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第五章初識小朋友
儘管已認定普通百姓不會半夜亂跑,但堂堂金大教主絕不會主動出手用暗器攻擊女人,所以聽到那個清澈的、小心翼翼的聲音之後,金還來及時找回了自己的風度與身份,硬生生將暗器收住。
回頭。
真的是個女人,只不過這女人實在太嫩了點兒,個子太小了點兒。
但是這麼個小不點兒,竟長著那麼大一雙眼睛!
月光下,整齊的劉海完全蓋住了眉毛,露出一雙大而圓的眼睛,明亮,清澈,似乎還閃著星星點點的光澤,一副機靈的模樣,目光帶著許多好奇,還有幾分畏懼,就像一隻小貓見到新鮮事物,想碰又不敢碰,於是伸爪子慢慢試探。
待留意到她的打扮,金還來頓時無語,尚未及笄,也就十三四歲模樣,這根本就是個小丫頭嘛!
小丫頭倒背著手站在那裡,歪著腦袋專註地打量他,見他回頭也有些受驚,稍微往後挪了挪,小臉映著月光,清麗可愛。
金還來皺眉,他厭惡那雙眼睛。
已經很久沒見到那樣的眼睛了,純潔,乾淨,明朗,彷彿白日的陽光,照得他無處遁形。
金還來不喜歡這樣的眼睛,那會讓他覺得自己像是在裸奔,他惡意地想,要是把它毒瞎了,這丫頭會變成什麼模樣?
很快,他沮喪地記起了教規,這丫頭明顯不是武林中人,堂堂教主也不能動她。
於是他轉回臉,滾吧,本教主當你是空氣.
小丫頭顯然不會看臉色,站原地不動。
金還來忍不住了,他還沒笨到以為小丫頭是和自己有共同愛好,所以喜歡夜裡亂跑的程度,至於她半夜三更獨自出來的原因,而她的家人為什麼不管,諸如此類問題,他懶得去想。
他只是忍怒回頭:「你在這兒做什麼?」
感受到語氣的不友好,小丫頭瑟縮一下,莫名其妙看了他好半天,才撇撇嘴:「你在這兒做什麼?」
忘了這裡不是千手教,如今小丫頭都敢這麼囂張,金大教主噎了噎,轉過臉不再理會,算了,本教主大人大量不和小朋友計較。
半晌,有人走近。
金還來又要忍不住發火了。
「你是不是餓啦?」一隻小手伸至跟前,手上托著塊東西,帶著股熟悉的清香味。
金還來愕然。
小丫頭撲閃著大眼睛,輕聲道:「我帶了桂花糕。」
金還來頗覺不耐煩,抬手正要推開,然而還沒來得及動作,小丫頭已經失去等待的耐心,拉過他的手,將糕放到了他掌上:「我還有呢。」
旁邊石頭上鋪著塊白手帕,有好幾塊糕。
小丫頭挨著他坐下:「這是桂花糕,很好吃的。」
瞧瞧手上的糕,做得並不算精緻,就是普通外賣的而已,金還來嗤笑,本教主什麼點心沒嘗過,稀罕區區一塊桂花糕?
他冷冷丟回去:「不餓。」
哪知此話一出,肚子居然很不配合地「咕咕」叫起來。
金還來簡直想把自己拍死,媽的這一天只顧傳功練功,然後又玩即位儀式,倒忘了吃東西,如今堂堂教主竟在小丫頭跟前丟臉。
小丫頭果然笑起來,聲音如鈴鐺。
金還來越發尷尬,做兇惡狀:「笑什麼!」
小丫頭立即收起笑,眨巴兩下眼睛,將糕塞到他嘴裡,安慰:「不怕,我請你吃的。」
明明能躲開的動作,鬼使神差,金還來居然配合地張嘴咬住,一時叼著糕無語,算了,本教主吃你的糕那是賞臉,今後賠你一籃就行了。
味道好象還不錯…….
看著他乖乖吃糕點,小丫頭高興,問:「你叫什麼名字?」
金還來道:「你問這個做什麼?」
小丫頭振振有辭:「你吃了我的東西,總該讓我認識吧。」
果然是吃人嘴軟,金還來嘆了口氣,側臉看她:「我是小偷,你怕不怕?」
小丫頭愣。
金還來挑眉。
小丫頭回神:「我才不信。」
「我真的是小偷,天天偷東西的,」金還來丟下桂花糕,冷笑,「你看,我吃了你的糕,怎麼會騙你。」
確認他不是說謊之後,小丫頭想了想:「那你肯定是最差勁的小偷。」
什麼!金還來目瞪口呆,倍受打擊,什麼叫最差勁的小偷?我是堂堂賊王!
