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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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裡沒有燈光,我也沒有期望有光亮,我在客廳和後院都沒找到路易,他也不在自己的房間里。

至於萊斯特,他房間的門是關著的,非常快節奏而且優美異常的、以普通的現代壓縮CD方式製作的撥弦綱琴的音樂好象從整面牆中流出。

我打開客廳里所有的燈,舒適的坐在沙發上,手裡拿著亞倫的文章。我告訴我自己我有件重要的事要做。

回想梅麗克和她的魔力以及她的精靈是沒有好處的,細想那個老婦人和她難以理解的低語和她滿是細小皺紋的臉是沒有好處的。

因此我的思緒在我的聖者(orisha—巫都教的眾神類似於基督教的聖者)和歐合拉(Oxalá——南美宗教Seanteria(聖者之道)的收穫之神)身上,他們是嚴肅的。很多年前,我在里越熱內盧曾將時間花費在這些嚴肅的宗教獻身精神的一些類別上。我相信Candomble在我的理解範圍內,大衛泰爾博特能理解任何事物。

我曾在我能放棄一切的理解範圍內為了人生目標而放棄自我。我曾是歐合拉的追隨者和崇拜者。我曾因僅有一點記憶或沒有記憶的沉睡而多次被他所支配,我曾一絲不苟的遵守他的信條。

但所有這些都是我人生中的彎路,一段插曲。不管過去或將來,我畢竟是個英國學者。僅僅因為我加入了泰拉瑪斯卡,歐合拉或任何一位聖者加諸在我身上的力量就永遠消失了。然而我現在感到混亂和罪惡感。我曾到梅麗克身邊去討論魔法,我聯想到我能把曾發生一切處於我的控制之下!而這極其重要的第一個夜晚帶有很重的懲戒意味。

無論如何,我必須讓思路清晰。事實上,我虧欠亞倫,我的老朋友,現在我控制著我的情緒來研究他的文章。我告訴自己,任何事情都可以推遲。

然而我不能把老婦人從我腦中除去。我渴望路易回來。我想要討論這些事。讓路易明白梅麗克的事非常重要,但我不知道路易現在可能在哪裡。

撥弦鋼琴的音樂令人感到舒適,不管怎樣作曲,莫扎特的樂曲一直保持著歡樂。可我仍舊煩躁,在這間我習慣舒適的獨處或是和路易待在一起或與路易和萊斯特兩人在一起的溫暖房間里,我感到不安全。

我決心不再理會這想法。

事實上,這絕對是看亞倫文章的最佳時機。

我脫下夾克,坐到非常適宜的面朝房間的大書桌旁(我們中沒有一個喜歡背朝房間坐著),我打開信封取出我想要讀的文章。

文章不長,最後梅麗克標的快速精讀標記給我完整勾勒出亞倫的想法。雖然如此,我還是欠亞倫逐字逐句的看這篇手稿。

儘管亞倫寫的是拉丁文,當我發現自己聽見他熟悉的英語腔調時,有時我已忘我了。好象他就在那裡,讓我幫他重新檢查報告,或是在他把報告遞交長老會前,讓我讀他的報告給他提意見修改報告。

亞倫描述他怎麼在佛羅里達見到我,在佛羅里達他發現他朋友大衛·塔爾博特年老的身體已經死亡並且需要恰當的安葬,與此同時,大衛的靈魂已牢固安全的生活在一個年輕匿名男性的體內。

這個年輕男性是英印混血兒,六英尺高,有深褐色捲髮,古銅色的皮膚,還有大大的可愛的深褐色眼睛。這個年輕男性非常健康並有很好的身體條件。這個年輕男性還有敏銳的聽覺和良好的平衡感。這個年輕人似乎毫無大衛塔爾博特所有的任何召喚精靈的能力。

