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藤花開
儀式還是照常舉行,主持儀式的清繼早已換好了衣服,一襲純白似雪的狩衣,在風中翻飛,風姿無限。一臉清冷的他,卻好似吉野的冬雪,拒人於千里之外。
除了見過他被她捉弄的生氣的樣子,似乎還沒有見過他其它的表情呢,安倍清繼,到底是不是自己的幸福呢?琉璃的心裡產生了一絲小小的疑惑。
儀式結束后,琉璃就抓住雅彥一頓抱怨,
「都是你,也不說清楚,害我這麼尷尬。」
「可是,姐姐,我還沒說完,你就急著衝出去了,好像不能怪我吧?」雅彥一臉無辜的說道。
「對了,你們什麼時候回京城啊?」
「這次會逗留的時間長一點吧,師父還要辦點私事,如果不是這樣,師父也不會趕到鎌倉來的。「
「那你們住在哪裡?」
「我們住在執事大人的弟弟北條時房大人的府邸里。「
「我說,雅彥,你真的決定做陰陽師了嗎?」
「當然,母親大人不是說過只要我喜歡,我可以繼續做這份很有前途的職業啊。」
小雪無意之中的現代語言偶而還是會給下一代帶來影響的。
「隨你的便吧,那麼你學會了什麼,操縱式神?
雅彥搖頭。
「那麼消滅怨靈?」
還是搖頭。
「占卜,預測天氣……這總會吧?」
雅彥終於點了點頭,「當然,姐姐,就好比明日的氣候,我已經預測過了,一定是個晴天。」
「真的?」琉璃對弟弟明顯沒有信心了。
「真的!」雅彥斬釘截鐵的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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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
該死的雅彥,說什麼是晴天,琉璃甩了一下頭上的雨水,憤憤的在心裡罵了十幾遍弟弟。
幸好已經到了北條時房的府邸了,今天清繼和雅彥都在府里吧,忽然發現雅彥學習陰陽術也不錯,至少能給她以不錯的借口來見清繼。
「請問,安倍清繼和藤原雅彥是住在這裡嗎?」琉璃整了整自己濕漉漉的頭髮,走到時房的府邸前問道。
「你是什麼人?」門口的武士似乎不好惹,一臉警惕的問道。
「我是藤原雅彥的姐姐,我是來看他的。」琉璃盡量保持著笑容。
那武士上下打量了一番琉璃,琉璃沖他甜甜一笑,「我可以進去嗎?」
「不可以!」一聲大喝從她身後傳了過來。
是哪個可惡的混蛋,琉璃騰的生起一股怒氣,「你說什……」,剛一回頭,嘴裡的話就硬生生的止住了。
眼前的這個年輕男人,囂張的眼神,帶著嘲諷的笑容,不就是……
「啊,將軍大人!」門口的武士趕緊跪了下來。
「源賴家,你怎麼在這裡?」
「住口,竟敢直呼將軍大人的名字!」賴家身邊的武士立刻惡言相向。
「幾天不見,你還是這麼無禮,這句話好像應該是我問你吧。」賴家目光咄咄的盯著她。
「將軍大人,她是來找暫居這裡的陰陽師藤原雅彥大人的,她說是雅彥大人的姐姐。」門口的武士趕緊忙不迭的回答。
「藤原家的人?」賴家掃了她一眼,「不可能。」
「什麼不可能?」琉璃道。
「藤原家怎麼說也是血統高貴的名門望族,怎麼可能有你這樣沒有禮數的女子。」賴家不以為然的搖了搖頭。
「這有什麼奇怪的,你們源氏不是也出了將軍大人這樣,看一眼就要把人抓起來的無理之人嗎。」琉璃毫不留情的反擊道,居然說她不象藤原家的人,太讓人生氣了。