「誰說我最差勁?」
「你若是偷得到東西,怎麼會餓得躲在這兒哭?」
金還來怒:「誰說我哭了!」
小丫頭撇嘴:「你就是哭了。」
「你……」金還來居然有些著惱,指著自己的眼睛,「看看,哭是要流眼淚的,你瞧我有沒有?有沒有?」
「我看看。」小丫頭果真拿手摸他的臉。
小手很纖細,也很柔軟,摸在臉上滑滑的很舒服,金還來居然有些走神,她整個人湊得很近,帶著股若有若無的香味,彷彿桂花糕的清香,又好象不是,一張小臉也顯得格外清晰,小小的嘴,秀氣的鼻子,金還來暗想,這丫頭再長大些肯定是個美人,話說回來,其實這身體也不算什麼小丫頭吧,該有的都差不多有了……
正在不純潔地亂想,那隻小手突然縮了回去。
小丫頭心虛地移開目光:「你……」
金還來莫名:「怎麼?」
「你長得很好看啊。」小丫頭抿嘴,垂著眼帘,竟有點不好意思。
聽到這句話,金還來那點不軌之心立即消失得乾乾淨淨,反倒哭笑不得,把我這張英俊的臉摸遍了再來這麼一句,這是,被個丫頭吃豆腐呢!
小丫頭很不解:「奇怪,我剛才明明看見你哭,男人餓了也哭的。」
金還來道:「誰說我餓了?」
小丫頭指證:「你不餓,怎麼會吃我的糕?」
證據確鑿,金還來無話可說,同時清醒過來,金大爺是誰啊,堂堂千手教教主,居然和一個小丫頭較真,傳出去豈不是叫人笑掉大牙!
他鬱悶地摸摸臉,沒佔到便宜,還被吃足豆腐,切!.
「誰說男人餓了就哭的?」
「我奶娘說的。」
金還來差點噴:「這樣啊,你見過男人哭?」
小丫頭得意地揚臉:「當然,我弟弟餓了就哭。」
金還來挫敗:「你沒見過別的男人?」
「還有我爹,別的……只遠遠見過,」小丫頭也很喪氣,「我爹不讓我出門,你看,我只好每天晚上偷偷跑出來,想不到今晚你比我先到。」
她指指身下的大石頭:「這是我坐的。」
這是埋怨本教主搶了你的地盤?金還來哭笑不得,吃了人家的糕,他決定好心勸告:「你這麼亂跑,遇上壞人怎麼辦?」
「這裡沒有壞人。」小丫頭不聽。
金還來懶得多說。
小丫頭想了想,問:「你為什麼要做小偷,沒錢嗎?」
金還來全身一僵,目光倏地冷下來,呵,這是說我窮呢,本教主剛剛才加了新教規,你偏要撞上來,那就怪不得我了,可惜這麼好聽的聲音,要閉嘴一年……
然而還是遲疑了那麼一下。
小丫頭突然站起來就跑:「你等我。」
眼見那小小的身影消失在樹叢中,金還來總算回過神,微微吐出口氣,側臉看流水,要追上去執行教規實在太容易了,但他沒有,因為他覺得有點累,不想再動,而且堂堂教主追著欺負一個小丫頭似乎有失身份,或者說,潛意識裡根本就不想去追。
算了,今天是本教主即位的大喜日子,放你一馬,別再叫我撞見.
可惜不過一盞茶的功夫,小丫頭的聲音又響起來了。
真的跑回來?金還來看看旁邊的桂花糕,惡意地笑,果然是禍躲不過啊,本教主大發慈悲有心饒你,你自己要回來,能怪誰?本教主也請你吃塊糕。
正想著,小丫頭已跑到面前,雙手將東西遞給他:「這些夠了嗎?」
一捧碎銀子。
金還來愣住。
小丫頭將銀子全丟到他懷裡,開心:「夠買好多桂花糕了,我只有這些,不過我還可以找我爹要,你要是餓了,就來找我吧。」
切,明珠翡翠本教主扔了不下一萬,稀罕你這點破銀子!金還來很想抓起來丟回去,可那手終究是抬不起來。
小丫頭坐到他身旁,安慰:「你放心,我家有錢的,你今後可以去我家偷。」
金還來張張嘴巴,笑得比哭還難看,這丫頭傻了吧!
