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34

姚千千的座位被安排在葉紫旁邊，因為今天她將代表一組對企劃書進行演說，而二組將由葉紫親自操刀。

會議由沈皓主持，他先向老Tom彙報了去年一年設備和備件的銷售狀況，預計新一年的市場需求以及對新客戶的開發情況等，隨後在老Tom的示意下，把這次的重點客戶顯奕集團的資料分發給大家。

老Tom這次回國就是為爭取顯奕集團這個大客戶而來，關於該集團的資料其實大家早就通讀過數遍，對於姚千千而言更是爛熟於心。

老Tom神情嚴肅，不厭其煩的重申了好幾次這個客戶對於鴻祈國際的重要性，沈皓又用中文複述了一遍，姚千千心中直打顫，擔心自己的計劃書達不到老Tom的要求。

沈皓簡單闡述了市場部兩個小組各出一份計劃書的事，老Tom做了個手勢，沈皓會意的點點頭，他面向大眾，笑著說：「一組先來，還是二組先來？」

哪一組先講解，這是有講究的。一般的人總是有先入為主的思想，而且，先說的會給后講的造成一定的心理上的壓力。沈皓這麼問，實則是在幫姚千千，因為葉紫畢竟比她有經驗，斷斷不會和她爭搶先後次序。

誰料姚千千低著頭，魂不守舍的樣子，不知道在想什麼。

葉紫抿嘴微笑，用手中的圓珠筆輕輕的碰了碰千千的手背，低聲喚了她的名字。

姚千千把頭埋的更低，「葉紫姐，你先講。」

葉紫睨了沈皓一眼，後者輕輕搖頭，無聲嘆了口氣。

姚千千緊張的臉微微泛紅，死活不開口。

沈皓無奈道：「二組先來吧。」

葉紫唇角淡淡勾起一抹笑，她清清嗓子，不疾不徐的講述她精心準備的內容。優雅的女中音，純正流暢的英語，從容不迫的儀態，讓姚千千打心眼裡欽佩。

葉紫的計劃書是從怎樣提高設備的質量出發，從而能更大程度的為客戶提供服務。條理分明，完美無瑕。老Tom邊聽，邊滿意的微笑點頭。

姚千千替葉紫鼓掌叫好的同時，心中對勝出基本已不抱任何的希望。

「姚千千，輪到你了。」沈皓說。

葉紫在底下握一握千千的手，給予她足夠的支持。「千千，要有信心。」

姚千千深吸一口氣，緩緩打開了文件夾。

入眼先是幾十頁的企劃書，姚千千楞了一下，她明明把翻譯件放在前面，中文的放在底下的，怎麼現在換了位置了。

千千繼續往後翻，可找遍了整個文件夾都沒有找到翻譯好的企劃書。

會議室暖氣開的很足，她手心裡捏著一把汗水，背上也被冷汗浸濕，額頭上更是冒出顆顆的汗珠。

「姚千千，你怎麼回事？」見她久久沒有動靜，沈皓忍不住問道。

「我……」姚千千原本鼓足的勇氣，一下子悄然無蹤了。

沈皓心頭似有若無的籠罩著些許的不安，他神色現出一絲關切，「大家都在等你呢，姚千千你不必緊張，照你做的企劃書說就可以了。」

姚千千牽動嘴角，想要說些什麼，可總也找不到合適的辭彙。

眾人交頭接耳的議論起來，不時瞟上姚千千幾眼。

沈皓淡淡拿眼一掃，兩個組的成員頓時安靜下來。

葉紫詫異的以眼神相詢，姚千千視而不見，此時她的大腦一片空白。

沈皓揚了揚眉，覺察出事情有些不對勁。姚千千對這份企劃何其重視，絕不可能不戰而退。他面上極輕的一笑，眼中有種莫名的情緒快速的滑過。「姚千千，你是要放棄么？」

千千猛地挺直了身體，這份計劃書凝結了她多少的心血，哪怕最終會被棄用，她自己也不能輕言失敗。她一顆心急急的跳動，努力回憶了下幾個拗口難念不太好記憶的單詞，學著葉紫的樣子，清了清嗓子。

一開始她的語速又急又快，到了中間段大概是找到了感覺，逐漸平緩，但進入下半段，她說的結結巴巴的極不流利，每說上一句還要停下想個幾分鐘。那是因為她臨陣磨刀磨的不夠快，沒能把仗劍天涯幫她翻譯的那些全部吃透。她原本指望到時照著資料念就是了，哪裡會料到翻譯件會在關鍵時刻不翼而飛。

老Tom正聽的帶勁，忍受不了她一句話要停頓三次，不由皺緊了眉頭。

沈皓急忙給姚千千使眼色，希望能接替她把剩下的部分講完。

老Tom卻忽然操著流利的中文道：「姚千千，你還是講中文吧，我聽得懂。」

峰迴路轉，誰都沒有想到。

姚千千聞言大喜。用母語來闡述自己的觀點顯然比勉強用英語表達要順暢的多，她的方案的主旨在於為客戶提供一系列的人性化服務，例如延長設備的保修期，在機器上安置夜照燈等等。

