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56 決 戰Ⅰ

我們撒開手往前方奔去，月光塗抹樹梢，潔白到石子反射著光線，勾勒出一條骫骳小路，而旁邊則是一條可以行得汽車的大路。

「要不分開行動，應該都是通往山上的，只是不知道哪個快。」我詢問大家意見。

月漣思索一陣，表示贊同，而大家也說行。於是我，外婆，江書瑋和古那斯是一組，走小路。小如以及普洛，修斯走大路。

「咱們山頂上見，各位都要特別小心啊！」

看似很正常的山路，卻不知道上面有什麼樣的事情等著我們。

剛跑到稍微平坦點的地方，在前頭的外婆突然停下腳步，我還在納悶，卻只見外婆甩出去一柄飛刀，樹叢中有人凄厲慘叫。稍後陸陸續續跑出來上百人，我鼻子不屑的冷哼，這些雜碎可以攔住我們嗎？還要埋伏。

古那斯卻將躍躍欲試的我擋住，「大小姐，這些傢伙不用你動手，我一個人就足夠。你們先上去，我收拾完畢隨後就來。」

他話音剛落，隨即化身為蝙蝠，黑壓壓的一片，遮天蔽日。我當然相信他，於是大伙兒打了兩個雜碎泄憤后，穿過眾人，繼續往前行進。我不知道那隻老狐狸會搞什麼鬼，只是剛才的幾百人算熱身運動吧。

大概過了十分鐘，山路變得陡峭，我身上都跑得發熱。忽然聽到前方什麼東西轟隆作響，地動山搖，我豎耳去聽，覺得越來越近。江書瑋瞬間打橫抱起我，一躍而起，外婆也是飛上旁邊的樹，我看到一塊巨型的球狀石頭從上方滾落，輾過的地方樹木都被撞毀。很快它也撞向我們站立的樹，江書瑋輕輕躍起，然後——