他深深吸了口氣,嚴肅地問:「我是小偷,你不怕?」
小丫頭奇怪:「我為什麼要怕?」
金還來笑笑,不語.
一時天空地靜。
小丫頭問:「你怎麼也到這裡來?」
金還來沉默許久,道:「因為我喜歡的人死了。」
小丫頭理解地點頭:「那你一定很難過吧?」
「不知道。」
「我也很難過。」
金還來莫名:「你?」
小丫頭撇了撇嘴,垂首,儼然一副黯然神傷的表情:「我喜歡的人也死了。」
金還來噴了。
分明是個既悲傷又沉重的話題,哪知竟聽到這麼有戲劇效果的話,金還來心情頓好,大笑:「我說,小丫頭,你喜歡誰?」
小丫頭抬臉,憤怒地瞪他:「我不是小丫頭,我都十四歲了。」
金還來忍笑:「對對,你是大姑娘,那你喜歡的,恩恩,那小子幾歲?」
小丫頭氣得站起來:「我娘死了,不許你笑!」
大大的眼睛里隱約有光芒閃動,她拿袖子擦了擦,轉臉不理他。
金還來愣了半晌,這才明白她說的那個「最喜歡的人」是誰,大為後悔,媽的居然自動朝那方面想去了,唉,人家還是個小丫頭,真是不對啊不對。
他很驚奇自己會內疚,於是拉她坐下,主動搭訕:「你想不想知道我是誰?」
小丫頭賭氣不答。
他不自覺帶了點討好的語氣:「我叫金還來,聽沒聽過?」
小丫頭總算有反應了:「金還來啊……不好聽!」
金還來鼻子都差點氣歪,本教主的名字過不了多久就要傳遍江湖,你小小丫頭居然敢批評不好聽!.
「有句話叫『千金散盡還復來』,你沒聽過?」
「那是什麼意思。」
「你沒念書?」
「小時候我娘也教我認過字的,」小丫頭低低地回答,語氣很傷心,「如今她不在了,大夫人只讓我弟弟跟著先生念書。」
原來不是嫡出,金還來暗嘆:「大夫人不喜歡你?」
小丫頭有點羞澀:「沒有……」
吃了別人的東西,金還來覺得有必要幫忙:「她不許你念書?我替你教訓她。」
小丫頭搖頭:「我爹很喜歡我,他也說女孩兒可以不用念書。」
不念書,所以才不怕小偷?
金還來沉默片刻,站起來,將剩下的桂花糕全收入懷中:「這些我拿去吃,天快亮了,你早些回家,今後別再夜裡亂跑。」
小丫頭抬臉望著他:「你還會來嗎?」
「不了。」
「你是我的朋友,來陪我玩好不好?」輕拉他的袍角,哀求。
朋友?金還來正視這個問題,歪著俊臉打量她,我會有這麼小的朋友?
小丫頭轉轉眼珠:「我家有酒,你來,我請你喝酒。」
讓你白吃豆腐就算了,居然還想利誘本教主?金還來轉身,大步走了:「我不喝酒。」
背後傳來小丫頭的叫聲。
「喂,我叫邱靈靈!」
「我在這裡等你!」
邱靈靈,名字也不怎麼樣啊,金還來笑,揚手,帶動黑色披風掠起,頭也不回:「我不會再來的。」
第六章就地起賊贓
房間藥草香瀰漫,檀香案上,擺著幾十種藥草和藥粉,青黃紫紅,各種顏色都有,金還來滿頭大汗地調配解藥,不時抓起某根草看看,又隨手往後一丟了事。
再看四周的擺設,顏色雖樸素,卻沒一件不是最好的,
「老傢伙,想要我去求你是吧。」望望門外天色,金還來越發急躁。
「七草引」本是提取七種毒草的汁液,和著藥劑配製而成,要解它必須知道原配方,但世間毒草上百種,金越偏偏又不肯說,三日期限眼看就快到了,若還不儘快解毒,其後果很難預料,說輕,就是痛個半死,說重,可能就腸穿肚破一命嗚呼了。很顯然,金越收個徒弟不容易,不可能用后一種,而金還來已被相同的法子考驗多次,不願再挑戰自己的承受力,也不想嘗試前一種。
僕人進來,捧著護法求見的信物。
金還來看也不看,不耐煩地揮手:「有空再說!」
「汪汪——」小狗趴在僕人腳邊,聞言不滿地叫。
金還來怒:「媽的,賞你閉嘴!」
吠聲立止。
僕人憐憫地看了小狗一眼,退下。
「老傢伙你整我吧,原來是龜背竹!」最後一種草找出來,解藥總算配成,金還來得以解脫,大大鬆了口氣,累倒在床上。
