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回 冤入大牢
萬壽山道:「這個,這個……」
周師爺又拍驚堂木,道:「蘇班頭,打開木箱。」
蘇桐應了一聲,打開木箱。
萬壽山,林成方等,也急於瞧瞧這木箱中究竟放的什麼?稱轉頭去看。
只見木箱中,錦緞環繞,似是放著極為名貴之物。
取出了四面錦緞,又有個精緻的木箱。
箱上加鎖。
蘇桐道:「稟師爺,大箱中一個小木箱,箱上加鎖。」
周師爺道:「打開它。」
蘇桐應聲擊落銅鎖,打開箱蓋。
只見金光耀目。
「木箱上一個木盤上放滿了黃金。」
周師爺皺眉道:「蘇桐,點點看,有多少黃金。」
蘇桐道:「是十兩的錠子,共有二十錠,合計黃金二百兩。」
周師爺道:「取開箱上木盤,箱盤既置黃金,想來,糖中定是珠定了。」
蘇桐依言取下了木盤。
一股怪異的味道,真沖入鼻。
凝目望去,只見木箱中滿置白色的石灰,中間放一顆大頭。
人頭似是早已經過藥水泡過,面目五官,都還能保持著原樣不變。
周師爺臉色大變,一掌拍在木案上,道:「這是誰的頭?」
萬壽山乍見箱中人頭時,也著實吃了一驚,但他立刻了解到,這是人預謀陷害了,心情反而平靜了下來。
當下應道:「回大人話,小人已稟明在先,箱中之物,受如意齋錢東主所託,運來開封,轉交一位王夫人,箱中放置何物,草民確然不知。」
周師爺笑一笑,道:「老夫掌理刑案,已歷二十年,遇上過不少潑蠻刁民,你保鏢為業,豈有不知行規之理,大箱中另藏小箱,四周圍以錦緞衣物,設計無一不周,本案如是銷有馬虎之心,就被你輕易逃過了,如今罪證明確,竟還狡辯。」
萬壽山已完全冷靜了下來,緩緩說道:「大人這人頭何來,草民又為何要殺他?屍體何在,兇刀何處?草民保鏢為業,殺人裝箱,又親自押送來此?草民既非瘋子,怎會做出此等事情。」
周師爺嗯了一聲,道:「好一張利口,本爺若非入主堂事,見識廣博,真還要被你問住了……」
話聲一頓,接道:「人頭何來?正是本案追究之事,你為何殺了他,運頭進入開封府,這其間必有隱情,三木無情,官法如爐,正堂開審之日,不怕你不從實招供,屍體、兇刀,亦可追出下落。」
萬壽山道:「你準備要嚴刑逼體,屈打成招?」
周師爺道:「鐵證如山,人頭未腐,你還有什麼冤屈可言,來人哪!一號大枷,收入死牢,嚴加看管。」
萬壽山霍然站起身子,似是要動手反抗,但章明卻急急說道:「總座,不忍一時之氣,必將造成大憾大恨,真金不怕火,咱們有很多的道理,還望總座忍耐一二?」
輕輕吁一口氣,萬壽山又跪了下去。
就這樣,萬壽山,章明,林成方,和一個鏢夥計,被上面鎖大枷,關入了死牢之中。
那是青石砌成的牢房,厚過二尺,緊硬如鐵,專以對付江洋大盜的牢房。
萬壽山獨囚一室,林成方,章明,和那趟子手,合囚於一房之中。
牢房不太大,但囚了三個人,還有轉動的餘地。
林成方和章明,扛著百斤大鐵枷,還不覺得怎樣,但那個趟子手,雖正值年富力壯,但時間稍久一些,就覺得隨不了。
他斜靠在牆壁上,借牆壁之力,分擔一些鐵枷的重量。
林成方站起身子,行到門前,伸手摸摸那雞蛋粗細的柵門,笑道:「這是精鐵所造……」
章明接道:「沒有逃走的可能,這是專門用來囚禁江湖人的死牢,進牢時,在下已經留心瞧了一下,除了這道鐵柵門外,離開牢獄,還要經過兩組鐵柵,兩道守衛的獄卒。」
林成方道:「章師父,你見多識廣閱歷豐富,目下咱們應該如何?」
章明道:「看佯子,他們是有意的安排,不過,鐵箱子中搜出了一顆人頭,和二百兩黃金,實叫人有口難辯。」
林成方道:「章師父,如若這是人安排好的陷阱,咱們無罪開釋的機會,就全無可能了。」
章明道:「是!」
林成方苦笑一下,道:「咱們是守法的良民,而且,本身無罪,但這等情況,卻叫人想守法,也有些過不下去了。」
章明怔道:「林兄,就算咱們不想守法,又能如何?這等鐵門石壁,絕非咱們力量所能夠破去。」
林成方吁了一口氣,道:「章師父,如若咱們要走,總有法子可想,問題是,在下不願把事情弄得太複雜,咱們本是捉賊子的,現在,反被押了起來。」
章明道:「事情發展至此,似乎是再無懷疑,咱們是中了圈套,在下還有一點想不明白。」
林成方道:「哪一點想不明白?」
章明道:「開封府是大衙門,難道這些人和開封府也有勾結?」
林成方道:「其實,用不著和開封府有什麼勾結,只要和捕快套好交情,就可以把事情辦妥當了。」
