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落。
嗯?好似有人在叫她。
是誰?
好熟悉的感覺。
冷落緩緩睜開雙眼,一下子灑進大量閃耀的陽光,刺的眼睛好不舒服,眼前的景物朦朦朧朧的看不真切。於是她無力得用手肘撐起半個身子,看了看四周,卻是那麼陌生。
「這裡是……哪兒?」
「廟。」
拜託!她不是白痴好不好?
看也知道是廟,而且是破廟。因為在她正面最惹眼的位置,就有一尊高大的佛像立在那兒,雖然破爛不堪,可有眼睛的也瞧得出來這裡是廟!
「我知道是廟,我問的是這裡是什麼地方?」
「廟。」
冷落額角的青筋隱隱冒起,這種憤然無語的感覺似曾相識……
咦?冷落突然一愣,這時,她才真正清醒過來。
剛才……好像有人在回答她的問題耶,聲音還是從身後傳來的。而且那種腔調,那種語氣——
小軒?!
她欣喜地扭頭一看。
啊!眼前的面孔令她大為震驚,她掩住即將發出的驚呼,心臟劇烈地跳動了一下。
「你……是誰?」
這張臉,這張舉世無雙的面容,只要看過一次就永遠也不會忘記,永遠也不可能忘記:俊魅孤傲的臉龐,冬夜寒星的瞳眸,冰冷明澈中略帶柔情的眼神,透出一股不可抗拒的貴族驕傲氣息。再加上一頭長長的的銀髮飄拂在她的臉龐,反射著太陽的光滑,彷彿發稍間微微泛著金黃的光澤,渾不似真人。
驀然間,她心尖掠過一絲熟悉,卻又瞬間沉入記憶的泥沼。
啊,他的頭髮是銀色的,外國人?冷落看得一愣。
「軒。」
「啊!」外國人開口說話了。冷落處在失聰中……
「軒!」
「哇!」外國人連說話也是那麼的好看。冷落處於重度失聰中……
男人皺著漂亮的眉,眼中的星光反射到她的眼中。
「別別別,你別這樣皺眉,會破壞美感的!」冷落叫嚷著,著急地伸右手,用拇指在他皺著的眉間輕緩的揉了幾下。
他一怔,眼眸中不自覺的透露出了一絲笑意,表情十分奇特,那淺淺的笑意似是止不住的喜悅。
她立刻意識到自己的失態,尷尬的抽回了手,佯裝無事道:「你瞧我這不聽話的手,對不起,你不會見怪吧?」
他搖頭。
「你剛才說什麼,我沒聽清楚。」
「軒。」
「什麼宣?」冷落聽得一頭霧水,她剛才問什麼來著?宣?萱?軒?!
「你是小軒?」她吃驚的問道。
他點點頭。
「靈亦軒?」語氣微微上揚。
他又點了點頭。
「我認識的那個靈亦軒?!」她的聲音驟然高了若干個分貝。
他再次點了點頭,笑意亮在他眼睛里,隨著陽光一閃一閃。
他從沒見過她這般「精采」的表情——兩顆眼瞠得圓滾,小嘴也像脫臼般合不攏,整張臉只能用「圓」這個字來形容。
「天哪!」冷落忍不住倒吸一口氣,驚叫著蹦了起來,趕緊和這個來自外太空的生物拉遠距離,躲到牆角低低的喃語:「我沒聽錯吧?小軒那個小鬼?我一定是眼花了,難道是在作夢?……哎呀!痛!不是作夢!可是小軒幾個月前明明還是個小孩,怎麼一下子就長這麼大了,還成了個外國人?難道他是那個什麼天山童姥?要死!武俠片看多了凈在胡思亂想……不不不,也不是沒有這個可能性……」
遠處的靈亦軒輕易地便將她的話盡收耳底,若有所思地輕輕牽起嘴角,那一抹若有若無的弧度,淺淺的,淡淡的,捲起了些許溫熱的氣息。
冷落轉過身,心有不甘地朝他扯扯嘴角,「你真的是小軒嗎?」
「嗯。」
「你有什麼證據?」
「呃?」
冷落一臉期待地瞅著他,三十秒鐘過去了,他瞪著她。
「神仙?」冷落忍不住小小的發飆了一下。
兩分鐘過去了,他瞪著她。
「妖怪?」冷落又忍不住大大的發飈了一下。
五分鐘過去了,他還是瞪著她。
「謝謝!」終於,冷落無力地翻了翻白眼認輸,「你已經充分的證明了你是這天底下最獨一無二的靈亦軒。我放棄掙扎,相信你了。」
話剛說完,靈亦軒即刻收回了「瞪」的視線,恢復到他平日一慣的神態,看著她是又好氣又好笑,顯然已經接受了他是男生版天山童姥的事實。天下間無奇不有,她都能穿越了,別人為什麼不可以是天山童姥?