亞倫繼續描述我們一起在邁阿密的時光,那段時間裡,我曾經常計劃讓我的靈魂脫離熟悉的身體,卻在已知或未知鄰域有準備的抵抗的情況下,重新完美的回到身體里。

最後,一個月或是很多次這樣的實驗后,我確信我能在年輕的身體里生活並且我開始收集我能收集到的關於先前曾生活在這具身體里靈魂的資料。

這些資料在一定範圍內能把與我敘述毫無關係的人與相關人員聯繫起來,因此我不能在這裡透露這些資料。明白的說,我和亞倫都很滿意一度支配我新身體的靈魂已安然消失的事實。關於這個靈魂活在世上最後幾個月的醫院記錄非常清楚的表明這個個體的「思想」已被身體的疾病和這個男人曾吞下的某種奇特的化學藥劑所摧毀,而腦細胞沒有受到損害。

我,大衛塔爾博特,完全持有這具身體,我感覺到腦部沒有被破壞。

亞倫曾精確的描述這些事情,說明頭些天我在新身體里是多麼笨拙,他觀察到這個「奇怪」的身體是怎麼樣漸漸「變成」他的朋友大衛塔爾博特的,從我雙腿交叉的坐姿,或是我雙臂交叉在胸前,或是我書寫的感覺或讀文章時的熟悉姿勢中知道我是大衛。

亞倫評論到新眼睛視力的提高不吝於對大衛的賜福,在大衛最後幾年裡他的視力很糟糕。啊,這是真的,而我從沒想到這點。當然,現在我以吸血鬼的眼光看東西,不記得在我短暫的浮士德式的年青中常人視力的這些關鍵性變化。

之後,亞倫寫下他的感想是所有關於這事情的記錄不能在泰拉瑪斯卡公開的檔案記錄中存放。

「從大衛的身體交換中清楚的顯示,」他寫下如此多的話,「當某人能單獨熟練的使用這項技能時,肉體交換是完全可行的,讓我感到可怕的原因不是大衛現在佔據著這具身強體壯的年青身體,而是這具原來的主人是我們稱為肉體竊賊的人,因為他的邪惡目的才使的我們從它那裡偷來這具身體。」

亞倫繼續不斷的解釋到他應該試圖努力把這些記錄立即交到泰拉瑪斯卡的長老手中。

但因為悲劇性的原因,顯而易見這些文件從未交到長老手中。這三頁手稿最後接連幾段寫的比之前更正式些。

大衛的失蹤寫在開頭,萊斯特僅僅被稱為吸血鬼萊斯特。而這時亞倫的語句中反映出相當多的警告和一些悲傷。

他描述我是怎麼在巴貝多島完全消失的,沒有給任何人留下口信,我遺棄的手提箱、打字機、書籍和手稿,他亞倫全部取了回來。

亞倫收拾這些我生活的殘渣又沒有我道歉的隻字片語時,肯定是非常痛苦的。

「是否我不該如此忙於梅菲爾家族女巫的事,」他寫到,「也許這樣做,他的失蹤就永遠不會發生。我應該多關照大衛。我應該堅定的向他表示我的關心,藉此更加確定的獲得他完全的信任。現在看來,我只能猜想他變成什麼樣子,而且我害怕他已違背他意願的遇上了超自然的大災難。

「毫無疑問,他將與我聯繫。我對他非常了解以至於想不到其他的。他會到我身邊來。他將如何——他的精神狀態如何,我無法合理的解釋這些疑問——如果你平安無事,到我這裡來,來給我些安慰吧。」

看這篇手稿深深的刺痛了我,因此我停了下來,把手稿放在一邊。在此刻,我意識到的僅僅是我自身的缺點,我糟糕的缺點,我令人痛苦的缺點。

但這裡還有兩頁多手稿我還沒看,我必須看完。最後,我拿起手稿,看著亞倫最後的記錄。

我希望我能坦白地向長老會尋求幫助。我希望在我為泰拉瑪斯卡工作這麼多年後,我已完全相信我們的組織,也完全相信長老會的權威是無庸置疑的。然而,我們的組織,就我所知的範圍看,組織變成了易犯錯誤的普通男人和女人的組織。我無法與任何人溝通,除非將我不願與人分享的知識告訴他或她。

泰拉瑪斯卡在最近幾個月里有很多內部問題。直到長老會的地位問題以及與他們確定的聯繫方式問題解決,在此之前,這份報告必須保留在我手中。

同時沒有東西能動搖我對大衛的信任,或是動搖我對他善良本質的信賴。不管我們在泰拉瑪斯卡里遭遇到腐敗,這絕對沒有腐化大衛的道德,否則象那樣的許多人會喜歡他的,然而我不能充分信賴他們,我從如果大衛不來見我,也會在他們面前露面的事實中感到安慰。

