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貓狗一家親
「我說你可真行,打架,還在大街上當眾打架,」牛所拿著個保溫杯繞著米陽來回溜達,臉上還是一如往常那樣笑眯眯的。身上的灰還沒彈乾淨的米陽就那麼直挺挺的站著。看著米陽擦破的嘴角兒,牛所更覺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來。
「能耐大了你!你一警察跟人老百姓打架,打就打吧,也算下班期間,你還非穿著警服!穿著警服打了也就打了,你居然還打輸了!」牛所眼睛瞪得像牛蛋一樣,米陽眨巴著眼睛,說,「啊?」「嗯哼!」正在一旁整理檔案的瞿副所長重重地乾咳了一聲。
「你們所長真夠哏兒的,」肥三兒探身半趴在桌子上笑嘻嘻地跟周亮說,牛所剛才飈的那一嗓子,外屋的警察和群眾們都聽見了。周亮本來也在偷笑,看肥三兒嬉皮笑臉的樣子,他立刻板起了臉,「別套磁!坐好,身份證拿出來!」
肥三兒一咧嘴,「哥們,咱們自己人,看見沒有,」他翹起大拇哥指了指右側的所長辦公室,「大米,我鐵哥們,巨親!」周亮皮笑肉不笑地說,「那又怎麼樣,他就是你親爹,你也得按照規矩辦,身份證!」肥三兒噎了半晌,「得,得,」邊說邊掏自己的駕駛本,「身份證沒帶,這您湊合著用吧,」說完把駕駛本扔桌子上了,「啪」的一聲。
還沒等周亮說話,米陽從所長辦公室里走了出來,肥三兒眼睛一亮,趕緊貼了過去,「大米,你丫沒事兒吧,真被那黑小子給打了,回頭哥們我跟他練練去!」正一肚子晦氣的米陽在心裡翻了個白眼兒,故意裝出疑惑的樣子問,「同志你誰啊?我認識你嗎?」說完繞開肥三兒,走到自己辦公桌旁,拿起不知什麼時候剩下的冷茶狠灌了兩口,這才覺得心裡的火氣降下去點兒。
「合著你們不認識啊,嘿!我說你小子滿嘴跑火車,拿警察開涮呢是吧?」剛才被肥三兒堵了一句的周亮瞪著眼睛說。「我不認識他?!」肥三兒眼睛瞪得比周亮的還大,看米陽還是一副我跟你沒關係,咱倆很陌生的樣子,也有點急眼了。
「你問問他,他什麼事兒我不知道?六歲一塊兒去工廠食堂偷包子,小學五年級打群架,要是我幫他擋那一板磚,他還當警察?早八寶山看墓去了!還有,你當初暗戀咱們校花不敢表白,那情書還是我替你寫……唔!!!」肥三兒被米陽一把掐住了脖子,拎出了屋子。
「吃錯藥了你,逮什麼說什麼啊!」米陽有點氣急敗壞,瞧剛才屋裡那幫子人耳朵支楞的,回頭不定怎麼傳閑話呢。「咳咳,」漲紅了臉的肥三兒撫著脖子先咳嗽了兩聲才斜眼看著米陽說,「你丫現在認識我是誰了?」「誰認識你誰倒霉!」米陽話說一半,突然醒過味來,「我靠,當初那情書是你給的?!害得老子半個學期都沒抬起頭來,你!!」「冷靜,冷靜,米警官,注意形象!」肥三兒
「嘿嘿,」肥三兒諂笑了兩聲,「咱兄弟誰跟誰啊,今兒不是正好趕上事兒了嗎,正好發現你在這兒上班…….對了,你怎不在分局了?什麼時候調來的?我們怎麼不知道呀?」說到一半肥三兒想起這事兒來了。
米陽不自在地活動了一下肩,自己被下放的事兒,他任何一個朋友都沒告訴,雖然他自己宣稱去哪兒不是為人民服務啊?可下意識地還是隱瞞了這個消息,最起碼現在還沒準備好說,可沒成想被發小兒撞個正著!「你怎麼知道我在這兒的?」米陽不落痕迹地把話題帶開了,肥三兒一指影壁上那宣傳欄,「那不是嗎,那麼大照片,通緝犯似的,我又不瞎,嘿嘿。」
按照規定,派出所里的警察都得掛照片並寫清名字職務,便於群眾查找及監督。周圍經過的警察聽到肥三兒的形容詞,都忍不住看他倆一眼,有點尷尬的米陽給了肥三兒一肘子,「什麼通緝犯,不會說話就閉嘴,你小子倒霉就倒霉在這張破嘴上了!」