半日,他慢慢從床上坐起來,覺得有些不對。
太靜了,近乎冷清。
原來千手教歷代教主都住在金園,普通人一概不得入內,園子四周有專署的暗衛,園內卻一共只有四五個僕人,皆是啞巴,負責教主日常飲食起居,金還來跟著金越在裡面住了整整五年,每日不是忙著練功就是出外完成任務,如今金越退位,自回後山退身谷靜修,園子里少了個人,竟突然冷清下來,金還來反倒有些不習慣了。
先前那隻小狗趴在門邊,可憐巴巴地望著他。
金還來走過去,蹲下:「喂,出個聲兒,讓本教主聽聽。」
小狗張嘴,無奈地垂首。
金還來恍然,大為懊悔,當初研製出「閉嘴」,也不過是對那些人略施懲戒,一年自解,根本沒有考慮解藥問題。
他遺憾地拍拍它的腦袋:「辛苦你忍一年吧。」
起身出門.
金園草木茂盛,光線陰暗,卻因為人少,顯得有點死氣沉沉的,如今夜幕將臨,更透出一種寂寞凄清的味道。金還來不喜歡這種寂寞的感覺,開始考慮今天晚上的活動內容,忙了整整三天,是不是該去某些地方解決一下生理需要?
不知為何,他居然想起了那雙大眼睛。
明亮,乾淨,真是雙夠討厭的眼睛啊!
「我在這裡等你!」
都三天了,那小丫頭不會還傻乎乎在那兒等吧?鬼使神差的,金還來竟想去溪邊看看。妾室所生的丫頭少人管,小女孩夜裡亂跑,萬一遇上個採花的什麼什麼,本座堂堂教主,豈能白吃人家的桂花糕?
「小朋友」?想到這個詞,金還來心情頓時好起來,決定放棄原計劃,去溪邊一趟。
白吃「小朋友」的糕,要不要送點東西作回報?金還來鑽進自己的金屋子,在一大堆珠寶中坐了半日,居然不知道該拿什麼才好,平時送女人的東西也不少,可這是個小丫頭,而且小丫頭還以為他是個「最差勁」的小偷,總不能留下說謊的不良形象吧……
金還來兩手空空出了門。
走過迴廊,啞仆迎面而來,見了他立即躬腰,雙手將牌子奉上。
看到那牌子,金還來這才記起護法曾求見的事.
千手教徒通常晝伏夜出,議事也都是在夜裡,此刻天剛黑,廳上火把高燃,階下分設著左右兩排座位,四大護法,還有總壇的三位壇主九位舵主,都凝神而坐,等待教主駕臨,商議大事。
等了半日,卻是金越走進來。
眾人驚得站起來,齊聲作禮:「老教主。」
金越點頭:「有事速回。」
眾人莫名。
金越抽抽嘴角,往中間椅子上坐下,不耐煩:「有事快些報上來。」
到底銀護法鄭嬌嬌是易容高手,看了兩眼,便笑著重新作禮:「原來是教主。」
眾人方醒悟,暗自流汗。
財護法岳一平陪笑上前:「教主易容術果然高明……」
本教主易容術最差,你這不是諷刺吧,金還來暗罵:「說正事。」
「是是,」察言觀色,岳一平忙道,「今日我等冒昧求見教主,是為了……」
話沒說完,就被錢護法尹飛厲聲打斷:「我等並未見過教主真面目,單憑老教主的模樣,又如何能認定他就是教主!」
眾人都愣住。
這尹飛辦事果然穩妥,性子也的確直了些,金還來故意沉下臉:「莫非你還敢懷疑本座不成?」
尹飛絲毫不讓:「恕屬下失禮,教主身份非同小可,關係到教中大事,不能不謹慎。」
金還來冷笑:「你難道不怕本座治你的罪?」
眾人嚇得規規矩矩站好,當初金越的手段可是人盡皆知,親身領教過的不多,但光是站旁邊看,就已經夠受的了,如今這新教主似乎更不好惹啊。
尹飛也白了臉,發獃。
媽的總是你不看臉色當出頭的笨蛋,連累我們!財護法岳一平心裡暗罵,卻也知道明哲保身,不敢上前解勸。
倒是金還來笑了,揚起千手令:「如今是不是可以信了,尹護法?」
眾人都捏了把汗。
尹飛垂首作禮,顫聲:「教主恕罪。」
金還來轉向岳一平:「有事速回稟。」
岳一平暗地鬆了口氣,字斟句酌,小心翼翼道:「我等急於請教主來,其實是為了江家的事。」
「江家?」
「不錯,教主可記得幾年前的江家血案?」.