事實上,因為我如此思念大衛,所以有時我的思想會跟我玩些小把戲,我覺得我看見他了,但我馬上意識到我錯了。夜幕降臨后,我在人群中尋找他。我曾回邁阿密去尋找他。我曾用心電感應的方式向他傳遞我的口信。我毫不懷疑在不久后的某晚,大衛將回應我,即使僅僅說聲再見。

這種心痛讓我有種被撕碎的感覺。時間在我一事不做,只是回味我對亞倫造成的巨大不公中流逝。

最後,我強迫自己移動胳膊。

我小心翼翼地折好手稿,重新放進信封里,又一言不發的坐了很長時間,我的雙肘支在書桌上,我的頭低垂著。

撥弦鋼琴的音樂早已停止很久了,因為我非常喜歡這音樂,在某種程度上它干擾了我的思緒,所以我珍視這平靜。

我比我以前更感到撕心裂肺的悲傷。我比我以前更加絕望。亞倫的死亡在我眼前如同他活著般真實。而且這兩者竟能奇迹般的同時存在。

就我對泰拉瑪斯卡的了解,我知道它能自我癒合它的傷口。我從未真正懼怕過它,然而亞倫對長老會的質疑是對的,直到他們的地位和權威性的問題解決時,他都是對的。

當我離開組織時,關於長老會地位的問題已經激烈的討論過了。伴隨著組織的秘密,這場爭論引起了腐敗和背叛。亞倫的謀殺也成為其一部分。引誘萊斯特的著名肉體竊賊曾也是我們的一員。

誰是長老會的成員?他們本身就已墮落了?我無法想象。泰拉瑪斯卡曾是個古老、極具權威的組織,就像梵帝岡的時鐘般在一塵不變中緩慢的變化。它曾如此接近現在的我。人類不得不清理並改進泰拉瑪斯卡這個組織,就像他們已開始做的那樣。在這樣的努力下,我對他們無能為力。

但就我所知道而言,泰拉瑪斯卡內在的困難已經解決。這種解決之道是怎樣精確實施,是由誰領導,我不知道也確實不想知道。

我僅僅知道,包括梅麗克在內的這些我愛過的人在組織中是沉默的,但對我來說,梅麗克及其他那些我過去和現在在其他地方追蹤過的人對組織有了更多的「現實性」的看法,並且組織有比我以前經歷過的更難的難題。

當然,我與梅麗克交談的內容仍是我和她之間必須保守的秘密。

可我如何與一個施加如此迅速、有效、放縱咒語在我身上的女巫保守秘密?想起今晚的事我又生起氣來。我覺得我應該帶聖彼得的雕像。那樣做也許我能正確的對待她。

但在整件事中梅麗克的目的是什麼——向我提醒她的力量,使我深深意識到我和路易同地球上的生物一樣對她很難有免疫力這一事實,或是我們的計劃是非常危險的一個計劃?

我突然間感到昏昏欲睡。像我曾提到的那樣,我在見梅麗克以前已進過食了,我對鮮血沒有需求。可因為與梅麗克的肉體接觸,我曾激起對鮮血的巨大渴望,以及對她有難以用語言描述的幻想,而現在由於今晚爭鬥我感到昏昏欲睡,還因為我對已走入墳墓沒有得到我一句安慰的亞倫感到悲傷,悲傷的我感到昏昏欲睡。

當我聽到一個我能認出的而且這麼多年裡我從未聽過與之相近的非常愉快的聲音時,我正要躺在沙發上睡一會。那是金絲雀的聲音,它在唱歌,它在籠子里來回飛動弄的籠子發出金屬的響聲。我聽到翅膀振動的聲音,小支架或是鞦韆或任何你想得到叫法的那個小支架的嘎吱聲,籠子鉸鏈的嘎吱聲。