肥三兒做後悔狀在自己嘴巴上拍了一下,米陽哼了一聲,「行了,別裝了,說正事兒吧,你怎麼回事兒?」「喲,米陽你怎麼回來了,周亮那邊問完了,什麼意見呀?」張姐帶著幾個人從另一間辦公室走了出來,米陽一回頭,兩女一男。
「姐夫,就是這個胖子撞的俺們!」一個濃重的外地口音響了起來,米陽尋聲看去,那是一個二十來歲的姑娘,用手惡狠狠地指著肥三兒。她雖然也是T恤衫牛仔褲,但是一看就是鄉下來的,長得的說不上好看,但是很健康的樣子。「小妹!」一個低低地聲音在她背後響起,米陽歪頭一看,一個個子稍矮的女人正站在這姑娘背後,打扮得更保守,發現米陽在看她,女人羞澀地低下了頭,一抹紅暈飄上了臉。
「嗨,我說您說話客氣點成嗎?咱這叫富態!再說誰撞你了,你自己過馬路不看紅綠燈,硬往對面闖,要不是我及時跺了腳剎車,您現在不定在哪兒歇菜呢!」肥三兒不愛聽了,一口一個胖子的,這不是當著和尚罵禿驢嘛!
「對不起啊,同志,您別介意,」高海河趕在自己小姨子又想放炮之前插了一句,剛才他了解了一下情況,還真怨不得這兩個車主,要不是人家剎車及時,還真不定出什麼事兒呢。他上前一步跟米陽說,「這位同志,剛才失手了,抱歉。」看著高海河真誠的臉龐,米陽搖搖頭,「那是誤會,我也有錯。」
兩個男人相視一笑,伸出手來握住,「高海河,XXX部隊偵察營的,」「米陽,這管片兒的,」然後米陽揚眉問道,「偵察兵嗎?」看高海河點頭,米陽摸摸嘴角兒,「那被你摔一下也不新鮮,改天有機會再交流一下?隨時增強國民素質嘛。」「好啊,」高海河挺爽快地答應了。
「那麻煩你把這個先帶回去吧,這邊處理完了我就回公司,我會跟Jane說的,謝謝你啊,讓你跑一趟。」一個清甜的女聲傳來,在場的人都被這聲音吸引,一起轉頭看去,所有人都覺得眼前一亮,一個高挑的女孩兒正往這邊走來。
她穿了一條黑色一字領連衣裙,外面套著一件細條紋的西裝外套,細窄的袖子上挽到肘部,一雙褐色麂皮長靴柔軟的包裹著她修長的腿部。利落的短髮挽在耳後,露出她潔凈的皮膚和優美的頸部,薄薄的淡妝讓她的五官更醒目,所以……跟在她身旁的韋晶近乎於被人忽視了。
當然只是近乎,米陽看見韋晶有點吃力的抱著那個箱子,他皺了下眉頭。韋晶又墊巴了一下那個箱子,好讓自己抱的更穩當,她一抬頭正好跟米陽的目光碰個正著。趕緊走了兩步過來,看著米陽的嘴角問,「你沒事兒吧?」
米陽呵呵一樂,「沒事兒,」說完順勢接過了那個箱子。「你說你逞什麼能啊?」看著米陽青紫的嘴角兒韋晶心裡有點不好受,埋怨的同時忍不住瞥了一眼高海河。高海河有點尷尬的摸了摸鼻子。
一旁的肥三兒湊過來笑說,「韋晶,就你剛才嚎的那動靜兒,別說大米了,換了我也得衝上去。」韋晶臉有點熱,剛才心情鬱悶到了極點,看見米陽就忍不住哭了出來。就好像小孩子一樣,如果摔倒了沒有人扶,他也不會怎麼樣,但是要是去哄他,反而會覺得特委屈,哭個沒完。
之前米陽那一拳打過去,高海河下意識的防守反擊,一個擰腕側摔就使了出來,要不是米陽的格鬥反應極佳,剛才那一下可就不是只摔破個嘴角而已了。米陽卸了高海河那一摔的勁力之後,一個偏腿就想掃回去,「米陽,你幹嗎呢!!」一聲佛門獅子吼制止了他的動作。再一抬頭,牛所那張鐵青的胖臉就近在眼前了。
剛上完廁所迴轉的牛所不愧是老民警,三下五除二,就弄清楚了來龍去脈,他一邊跟高海河道歉,一邊瞪米陽,一邊領了眾人回了派出所。韋晶這才發現,她要去的地方就在對面的衚衕里,跟她被撞的地方還不足十米,因此一進派出所,不知從哪兒冒出來的肥三兒就恍然大悟狀地說,剛才我聽見有人哭著喊米陽,還以為自己幻聽了呢,原來是你啊?