金還來笑:「沒用的江小湖?」
岳一平道:「正是,南江北易,當年江家本是江南首富,也算數一數二的武林世家,聽說江小湖出世時,江家曾得了件異寶,江孟那老頭抱了孫子,大喜之下不慎泄露風聲,以至十幾年後招來滅門之禍。」
金還來道:「那小子還活著。」
岳一平笑:「也算他的運氣,江孟只有這個孫子,聽說那小子年少時還好,長大卻吃喝嫖賭樣樣都……」發現教主目光不善,他立即打住此話題:「待江孟一死,他老子便將他趕出家門,後來江家一夜之間被滅門,老子老娘都被殺,他竟也沒事人似的,照樣玩樂,屁都不放一個,不然又怎會叫沒用的江小湖。」
旁邊美男玉護法華雲峰笑道:「一個沒用的人能活這麼久,岳護法難道不奇怪?」
岳一平道:「那小子不過是靠□養著。」
華雲峰搖頭:「要□心甘情願養他,也不容易。」
看來此人也不是虛有其表,金還來笑笑:「不知是誰下的手?」
華雲峰忙回:「想是為那件異寶,老教主也曾著人調查過,想不到此人行事周密,竟查不出半點線索。」
連千手教都查不出來的事,的確有些詭異,金還來想了想:「有些意思,但此事過去多年,與我千手教有何干係?」
岳一平搶道:「教主不知,江家院外一直有人監視。」
見錢護法尹飛在旁邊不敢吭聲,金還來揚眉:「錢護法思慮周全,不知你的意思如何?」
冒犯教主,尹飛本是怕他怪罪,此刻見這麼說,立即自動將此話多加了一層理解,慌得跪下:「方才屬下……」
金還來笑,打斷他:「跪著做什麼,起來,你且說你的。」
見他並無怪罪的意思,錢護法鬆了口氣,站起來拱手:「多謝教主。」思索片刻。「依屬下看,江家被滅門,那人所以派人監視江小湖,是因為當初他並未得到想要的東西。」
岳一平道:「江家「白日驚風劍」名動武林,光是劍譜也足以讓人心動,何況,那件異寶十分神妙……」
金還來打斷他:「你見過?」
岳一平道:「那些人雖行事隱秘,但我等曾設計抓了個,據此人說,誰得到那件寶貝,便能逐鹿武林……」
金還來問:「那人呢?」
岳一平愣了愣,如實回稟:「死了,才說了幾句就被滅口。」
金還來拍幾而起。
眾人嚇得齊齊跪下:「教主!」
金還來淡淡道:「此事你們當初也必定和老教主提過吧,想要本座出手奪寶?」
眾人面面相覷:「這……」
金還來道:「想是老教主不曾答應。」
眾人無言。
銀護法鄭嬌嬌鼓起勇氣:「教主息怒,其實我等也只是想壯大千手教,將來揚威天下,統領江湖……」
「統領江湖?」金還來冷笑,「正因為現在無人統領江湖,我等才相安無事。」
眾人皆愣。
金還來道:「我千手教只取天下財物,今後任何人不得插手此事,也不得想什麼統領江湖,若誰膽敢私下行動……」他指指錢護法尹飛:「一律由尹護法處置。」
見尹飛反得重用,岳一平甚為後悔,尹飛自己也很意外,忙問:「教主的意思,如何處置才好?」
金還來不耐煩:「有教規在,不得與江家為敵,按教規就是了。」
一個壇主小聲提醒:「教主,教規是不得與易家為敵,沒有江家這條……」
「沒有可以加,」金還來惱火,「再加一條教規不行?廢話多,本教主治你的罪!」
那壇主嚇得垂首。
眾人還待再勸,金還來已轉身進去了,丟下句話:「白耽誤本座半日功夫!此事不得再提,方才的話尹護法給我仔細記下。」
尹飛慌忙答應:「是。」
眾人只得散去。
先前那壇主惶恐,恭恭敬敬立於階下,等候教主回來治罪,而我們的金大教主卻早已把自己說過的話當作了放屁,到溪邊找他的「小朋友」去了.
