認親記
事情的下場當然很慘!
當侍衛們趕回來嚇跑狼后,自己和蘭慧都暈倒在了草地上。
出了這麼大的事,哪能埋得住,這邊人還沒有送到營里來,那些老康和皇子大臣們便是接到信了,趕緊都是從帳子里奔出來到營門口等人。
皇子們一個個飛身上馬衝進了林子,可是就算是來也來晚了,所用的不過就是抱過了兩個已經暈倒受傷的女人,再護著一堆已經嚇傻了的女人們回來。
康熙見發生了這樣的事情是大發雷霆,把跟去的二十幾個侍衛全體打了鞭子,關進了牢里。青慧受的傷不重,只是在狼剛撲上來的時候被抓破了手臂,扭到了腳踝。樂殊就傷得比較嚴重了,左肩讓狠狠地咬了一口,四個狼牙印顯顯的。血是嘩嘩地往外流,十三拿帕子按都按不住。抱回營來,啥也顧不上,趕緊是召太醫給療傷。
後面的那通亂就更是不用說了。只是聽後來有人講,簡直是雞飛狗跳牆,因為以前從來沒有發生過這樣的事情,福晉格格們之前也都是在圍獵第二天進林玩射的,從來沒出過事。康熙大怒,叫人是進林子里,把所有的狼全打死了。
可憐的狼吶!
不過更可憐的好象是自己。
出事的時候還算得上是清晨,可自己再睜眼醒來的時候卻已經到了第二天中午了。
自己還是在自己的那個帳子里,只是滿帳子里多了一股子濃濃的藥味。扭臉四下看時,發現帳子里竟然沒人。
真是可憐吶!樂殊不禁感嘆這地位不同的待遇。睡了一夜,口渴極了,想伸手夠小桌上的茶碗,可身子一動就牽到了膀子,這時才發現自己的左肩竟然被纏了重重的繃帶。仔細想想,才憶起,那天那個狼好象最後是咬到了自己的左肩。
正在自己不由地發悚昨天的慘遇時,帘子一挑,秋橙了走了進來,手上端著一碗熱氣騰騰的葯。見自己醒了,趕緊是放下藥碗過來喜道:「姑娘,你可算是醒了。」瞧自己想喝水,趕緊是倒了一杯清茶端了過來,還幫自己捏了捏被角。
「謝謝!是定妃娘娘請姐姐來照顧我的嗎?」這定妃對自己還真是不錯耶。
秋橙是咯咯一笑:「昨天那情況哪時輪得到娘娘說話呢。您是沒瞧見,昨個兒簡直亂成一團了。四福晉和您都是暈的讓抱回來的,其他幾位福晉和格格嚇得都快哭了,尤其是八福晉,昨天守了您一晚上,一直埋怨自己不該帶了你出去玩。今天天亮才讓八爺給接回去的。十二爺十三爺也打發人來問過好幾回了,對了九爺還讓人送來了這瓶玉苓生肌膏,說是對長傷口極好的。昨兒奴婢已經給您上過葯了。」
青慧也受傷了?
樂殊趕緊問:「四福晉怎麼樣了?」
秋橙是回道:「四福晉只是讓狼抓破了肉皮,扭到了腳踝,現在已經不礙事了。剛才還打發了她的丫頭玉蘭過來問姑娘您醒了沒有呢?要是大家知道您醒了,都會十分開心的。萬歲爺也正擔心著呢?」
喂自己吃了葯后,秋橙就是出去給自己端飯去了。
可沒一會兒,飯沒回來,琪夢和蘭慧倒是跑來了。這個風風火火的琪夢見自己臉色蒼白的,這個懊惱,又是在埋怨自己了半天。
樂殊無奈地笑笑,見青慧已然給走路,便奇問:「四福晉,您的腳好了。」
蘭慧是坐到了她的榻邊,撫著樂殊的手是感激地說道:「不過是扭到了,捏回來睡一覺就好了。樂姑娘,你可是我的救命恩人吶。要不是你刺了那頭狼一刀,我呀怕是活不了了。我真不知道該怎麼謝你才是!你救了我,自己卻讓狼咬了那麼一大塊肉。我這心裡真是難過。」
樂殊聽了不禁莞爾,輕笑道:「這麼說四福晉是欠了我一大塊肉嘍。」
蘭慧聽了有些發怔,不過馬上又是回過神來了,笑道:「是啊!我一定十倍百倍地還給你。」
「且不要了,那還不把我吃成個胖子啊!」三個女人聽了是相視一笑。
蘭慧和琪夢陪自己聊了一會兒后,怕影響自己休息就回去了。
秋橙打發自己吃了午膳后又煎藥去了,而樂殊則暈暈的又睡去了,只是這一覺睡得並不太深,恍惚間就覺得身邊有個人一直在看自己,那目光落在人的身上極是溫柔和憐惜,但他卻始終沒有喚醒自己。
太醫給自己開的什麼葯,樂殊不知道,反正這黑乎乎的葯湯是一天五頓的喝,真是讓人受不了。太苦了!
