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命難改
一覺醒來,我正要派人去找慶次,他卻早早就先來找我了。
「小次,這到底怎麼回事?」我一見到他,就急不可待的抓著他問。
他壓低了聲音道:「我就是為這件事來的。」
「你真的確定他死了嗎?為什麼不見他的屍體呢?」我把自己的疑問全都拋了出來。
他的臉上也閃過一絲疑惑之色,道:「我殺了他之後,還探過他的脈搏,絕對斷了氣。至於這屍體,的確有些古怪。」
我想了想道:「你不是說那天你殺了他之後,聽到有人趕過來,你說是不是和趕過來的人有關係?」
他似乎在回憶著什麼,又道:「我只感覺到有人過來,卻不知道是什麼人。如果真是這人做的,那麼為什麼藏起屍體?到底是敵是友,又有什麼用心呢?」
天哪,事情好象越來越複雜了,那個神秘的人到底是誰?為什麼要隱瞞明智的死訊?我心裡的不安越來越大,似乎要把我的胸膛擠爆了……
慶次看著我陰晴不定的臉色,輕聲道:「你的臉色很差,不要擔心了,不管怎麼樣他已經死了,所以也沒什麼可擔心的。」
我勉強的對他擠出了一個笑容,微微點了點頭。
真的不用擔心了嗎?可以嗎?為什麼我的心裡還是這樣的壓抑……我隱隱的覺得似乎好象有一個很大的陰謀……
很快,明智光秀失蹤的消息傳了開來,大家都議論紛紛,對他的去向猜測不斷,信長似乎對這件事也有些愕然,也派了人四下尋找。
這晚和我聊天時,信長忽然說道:「光秀怎會如此想不開,按他的性格似乎不是這種人。」
我的心一驚,道:「可能你上次那樣對他,又收回了他的領地,他一時想不開,在哪裡躲了起來冷靜一下吧。」
信長微微點了點頭道:「大概是吧。其實我這樣對他也是有原因的,他仗著我的重用,驕氣漸盛,所以乘此機會給他點教訓,煞煞他的傲氣。」
信長呀信長,你想煞他的傲氣,他可是想要你的命。
我笑了笑道:「等他冷靜一段時間就沒事了,別想這麼多了。」
他也笑了笑道:「也是。」
我把頭埋進了他的懷抱,拚命汲取著他的溫暖,我真的非常害怕,害怕這樣的幸福會象泡沫般瞬間消失,害怕這樣的幸福不再屬於我,如同幻影一般,再也觸摸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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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久,信長就帶著我們去京都了。在我們去京都前一天,家康就和我們告辭了,他仍然微笑如昔,聽他的意思似乎還會在附近遊覽幾天才回去,他的興緻看上去似乎還不錯。
這也不知道是我第幾次去京都了,不過我永遠也不會忘記第一次和信長去那裡的情景,漫天櫻花之下的溫柔之吻,永遠會讓我的心悸動。
信長在天皇御前舉辦的這次馬會,極盡華美之能事,先是盛大的騎馬遊行。遊行的前列是大小諸侯、根來寺眾、織田本家、京都公卿,其次則是信長的馬回眾,最後是武井夕庵等近侍的隊伍。
到了御前的演武場后,大家都紛紛坐了下來,準備等待更精彩的表演。我坐在信長身邊,好奇的打量著四周,周圍好多人啊。我眼光一轉,往右看去,就看見一大群公卿打扮的人。當中的那位男子著白色直衣,手持摺扇,瘦瘦弱弱,精神不佳,氣質倒有幾分風雅,難不成是他們的正親町天皇?他的身邊圍繞著一些臉擦得很白很白的貴族打扮女子,應該是他的後宮吧。
這可是我第一次看見天皇和他身邊的一大群宮人,女御和更衣。一時之間,多了幾分興奮,盯著那些女子直看。
信長笑了笑,忽然低下頭,在我低聲道:「別盯著他們看了,等下有好看的。」
我笑笑道:「我好奇嘛,我都沒看見過天皇是什麼樣子的,不過他的女人可真不少,女御,更衣的一大堆,怪不得精神這麼差了,光是應付這些女人就累死了。」
信長嘴角揚得更高,眼底儘是隱藏不住的笑意。
正說著,忽然場上塵土飛揚,馬蹄聲由遠及近,聽著馬蹄聲,好象有千軍萬馬闖過來似的,場內開始騷動起來,只見數百名親衛隊的制服帥哥,騎著裝扮華麗的駿馬,風馳電掣般的衝進了馬場,在馬場中來回急速賓士,好多帥哥啊,我瞪大了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緊接著,又有一人騎馬橫穿出來,服裝華麗超絕,金銀刺繡,還鑲嵌珍珠寶石,令人目眩神馳,他還一面在急速飛奔的馬上揮槍舞劍,在他轉頭的一瞬間,我看見一張英俊年輕的臉,啊,居然是奇妙丸!