「你……」賴家的嘴角一陣抽搐,「來人,給我抓起來,抓起來!」
「將軍大人,她確實是藤原成范大人的長女。」好清冷的聲音,擁有這樣聲音的人只有一個——安倍清繼。不知何時,他已經站在了門口。
「清繼!」琉璃興奮的喊了一聲,
「將軍大人,不要為了這些小事而錯過占卜的時辰了。」清繼繼續面無表情的說著。
「琉璃,雅彥在等著你呢。」清繼用眼神示意了一下琉璃。
「藤原家居然有你這樣的女子!」賴家怒氣未消的說道,忽然他象是想起了什麼,「莫非,你就是那個打破鷹司中將的頭的藤原家的小姐?」
「是又怎麼樣。」琉璃的語氣明顯不悅了。
「哈哈哈,原來是你,早聽說因為這樣,沒人敢向你提親了,果然是個可怕的女人,我想你是很難嫁出去了。」賴家忽然間情緒大好。
「我嫁不嫁關你什麼事!」琉璃的頭上快冒出火了。
「哦,當然不關我的事了,哈哈哈……」賴家終於找到一個報復的機會,不由猖狂的笑了起來。
他的隨從們自然也跟著哈哈大笑……
「欺人太甚……」琉璃握緊了雙拳,忍不住想要在賴家的臉上打上一拳,正要伸手,忽然手被人握住了……
她微愕,一抬頭,卻是清繼握住了她的手,正詫異間,忽然聽見清繼在那裡淡淡的說道:「將軍大人不知從哪裡聽來的傳言。前陣子我向琉璃小姐提親,還被她拒絕了,我看是琉璃小姐的眼界太高吧。」
「什麼?你向她提親?」賴家一臉不可思議的表情,眾人也是大吃一驚,在他們眼裡猶如仙人一般,感覺厲害到可以呼風喚雨的安倍清繼居然向這個可怕的女人提親,而且還被拒絕,太匪夷所思了,看來傳言也未必可以全信啊……
清繼……琉璃感動的快哭出來了,一向冷冰冰的清繼居然說出這樣的話來,好後悔以前那樣的欺負他,安倍清繼果然是她的幸福呢……
「好了,你快點給我占卜吧。」賴家一副大失所望的樣子,瞪了琉璃一眼,往府內走了進去。
一見賴家進去,清繼立刻放開了她的手,
「清繼,剛才……」
「剛才只是想阻止你動手,你也知道,如果動手的話,對你和藤原家都沒什麼好處。」清繼的眼眸里什麼情緒也沒有。
「不管怎麼樣,謝謝你,清繼。」琉璃露出一個俏皮的笑容。
「不用謝。」清繼略一點頭,就往內庭走了進去。
琉璃雖然有些失望,但還是安慰自己,畢竟他還是有那麼一點關心她的,而且,她望了望自己的手,一絲笑意慢慢漾開,原來清繼的手也是很溫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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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著庭院里的紫色藤花,琉璃提不起一點興緻,只覺得自己的頭昏沉沉的,不是身體一直挺好的嗎,怎麼好像有生病的感覺,一定是該死的雅彥,錯誤的預測,害得她淋了雨,才使病情加重的吧。
不過想到今天清繼的舉動,她的心裡湧起了一絲甜蜜,不知清繼是怎麼想的呢,真的很想就這麼直接問他,到底喜不喜歡她,但是也只能想想而已吧,畢竟這樣的話一個女孩子很難問出口。
「琉璃,你好像是生病了,不如讓藥師來看看吧。」一邊的信子擔憂的問道。
「沒事,阿……阿嚏!」
「還是請藥師看看比較好吧。」
「沒關係,真的沒關係。」
「看,今年的紫藤花開得真好呢,如果插起來一定很美。」信子溫柔的望著滿庭的如夢似幻的藤花輕聲道。
「信子姐姐,我幫你摘!」琉璃自告奮勇的走到紫藤花下,伸手想去觸碰那淺紫柔軟的花瓣。