章明道:「對!只要能使蘇班頭相信這件事,事情就成了。」
林成方道:「那位周師爺,是否也被頭通了,還很難說,目下的情形是,咱們一切都被蒙在鼓裡,外面發生些什麼事,咱們完全不知道,連應變的主意,也無法想了。」
章明沉吟了一陣,找一個獄卒來問問如何?」
林成方道:「他會說嗎?」
章明道:「試試看吧!這是大牢禁地,只怕此中獄卒,也是見過大場面的人。」
提高了聲音,叫道:「哪一位兄台當值?」
一個掛著腰刀,黑衫黑褲的彪形大漢,緩步行了過來,直到柵門前面,冷冷說道:
「朋友,這地方是囚要犯的死牢,不是客棧、飯莊,你這般大呼小叫的,誠心給我過不去嗎?」
章明道:「兄台貴姓啊?」
黑衣大漢道:「喝!你可是十里河的地保,管的寬啊,我姓件么,也是你問的嗎?」
章明輕輕咳了一聲道:「兄台,人都有個急難,這一次,咱們是受人陷害……」
黑衣大漢一皺眉頭,接道:「這不是說理的地方,你有理,到公堂上對知府大人說去,咱們這地方,只管囚人,你就是天王老子。進了這座牢房,也要守這裡的規矩。」
章明輕輕咳了一聲,左手伸出鐵柵,送出來一錠銀子,道:「兄台,我們落難於些,還望兄台能賜照顧,這點小意思,聊表敬意,大家都是場面上人,兄台只管放心,俺們多受一分好處,必多有一分報答。」
黑衣大漢目光一轉,看章明手中,握的一錠銀子,大約有十兩左右。
他也知道,這些人,都是鏢局子中的鏢師,雖然身負百斤大枷,仍然能在袋中取出銀子,並非奇事。
黑眼珠見不得白銀子,黑衫人沉吟了一陣,仍然伸出手去,取過銀子。
章明輕輕吁一口氣,道:「兄台,咱們這檔子,麻煩,是遭人陷害,我想,府台大人只要一問堂,很可能就會無罪開釋。」
黑衣人笑一笑道:「但願諸位有這麼一份好運氣。」
章明輕輕吁一口氣,道:「兄台,咱們有一位夥計,底子差一點,這百斤大枷,不勝負荷,能不能換一個小一號的枷……」
黑衣人搖搖頭,接道:「這個在下就不能作主了,你要他靠在牆壁上,減輕一點負擔。」
章明嘆息一聲,道:「既是如此,在下也不敢勉強兄台,不過……」
黑衣人輕咳了一聲,接道:「章鏢頭,蘇班頭特別交代過,對你們四位,要留心一些,所以,咱們能幫忙的地方不多……」
章明接道:「兄台,章某是江湖上走動的人,絕不會叫你兄台作難……」
黑衣人哦了一聲道:「這就好談了,章鏢頭有什麼事,儘管請說好了,如是在下不能幫忙的,我就據實奉告。」
章明又從袖中摸出一片金葉子,隔著鐵柵遞了出去,道:「兄台,這個也請收下。」
這片葉子,足足有二兩重,看那獄卒眉目間泛現笑意,伸手取過,藏入懷中,道:
「這就不好意思了。」
章明道:「不成敬意,章某人有一大能離開這裡時,還要好好謝謝你兄台。」
黑衣人輕輕咳了一聲,道:「在下吳四,章鏢頭,有什麼要兄弟效勞之處?只管吩咐。」
有錢能使鬼推磨,這位獄卒的口氣,已有了很大的轉變。
章明輕緊吁一口氣,道:「吳兄,請打聽一下,究竟是什麼人告我們,周師爺對此案的態度如何,是不是要打點一下?」
吳四沉吟了一陣,道:「兄弟聽蘇班頭說過,好像告諸位的是一位王夫人。」
章明道:「吳兄,可知道她是怎麼樣一個人嗎?」
吳四道:「王夫人兄弟沒有見過,是怎麼一個人,也不清楚,不過,這件事,倒是透著一股邪氣。」
章明道:「說的是啊!吳兄,咱們保這趟鏢,也就是要交給那位王夫人的,想不到收鏢的主人,卻告了咱們一狀。」
吳四笑一笑,道:「聽說,你們保來開封的木箱中,有一顆人頭,咳!人命關天,這也難怪周師爺把諸位收押。」
章明道:「咱們終日打雁,這一次,卻叫雁啄了眼睛,栽在了婦人之手,在家靠父母,出門靠朋友,這一次要全仗你吳兄了。」
吳四道:「言重,言重,在下只不過是一個獄卒,職卑權小,只怕幫不上大忙。」
章明道:「吳兄,別的也不敢麻煩,只望吳兄把事情打聽一下,那位王夫人,是怎麼一位人物,告我們又是什麼罪名,咱們就感激不盡了。」
吳四道:「行……周師爺公事房裡一位書僮,是我本家的侄子!我去替你們摸摸看,能夠盤出多少底細,兄弟是不敢保證。」
章明道:「謝啦,謝啦,出了開封府的大牢,咱們兄弟得好好地喝一蠱。」
吳四笑一笑,轉身而去。
目睹吳四去運,林成方才輕輕吁一口氣,道:「章兄,咱們真的就這樣挺著,等府台大人過堂嗎?」
章明苦笑一下道:「林兄,除此之外,難道咱們還能越獄不成。」
林成方覺吟了一陣,道:「章師父,這座死牢雖然堅固,但在下相信,它也不易困住咱們,問題是,咱們該不該越獄出去,那會是一什麼樣的後果?」