「死胖子,你少廢話!」韋晶白了肥三兒一眼,他們都挺熟的,偶爾還出去一起玩,肥三兒呵呵的樂著,被罵了還特高興的樣子。那邊高海河的小姨子跟她姐姐嘀咕,「俺說他胖子就沖俺嚷嚷,那女的罵他死胖子他倒挺高興的!」「噓!」那女人害怕地沖她擺擺手。
「Ivy?」那個漂亮女孩兒微笑著叫了一下韋晶,她又指了指手錶,很委婉地提示韋晶時間緊迫。「喔,好,我馬上走,米陽我先回公司了,肥三兒,走了啊!」韋晶想接過箱子,米陽一躲,「我送你出去。」
「哎,大米,那我呢?」肥三兒叫了一嗓子,「你等著!」米陽又轉頭跟女警察說,「張姐,我馬上就回來啊。」說完他帶著韋晶往外走去,張姐一招手,「大家都進來吧。」
「剛才沒來得及問,你怎麼那麼大黑眼圈啊?」在街上等車的時候韋晶問道。「別提了!不養而不知父母恩啊!」米陽長嘆了一句。「啊?」韋晶不明所以。
「行了,車來了,你趕緊走吧,看你同事那樣子好像挺急的,那邊肥三兒還等著我呢,回頭再跟你說,」米陽送韋晶上了計程車。韋晶想起什麼似的搖下車窗,「我這同事是我們那兒的銷售王牌,對我倒挺客氣的,有事的話你能幫就幫幫她,對了,她叫廖美!」「知道了!」米陽點點頭。
等到晚上快下班的時候,韋晶覺得自己的胃又燒痛起來,這才想起來自己竟然一直沒有吃飯。「Ivy,今天麻煩你了,」廖美走到她辦公桌前說,韋晶趕緊站起來笑說,「別客氣,應該的。」廖美一笑,「請你吃飯吧?」「不用,不用,家裡老媽都做好了等我呢,」韋晶趕忙推辭。
「行了,剛才我聽亞君說了,也算是因為我才沒讓你吃上飯,就算補給你的,亞君也去,咱們就去簋街吧,隨便吃點,」廖美微笑著說。「喔,那好吧,我們AA好了,」韋晶覺得再推辭就不合適了,更何況亞君也去。「不用了,BM的規矩,誰掙的多誰請,一會兒來找你們,」廖美眨眨眼走了。
「你家住這邊啊?」廖美問。吃完飯後,她主動開車送韋晶和亞軍回家。這一餐飯韋晶吃的很愉快,除了有亞君這個談得來的朋友,再加上一個氣質好,長相好卻又很隨和健談的美女,大家說說笑笑的時間很快就過去了。
「是啊,我父母都是XX廠的,往右拐,再開一個路口就到我們家屬小區了,」韋晶順口答道。「喔,對了,今天那警察是你朋友吧,叫…….」廖美回想著。「米陽!」韋晶笑眯眯地接上。「對,米陽,米這個姓挺少見的,」廖美很隨意地說。
「是啊,我爸他們廠里只有這一個姓米的,對了,我們是鄰居,他爸也是XX廠的,」韋晶不在意地說。「哎喲!」廖美突然一個剎車,韋晶被狠狠晃了一下,忍不住叫了出來。「對不起,紅燈,差點沒看見!」廖美指指前頭,韋晶一看果然,忍不住笑說,「你今天因為紅燈已經見過警察一次了。」「可不是嘛,還好……」廖美聳聳肩膀。
「好了,我到了,謝謝你啊,阿May,」到了小區門口,韋晶下了車彎腰跟車裡的廖美道別。「別客氣,拜拜!」廖美微笑著搖搖手,然後方向盤一轉,掉頭回去了。韋晶往家裡走去,心裡還是很愉快的,來了BM之後,今天晚上最高興,看來亞君說的沒錯,廖美這個人還是很不錯的,漂亮能幹卻不驕傲!
