火把刺向前方,險些就把矮人的鬍鬚給燒著了。法斯塔德咒罵著,也揮舞起風暴之錘和獸人近身肉搏起來,還差點砸中了獸人那隻沒有伸出來的手臂。而獸人也不甘示弱,剛一避開就運劍向對方刺回去。
溫蕾莎有些猶豫地站在一旁。她很想去幫法斯塔德的忙,但她不確定那條龍會不會突然回過神來加入戰鬥。如果這種情況發生的話,那麼就需要一個人準備著去應付它。
矮人和對方你來我往好了幾個回合,然而火把加巨劍跟風暴之錘還是打了個平手。那獸人一心只想逼退法斯塔德,顯然是希望他會在崎嶇不平的山地上滑倒。
精靈最後看了那條龍一眼。它的頭還是歪向一旁。它的眼睛是張開的,但它們似乎看著別處。
溫蕾莎終於下定了決心。她把注意力從那條龍身上轉移過來,趕去幫法斯塔德了。如果龍要突然攻擊,那就由它去吧。她實在不能站在一旁見死不救。
獸人察覺到了她的接近,於是瞅准她挺劍衝過來的時機舞動起那個火把來。火焰在離她的臉只有數寸的地方飛過,把後者逼得喘不過氣來。
不過她的加入還是讓那獸人守衛兩面受敵。也正因為這樣,他分心要燒傷溫蕾莎的時候便露出了一個空當。法斯塔德自是不用別人催促就揮錘往那空當砸去。
一聲慘叫響起,幾乎蓋過了骨頭碎裂的聲音。巨劍從那獸人的手裡滑落在地。風暴之錘正好砸在了他的肘部,所以把獸人的整條手都廢掉了。
又痛又怒之下,那廢了一隻手的獸人猛地把火把捅到了法斯塔德的胸前。矮人被打退了幾步,慌忙撲滅鬍子和衣服上的火苗。對方準備伺機繼續進攻,然而卻被精靈截了下來。
「小精靈!」他吼道。「把你也燒死!」
這獸人本來手臂就長,還拿著個火把,所以他的攻擊範圍比溫蕾莎大多了。有兩次溫蕾莎都得蹲下才能躲開掃過來的火把。她知道必須儘快改變這個局面,不然自己遲早會出現失誤的。
在那獸人的火把再一次掃過來的時候,她就把劍尖對準了火把,而不是獸人。這就意味著會有和火把親密接觸的危險。而那獸人臉上則露出得意的表情,顯然以為自己已經佔了先機。
劍尖刺進了木柄里,將火把從那個驚呆了的獸人手裡帶了出來。溫蕾莎沒想到這一擊竟然如此成功,於是乘勝追擊,連劍帶火把一起砍向對方。
火把正好打在了獸人的臉上。他慘叫一聲,急忙撥開火把。然而受傷是難免的了。他的眼睛、鼻子還有幾乎整個額頭都被燒焦了。於是他看不到東西了。
儘管她心裡有些歉疚,卻知道自己必須放倒這個獸人。她的劍刺穿了獸人的身體,切斷了他那聲凄厲的慘叫。
「以鷹巢之名!」法斯塔德嚷道。「我還以為這火撲不滅了呢!」
精靈仍在喘著氣,勉強地問道:「你…你還好吧?」
「只是可惜了我這留了多年的鬍子……不過我會沒事的!現在那條畸形的看門狗怎麼樣啦?」
那條龍已經完全趴下了,好像準備睡覺一樣。墜飾仍然被它銜在嘴裡,但是,它很快就在兩人的注視下把墜飾輕輕地放在了地面上,然後看著兩人,似乎在等著其中一個把它揀回來。
「它是在想我想的事情么,我的精靈女士?」
「恐怕是吧…我想我知道它是聽了誰的建議才這麼做的了。」於是她朝著那條龍走去。
「你不是真的想把它揀起來吧?」
「沒別的辦法了。」
就在遊俠靠近的時候,那條龍開始低下頭盯著她看了。有傳言說龍類在黑暗中的視力是很好的,而且嗅覺也十分靈敏。在離它那麼近的地方,如果它突然發難,溫蕾莎是不可能逃得掉的。
她用自己斗篷的邊緣包著墜飾把它小心地拿了起來。由於在龍的嘴裡待了好久,那東西表面還沾著龍的唾液。帶著些許厭惡,溫蕾莎在地上把那墜飾盡量地搽了個乾淨。
這時墜飾中間的寶石突然發光了。