章明道:「在下這雙老眼,還不算太過昏花,我相信林少兄是位大人物,咱們那位新任的萬總鏢頭,雖然名不見江湖,但也是一位大有來歷的人……」
語聲微微一頓,接道:「林兄,如果能夠不越獄,還是不逃的好。」
林成方道:「這件事很嚴重嗎?」
章明道:「嚴重的很,俗語說得好,民不和官斗,咱們如一逃獄,那就成了一個亡命天涯的局面……」
林成方道:「就憑公門中這幾個捕快,未必就能對咱們構成威脅。」
章明道:「對!他們武功,未必能強過咱們,咱們可以拒抗十個捕快的追捕,但咱們無法抗拒千軍萬馬的大隊官兵,繪影緝拿,告示各府各縣,天下雖大,但卻難有立足之了,今生一世,都可能是個逃亡天涯的生活。」林成方道:「這樣嚴重嗎?」
章明道:「是!而且還要連累家人受罪。」
林成方道:「想不到,事情會如此的嚴重。」
章明道:「所以,能夠不逃,最好別逃。」
林成方沉吟了一陣,道:「無論如何,咱們不能任人宰割,但逃獄的事,放在最後。」
章明道:「兩天之內,我想那個吳四定會有消息傳來。」
林成方道:「這麼說來,咱們只好等兩天了,只是萬總鏢頭,一人獨囚一室,只怕他無人商量,忍不下這口氣。」
章明低聲道:「林兄,萬總座任了快兩年的總鏢頭,但在下卻從未見識過他的武功,除了幾個隨他同來鏢局的從人之外,咱們對總座知道的太少。」
林成方笑一笑,道:「章師父想知道些什麼呢?」
章明道:「在下只想對總座多了解一些。」
林成方道:「我能告訴章師父的是,他一身成就很高明,高明到這座專以囚禁江洋大盜的牢房,絕對囚困不住他。」
章明道:「林兄,這個咱們得通知他一聲,千萬不可輕易越獄。」
林成方道:「不知道他是否想到過此事,但他至少,目下還沒有這個打算。」
直等到第二天,將近黃昏時分,吳四才緩緩行了過來道:「章師父,你交代的事,吳某人給你打聽了一下。」
章明道:「怎麼個結果?」
吳四道:「看來案情很嚴重,周師爺也和府台大人研商過了諸位的案情,可能這三五天,府台大人會親審一堂。」
章明道:「這個,這個……」
吳四道:「章師父,兄弟聽到的,只有這些了,府台大人這堂問出個什麼結果,那就是兄弟所知道了。」
林成方忽然介面道:「吳兄,這麼說來,咱們至少還得關上個三五天了」
吳四笑一笑,道:「這個朋友說得好輕鬆啊!就算各位運氣好,落個無罪開番了進了這座大牢的人,至少也得坐上一月兩才能出林成方苦笑一笑,道:「好長的時間。」
吳四道:「兄弟說的最短的,如果說長么?有人一坐十幾年!」
章明低聲道:「吳兄,咱們走慣了江湖,老實說,不習慣這個日子,不知道有沒有另的法子」
吳四道:「什麼法子?我不能放你們,你們也逃不了,只有府台大人開釋了。」
章明道:「吳兄,譬如說,你吳兄給咱們打點一下……」
吳四道:「打點,你們犯的什麼罪,大概心中明白,要打點,那得多少銀子。」
林成方道:「化多少銀子不要緊,怎樣才能使我們快些出去?」
吳四道:「這個不容易,你就算把銀子化成水,流入開封府來,也不是很快能結案的事,需知人命關天……」
章明接道:「吳兄,這麼說來,你是一點忙也不能幫了。」
吳四道:「在下已說過,我只是個獄卒,力難從心。」
章明笑一笑道:「說的也是,不過,咱們還是很感激吳兄。」
吳四道:「兄弟有了新消息,再來奉告諸位。」
說完話,轉身而去。
林成方凝神似聽片刻,聽著吳四的腳步聲遠去,才輕輕吁一口氣,道:「章師父,看來,咱們想守法也守不成了,這座大牢中。不知冤屈過多少人……」
突然住口不言。
章明道:「林兄,咱們真要越獄?」
林成方急急說道:「有人來了。」
章明住口傾聽,果然聽到了一陣步履之音。
一個人到了鐵柵前面。
那是一個黑衣人,穿著和獄卒一樣的衣服。
但也有不同之處,就是他臉上蒙著一塊黑紗。
他站在鐵柵前面站了良久,才冷冷說道:「這裡的防守很嚴,你們完全沒有逃走的機會!」
這聲音很陌生,不是蘇桐,也不是吳四。
林成方只望了望黑衣人,沒有開口。
章明卻低聲說道:「朋友是……?」
黑衣人道:「我不是開封府中人,別問我什麼?也別想用什麼心機,只有回答我的問話,我的時間不多。」
語聲一頓,接道:「我們至少有十種法子殺死你們,眼下就有一種。」
忽然由袖中取出一個圓形鐵筒,長不過八寸,比大指略粗。章明看得出,那是江湖歹毒的暗器之一,梅花針筒,不禁一呆。