開車回家的廖美一路上都若有所思,趁著等燈的功夫,她拿出了一張盤塞進CD機里,一首曲調優美的敖包相會登時飄散在了車廂里,「只要哥哥你耐心的等待喲,你心上的人兒就會來到喲喂……」廖美小聲地跟著哼唱。
「回來啦?」給韋晶開門的韋媽媽抽動了下鼻子,「一股子火鍋味兒!」「老土了吧,這是麻小的味兒,我們今天還吃烤蚝了,味道不錯,回頭帶你和我爸去吃!」韋晶把包一甩,懶散地攤在了沙發上。
「我姑娘回來了,怎麼樣,今兒累不累啊?聽你媽說你和同事吃飯去了?吃的還行嗎?」剛洗完澡的韋爸爸擦著頭髮走了過來,坐在女兒身邊,呼嚕了一下她的腦袋。「嗯,今天上午倒霉透頂,晚上還算正常!」韋晶憤憤然地把Amy的事兒說了一遍。
「這太正常了,這種人哪兒都有,以後防著她點就是了,再說吃虧是福,咱們又剛去,以後就好了,」韋爸爸安慰說。韋晶點點頭,「我明白,就是覺得心裡堵得慌,好想罵人!」「那你就罵,咱們先痛快痛快嘴!」韋爸爸故作嚴肅地說。韋晶咯咯笑了起來,雖然父親不能給她任何實質性的幫助,但是能跟家人發泄一下,讓她感覺很放鬆。
「咦,我媽今天怎麼了,要是平常我一抱怨,她立刻就說是我的錯!」笑完了的韋晶突然覺得有點不對勁兒,琢磨了一下才發現她老娘今天太安靜了。一聽女兒這麼問,韋爸爸笑了起來「你媽啊,今天是為嘴傷身,有心無力嘍。」
「韋大勝,說什麼呢你,我不吭氣,你就敢散播反動言論啊?」韋媽媽忍不住開口。韋晶坐起身來,仔細打量了一下,「喲,媽,你臉怎麼有點腫啊,就這邊,」她伸手想去碰,韋媽媽歪頭躲了一下,「別碰!」「到底怎麼了?」韋晶越發一頭霧水。
「甭提了,就你上個月從那個什麼寶上買的東北堅果,你媽說你買了沒吃兩個就扔一邊兒了,再放下去該有哈喇味兒就沒法吃了,她怕浪費,今天全給報銷了,牙床子也嗑腫了,」韋爸爸做一臉佩服狀。「啊?媽,那一斤你都吃了,不怕上火啊?」韋晶咧了咧嘴。
「還說呢,你買的什麼破東西啊,硬了吧唧不好嗑不說,還在裡頭放了塊破鐵壓份量,我告訴你,以後少從網上買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聽見沒有!」韋媽媽捂著腮幫子沒好氣地說。
無語半晌的韋晶苦笑著問,「您說的那破鐵分叉吧?中間有縫兒吧?捏捏兩邊兒還能動吧?」韋媽媽說,「那又怎麼了?」韋晶一頭栽倒在沙發上哀嚎,「我的媽媽呀,那是人店主MM特意奉送的堅果鉗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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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韋晶被神勇的老娘弄得哭笑不得的時候,米陽正坐在一家小飯館里和肥三兒還有江山喝酒聊天。實在沒辦法,肥三兒這個大嘴巴一離開派出所,就立刻把米陽下放基層的消息告訴了江山,接著江山的電話就追了過來,米陽只有苦笑的份兒了,江山可沒有肥三兒那麼好糊弄。