我驚訝之下,正想和信長說,這才發現信長不見了,一時大驚,他到哪裡去了?
接下來的表演令我更是驚愕的合不攏嘴。
制服帥哥和奇妙丸退場之後,又有一人騎著一匹純黑的悍馬在場上縱橫狂飆,這個身影我再熟悉不過了,居然,居然是信長!
他早就換了裝束,今天的裝扮極盡酷炫之能事,全身上下無一不是家臣們上窮碧落下黃泉所搜集到的名品,他頭戴著唐冠頭巾,身穿白底紅梅的小袖,上罩鑲金的蜀紅錦緞,刺繡牡丹腰帶,黑色皮靴,這個打扮,還真是有點超時空科幻卡通的味道,我只覺頭上的冷汗開始流下來了……
場中又是一陣騷動,場中忽然放入了十幾匹烈馬,這些烈馬一放入場中,就開始在場中狂奔急馳。信長忽然在馬背上站了起來,飛快的躍到其中一匹急馳的馬背上,啊,他怎麼做這麼危險的動作!我看得心都快跳了出來,雖然知道他馬術高超,但這樣還是很危險啊。他似乎越來越興奮,一匹一匹,在數匹急駛的馬背上連續換馬,行若無事。滿場歡聲雷動,大家都被他的高超技術所折服,可信長似乎還不過癮,他又示意蘭丸把火槍扔給他,站在馬背上舉槍射靶,屢射屢中,無一失手。
天哪,這真是我丈夫嗎,這,這也太愛炫了吧……還有奇妙丸,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都一樣的愛炫。
那些宮人,女御和更衣們無限崇拜的看著信長,眼神似乎都黏在了信長身上,無法離開。我不由的也有些得意起來,我家信長馬騎的好,槍打得准,人長得帥,玉樹臨風,英俊瀟洒,比你們那個病懨懨的天皇可不知強多少倍!想著想著,不由笑了起來。
「一個人傻笑什麼。」不知什麼時候,信長已經走到了我面前。我有傻笑嗎。
他坐了下來,道:「怎麼樣,我今天很厲害吧。」他的眉眼之間難掩得意之色,居然有一絲孩子般的得意。
「哼,不過如此。」看他得意的樣子,忽然想給他撲點冷水。
他眉毛一挑,也輕哼了一聲,指了指外面道:「今天大概有十多萬人慕名而來,剛才的歡聲雷動你沒有聽見嗎?」
看他一臉不服氣的樣子,好可愛啊,一點也不象是個三十幾歲的成熟男人,我拉著他的手道:「我逗你的,其實你今天好威風,好神勇啊。」我瞟了一眼那些宮人們,又調笑著說:「她們都痴痴的看著你呢,我看今天很多美女要為你心動了,唉,可惜你已經名花有主了。」
信長一愣,隨即哈哈大笑起來,他笑得上氣不接下氣,半天才停了下來。
他凝視著我,忽然臉色一斂,沉聲道:「小格,你越來越無法無天了,我看也要好好教訓你一下了。」
「啊……」我還沒反應過來,就被他橫抱起來,放在了馬上,又來了,我不要飆馬!我不要!