只聽黑衣人冷冷接道:「這不是一般悔花針筒,機簧力強,針淬奇毒,見血封喉,天山寒鐵冶制毒針,可以洞穿氣功,一丈之內可以穿破橫練的鐵布衫,一發五枚,諸位如是不信,咱們立刻可以試試。」
章明呆了一呆,道:「這個,不用試了,在下認得出來。」
黑衣人道:「知道就好,」
緩緩把針筒收入,接道:「國有國法,行有行規,貴局中很多事叫咱們懷疑,所以,略施小計,給諸位一個教訓。」
章明呆了一呆道:「你說的什麼,在下有些不太明白。」
原來,萬壽山代為黑劍門招攬生意一事,極為機密,寶通鏢局中人,知曉的不多。
黑衣人也生出了警覺,立時改口道:「貴局既然接下這趟鏢,就該全心全意送到開封,為什麼疑神疑鬼。」
章明也是老江湖,這一番掩遮之詞,自然騙他不過,但他已感覺到話中古怪,也不多問,轉過話題,道:「閣下要咱們作些什麼?」
黑衣人道:「找一個能作主的人,和我談談。」
章明道:「咱們鏢局的總鏢頭,也在這裡。」
黑衣人道:「好,我找他說話去。」
轉身行去。
章明凝神傾聽,聽到了那黑衣人的聲音,假是和總鏢頭談得很完滿。
感覺中,那黑衣人已離去之後,章明才輕輕吁一口氣,道:「林兄,這人好像對咱們鏢局有很多的誤會。」
林成方道:「不錯,好像有很多的誤會,但萬總鏢頭,想已給了他很滿意的答覆。」
章明已知道林成方雖是新入鏢局的人,但卻是一個身懷絕技的高人,至少,武功比自己高出很多。
放低聲音,道:「林兄,你耳目陪敏,可聽到那人和咱們總鏢頭說些行徑?」
林成方道:「章兄,這個,兄弟未聽,我正在想一件事,」
章明道:「想什麼?」
林成方道:「那黑衣人不是獄卒如何進得了這座防守森嚴的大牢?」
章朋沉思了一陣,突然叫道:「是了,他改扮一獄卒,換班時混了進來。」
林成方道:「這個雖有可能,但這大牢中不會是一人當值,別人就瞧不出來嗎?」
章明笑道:「林兄,江湖上有種易容術,可作到惟妙惟肖。」
其實,林成方早已明白,黑劍門的人,全是殺人兇手。
但經此一變,林成方心中原有一股例氣頓然消失了不少,這黑劍門確然是一個極難對付的組織,如水銀瀉地,無孔不入,他們能在自已被關入大牢的第二天,就混入了大牢中來,而且也確能在一舉手間,殺死自己和萬壽山這等身手。
他閉上了雙目,開始思索,黑劍門這個組織,如不能早日消除,讓他再成長下去不一天會取代國法權威。
心念轉動之間,那黑衣人,突然又出現在鐵柵前面。
章明似是已被那黑衣人透出的殺氣所奪,不自覺的,說話聲音也婉轉起來,道:
「朋友!見過我們總鏢頭了沒有!」
黑衣人冷冷說道:「見過了。」
章明道:「朋友和我們總鏢頭談得如何?」
黑衣人道:「一個人要守份,應該知道好多,就知道好多,最好別再多問。」
章明哦了一聲,果然不敢多言。
那黑衣人雖然戴著面紗,但卻有一股無形的冷厲,只要多看他一陣,就會有一種被征服的感受。
他全身似是散發出冷厲的殺氣,奪人心脾。
只聽他冷冷的接道:「一個人,要記取教訓,諸位的運氣不錯,很快就會離開這座大牢。」
林成方內心中,對被囚於大牢之事,一直是極感痛苦,忍不住接道:「咱們幾時可以出去?」
黑衣人道:「運氣好,明天就可以出去了。」
林成方笑一笑道:「這地方,味道不太好,如果能夠出去,那就越早越好。」
黑衣人冷笑兩聲,未再理會林成方,轉身而去。
直待黑衣人去遠之後,章明才低聲說道:「林少兄,你看那黑衣人與常人,有什麼不同之處?」
林成方道:「這個么?在下倒是瞧不出來。」
章明道:「我能感覺得到。」
林成方道:「請說給在下聽聽,他,有什麼不同之處?」
章明道:「也許是在下的江湖跑得太久了,閱歷豐富了一些感受也敏銳了一些。」
林成方道:「怎麼說?」
章明道:「那黑衣人,全身都帶著一股殺氣。」
林成方笑一笑,道:「這一個在下倒不覺得。」
章明道:「林兄,一點也感受不到」
林成方道:「我看他與常人並無不同。」
章明皺皺眉頭,未再多言。
第二天,中午時分,吳四和另一個獄卒,突然打開了鐵柵,也取下了三人身上的大枷。
章明笑一笑,道:「兄台,要過堂嗎?」
吳四道:「邪卸,你們神通可真是不小,我吳四在這裡,幹了幾十年的獄卒,還沒有見這,你們這樣的犯人,進入大牢之中,不過三五日,就出了牢,這可是絕無僅有的事。」
章明道:「閣下可是覺得意外?」
吳四道:「很意外,這十幾年來,第一次遇到這樣的事。」
章明笑一笑,低聲道:「吳兄,有錢能使鬼推磨,銀子化成水,流到北京城,沒有打不贏的官司。」