「我說丫不夠意思吧,出了這麼大事兒都不跟咱哥們兒說一聲,要不是我今兒碰上,他不定得瞞到什麼時候呢,他不請客誰請客!」喝的臉紅脖子粗的肥三兒一邊說一邊打了個酒嗝。江山皺著眉頭用手呼扇了一下空氣,「靠,什麼味兒啊!」
「嘿嘿,燕京啤酒加變態辣!嗝!」肥三兒笑嘻嘻地說,還故意湊過去沖江山臉上吹氣。「我看你就夠變態的了!」江山沒好氣地推開他的臉,肥三兒鬼叫了一聲,「靠,抗不住了,先放水去!」就衝出了門外。
江山轉頭看見微笑看著他們的米陽,冷哼了一聲,「我說你可真行!」這話說的沒頭沒尾的,可米陽卻明白他是什麼意思,伸手拿酒瓶子把兩人的杯子都倒滿,然後舉起杯子低聲說了句,「對不住!不是故意瞞你的!」江山拿拳頭狠狠捶了米陽肩膀一下才把酒一口喝乾。
這倆人從小學中學高中都是同班同學,絕對的發小,絕對的鐵哥們,米陽熱情,江山冷靜。至於肥三兒同志的出現,米陽一直懊悔自己年幼無知,英雄情結作祟,從某個陰暗角落裡解救了這個傢伙,不但付出小臂骨折的代價,還從此背上一個再也甩不掉的包袱。
兩個學習好的志向不同,米陽想變成狄仁傑第二,江山的偶像卻是索羅斯,因此考大學時,一個上了公安大學刑偵專業,另一個卻考入了北大經管學院。而學習差的肥三兒同志高中畢業后就繼承了他老爸開的修理廠。
靠山吃山,靠水吃水,附近就是某工廠,一些小型的機械維修和部件採購都被他們給承攬了下來,這後來還是米陽求米爸爸幫的忙。僧多肉少,這樣的肥肉得有多少人盯著,沒有特別「硬」的關係你根本就別想。
當初肥三兒沒上大學除了學習不太好之外,他爸爸的病也是主要原因之一。老爺子走之前就一個願望,你得把孫子給我生了,不能斷了我費家的香火,要不然我做鬼也饒不了你!肥三兒的小名就叫三子,不是因為他排行第三,而是他媽媽流產兩次,第三次才歷經艱辛地保住了他。所以肥三兒的人生目標一直就是,生兒為主,賺錢為輔!
「嗨,你們不等我,自己喝上了!」放水完畢的肥三兒竄了回來,一把抄起啤酒先喝了一杯,然後拿起那通體紅通通的變態辣雞翅就開啃。
米陽一臉不敢恭維地跟江山說,「我光看他吃就覺得胃裡燒得慌!」江山嘴角一翹。肥三兒啃著雞翅含糊地說,「不敢吃辣還叫爺們?!」不等米陽回答又問,「大米,這事兒你就認倒霉了?雖說你也有錯兒,可這擺明了是拿你填餡兒墊背兒呢嘛!」
米陽淡淡一笑,「不認又能怎麼樣,局長快退了,我們隊長要是強出頭,別說保不住我,就連他自己……算了,不說了!在哪兒都是工作,不讓我脫警服就行!」說完他仰頭又喝了一杯。
肥三兒還想說話,被江上用眼色制止了,只能低罵了一句,「真他媽黑!」「別說這些不痛快的了,對了,三兒,阿姨這兩天身體怎麼樣,上星期給你家打電話,老太太說她血壓又起來了?」江山撿起一顆鹽水毛豆,慢條斯理地吃著。他天生氣質好,雖然平民出身,但特有高官子弟的份兒。按照米陽的說法,拿板兒磚拍人的時候也優雅的好像要請你跳交誼舞,很有欺騙性!