我的眼中閃過一絲恐懼的表情,他似乎很享受看到我這個樣子,不懷好意的笑著,抱緊我,猛的一揮馬鞭,我狠狠的白了他一眼,不要啦,信長,我咬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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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大的馬會結束后,信長就準備啟程回安土城了。我也漸漸的安心起來,只要再過一晚,我們就能平平安安的回去了。明智光秀,應該是真的消失了……
今天住在妙覺寺的信忠特地過來陪信長下棋聊天,他們兩父子難得這麼好的興緻,我就不打擾他們了,讓這兩父子盡興的聊聊。趁這個功夫,我就好好參觀一下總見寺吧。
總見寺和以前入住的千鳥寺也有幾分相像,剛入住的時候我沒有心情好好參觀一下,現在心情似乎平和了一點,也有這份閑心四下看看了。
寺廟不小,背靠青山,以大殿為中心,一條彎彎曲曲的長廊環在四周,把經樓,精舍等房屋貫通起來,清雅幽靜。殿後徬著經樓還有一潭荷花池,池裡還養著幾十尾紅色的鯉魚,我順手丟了一塊小石子,撲通一聲,小石子沉下去好久,看樣子這個池子還挺深的。
我看著看著,不知不覺踱到了寺門口,正要邁出去,忽然一聲笑聲傳來,扭頭看去,原來是慶次。
「怎麼,想出去嗎?」他交叉雙手斜倚在樹下,笑嘻嘻的看著我。
我朝他笑了笑道:「這裡風景還不錯,那個荷花池裡養著好些漂亮的魚。」
他笑得更加燦爛,道:「這些魚,有一些是我親手放進去的。」
我詫異的看著他,道:「什麼?」
他慢慢走了過來,笑道:「你忘了嗎,那時我被趕出織田家,一直在京都學藝,我就是一直住宿在這裡,所以閑來無事,就養了一些魚。」
原來是這樣啊,我笑道:「小次還挺會享受的,這裡的確是個修心養性的好地方呢。」
我一邊說著,一邊跨出了寺門。
慶次一邊笑著,一邊也跟了出來。
「不要離開寺廟太遠,還是進去吧。」他的語氣中似乎有一絲擔心。
我扭過頭,滿不在乎的道:「有什麼關係,這裡是京都,應該……」我的眼光無意之中掃到了寺門上的大字,後半句話生生的就堵在了喉嚨中,只覺得胸中寒氣翻滾,令我幾近窒息,我的腿也開始發軟,一下子竟再也站不住,就這麼重重的跌在了地上,只是眼睛還恐懼的牢牢的盯著那幾個字,那幾個猶如噩夢般的字,彷彿烙在了我的心上:本——能——寺!
這是怎麼回事,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小格!你怎麼了?」我漸漸的清醒過來,映入眼帘的是慶次有些錯愕而發白的臉,我猛的抓住他的衣襟,連聲道:「怎麼回事?不是總見寺嗎?怎麼會變成本能寺!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他不解的看著我道:「這裡以前的確是叫總見寺,去年才改名為本能寺,所以有的人還是把它叫作總見寺,怎麼了?你怎麼這麼激動?有什麼不對嗎?」
改名,怎麼還有這種事,怎麼會這樣。我入住的時候居然根本沒有注意到,為什麼,為什麼本能寺還是出現了……
我的身子開始發抖,我看不清未來了,我的眼前一片黑暗,我看不見了,看不見了……我好害怕,我對未知的一切好害怕……
「小格,你到底怎麼了,你不要嚇我,冷靜點。」慶次輕輕的搖晃著我的身子。
我有氣無力的顫聲道:「我,我只知道光秀反叛的地方就是在本能寺,我,好害怕,小次,我好怕。」
慶次滿眼心疼的看著我,伸手攬我入懷,沉聲道:「笨蛋,別胡思亂想了,明智已經死了,他已經死了,明白嗎!所以一切也不會發生!」
他猛的抬起我的臉道:「這只是巧合,懂嗎?所以沒什麼可擔心的。」
這只是個巧合,我低低的這樣對自己說,我的心,好亂,明智已經死了,所以根本不會有本能寺之變,過了今晚,我們就回去了,一切都不會發生,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