「我們在飛！」我望向大地，第一次我飛得如此高。

「不是飛，只是跳得比較高而已。」他微眯眼，瞳子亮的我難以形容，那應該比我看過的所有藍寶石都迷人。

而我看到外婆也迅速躍起，裙擺飛揚，躲過了巨石。不是我說，這些玩具一樣的陷阱對血族是絲毫無用的。

「安愛絲，你站在高處的時候，有沒有一種想往下跳的衝動？」他冷不丁兒的問話打斷我的思路。

好奇怪的問題，我回答：「沒有啊！我還想活著。」

「是嗎？」我看到他的眸子中遊離的光亮瞬間灰暗了下去，他俯衝，我們平穩的落在剛才巨石輾過的地面。

外婆向我跑來，拉著我的手看我是否完好。

「我好得很啦，一根頭髮都沒少。」我打消她的顧慮，看著曲折的路，我們必須往前走。不能停下來！

沿路又遇到埋伏的黑社會，人數還蠻多，可惜都只是人類而已，我們三兩下擺平。我認為小林老頭是想消耗我們的體力，不過處理這些人不用太費神。

我的暴力分子在身體里左突右撞，它們讓我興奮，我踢倒那些傢伙的時候感到很滿足，看來我也是個變態。

但是很快，上次襲擊過我的黑布人出現了。他是沖著外婆去的，我還在另外一邊打鬥，就聽到外婆慘叫了一聲。我慌忙去尋找她，卻不見外婆的蹤跡。

「月漣呢？」我怒不可遏，對著襲擊我的人咽喉處一腳，然後跑到江書瑋身旁。

「掉下去了。」他指著不遠處的山坡。

「你怎麼不救她？」我揪住他的衣服。他卻笑眯眯的反握我手，

「放心吧，你也知道的，你外婆不可能這樣輕易就死的。」

「那個傢伙很厲害，他襲擊過我啊，我知道的。他是什麼東西？」我邊說，邊后踢腿將站在我身後的人弄倒。

「死人吧，大概。」他的利爪撕開剩下幾個人的皮膚，我簡直不敢去看。但是他不會讓自己的手上沾到一點鮮血。

「好了，安愛絲，全搞定。」他再次回到我身邊。

「帶我到下面去，我要找外婆。」我哀求。

他嘆氣，「唉，安愛絲，你真是個麻煩的傢伙。」我以為他要拒絕我，卻被他摟住腰，一起跳下坡。

風在耳邊呼嘯，我因為很相信他，所以竟一點不害怕。在地面站定，看到不遠處兩個黑影，一位是我婀娜多姿的外婆，另外一個是全身裹黑布的怪人。他們的戰鬥緊張而激烈，我看到各種色彩的光在月漣手中穿梭，她招招狠毒，可是對於黑衣人似乎無效，就算戳到了心臟，沒有血也沒有看到他動作減慢。簡直不像活著的人。黑衣人的速度就如我當初見他一樣，奇快無比，而此刻更是疾如雷電，我無法看清其中的動作。

「你說他是死去的人？」我問江書瑋。

「你外婆難道還沒發現？不應該說發現了卻沒找到制服的方法，這種人，就算頭顱掉了，仍然可以活動。」他冷眼旁觀道。

「那怎麼辦？」我亮出虎牙，輕咬下唇，這個時候魯莽衝進外婆設置的光陣中，反而會受傷。現在看起來，似乎還是月漣佔有優勢。

月漣再次戳到黑衣人的心臟，這一次，整個胸口都穿了碗口大的洞。可惜對他沒有絲毫影響，他甚至乘機抓住外婆纖細的手臂，另外一隻手上的尖刀朝月漣刺去。月漣翻轉，以被抓的手為支點，騰空翻到他身後，並且借力撂倒他。在他發出另外襲擊的時候跳離攻擊範圍，動作流暢優雅。

到底應該如何制服這怪物呢？我苦苦思索的時候，那顆裹著黑布的頭突然被月漣割掉了，一個骨碌滾落在地。我抓住江書瑋的衣襟，有點噁心。他輕拍我背，

「這就怕了？」

我聽出他的蔑視與不屑，低頭狠踩他一腳，並在預料中聽到他的慘叫。

「你去幫幫我外婆吧！」我盡量讓自己的目光秋水盈盈，可惜他記恨前一秒我賞他的一腳。

「除了你，我誰也不去救。」

「你，你，你給我記著。」我跺跺腳，準備自己去幫月漣。結果那個傢伙卻再次拉住了我，

「你外婆已經贏了！」

我疑惑的瞅瞅那邊，一具沒有頭顱的軀體在繼續移動，可是在眨眼間身體就碎成了千萬塊，月漣矗立在樹木的稍端，衣裙在夜風中獵獵作響，長發輕撫她白而透明的臉，然後她對我微笑，做出一個大大的「V」。

「小皙，我贏了。」她落下來在我懷裡撒嬌道，我那脆弱的胃啊，又有點不適。

我揉亂她的頭髮，「小林龍一郎先生會傷心的，他的得力戰將少了一名。」

正在說笑中，我的周圍突然陷入了黑暗。一時黑得我什麼都看不見，我去摸索，已經摸不到外婆了。我呼喊她的名字，也喊起江書瑋來，沒有人應答。

我才走動一步，就覺得有異樣，可惜我反應不夠快，已經被人擒住，掐緊了我的脖子，我感覺到自己的身體一點點上升，他舉起了我。

我好難受，手腳不停的動彈，手死死摳住放在我脖子上的手，這種力量——很恐怖啊。堅如磐石，我扳不開。呼吸好睏難，漸漸的，嚴重缺氧的我意識開始模糊，頭腦慢慢空白，我實在太弱了！

我嘴角抽搐了一下，閉上了眼睛，手緩緩垂下，哲遠的樣子卻浮現了出來。就算是我最後的掙扎吧，我這樣想著，摸索到大腿的口袋。我的手虛弱到沒有力量，一顆小炸彈自我手中滑脫，我甚至沒有力氣去拔掉引線，丟給他。

可是它卻爆炸了，就在我腳下，我不知道我丟的是哪種？是閃光彈，還是可以將我炸得粉碎的強力炸彈？我閉上眼，下一秒即將暈厥，那雙在我脖子上的手卻倏的收回，我重重摔倒在地，那疼痛通過神經傳達到大腦，使我瞬間清醒過來，趴在地上大口喘氣。