「這還用問啊,老太太只要血壓一高,肯定是他相親又失敗了唄!」米陽笑說。肥三兒聞言一臉晦氣地嘆了一口氣,然後高聲喊,「服務員,給我把這雞翅再熱熱!這麼涼怎麼吃啊!」飯館小夥子趕緊跑過來「大哥您稍等!」說完麻利兒給端后廚去了。
米陽和江山默契地同時搖了搖頭,心說這傢伙太倒霉了,就他著急生兒子,還就他找不著個女人給他生兒子。上學時沒才沒貌也沒啥錢的肥三兒,自然不受女生歡迎,那時搭著也年輕,長得太差的他還看不上呢。
後來從父親那裡繼承了那個瀕臨倒閉的小修理廠,那年正好趕上經濟不景氣,就算有設備修理需求的工廠一般也是內部自行消化了。肥三兒求爺爺告奶奶的四處攬活兒又四處碰壁,要不是靠著父親的老關係偶爾給點活兒干,這小修理廠早就倒了。最後是米陽咬牙去求了父親,長這麼大,那是他第一次求人,雖然是自己老爸他也覺得彆扭,但是為了哥們兒,也只能硬著頭皮上了。
等到生意好轉,肥三兒終於有時間和實力去找老婆了,他的倒霉歷程也就開始了。之前是他自己談的一個對象,北京人,職高畢業,在一家三星級賓館做服務員,肥三兒跟人談生意時認識的。兩人號稱一見鍾情,戀愛談了半年就準備領證合法生娃,米陽他們紅包都準備好了,新娘子不見了。
急得上火的肥三兒差點拉著米陽要報警,最後還是那女孩兒的一個姐妹告訴肥三兒,人家跟一個台灣老闆又一見鍾情了,這會兒說不定已經去寶島了。
目瞪口呆繼而神魂落魄的肥三兒整整恍惚了一個月之後,才又恢復了戰鬥力,再度踏入找媳婦的戰場,他還笑著跟米陽說,咱哥們不能一顆樹上弔死是吧。可有一次他喝醉之後卻哽咽著跟江山說,就算他還能再愛上一個女人,這個愛也是殘缺的了,它不一樣了。
再後來,什麼大齡女青年,來北京打拚的女大學生,受過感情傷害離婚的,號稱是美籍華人的還有外地打工妹,林林總總,各色女人他見了不下二十個,排除他看中人家人家沒看中他的,剩下的七八個愣是沒一個成的。
一半沖著他的錢,結婚之後怕管不住跑了,剩下的一半看中他的北京戶口,還是怕結婚之後管不住跑了,再剩下一半的一半說,咱們痛快點!我就是想找個能讓我吃飽穿暖的男人,我是北京戶口,你要是怕我坑你錢,咱們可以簽個婚前協議!肥三兒當場拍板,就是你了!漫漫長路終於處在了成功邊緣,可兩人婚檢的時候卻被告知,女方有遺傳性疾病不利於生育……
「這回又是什麼人啊?」米陽問,「那天你不是跟我說你英雄救美,後來人家還主動請你喝咖啡來著?是她嗎?」江山接著問,米陽張大了眼睛,「真的假的?三兒!問你呢!」他拿腳輕踹了一下肥三兒。
肥三兒苦笑著說,「是啊,喝咖啡之前我是英雄救美,喝完咖啡我是英雄垂淚啊!」「什麼意思?」米陽問。「什麼意思?」肥三兒在那兒翻白眼,「兩杯咖啡四百,一個果盤六百,要不是我反應快,還得開一人頭馬,估計我這二百來斤兒就交待在那兒了!」
米陽眉頭一皺,江山說,「你去什麼高級咖啡館了?」「拉倒吧,就在雞場路那邊,好像是新開的,叫什麼藍玫瑰的,」肥三兒撓了撓頭皮。「你幫那女的什麼了?怎麼認識的?」米陽問。「沒什麼,她電話卡掉了,我幫她撿起來了,然後她就謝謝我,然後就聊了起來,」肥三兒說。
「黑店吧?」江山扭頭問米陽,米陽還沒回答,「砰」的一下,一盤紅通通的雞翅被人放在了桌上,正琢磨事兒的三人都嚇一跳,肥三兒剛想怒,一看來人,頭又縮回去了,米陽和江山卻都樂了。
來的不是別人,正是飯館老闆的女兒,肥三兒的修理廠開在她們家對面。因為這兒雞翅烤的特有味兒,肥三兒經常來這兒吃飯,一來二去就跟老闆夫婦熟了。
有一次趕上肥三兒帶著米陽和江山來這兒吃飯,不知怎麼說起肥三兒相親的事兒來,飯館老闆娘就說了句,要不把我姑娘介紹給你吧,二十齣頭,還讀那個自考,可上進了,配你正好!