冷落倒是想得很開,確認了他的身份后,她有一肚子的問題想問,可最讓她好奇的還是他一頭的銀髮。
她踱步走到他的身旁,用不懷好意的目光又仔仔細細的上下打量了好一陣子,然後上前揪著他那頭漂亮的銀髮嘖嘖讚歎:「小軒啊,我都不知道,你家有外國人的血統,小時候怎麼沒見你長銀色的頭髮?好特別哦!」
靈亦軒不語。雖然他不知道「外國人」指的是什麼,但大致也能明白她話中的意思。
他能說什麼?總不能說,駱絕塵是魔教教主,把他打傷后,他反而因禍得福,打通了身上的生死穴,練就了「永靈訣」的第七層。
其實他自己也是糊裡糊塗的,那時,他已經昏迷,失去了意識,他家的聖獸「靈鷲」就叼著他的身體,把他帶回了靈鷲宮的聖地,並用千年的寒冰冰封了他。
在那之前他從沒聽長老提過什麼聖獸,長老臨死時又說得那麼含糊不清,他折騰了好久才弄明白,原來只有突破了「永靈訣」第七層的生死懸關,聖獸才會出現,也只有聖獸才能恢複習練者的身體——聖獸靈鷲就是靈鷲宮最大的秘密,也是靈鷲宮名字的由來。
而這一頭銀髮便是他解開了冰封並強行打開的緣故,因為他必須被關在冰里一年。一年,太長了,他等不了那麼長的時間。
「你為什麼不說話?和你說話總是那麼的辛苦,你多說一個字會死呀?」見他又沒有反應,這回冷落可生氣了呢!她小眼一斂,氣憤地拉了拉他的頭髮。
「不會。」嘖!真多了一個字。
「你再多說一個字試試?」冷落凶光一現。
「不會死。」
造反了!造反了!連小軒也會欺負她了,全天下的人都在欺負她!她好可憐!好可憐!
「別哭。」靈亦軒蹙眉,伸手胡亂地抹去她臉上的淚。
她愣了一下,眼底充滿了震驚,淚珠更是一顆顆如斷了線的珍珠般落下。「我……我沒有哭、沒有哭,是眼睛里進了沙子,是眼淚它自己要一直往下流……」
他沒有再說別的什麼,只是輕輕抱著她,輕輕地抱著。
「都是你不好,都是你的錯!以後不許你再說少於兩個字的話,我……我……」說著說著,她再也忍不住的痛哭出聲,像溺水的人終於找到了一塊救命浮木,再也假裝不了堅強,再也偽裝不了心痛,在這一瞬間,所有委屈及痛楚全都化作那越流越急的淚水落下來。
靈亦軒雙臂更加緊緊的環著她,在他面前,她一直在強顏歡笑,他知道她已經忍受到極限了,他現在可以做的就是提供一個肩膀給她,讓她可以非常安心地發泄自己的情感、盡情的痛哭一場,只是她那一聲聲的哭泣都揪痛了他的心。
對她,他是無奈的,心疼的,眷戀的,深愛的。在經過了這一切之後,他的心明明白白的告訴自己,他已經不能沒有她了。
所以——
他會保護她的,不會再讓她受到一絲一毫的傷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