漸漸看得見了，四周恢復了稍許光亮，我剛才丟的是什麼呢？好像是有爆炸聲。我看到眼前一個高大的人捂住自己的眼睛，是上次那個刀槍不入的「金剛」，怪不得力氣如此大。

事後哲遠調查過資料，這個「金剛」是全日本第一的大力士，在競技中獲勝后，被小林收為己用，叫伊集院鷹人。可是思想靈活到可以滑翔至千米之外的我當初聽成了「一妓院陰人」，還好我沒有問出口，不然哲遠說不定會吐血。

回憶到此結束，首先我必須思考如何戰勝他。不知道是什麼法術，讓我捲入這片黑暗，和月漣、江書瑋分開。我不想等著被人救，必須自己去戰勝他。我摸到背後藏著的一柄尖刀，抽出來對準他的心臟處投去，和我預料的一樣，刀子絲毫沒有傷害到他，而是彈回了地面。他的眼睛可能因為剛才的照明彈而受到刺激，一時半會兒恢復不了，這個我深有體會。只是我發現周圍的光線開始暗下來，大概又要恢復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那麼我和他一樣看不到東西，談不上有什麼優勢。

我心有點慌亂，看到他跌撞著向我撲來，不過他雖然力大無比，感覺卻相當不靈敏，撲錯了地方。我打滾脫離他的攻擊範圍，趁著還可以看到他大概的位置，沖他踢去一腳。

好痛！我就算去踢木樁，沙包，也不會感覺到疼痛，這個人的身軀真是鐵打的？我在地面站定，最後一絲光亮已經消失，我身處全黑的空間。突然想起第一個教我格鬥的師父來，他曾經訓練過我，靠耳朵去戰鬥，只是我一直太依賴視覺，而忽視了聽覺。

我站在原地，秉住呼吸，好像有風，很細微的風在吹。我可以聽到，那個龐然大物在右側離我十米的地方。我三步並作兩步，充滿力量的飛腳對著他的頭顱而去。這次我沒有得手，他一手掐住我的腿，一手擒住我的腰，將我高高舉起，原來他一直沒有動，是等著我去襲擊他，而他正好可以抓住我。

我被舉起，動彈不得，然後他狠狠將我摔了出去。我被砸到地上，雖然落地的時候我下意識的抱住頭，膝蓋和腰等部位卻被摔得劇痛難忍。我掙扎中準備爬起來，四肢卻再次被他捉住，我意識到他知道自己摔出去的東西落地的準確地點，這肯定是練習過很多次的。

我聽到他低低的笑聲，大概他準備下一擊至我於死地。我控制好自己的呼吸，雖然手腳已經被抓住了，不過……

我很認真的在聽，我聽到他的呼吸，「聽」出他的頭所在位置，亦很快找到了我最容易打擊到的部位。在他即將進行下一動作前，我的頭狠狠撞向他的耳後，他果然哀號起來，撒手，我手掌迅速撐住他的肩膀，翻身落地。然後我大概可以估計到他此刻是雙手捂頭的，我倒立著腳迅猛踢往他暴露出來的下腋。然後幾個騰空翻，迅速躍開，只是著地后，我跪倒在地上，剛才的幾個動作讓我受傷的部位痛楚加劇。

他的哀號很快就停止了，我聽出他煩躁的尋找著我。我已經儘力在找他最脆弱的部位了，這樣還不夠嗎？力量還是太懸殊了！要打暈他簡直是不可能的，殺死他的話，我可能還是有辦法的，只是我不想殺人。我不敢用力呼吸，生怕他找到我的位置，一直在思考如何制服他的方法。

他向我這邊來了，我能感覺到他越來越近，我只能匍匐在地上，緩緩移動，害怕他摸索到我。我小心翼翼錯開他的手，半蹲著，準備突襲。他突然大喊一句日語，我聽不懂，但是下一秒他的拳頭擊中我的胸口，我「哇」的吐出一口腥熱之物，倒在地上痙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