米陽和江山都起鬨說好,而肥三兒則嘻嘻哈哈地打岔,把話題折過去了。等老闆轉身走開之後才說,就他那姑娘,瘦的白骨精似的,長得又不好看,沒胸就算了還沒屁股,怎麼生兒子啊!是吧?
他說的痛快就沒注意人姑娘拿著餐具正站在他身後,米陽使眼色使得眼皮子都痙攣了,他還那兒口沫橫飛呢,正對著姑娘的倆人都害怕那姑娘把盤子直接拍他腦袋上!還好,姑娘很克制的放下東西就走了,只是那個臉色就不太好形容了。自此以後,肥三兒依舊喜歡吃這裡的烤雞翅,卻總是瞄著人姑娘不在的時候才來。
「小芸,好久不見了,」江山微笑著打了個招呼,小芸禮貌地點了點頭,卻不像其他女孩兒那樣,被江帥哥的笑容晃花了眼。「我們店一會兒就關門了,麻煩先結賬吧,謝謝,」她面無表情的說。
米陽趕緊掏錢包,一邊掏一邊說,「死胖子就你吃得多,還讓我付錢!我要是錢不夠你補上!」肥三兒低頭哼了一句,「我沒錢!」米陽笑說,「沒錢?沒錢就把你壓這兒!」又抬頭跟小芸說,「這胖子值倆錢兒吧?瞧這身五花肉!」說完把錢遞了過去。一旁的江山聽了一笑,拿起酒杯喝酒,然後就聽小芸特淡定的說,「對不起,我們不收農副產品!」
「噗!」江山噴了肥三兒一腦門啤酒……
結賬出來的三人在街邊溜達著消消食,肥三兒的腳步有點飄,臉紅脖子粗的,也不知道是因為酒喝多了還是剛才被小芸噎的,米陽忍不住又笑了出來。「笑屁啊?」肥三兒立刻瞪了他一眼。若是平常,肥同志斷沒有這樣的膽色挑戰米大俠,但是剛才在兄弟們面前實在是太跌份兒了,所以現在他那小小的,脆脆的自尊心很敏感。
米陽也不生氣,就樂呵呵地說,「三兒,說真的,那丫頭挺配你的,瘦點怎麼了,瘦肉豬不見得比肥豬少下崽兒,長的一般怎麼了,丑妻薄地家中寶,找個特漂亮的你吃的下嗎?」肥三兒一翻白眼,「擠兌誰呢?我告兒你,我還非找個楊貴妃給你們看看!別以為自己長得帥,我們這不帥的就得買次品!」說完轉身搖晃著往馬路對面走去。
「去哪兒呀你?」米陽吆喝他一聲,「傷自尊了,回家!」肥三兒學著宋丹丹的口音喊道。米陽快走兩步把他揪住,「我看你是傷腦子了,你家在那邊!」肥三兒暈頭暈腦地左右瞅瞅,然後嘟囔了一句,「你騙誰呢?」米陽哭笑不得剛想說話,他手機響了。
江山上前一步扶住了肥三兒,米陽騰出手來接電話,「喂?喔,媽你呀,我這就回去……帶什麼?要那玩意兒幹嘛……得,得,我知道了,我去買,掛了啊!」「怎麼了?」江山問,「沒什麼,我得去趟藥店,你沒開車吧,我先送三兒回去。」米陽說。
「我送吧,正好明天在這邊的分行有點事兒,我今晚就住他那兒了,你走吧,再晚點好多藥店都該關門了,」江山揮揮手。米陽一點頭,「那行,那我先走了,有事兒打電話!」說完米陽伸手攔了輛出租先走了。
「咦?怎麼這麼安靜啊?古利怎麼不叫了?」洗完澡出來的韋晶聽見樓下有人回家關鐵門的聲音,卻沒聽見對門古利的狂吼聲。這破狗的臭毛病之一,不管幾點,只要有個屁大點的動靜,它最少得汪汪個一分鐘。