老Tom以手指敲擊著桌面，若有所思。

以沈皓對他的了解，這是他在難以做出抉擇時慣有的動作。兩份計劃書各有千秋，葉紫勝在經驗，姚千千的優勢在於敢於創新，一時之間孰優孰劣，確實難以下結論。

果然，姚千千說完后，老Tom閉眼思索片刻后道：「我需要一點時間考慮，沈皓和葉紫留下，其他人先出去吧。」

姚千千是第一個離開會議室的，出門前她不忘兇巴巴的瞪了沈皓一眼。

沈皓則無辜的摸了把鼻子，幾不可察的輕笑了一下。

直到下班時間，會議結果仍舊遲遲未出。

有同事開始收拾東西準備走人，姚千千坐在座位上磨磨蹭蹭的，一會收一下郵件，一會又把桌上的文件夾按照時間順序重新擺放一遍。

Simon和Elva笑著問：「千千，還不走啊。」

姚千千點點頭，又搖搖頭，他們不是當事人，體會不到她此刻矛盾的心理。她想儘快知道結果，又怕到時會失望。

辦公室里的人走的差不多時，會議室的大門終於開了。

姚千千伸長了脖子拚命往裡張望，葉紫頭一個走出，然後是老Tom，最後是沈皓。每個人臉上毫無表情，姚千千即使再聰明也猜不出個所以然來。

老Tom見姚千千還在努力工作，笑容滿面的和她握手，「很好，很好，繼續努力。」

姚千千更是一頭霧水。

老Tom在行政部主管裴子墨的陪同下，先行離去，沈皓和葉紫則回了各自的辦公室。

姚千千鬱悶極了，無論結果如何，總要交待一下啊，哪怕是死也要死的明明白白。可她心裡憋著氣，不願去找沈皓問個究竟。

她繼續折騰已經改過一百零一遍的報價單，千辛萬苦總算盼到了葉紫下班。她忙湊過去，可憐兮兮的喚了句：「葉紫姐。」

葉紫奇怪的道：「你怎麼還在公司？」

姚千千故作鎮定：「嗯，還有點事沒做完。」

葉紫笑，「這麼拼？」

姚千千暗暗吸口氣，「葉紫姐，我想知道老Tom對我那份企劃書的評價。」

葉紫不由一笑，「老Tom還沒給出最終的評判。」

姚千千失落的神情寫在臉上，「葉紫姐，我剛才的表現是不是很差？」

葉紫故意思考了半晌，急得姚千千面色煞白。

「不逗你了，說實話，你比我第一次獨當一面時的表現要好許多。」葉紫回想起當年她代表天宇公司造訪鴻祈國際時，用的還是丁辰的名片，一晃，都過去好久了。（葉紫的故事，請見拙作《可惜不是你》，咳咳）

「真的？」姚千千雙目發光，像星辰般明亮動人。

「當然是真的，」葉紫牽了牽嘴角。

正說著，好聽的男聲穿過緊閉的辦公室房門直直的落入二人的耳中，「姚千千，你留一下，我有話和你說。」

姚千千裝模作樣的掏了掏耳朵，「葉紫姐，你聽到有人在說話么？」

葉紫忍俊不禁，「沒有。」

沈皓再按捺不住，打開門，「姚千千。」

姚千千斂起笑容，「啊沈經理，剛才我家裡來電話，說有急事讓我馬上回去，我先走了啊。」她迅速抓起背包，溜之大吉，動作快的別人都來不及反應。

葉紫聳聳肩，「Sorry，幫不了你。」

沈皓幽深的眸子定格在即將合上的電梯門上，微微一閃。

沈皓慢條斯理的幫姚千千關上電腦，自己整理好電腦包，還和葉紫隨便扯了幾句，又順便在便利店買了酸奶和一大包零食，即便如此仍是比千千先一步到達她家小區門口。

見千千走近，他摁了摁喇叭，姚千千沒有反應，他索性打開車窗，扯出笑臉道：「嗨，這麼巧，在這裡也能碰上你。」

姚千千嘴角抽搐，這人腦子被門板壓過了吧。她不理會，直接往小區里走。

沈皓開著車緩慢跟住她，「姚千千，上車。」

姚千千堅持貫徹裝聾作啞的行為。

沈皓打開車門，放低了姿態：「姚千千，你就給我點面子，你瞧周圍這麼多人在看。」

姚千千四下打量，還有不少的熟面孔，這要是傳到老媽的耳朵里，她的耳根就別想清靜了。

沈皓何等樣人，立刻看出這是姚千千的軟肋，他心下一松，笑了起來：「姚千千，你要是再不上車，我就大聲叫你的名字。」

「你簡直是無賴。」姚千千氣得七竅生煙。

「上車。」沈皓簡短道。

姚千千思前想後，還是心不甘情不願的上了車。

沈皓把方才在便利店買的大堆食物遞給千千，姚千千驚異：「什麼意思？」

沈皓微笑介面：「你不餓么？」

餓是餓，但不代表要接受他的饋贈，姚千千硬氣的很，「不餓。」

沈皓當然不會因她這句話而打退堂鼓，索性放在她膝蓋上，「那一會你帶回去慢慢吃。」

姚千千剛要反駁，沈皓慢悠悠的道：「噓，讓我專心開車。」

姚千千這才發現，車早已在他們爭辯時不知不覺的駛離了她家的小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