吳四哦了一聲,未再多言,帶四人行出大牢。
班頭蘇桐,早已在門外等候,拱拱手道:「萬總鏢頭,誤會,誤會,一一場很大的誤會,四位受到什麼委屈嗎?」
林成方威儀依然,冷冷地望了桐一眼沒有回答。
章明卻接了口,道:「不太好過,好在是時間不長,三兩天嘛,就算是熬也能熬過去。」
蘇桐輕輕咳了一聲道:「兄弟作事魯莽了一些,不過,我是開封府的捕快班頭,有人報了案,總不能不問。」
章明一面走,一面低聲說道:「蘇班頭章某人還是不及明白。這是怎麼回事,我們糊糊塗塗被關了進來,又糊糊塗塗被放了出去?,可真像是吃一頓家常便飯一樣了。」
蘇桐笑一笑,道:「兄弟已經說過了,這完全是一次誤會,好在諸位關進去,沒有幾天,其實這也算不得什麼!」
林成方冷笑一聲,道:「蘇班頭,你說得好輕鬆啊!」
說話之間,人已經到門口處。
蘇桐一拱手道:「出獄的手續,兄弟已代四位辦好,四位請吧!恕我不送了。」
萬壽山一直沒有說一句話,大步向外行去。
看到了總鏢頭的冷厲神色,章明也不敢多方。
四個人,找了一處客棧,洗個澡,換過一身衣服。
叫了桌酒菜吃喝起來。
酒席間,萬壽山仍是一語未發。
飯後各自回房,林成方才跟到了萬壽山的房中,低聲道:「萬前輩,怎麼回事?」
萬壽山苦笑一下道:「好厲害的黑劍門,咱們完全被玩於股掌之上。」
林成方哦了一聲,道:「那位蘇班頭有問題?」
萬壽山道:「有問題,咱們也沒有法子,他是開封府堂堂的班頭,咱們也不能殺了他。」
林成方笑一笑,道:「黑劍門如是容易對付,也不致於勞萬院主出山了。」
萬壽山道:「膽大的手筆,奇妙的布局,叫咱們有口難言。」
林成方低聲道:「萬前輩,我還是不明白,那是什麼意思?」
萬壽山苦笑一下道:「你記得那木箱中一顆人頭吧!」
林成方道:「好像經過了藥物處置,栩栩如生。」
萬壽山道:「你知道,那是什麼人的頭?」
林成方道:「不知道?」
萬壽山低聲道:「就是咱們受託之後,又轉請他們刺殺的人,想不到,他們的手如此之快,又這般輕易得手。」
林成方愣住了半晌之後,才緩緩說道:「那是三英堡堡主的人頭。」
萬壽山點點頭道:「是,三英堡,大堡主千里獨行戴起的頭。」
林成方道:「千里獨行載起如被殺,應該是震動江湖的大事,怎麼江湖沒有一點傳言呢?」
萬壽山道:「我也這麼問過他。」
林成方道:「他如何解說?」
萬壽山道:「他說,三曲堡封鎖了這個消息,而且,還替戴大堡主,安排了一個替身。」
林成方道:「哦!」
萬壽山道:「暫時把千里獨行被殺一事,封鎖起來,不使它傳揚於江湖之上,對三英堡固然是一件大事,對整個江湖,也是一樁很重要的事情。」
林成方道:「是!至少,可使江湖上暫時免除一聲震驚。」
萬壽山道:「現在,咱們要設法把這顆人頭,送交給顧主手中了。」
林成方道:「顧主是何許人?萬兄心中早有底子了?」
萬壽山道:「慚愧,咱們居中迎接兩面的人人事事,但卻一樣也沒有辦好,既沒摸出顧主的底子,也沒有找出兇手的身份,但咱們擔的風險,卻是比誰都大。」
林成方道:「院主的意思是咱們這一次栽了?」
萬壽山道:「栽啦,而且,栽得很慘。」
林成方沉吟了一陣,道:「奇怪,人頭已被開封府中的文案和班頭髮現,這等人命關天的事,他怎麼開脫了咱們,就這樣不聞不問的了事?」
萬壽山道:「木箱發還,原物不動,這要多大的神通才能辦到!」
林成方道:「開封府是大地方,也敢如此的輕蔑玉法,這真是一件不可思議的事。」
萬壽山沉吟了一陣,道:「現在,最重要的一件事,是如何把人頭送到那位顧主的手中。」
林成方道:「你和他約好了限期嗎?」
萬壽山道:「是!殺人的兇手,如同夜暗中的幽靈,他們無所有在,但你找他們時,卻又是角摸不見,雇請咱們的人,更是如見首不見尾的神龍……」
話到此處,突然停口,目光炯炯逼注在林成方的臉上,接道:「我記得,我還沒有說出那人頭是什麼人時,你已經知道了他是三英堡中的堡主,莫非你認識他?」
林成方道:「家父和他們認識,在下卻未見過三英堡中的三位堡主,只聞其名罷了。」
萬壽山道:「那您怎會一口就說了出來。」
林成方笑一笑,道:「院主很細心。」
萬壽山道:「初度交手,已然領教了黑劍門的厲害,我不是對你懷疑,史覺得我們這次被人耍得大厲害,我不能再大意了。」