這樓上樓下沒有不煩的,可一來大家都是街里街坊的不好意思說,二來米爸爸是廠里的領導,這樓里住的都是一個廠的,誰會出這個頭去得罪領導啊……就這樣,時間一長,同志們也都適應了。今天突然沒聽見古利的動靜,韋晶不禁有點納悶。
正拿按摩球搓腳心的韋媽媽突然笑了,韋晶用毛巾包好頭髮,拿了瓶晚霜就坐在了韋媽媽身邊,一邊擦臉一邊問,「媽你笑什麼呢,這麼詭異?」韋媽媽湊了過來,帶了點得意的小聲說,「今天我好好治了一下那破狗!」
「啊?您真踢它了,那古利它媽還不跟您玩命啊?」韋晶懷疑地看著韋媽媽,手中還不忘在腮幫子上做提升緊緻的按摩,不過老娘以前憤怒時倒是說過,總有一天把這破狗一腳踢河北汪汪去!。韋媽媽哼了一聲,「我有那麼笨嗎?」
說完她又湊近了點,好像生怕對門的米媽媽聽到似的,「你不知道,今天我早上買菜回來,一上樓就跟對門撞個正著,你說我又不是故意踩她的,就踩了那麼一下!好嘛,聽她嚎的那叫一個慘,不知道的還以為她被大象踩了呢!」「哈哈!」韋晶立刻笑了起來。
韋媽媽拍了她一下,「先別笑聽我說,接著她家那破叭兒就衝上來想咬我,你可沒看見那勁頭,眼睛都紅了,越拉著它越來情緒,狗仗人勢那勁頭大發了!要不是五樓你王叔下夜班正好趕上,把那狗震住了,說不定我真得打狂犬疫苗去!」
一直笑著聽的韋晶皺了下眉,「媽你以後真得小心點,現在狂犬病特流行,那狗給慣的沒譜兒,它真敢開牙!」米陽就說過,他們家米古利把狗仗人勢這四個字已經發揮到了極致,他一直懷疑說出這個成語的先人一定見過古利的先祖。
韋媽媽不屑地撇了下嘴,「切,它要是真敢咬我,就不是踢它去河北了,我直接給它踢八寶山公墓了!」韋晶呵呵一樂,臉也抹完了,起身想走,被韋媽媽一把拉住,「我還沒說完呢!」
「啊?」韋晶又被拽回了沙發里,「還有啊?」「當然了,後面才精彩!」韋媽媽清了一下嗓子,「後來我中午又出去了一趟,回來的時候那破狗這通兒叫啊,把我給煩的!後來我一琢磨,你不是喜歡叫嗎,今兒我讓你叫個痛快!」
韋晶眨眨眼,「什麼意思?」韋媽媽忍笑說,「我先踢了咱們家門一腳,它就開始叫,它什麼時候不叫了,我就再踢一腳,反正我就在門裡頭坐著擇菜,看誰耗的過誰!」「不是吧媽,你這也太……」韋晶又吃驚又好笑。
「這有什麼,早就該治治它的毛病了,他們家人不治,那隻好我來了!」韋媽媽理直氣壯地說。「後來呢?」韋晶忍笑問。「沒什麼後來了,反正後來它不叫了,」韋媽媽得意地拿起按摩球接著搓腳。「老媽你可真行!」韋晶豎起了大拇指,韋媽媽一挑眉頭,「那當然,我是誰啊!」
娘倆兒正說著,就聽見有人上樓拿鑰匙開門的聲音,兩個女人立刻豎起了耳朵,就聽見對門米媽媽急吼吼地問,「葯買回來沒有?!」「買了買了,」米陽一迭聲地應著,然後又聽他問,「誰嗓子啞了,大晚上非讓我買金嗓子喉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