傍晚時分,自己才吃了葯,就見帳簾一挑,三三四四八八九九十十,十二和十三是全進來了,幾人都是一身的勁裝打扮,瞧得樂殊是直發楞,這些人這是幹什麼去來?
胤礻我是將一串東西是扔到了自己的榻上,撿起來一看,竟然是一堆的牙齒!這個噁心,可那個老十卻興滋滋地向自己邀功:「皇阿瑪氣狼咬了你和四嫂,今天讓咱們去林子里把所有的狼都打光了,這些狼牙都是撿了最漂亮的串的,留在身邊可以妨身的。」
狼牙?漂亮?
樂殊有點不能接受這樣的禮物,表情上一青一白的實在是表現不出喜歡的樣子。
胤?一臉抱歉地說道:「都怪琪夢,不該拉上你去的,不然你也不會受這樣的罪了。」讓狼咬一口,男人都受不了,更何況她這麼女子。
樂殊是趕緊搖頭:「八爺別這麼說,八福晉也是怕我悶著才帶我出去玩的,出了這樣的事只怪我自己運氣不好,不干他人的事的。」
兩個人是在那邊客氣了半天,一個要代老婆道歉,另一個是死活不接受。聽得老九是這個心煩:「八哥,你們有完沒完了。她都說不怪八嫂了,你急個什麼勁。」
胤祉見他這樣亂扯,不由得一笑,逗趣道:「昨天是誰見了人家一身血,嚇得臉都白了?今天又是誰打狼打得最凶?還說八弟呢,不知道是誰最急。」
話一出,惹得滿帳子的人是一陣鬨笑。胤?的面子又是掛不住了,扭身又跑了。他一跑,惹得旁人是更高興了。
三三四四八八他們還要送狼牙回去給自己的老婆便走了。只留下了老十,十二和十三在帳里陪自己聊天,說的不過是今天打狼的一些趣事罷了,說了一會兒話見秋橙端了晚膳回來,便都退了。
老康似乎對自己的健康情況也蠻擔心,打發李德全來送了好多葯,定妃也來瞧了好幾次。其實傷得並不算重,只不過是左肩上少了一塊肉,血流得多了一些。
沒幾天,樂殊便可以下榻出營了,只不過因為左肩的傷一時半會兒好不了,便再沒有到龍帳下伺候。
承德的氣候果然清涼,時已六月,正是最熱的時候,這裡卻清涼得緊,連林間吹來的風都是沁涼清新的。
樂殊在帳子里悶了好幾天了,今天出來,聞著這滿原的青草香,看著這一望無際的碧草地,實在是心情舒暢得不行。一個人溜溜達達的四處轉悠,欣賞著這在三百年前根本看不到的美景。
沒有污染就是好啊!三百年後,就算在西藏和雲南,也看不到這麼純凈的藍天,看不到這麼原始自然的草原,更不要說這茂密的山林和林間不知名的各式野花了。現代的美景太過於矯情,人工的味道過重了就讓美景覺得有些假了。自然帶給人的震撼應該就象是這種最天真不加修飾的感覺,不是嗎?