撥弦鋼琴聲在此時再次響起,音樂聲反覆著,這種如此之多的反覆不是任何人類想的到的。這音樂聲連續不斷並且瘋狂,充滿魔力,這音樂聲如同一件超自然事物將答案組合在一起。

我馬上意識到萊斯特不在房間里,他從沒有在過,而這些聲音——這些音樂聲和小鳥輕柔的吵鬧聲不是從他禁閉的房間里傳出來的。

雖然如此,我仍不得不做次檢查。

萊斯特如同他一貫一樣充滿著力量,他可以完全隱藏他的存在,而我做為他的稚兒,不能截取他的思想。

我抬起腳,感到身體沉重、非常困,我驚訝於我的疲憊不堪,走向他的房間。我恭敬的敲敲門,等了一會,然後打開他的房門。

一切照舊。屋裡站著高大的種植院風格的四腳熱帶紅木傢具,傢具上的玫瑰華蓋和深紅色天鵝絨裝飾布上布滿灰塵,傢具和布料的顏色也都是萊斯特選的。灰塵布滿床頭櫃和不遠處的桌子以及書架上的書。而且在屋裡看得見的地方沒有播放音樂的機器。

我轉身離開,打算回到客廳里,如果我能找到我的日記,我要把所有這些事寫進日記里,但我感到身子沉重、昏昏欲睡,看來我最好還是去睡一覺。過了一會,音樂聲和鳥鳴聲再次響起。鳥鳴聲突然讓我想起點東西。是什麼?十多年前潔曦·瑞薇斯曾寫過一篇同一所房子的廢墟里鬧鬼的報告里曾提到些東西。小鳥。

「當時就開始了?」我低語著。我感到如此無力,我居然覺得軟弱無力如此美妙。我想知道如果我想在萊斯特的床上躺上一小會兒,他是否非常介意?他可能今晚已經回來過。我們從不知道,不是嗎?做這樣的事是非常不合適的。我是如此昏昏欲睡,我和著音樂快速揮動著我的右手。我知道這首奏鳴曲是莫扎特的,曲子很動聽,這是這個天才男孩所做的第一首奏鳴曲,它多麼出色!鳥兒如此快樂,不足為奇,我曾聽過與之相近的聲音,無論這演奏者多麼聰明,無論這孩子多麼聰明,重要的是這曲子的節奏原來不是如此急促。

我如同在水面穿行般走出客廳,去尋找我自己的房間,在那裡有我自己的床,相當舒適的床,過了一會兒,找我的棺材似乎成為最重要的事,棺材在我房間的隱藏處,這樣做是因為我無法直到黎明都保持清醒。

「啊。是的,我必須睡了,」我高聲說,但因為如雷聲般響亮的輕快音樂使我聽不到自己的聲音,我相當困難的認識到我已進入公寓的后客廳,有人在那兒看著外面的庭院,而我穩穩的坐在沙發上。

路易和我在一起。事實上是路易幫我,讓我坐在沙發上的。路易正在問我發生了什麼事。

我抬頭看著他,對我來說他看起來像個完美男人的幻像,他穿著一件雪白的絲綢襯衣和一件做工精細的黑色天鵝絨夾克,他捲曲的黑髮梳過他耳後十分恰當,也很漂亮,在他衣領上捲曲的頭髮非常生動也有迷人的樣式。我愛看他的樣子,就像我愛看梅麗克一樣。

讓我印象深刻的是他的綠眼睛和梅麗克的是如此不同。他的眼睛更悲觀些,他眼睛里沒有明顯的黑圈圍繞著虹膜,而且瞳孔也不是非常清晰可見。不管怎麼說,這是一雙漂亮的眼睛。

房間里絕對安靜。

一瞬間,我無法說或做任何事。

過了一會兒,我看見他時,他正坐在一把靠近我的粉紅色天鵝絨椅子上,他眼睛里充滿不遠處電燈的光。然而梅麗克在有小疑問,即使她最不經意的感情流露時,她的眼睛充滿容忍和平靜,就像圖畫上的眼睛般堅定、可以信賴。