前面的路暫時沒有危險了,耳邊傳來的是克拉蘇斯那單調的聲音。在其他獸人來到之前,你們最好快點走吧。
「你對這怪物做了些什麼?」她忙問道。
我跟他說了一些話,現在他已經明白了。趕快走吧,其他獸人遲早會來的。
那條龍明白了什麼?溫蕾莎想問他更多的問題,不過她知道現在是不可能得到令她滿意的答案的。不管怎麼樣,他做到了看似不可能的事情,而溫蕾莎得為此多謝他
她把那墜飾掛上脖子,再次讓它垂在胸前,然後對法斯塔德就說了一句:「我們走吧。」
矮人方才還在對眼前這條龍搖頭不已,此時聽到溫蕾莎的話,便跟著她去了。
克拉蘇斯到現在為止依然保守著他的承諾。他帶著兩人穿過了那個廢棄的礦道,然後走進了一條溫蕾莎原本認為不可能會通向格瑞姆巴托的小道,不過最後他們終於進入了一個龐大山洞的上層。
而山洞裡到處是正在忙活的獸人。
在他們所處的岩架上向下看,可以看見身材高大的獸人戰士們在把一些東西裝箱,然後放進車子里。在洞的另一頭,一個獸人御手把一條年輕的龍帶到了起飛跑道上,而另一個獸人御手似乎也在準備著隨時起飛了。
「看起來他們好像要離開了!」
在溫蕾莎看來也是如此,於是她探出身子以便看清楚些。I
嗯,果然成功了…
克拉蘇斯突然開口了,但溫蕾莎從他的語氣聽出來那只是對他自己說的,很可能他自己都沒注意到他說得那麼大聲。難道他有過計劃要讓這些獸人離開格瑞姆巴托嗎?儘管對法師馴服了那條龍感到有些驚訝,但精靈很懷疑他能對這裡的獸人有如此的影響力。
那條已經準備好要起飛的龍朝洞穴的主入口走去了。它的御手也已經調整好韁繩和鞍,隨時可以起飛了。然而他們不像是去作戰的樣子,因為那條龍身上還載滿了物資。
她靠了回來,思考著。不管怎麼說,獸人們棄城而逃對聯盟來說都意義重大,不過那也帶來太多的疑問和擔憂了。如果他們要離開這裡的話,那羅寧就沒有什麼用了吧?他們肯定不會多此一舉地帶著一個敵軍法師上路的。
而且他們真的是要把所有的龍都運走嗎?
她在等著克拉蘇斯給出進一步的指示,然而法師卻奇怪地保持著沉默。她環顧四周,想找出走哪條路才能最快地發現羅寧被囚禁的地方…假設他還沒有被殺害。
法斯塔德把手搭在她的肩上。「在下面!看到那個傢伙了么?」
她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她看到了那個地精。那傢伙在洞里的另一層岩架上匆匆跑過,然後向著左邊離他們很遠的一個洞口跑去。
「他就是克瑞爾了!肯定就是他!」
精靈也很肯定。「他似乎對這裡的路熟得很!」
「不錯!這就是為什麼他會把我們帶給他們的巨魔盟友!」
但是為什麼他沒把兩人帶給獸人,而是帶給那些吃人的巨魔呢?獸人應該對審問他們很感興趣的。
太多疑問了。
突然,溫蕾莎想到了一個主意。「克拉蘇斯!你能告訴我們怎麼樣才能去到那個地精剛才走過的地方?」
沒有迴音。
「克拉蘇斯?」
「怎麼了?」
「法師好像沒有回應了。」
法斯塔德冷哼一聲。「那麼我們只能靠自己了?」
「嗯,現在看來是的。」她站直了身子。「看到那邊的岩架了嗎?應該能通到我們要去的地方的。這些隧道應該都是相通的。」
「那我們就不要管那個法師了。好吧,其實我更喜歡這樣。」
溫蕾莎冷酷地點了點頭。「嗯,我們不要那個法師帶路了——不過可不能不要我們的小朋友克瑞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