木蘭大帳立在半山腰上,山上林蔭密林,山腳下則是靜靜流淌的陰河,河的那邊就是圍獵的平原從林,從山坡上往下看,那景緻端的是美得難用人間詞語來形容。
樂殊不願意到前營人多的地方扎眼,便是轉到后營山坡上,靜靜地地欣賞這副從來沒見過的美景,摘了草從中一朵不知名的小花,放在鼻間一嗅,清新芬芳,雖不及宮中的牡丹名種華貴,卻自有一股清新的味道。
正坐在坡上獨自了神遙望時,就覺得身邊來了一人。扭頭回望,太陽光耀得眼睛子發霧,一時看不清來人的模樣,只覺得這人身形健偉,昂揚之極.而當他坐到自己身邊時,才認得出來是胤祥。
與往常一樣,十三的臉上總是掛著溫和爽朗的微笑,但是今天的笑卻真象是掛上去的,特假!撿了一塊草皮坐下來后,問道:「好些了嗎?」
樂殊點點頭:「不覺得怎樣了,反正沒傷到筋骨,只是白掉落一塊肉罷了。」
「聽說四嫂送了很多野味給你吃。」
「是啊!四福晉說要以十倍百倍來還我身上掉下來的肉。」這話說得好象有點不太對味,好象是老婆生了孩子以後男人應該說的話。不過十三今天卻好象不心情和自己開玩笑似的,居然沒往下接話岔子。扭臉一看,發現他的一張俊臉上的笑容,竟然掛也不掛了。
「怎麼?誰惹你不高興了?」鮮少看見他這樣,平常的十三都是一身豪邁,洒脫不羈的。
胤祥看看她平靜淡泊的臉,因為失血過多,顯得有些蒼白贏弱,可眼神卻十分地堅定,彷彿對她信仰和堅持的某些東西可以不顧一切似的。想說什麼,但卻是看看左右,說不出來。只是坐在原地和自己一樣,望著那一片無邊無際的草原發怔。
「知道嗎?我的母妃是蒙古人。從小我就喜歡馬匹喜歡草原,總想象著有一天可以象塞外的牧民一樣,以天為穹地為廬,仗劍高歌快意平生。但是……」但是什麼沒往下說,樂殊卻明白。但是身份限制了一切,命運限制了一切。
只是「那又如何呢?有些東西得到了反而就沒意思了,而又哪有那麼多人可以想過什麼樣的日子就過什麼樣的日子呢?多數都是身不由已的。」既然知道不能改變,那麼不妨順心一些吧。
「可、可你原本不必如此的。你本可以……」十三對於自己的平靜好象十分有意見,想說些什麼,可話到嘴邊卻硬生生的是又咽了回去。
他今天的反應甚是煩燥,不耐煩和自己呆下去,起身便走了,只是在走之前,不忘提醒一句:「今天晚……外面風大,快回去吧。」
他臨時改了口,原本想說什麼,無從知曉。
只是沒來上的,樂殊的眼圈有些發澀,儘力地瞪大眼睛看向遠方,才讓有些東西沒有出現。
那天晚上發生了很多事,雖然也許在別人的眼裡是天大的好事,可在自己的心中卻是天塌地陷.
先開始是蕭姑姑親自來給自己換藥,再來是被傳進了龍帳.可剛進龍帳就是被一個紅衣婦人是抱在懷裡放聲大哭,樂殊還沒有弄明白咋回事呢?那邊就已經是寶貝心肝的叫上了.那眼淚流得簡直是不遜於自來水管.
然後,一個天大的笑話就是掉到了自己的腦袋上.
故事的整個過程是這樣的:給自己療傷的太醫李壽鶴和左都御史馬爾漢是摯交好友.他知道馬爾漢的夫人在很多年前回廣東省親時丟了一個三歲大的女兒,而那個女兒唯一的憑證就是肩頭上和自己一模一樣的三枚品字型的紅痣.李太醫在給自己治傷時,看到了那個東西便立馬傳信給了留守北京的好友,而馬爾漢聽到消息后,則立馬帶了夫人連夜趕車來到了承德.
於是,便有了蕭姑姑的再次驗身.
也於是的,樂殊在沒有任何反應,不需要張嘴說任何話,進行任何解釋的情況下,成為了左都御史馬爾漢失而復得的掌上明珠.
而一直困擾著某些人的理由,則在這時完全復活.
只因為,自己成了旗人.
正白旗兆佳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