「你聽到了嗎?」我問。

「什麼,你說清楚點?」他問。

「噢,天啊,它又開始了,」我輕聲說。「你記得的。你回想一下。你記得潔曦·瑞薇斯告訴過你什麼。想想。」

之後,這聲音——撥弦古鋼琴聲和鳥鳴聲一起向我襲來,我聽的非常清楚。十幾年前這事同樣也發生在潔曦身上,那晚她在一面破損牆面后的一個秘密地方發現了克勞蒂雅的日記。她偶然看見了多盞油燈和一些移動的圖像。在巨大的恐懼中,她帶著克勞蒂雅的一個娃娃、一串念珠和那本日記逃離這所公寓,再也沒回來過。

克勞蒂雅的鬼魂曾追逐她到旅館漆黑的房間里。在那裡潔曦生病了,她一言不發,被送進醫院治療,最後回到英格蘭的家中,就我所知,她再也沒來過這個地方。

因為她的命運,潔曦·瑞薇斯已經變成吸血鬼,但並不是由於泰拉瑪斯的疏忽或失誤。潔曦·瑞薇斯親自告訴路易這件事。

這對我們倆都太熟悉了,但我記不起潔曦特別確認過的她在黑暗中聽過的音樂片斷。

現在是路易決定在這輕柔的音樂聲中待著,是的,他深愛的克勞蒂雅喜歡莫扎特的早期奏鳴曲,她喜歡它們是因為莫扎特寫這些曲子的時候他還是個孩子。

突然間一種無法控制的激情抓住了路易,他站起來背朝我,似乎透過蕾絲窗帘望著屋外的天空和靠著院牆生長的高大香蕉樹。

我看著他,保持著有禮貌的緘默。我感覺我的力量在回升。我感到自從我飽飲鮮血的第一晚后就一直充滿我全身貫有的不可思議力量在回升。

「噢,我知道這肯定惹人著急,」我最後說。「我們很容易相信我們已經接近問題的核心。」

「不是的,」他面對我禮貌的說。「你沒發現嗎,大衛?你聽到了音樂聲。我沒有聽見。潔曦聽見了音樂。我從沒聽見音樂聲。從沒有。我這麼多年等著去聽它,祈求聽它,想聽到它,但我從沒有聽過這音樂。」

他的法國口音特別明顯而清楚,當他動起感情時,這經常發生,我愛它帶給他話語的豐富含義。我認為我們說英語的人欣賞不同口音的做法是聰明的。它們教會我們關於我們自己舌頭的事情。

我非常愛他,愛他精練優雅的動作,和他對事物全心全意的反應方式,還不止這些。自從我們第一次見面,與我一同分享這棟屬於他的房子,他就對我慷慨大方,而且他對萊斯特的忠誠是無庸置疑的。

「如果這能給你帶來任何安慰,」我急忙繼續說下去,「我見過梅麗克梅菲爾了。我告訴她你的請求,而且我不認為她要回絕我們的請求。」

他的吃驚讓我感到驚訝。我忘了他完全像個人一樣,他是我們中最弱小的一個,而且他完全無法讀到人的思想。我也曾假想他最近在監視我,當這次會面進行的時候,他與我小心的保持距離,但就像個吸血鬼或是天使能做的那樣暗中監視。

他回到客廳里走了走,然後再次坐下。

「你必須告訴我這整件事,」他說。一瞬間他的臉色紅潤起來。沒有了異乎尋常的蒼白臉色,他看起來是個二十四歲的年輕男人——輪廓鮮明並且有著漂亮,但憔悴的面孔。他也許是安德烈亞狄薩托[注1]筆下描繪的上帝創造的人,因此在我看來他如同精心雕琢般完美。

「大衛,請讓我知道每件事,」面對我的沉默,他這樣說。

「噢,是的,我會的。但給我多一點時間。你看,事情正在進行,而且我不知道這是不是她調皮的小把戲。」

「調皮的小把戲?」他一無所知的問道。

「我的意思是這沒那麼嚴重。你知道,她是如此強有力的女人而且她處事的方式很奇特。是的,讓我告訴你每件事。」

但在我告訴他以前,我再一次對他進行了評估,這使我注意到我們中,確切的說,沒有任何一個吸血鬼或者說我曾碰到過的永生飲血者中沒有一個是與他相象的。

自從我能理解他以來的這些年裡,我們曾共同見證過許多令人驚奇之事。我們曾見過極其古老的物種,而且這些參觀使我們顯得非常微不足道,這也是對路易漫長的十九世紀尋求不存在答案旅程的無情嘲笑。