林成方道:「我確未見過三英堡中的三位堡主,自然是不認識他們,不過,你和那黑衣人交談之時我一直運功傾聽,也許是我的功力不夠,或是距離大遠,只聽到了三英堡一句話,所以,說到那是咱們轉請黑劍門刺殺的人時,我就忽然想到了三英堡,隨口就說了出來。」
萬壽山道:「原來如此。」
林成方道:「咱們動身北上時,我已留下暗記,告訴了周、江兩位,希望他們暗中跟蹤追查,但不知他們是否已暗中追來。」
萬壽山道:「嗯!臭叫化子,把我由清靜的蟬院中拖出來,幹了這個總鏢頭,和人短兵相角,他自己卻躲起來看熱鬧。」
突然住口不言。以目示意林成方。
林成方微微含首,突然改口道:「咱們不知聯絡之法,又如何把人頭送給顧主呢?」
萬壽山道:「這一點,那位朋友也沒有說清楚,看來只好由咱們自己想法子了。」
林成方道:「那位顧主,也真的不夠意思,既然和咱們作了生意,就應該告訴咱們聯絡的法子才對。」
突然,一個轉身,疾如閃電而出。
片刻之後,返回室中。萬壽山道:「瞧到了嗎?」
林成方點點頭,道:「只瞧到一個背影,閃出了院中。」
萬壽山道:「為什麼不迫上他?」
林成方道:「寶通鏢局不是大鏢局,我不能太露鋒頭,引起他的懷疑。」
萬壽山道:「說的也是,老叫化再三的囑咐我,除非是性命攸關,只能用出五成功力和人動手。」
林成方低聲道:「江老也這樣告訴我,不能施用林家的獨門劍法,免得被瞧出的我的出身。」
萬壽山道:「林兄,我們這樣摸索,要到幾時才能找出頭緒呢?」
林成方道:「快啦!第一次最難,這一次,咱們雙忍住了沒有越獄,想一想收穫很大,賣、買雙方,可能都在監視咱們。」
萬壽山道:「乍佯子,咱們要作得恰到好處。」
林成方沉吟了一陣,道:「院主,咱們既然出山了,就要作點成績出來,這一點萬老的意下如何?」
萬壽山道:「賴在濤院,一住四十年,但老叫化和周鐵筆把我拖出來,總不能叫他們太失望,再說,這件事,也引起了我的好奇,開封之行,坐了三日大牢,倒使我枯進起波,飛揚起一股豪壯之氣,黑劍門,和那位故神秘的顧主,都不簡單,都非常人……」
林成方接道:「所以,萬前輩想鬥鬥他們。」
萬壽山道:「目下處境,鬥智為主,咱們也只好窩囊一些了。」
林成方點點頭道:「前輩有此俠心,實是江湖之幸……」
話題一轉,道:「章明鏢頭,這人如何?」
萬壽山道:「寶通鏢的老鏢頭,經驗豐富,閱歷很多,但手下卻不怎麼高明,只怕在林兄手下,走不過三招,是屬於那種外面光的人物。」
林成方道:「他知道咱們的來歷嗎?」
萬壽山道:「不知道,就算他心中懷疑,但卻不知詳情。」
林成方道:「咱們接受買委託的事,他是否知情?」
萬壽山道:「不知道。」
林成方道:「他的才智如何?」
萬壽山笑道:「如果我沒有看錯,他是那種心中有五分,口裡有七分的人。」
林成方道:「對!咱們正需要這麼一個人,處處露點小能,給人一個不足重視的印象,何況,他身沒翼,嘴皮滑,眼高手,大可利用,萬兄鬆鬆口,給他點肩呷,其他的都在在下從中挑動了。」
萬壽山道:「周鐵筆,說你是公子哥兒,不善江湖機變,顯然,周鐵笑看走眼了。」
林成方道:「年把的歷練,多少有點長進,倒是萬兄誇獎了。」
萬壽山道:「我是由衷之言,章明半瓶顯盪,由他作點主,定會把事情處置得不高不低,那倒合咱們寶通鏢局的身份。」
林成方道:「萬兄說的是,在下覺得黑劍門不肯和咱們正式接觸,心中還有些懷疑,擺幾個司如其分的樣子給他看看,我想,可能會消除他們的疑心。」
萬壽山道:「好就讓章明多出點主意,咱們從中默查機竅。」
林成方笑一笑,站起身子,走了出去。
晚飯時刻,萬壽山一直皺著兩條眉頭,直到一頓飯吃完,才嘆了口氣,低聲說道:
「木箱中有一人頭,咱們該不該送給收鏢的人呢?」
林成方望望章明,道:「這個,在下也沒有主意,拚命打架的事,在下可以走在前面,出計弄巧,在下就沒有這份經驗了。」
萬壽山生具一種威嚴之貌,章明心中有些害怕,本是不敢多言,林成方那一眼,顯示了兩個人,都沒有了主見,不禁心中暗笑道:看來他們的江湖經驗都很嫩,遇上一點事故,就亂了方寸,這位相貌威嚴的總鏢頭,也只是架子驚人罷了。
心念轉動,勇氣突增,輕輕咳了一聲,道:「總座,在下有一點意見,不知是當不當說。」
萬壽山道:「章鏢頭有何高見,只管請說,在下洗耳恭聽。」
章明道:「屬下的意思是,咱們不但把鏢送到,而且,還要見見那位收鏢的人。」
萬壽山道:「章鏢頭,咱們江湖人,不拘俗禮,屬下之稱,以後免了!……」
語聲一頓,接道:「至於去見那位收鏢人,可有什麼重要之處?」