一群笨蛋,正因為現在江湖勢力分散,朝廷才不予理會,歷代教主之所以能進出皇宮,多少也有朝廷表示信任的關係在裡頭,一山豈容二虎,千手教若真強大到超過朝廷所能容忍的限度,朝廷必不會坐視不理,小小千手教怎敵得過百萬大軍?何況當今皇帝老兒勉強還算個明君,治下安定,能臣高手多得是,人心所向,這時候作對顯然不明智。
那人縱然得到寶貝統領江湖又如何,將來自有朝廷收拾,輪不到千手教去搶著出這風頭。
老傢伙倒也不笨,沒答應這群笨蛋,金還來嘆了口氣,拋開這些事,今晚還見不見得到「小朋友」呢?
邱靈靈?他笑。
主意打定,一隻大蝙蝠改變方向,愉快地朝另一邊掠去.
潔白的紗衣,一架稍小的古琴。
月光千里,一片空明,小丫頭雙手托著下巴,美麗的小臉竟也閃著銀輝,神情似乎很惆悵。
金還來抱胸站在不遠處,靜靜地看著眼前的畫面,曾幾何時,也有一架名貴的古桐木琴,琴旁也有一個女子,美麗且柔弱,看著撫琴的他,羞澀地笑;曾幾何時,那個女子倚在他懷內,指著月輪,低聲對他說「明月為證,君心我心,永生不負」。
五年,彷彿做夢一樣。
而他,在夢裡過了一生。
看著那個嬌小的人兒,他突然有種過去擁住的衝動。
腳緩緩前移。
只可惜,下一刻金還來就回到了現實,還差點被嚇得暈過去,因為小丫頭撫起了琴。
琴聲斷斷續續,簡直……難聽得要命!
金還來哭笑不得,為自己剛才會有那樣的衝動而驚奇,更恐怖的是,他居然會對著個小丫頭生出親近的感覺,是不是有點不正常?還是幾天沒見女人的緣故?
把她當成了那個人吧,他有點失神,不過很快就清醒過來,因為,那琴聲越來越難聽,好些音還彈錯了。
金還來頭痛欲裂,簡直想找塊豆腐碰死,小丫頭彈得這麼爛,哪點能跟那個才華橫溢的女子聯繫到一起?
他忍不住大笑。
要命的琴聲總算停住.
聽到笑聲,邱靈靈立即跳起來,轉身,一臉欣喜地望著他:「你來啦!」
金還來過去坐下,揉揉太陽穴:「你這幾日都在這裡等?」
「是啊,我等你。」
「我說過不來的。」
「你一定會來!」
「你怎麼知道?」
「因為你是小偷,也沒人陪你玩。」
揉的動作越來越慢,金還來沉默,竟隱約有點惱,沒人陪?本教主一招手,要女人有女人,要男人……當然,這種情況應該不存在。
邱靈靈拍拍他的手臂,安慰:「我們是好朋友啦,我陪你玩,娘小時候教過我撫琴,我彈來你聽。」
金還來嘆氣,指著那琴:「難聽,我不聽。」
邱靈靈不服氣:「你憑什麼說難聽?」
「本來就難聽。」
「你會?」
「當然。」
「那你彈來我聽。」
笑容漸漸消失,金還來愣了半日,目光緩緩從琴上移開,搖頭:「我忘了。」
邱靈靈得意:「你就是不會。」
見她抬手又要撫琴,金還來著慌,立即從懷裡取出一隻酒壺,遞到她眼前:「你不是要請我喝酒么,你看,我請你喝。」
朋友請客,邱靈靈果然丟開琴,開心接過來,揭掉蓋子聞了聞,眨眼笑了:「你是去偷的吧?」
金還來尷尬地否認:「不是。」
邱靈靈撇嘴:「你說謊。」
金還來奇怪:「你怎麼知道?」
邱靈靈晃晃酒壺:「因為這是我家的酒。」
金還來又想一頭碰死了。
拿偷來的東西去討好失主,這賊王當的可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