在我們最近的集會中,許多長者曾向路易提供他們古老的血液。特別是最年長的瑪赫特,她曾最真誠的說服路易去飲她的血,她現在被認為是雙胞胎中我們絕對的領導者。我在相當憂慮的情形下親眼目睹了這一幕。瑪赫特似乎被路易的無動於衷弄得怒不可遏。

路易拒絕了她的要求。路易拒絕了她。我將永遠不忘那次談話。

「我不是珍愛我的軟弱,」路易曾向瑪赫特解釋道。「你的血液里充滿了力量,對此我毫無疑問。只有傻瓜會那樣做。但我從你們那裡的學習使我明白死亡的能力才是關鍵。如果我喝了你的血,我會變的像你一樣,對於一個簡單的自殺舉動來說實在是太強壯了。我不能允許這發生在我身上。讓我保持是你們中間最接近人的一個。讓我像你過去做過的那樣從時間和人類的鮮血中慢慢獲得力量。我不會像萊斯特通過吸古代長老級人物鮮血而變成的人那樣。我不會那樣強壯並遠離一種容易死亡的方式。

我為瑪赫特明顯的不滿神情而驚訝。關於瑪赫特的事沒有一件事是顯而易見的,因為每件事都是理所應當的。我的意思是說也許除了深思熟慮的施以恩惠打算外,因為她如此年長使得她的表達方式完全與一般對細膩情感的表達方式相脫離。

當路易拒絕她時,她已經完全對路易失去了興趣,據我所知她再也沒有看過他一眼或是提起他,再沒有。雖然她曾有過很多機會,但她當然沒有傷害他。可對她來說,他已不再是個活物,對她來說,他不再是我們中的一員。否則這些都只是我的猜測。

但在那之後我能判斷出像瑪赫特那樣的人是什麼人嗎?我只見過她,我只聽過她的聲音,有一次我曾去過她的庇護所——僅僅為了表達感謝。

我自己對路易不願喝黑暗之神絕對有效的靈丹妙藥的行為產生一種強烈的敬意。實際上路易是在萊斯特在他非常年輕的時候創造出來的。路易比人類強壯的多,他可以完全迷住他們,而且他能輕而易舉的用計謀戰勝最聰明的人類對手。然而與我相比,他在一個相當廣闊的範圍內仍受萬有引力法則的束縛,他能非常迅速的在世界各地走動,以此來獲得一種他樂於享受的看不見的快感。他不是一個思想閱讀者,也不是一個窺視者。

不管怎樣,如果暴露在陽光下,路易很可能會死去,然而他曾安然度過陽光將他化為灰塵的臨界點,而這事曾發生在克勞蒂雅只有七十歲時或者說是她出生的七十年後,她在陽光下的照射下化為灰燼。路易每晚仍需要飲血。路易非常可能尋求在木柴燃起的熊熊火焰中被遺忘。

當我提醒我自己關於路易蓄意製造自己的無力,以及他可能具有的智慧時,我馬上開始顫抖。

我自己的血液異乎尋常的強大因為它來自萊斯特,萊斯特不僅喝過年長的瑪瑞斯的血,還喝過天譴者女王,始祖吸血鬼她身上的血。我不清楚如果我要終止自己的存在我能做什麼,但我知道這不會是件容易的事情。就像萊斯特一樣,當我想起他的冒險和他的力量時,我覺得讓他離開這個世界從任何意義上來說都是不可能的。

這些想法如此困擾我,所以我伸出手去,緊握住路易的手。

「這個女人非常厲害,」我開口說道。「今晚她對我玩了些小把戲,但我不清楚她為什麼這樣或是怎樣玩的。」

「這讓你相當疲倦了,」他為我著想的說道。「你確定你不想要休息嗎?」

「不,我需要和你談談,」我說。我以描述我們在咖啡屋的會面開始我與路易的談話,我們談了所有發生在我和梅麗克之間的事,包括多年前我對還是個孩子的梅麗克的回憶。

(第四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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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瑞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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