章明心中很高興,暗道:這位鏢頭外貌威嚴,但生性倒是很和藹可親。
膽子一壯,聲音也大了不少,道:「咱們被押入大牢,事豈無因,有可能告咱們,就是那位收鏢的人,咱們去瞧瞧,至少也可以看出一點門道。」
林成方道:「章兄高見。」
章明道:「不知總座的看法如何?」
萬壽山道:「好!好!咱們該去看看她。」
章明立刻下令隨行一位趟子手,護車送鏢。
這四人之中,一位總鏢頭,比他職位高,林成方雖未說明身份,便看樣子,似是總鏢頭新聘來的鏢師,這四人之中,他只能管一個,就是那位趟子手。
收鏢的工夫人,住在一座幽靜的小巷中,看不出什麼門第氣派,但也不寒酸。
章明叫了門,開門的是一位六十左右的老蒼頭。
老蒼頭瞄了四人一眼,道:「四位,找什麼人?」
章明道:「這地方可是姓王?」
老蒼頭道:「是大爺是……」
章明接道:「徐州寶通鏢局,押了一箱鏢,發鏢人指定此處一位王夫人收。」
老蒼頭道:「好,諸位請稍候片刻,老漢去通報一聲。」
章明道:「那就有勞了。」
片刻之後,老蒼頭去而復返,一抱拳,道:「我家主母吩咐下一句話。」
章明道:「她怎麼說?」
老蒼頭道:「老漢的主人,去世不久,棺木仍然停在廳中,主母重孝在身,不便見客,四位請留下鏢物,由老漢代收,見面一事,可以免了。」
章明回顧了萬壽山一眼,萬壽山微微搖首。
他明白總鏢頭的意思,那是非見不可。
輕輕吁了一口氣,章明說道:「老丈也許還不知鏢行中的規矩。」
老蒼頭道:「老漢洗耳恭聽。」
章明道:「訪鏢人,指定了要咱們送給收鏢人,那就非要見到收鏢人不可,咱們送的木箱之中,可能是極為貴重之物,不能交人代收,萬一有了失閃,我們就要賠出這趟鏢不可。」
老蒼頭道:「老漢在王家已近三十年……」
章明接道:「咱們不是不信任老丈,這是規矩。」
老蒼頭沉吟了一陣,道:「既是如此,老漢就再代兩位傳報一聲。」
他又轉身而出動這次,足足等過半炷香的工夫,才轉了出來,道:「我家主母雖然不願見客,但格於鏢行的規矩只有從命了,不過不能進去這樣多人?」
章明道:「允許我們進去多少人?」
老蒼頭道:「最好一個,至多兩人。」
萬壽山道:「林鏢頭,你和章鏢頭進去瞧瞧,務必把木箱交給主人親收。」
林成方點頭,道:「屬下遵命。」
章明提起了木箱,和林成方進入王宅。
林成方目光轉動,打量這宅院一眼,只見這一座四合院子瓦頂磚牆,談不上多麼豪華,但也不寒酸,屬於那種小康之家。
帶兩人行到廳門口處,老蒼頭停下腳步,說道:「恕老漢不陪諸位了,我家主母,現在廳中候駕。」
林成方一揮手,道:「不敢多勞。」
當先舉步,行入廳中。這是一間不大不小的廳房,但因廳中間擺了一呂棺材,看起來有一股陰森氣氛,一個全身孝服的中年婦人,旁棺而坐。
章明放下手中木箱,道:「你是王夫人?」
白白衣婦人點點頭道:「不錯,你們是鏢局的鏢師?」
林成方道:「是!在下姓,這一位姓章,這木箱是咱們押送來的鏢物,夫人可要查收嗎?」
王夫人搖搖頭,道:「不用了,先夫停棺仍在,未亡人也看破世情,兩位留下木箱去吧。」
章明道:「夫人,你要畫押了我們回去才能交代。」王夫人點點頭,道:「好!我收了你們的鏢物,自然應該畫押,王勝,去取文房四寶來。」
林成方暗中打量這位夫人,只見她面色青黃,顯然是長久的睡眠不好所造成的疲累神色。
老蒼頭取過了文房四主,王夫人在收據畫了押。
章明輕輕咳了一聲,道:「夫人,咱們押送這趟鏢來時,還遭受一點麻煩……」
王夫人道:「但貴局仍然把東西送到了這就是貴局的榮耀,未亡人,不便留客,兩位請走吧?」
幾乎再沒有任何留下的理由,章明沉吟了一陣,才想到一件事道:「夫人,在下還有要事奉告。」
王夫人哦了一聲,道:「什麼事?」
章明道:「夫人雖然不想追問內情,但咱們知道的事情,卻是不能不說,咱們押鏢進入開封時,被人告了一狀。」
王夫人道:「什麼人告了諸位?」
章明道:「很慚愧,咱們作了被告,也在大牢中關了三天,但卻不知道什麼人告了咱們,卻未見原告是何許人?」
王夫人奇道:「有這等事?」
章明望望那停在廳中的棺木,道:「夫人,這木箱中的存物,在官府之中,曾被打開過一次。」
王夫人急問道:「存放的什麼?」
章明道:「兩百兩黃金……」
工夫人接道:「想不到啊!拙夫還有如此多的一筆存金。」
章明道:「夫人,除了那存金之外,還有一顆人頭!」
王夫人怔了一怔,道:「有這等事?」