剛伸出手,她就意識到一個很嚴重的問題。自己的身高好像根本夠不著,不行,已經說出幫她摘的話了,摘不到很沒面子哦,今天還偏採到不可。
琉璃吸了一口氣,準備跳起來,在她剛要往上跳的時候,身後忽然出現了一個高大的身影,一雙大手輕輕鬆鬆的摘下了那捧她想摘的紫藤花。
「誰?」琉璃詫異的扭過頭,印入眼帘的是泰時那張英俊的臉,他正溫柔的凝視著她,落日的餘暉在他身上灑下了一層淡淡的光暈,令他嘴角挽起的笑容更帶了幾分柔和,猶如三月間淡淡的清風,若有若無的拂過她的心間。
「琉璃,給你。」泰時輕輕的把花放在了她的手中。
「啊,謝謝……」琉璃接過了花,還不忘說上一句:「其實我自己也可以的。」
泰時不置可否的笑了笑。
琉璃剛把花給信子,就覺得一陣頭暈目眩,身子一晃,倒退了兩步。
「琉璃,你怎麼了?」泰時頓時斂了笑容,迅速的扶住了她,神情緊張的問道。
「沒什麼,阿嚏,阿嚏!」琉璃極不爭氣的打了好幾個噴嚏。
「這還沒事!」泰時伸出手在她額上探了探,神色一下子嚴肅起來,「這麼燙,還說沒事。」他扭頭朝身邊的侍從道:「快點去請藥師來!」
「泰時,我真的沒事……」琉璃一想到藥師,一想到那些難喝的葯,不由暗暗叫苦。
泰時也沒理她,只是一把將她抱了起來,
「哇,你幹嗎!」她掙扎道,「男女授受不親!」
泰時的眼中閃過一絲笑意,低聲道:「上次落水時候我抱你上岸的時候,你可沒說這話,還老實的很呢。」
琉璃的臉上迅速的浮起一絲紅暈,可惡,北條泰時也會說這種話……
「姐姐,等會兒拜託你照顧一下琉璃了。」泰時轉過頭朝目瞪口呆的信子說了一句后,就匆匆的抱著琉璃進了房間——
聽完藥師的診治,泰時緊緊繃著的臉才緩和下來。
「看,泰時,只不過是患了風寒而已。」
「只不過?」泰時挑了挑眉,道:「怎麼好好的會感染風寒呢?」
「啊……呵呵。」琉璃尷尬的乾笑了兩聲,「我去看我弟弟了,剛好下雨,所以……」
「看你的弟弟?雅彥?那——你是去了時房的府邸了?」泰時的臉上閃過一絲不悅。
「嗯,對了,我還碰到那個無理的源賴家了,真是倒楣。」琉璃似乎沒有注意到泰時的臉色越來越難看了。
「我差點打了他,不過幸好清繼替我解了圍……」
「好了。」泰時低低的喊了一聲。
琉璃一時語塞,好像還沒見過泰時這個樣子,看他的樣子,好像,好像是生氣吧?
「怎麼了,泰時,你在生氣嗎?」
「沒有。」
「真的?」
「真的。先把葯吃了吧。」
「好,你先出去吧。我等下就喝。」
「如果我沒猜錯,我一出去你就會把葯倒了吧。」泰時的眼中閃過一絲笑意。
「啊,,怎麼會呢……呵呵。」某人又乾笑。
「那你現在喝吧。」
「好啊……」琉璃心裡大為疑惑,這個泰時怎麼象她肚子里的蟲蟲,好像知道她會做什麼似的,真是可怕……
對著面前的葯,琉璃皺了皺眉,以前每次生病喝葯,母親大人都會用蜂蜜調成蜜水,可是這裡……
「對了,等等,琉璃。」泰時象是想起了什麼似的,匆匆出了房門,不多時,就見他端著一碟東西走了進來。
「琉璃,這是用紫藤花做的糖糕,喝了葯再吃這個,就不會覺得苦了。」他微微笑著,伸手遞過一塊。
金黃色的糕點還帶著淡淡的紫藤花香,一口咬下去,又酥又脆,入口即化,甜香滿溢,好奇怪,嘴裡的苦味好像真的消失了呢……
琉璃望了一眼泰時,他正含笑看著她,她的心中湧起了一絲說不清的感覺,好像是很溫暖的感覺。泰時,真的是個好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