章明道:「開封府一位周師爺,當堂開箱,就憑那顆人頭把我們收入大牢,三日後又被放了出來。」
王夫人似是號得全身抖顫,道:「那人頭,還在木箱中嗎?」
章明道:「這個,咱們還未瞧過,夫人何不當面打開看看。」
王夫人道:「我!我……」
章明道:「夫人一個人伴守棺木,數月之久,這份膽氣,實非常人能及,瞧瞧箱中人頭,又算得什麼?」
王夫人搖頭,道:「我看不用瞧了,諸位請留下木箱就是,我已畫押,貴局也可以去交差了。」
章明哈哈一笑,道:「夫人,咱們為此還吃了官司,不明不白地坐了三日大牢,夫人如不點收清楚,咱們如何甘心?」
王夫人道:「一定要我看嗎?」
章明道:「最好請夫人打開看看。」
林成方心中暗道:「這女人收贓物,分明不是什麼好人,章明這樣逼迫她,倒也不錯,把事情挑明了,看她還能耍出什麼花樣?」心中盤算,暗提真氣戒備。
但聞王夫人喝道:「王勝,過來打開這座木箱。」
老蒼頭應聲行了過來,望望木箱,回頭對章明,道:「老朽年邁力衰,只怕無力開箱,勞請閣下,幫老朽個忙如何?」
章明心道:「開就……,見到那人頭之後,看你作何解說。」
心中念轉,口中說道:「老管家吩咐,在下也只好從命了。」
用手打開了木箱。
箱中的擺設未來,箱內金定排列,燦然生光。
王勝吁一口氣,道:「好多的金子啊!」
王夫人一皺眉頭提起木盤,那人頭端端正正,仍然放在箱中。
工夫人望了那人一眼,臉色大變,突然向後退了兩步,雙手蒙面。
章明緩緩地把一盤黃金,放置於木案之上,道:「夫人,請在押收先人後己上註明兩件事情。」
王夫人道:「註明什麼?」
章明道:「註明你收到黃金若錠,人頭一個。」
王夫人道:「黃金可以寫上,人頭我不收,你們帶回徐州吧!」
章明未料到王夫人會是這麼個難纏的人,不禁一呆。
但聞王夫人接道:「我一個女流之輩,又失去了丈夫,整座的房舍之中只有我這麼一個人,你要我如何能收下這個人頭。」
她說的髭道理,而且理由也很動人。
章明輕輕吁一口氣,道:「夫人,他千辛萬苦的取到了這顆人頭,我們冒著很大的風險,把它送到了此地,你如不收下,豈不是空勞那人一場心血。」
王夫人道:「人頭非我所要,但可以為你們保存……」
章明接道:「那就行了。」
王夫人道:「既非我要之物,我就不能替你們打收據了。」
章明也非一定要她押收,笑一笑,道:「原來,夫人是不願收而,既是如此,咱們留下它就是了。」
王夫人回顧了王勝一眼,道:「代我送客。」
王勝應了一聲,回頭說道:「兩位請吧!」
林成方、章明,轉身向外行去。
兩人離開王府,會命了萬壽山,動身向客棧行去。
轉過一個街口,萬壽山霍地停下腳步。
章明低聲道:「總堂,什麼事?」
萬壽山道:「似乎是有人追蹤咱們。」
林成方道:「對!在下也感覺到了,只不過,那人追蹤十分高明,我已經暗中留心了,但卻一直未發現他。」
章明道:「有這等事,難道是那位王夫人派的人?」
林成方道:「總鏢頭,咱們是不是一定要找出那個人?」
萬壽山道:「對!咱們要找出他來,寶通鏢局,雖不是大鏢行,但咱們也不能表現得太窩囊啊!」
林成方微微一笑道:「總鏢頭先走一步吧!我在這裡等他。」
萬壽山點點頭,放步向前行去。
林成方一閃身到一座宅院的郎檐之下。
果然,片刻之後,轉角的牆壁處,先露出一對眼睛,瞄了萬壽山等背影一眼,才露出身子向前行來。
那是一個穿著普通的土布褲褂的中年人。
四十左右的年紀,相貌一點也不起眼,這樣的人,似乎是隨處可見,是那麼平凡。
林成方冷笑一聲,道:「朋友,請留步。」
那圭布衣著的中年人,突然回過臉來,望了林成方一眼,緩緩說道:「閣下可是跟我說話嗎?」
兩人目光一對,林成方立時感覺到,這個人,是故意扮裝成這樣的人物。
林成方如是真在出手,只要三五招,就可以擊敗此人。
但他忍下去沒有動,他要裝得很窩囊,以鬆懈對方之心。
那中年人心中確然看不起林成方這個鏢,不再理會他,轉頭而去。
目睹那中年人離開之後,林成方淡淡一笑向前行去。
大步追上了萬壽山,那中年人已越過了萬壽山峰數數丈。萬壽山低聲道:「成方,怎麼樣?」
林成方笑一笑,道:「不錯,正是跟蹤咱們的人。」
萬壽山道:「你和他動手?」
林成方:「沒有。」
萬壽山微微一笑,道:「若真動手,他可以和你打幾招。」
林成方道:「三招之內,我可以取他之命。」
萬壽山道:「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