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回 二老述前塵
簡大先生道:「被人接去了!」
齊逖緩緩坐下,揚眉大笑道:「簡兄,掌門人飛鴿傳書,想必簡兄已然看到了!」
簡大先生道:「收到了,否則,那澄因大師也不會被人誑走了啊!」
齊逖呆了一呆,道:「簡兄,你越說卻叫兄弟越發的糊塗了!」
簡大先生苦笑了一聲,接道:「齊兄,這錯就出在齊兄遲來半日之故!」
齊逖雙目寒光乍射,冷笑道:「簡兄,你……」忽然長長一嘆道:「兄弟不信簡兄會有推卸責任之心,這其間,必有什麼誤會的了!」
簡大先生道:「齊兄,此事正是有了誤會!」話音一頓,突然改了話頭,問道:「齊兄,你此番來到嵩山,可帶有掌門人玉萍劍令?」
齊逖聞言,陡然變色,勃然怒道:「怎麼?掌門人飛鴿傳書,簡兄居然不信么?」
簡大先生淡淡一笑道:「齊兄莫要浮躁,兄弟只想知道,你是否帶有令符在身!」
齊逖道:「為什麼?」
簡大先生道:「關係澄因被劫之事,尚望齊兄明告,以釋疑慮!」
齊逖冷冷的哼了一聲,怒道:「很好,你簡兄既然連掌門人飛鴿傳書都不相信,自是可以不相信兄弟的了!」語音頓了一頓,忽地狂笑道:「想不到咱們數十年交往,卻抵不上一根區區的玉萍令符重要了……」
伸手入懷,憤憤的掏取令符!
簡大先生臉上的神色,顯然有些緊張,兩眼一瞬不瞬的注視著齊逖,等他取出那支玉萍令符。
然而,齊逖卻在探手入懷之後,驀地神情慘變,怔怔地僵在坐位之上,半晌沒有動靜!
簡大先生見齊逖伸手入懷之後,驀地神情慘變,僵在坐位之上,半天拿不出「玉萍令符」,竟然愁眉大展,微微一笑,道:「齊兄,有什麼事不對了?」
石承先在旁冷眼旁觀,已然明白了大半,忖道:「看來這位齊老人必是將那什麼『玉萍令符』給丟掉了……」
思忖之間,那齊逖果然怔怔的伸出手來,道:「兄弟竟將那玉萍劍令給丟了!」
簡大先生冷冷一笑道:「齊兄,不是兄弟多話,掌門人令符乃是何等重要之物,齊兄怎可隨意放置啊!」
齊逖長眉暴揚,忽然站了起來,大聲道:「簡兄,兄弟要失陪了……」話音未落,人已往外行去。
簡大先生伸手一攔,笑道:「齊兄慢走!」
齊逖冷笑道:「簡兄,兄弟已然想出那玉萍劍令失落在何處,自是要急於前去找回,你攔阻兄弟,可是別有用心么?」
很明顯,這一對老朋友已然生了芥蒂。
簡大先生聞言,居然大笑道:「齊兄但請稍安毋躁,容兄弟說明之後再走不遲!」
齊逖無奈的哼了一聲,仍是不願的接道:「好吧!簡兄最好是長話短敘!」
簡大先生笑道:「這個自然,不過……」
齊逖道:「不過什麼?」
簡大先生道:「不過兄弟要先向齊兄說明一點,那就是你那『玉萍劍令』,眼下必然不在失落之處了!」
齊逖一呆道:「你知道?」
簡大先生微微一笑道:「齊兄,金二就是見了你那劍令,才會被人將澄因大師誑走的。」
齊逖直到此刻方始明白一般,呆了一呆,道:「難道……難道……是那盜去劍令之人乾的好事么?」
簡大先生道:「不錯,齊兄總算是明白了!」
齊逖忽然望了金二一眼,道:「金二,那人長的何等模樣,記得么?」
金二看著齊逖愣愣的道:「屬下……屬下……有些不敢說了……」
齊逖皺眉道:「有什麼不敢說?你如是怕簡堂主怪罪,老夫代你講個情便是!」
轉頭向簡大先生道:「簡兄,可否看在兄弟薄面,在未曾查明一切真相之前,莫要責罰金二可好?」
簡大先生笑道:「齊兄講情,兄弟焉有不允之理?金二,你就照直說出來吧!」
金二依然搖頭道:「屬下不是怕堂主責怪,只怕齊護……法見……見怪!」
齊逖笑道:「老夫不怪你便了!」
金二顫聲接道:「屬下先行謝過護法不怪之恩!」
齊逖有些不耐的喝道:「少廢話,快些說吧!」
金二怔了一怔,低聲道:「那位持了代表掌門人『玉萍劍令』之人,正是你老自己啊!」
齊逖聞言,陡然一躍而前,順手給金二一個嘴巴,大喝道:「放屁!你當真是想找死了么?老夫怎會……」
餘音未絕,簡大先生已哈哈一笑,接道:「齊兄,金二是唯一目擊此事之人,你莫要傷了他的性命,弄成個無頭公案,可就麻煩啦!」
這簡大先生話中有話,齊逖豈有聽不出來之理?他果然緩步退了回來,目光盯在簡大先生身上,沉聲道:「簡兄,你這是何意?」
簡大先生道:「齊兄,你如想查出劍令下落,只怕不能沒有金二啊!」
齊逖忽然長嘆一聲,頹然坐下,道:「簡兄,你莫非連兄弟也疑心了么?」
簡大先生冷冷說道:「未曾查出那持令之人是誰之前,兄弟不得不謹慎行事。」話音一頓,瞥見齊逖臉上已現激動之色,連忙呵呵一笑,接道:「齊兄,兄弟雖然不才,但對於齊兄的為人,卻也知之甚深,這等事自然不會是齊兄所為了!」
齊逖長吁了口氣,道:「兄弟活了這麼大把年紀,不想卻是栽在一個鄉下丫頭之手,真是倒霉透頂了……」
他此語一出,連石承先都吃了一驚!
彷佛這齊逖已經猜出來那盜去自己劍令之人是誰了。
簡大先生怔了一怔,道:「怎麼?齊兄的劍令是被一個小姑娘盜去了么?」
齊逖黯然道:「這年頭真是好人做不得啊!簡兄,兄弟真箇有些老邁了!」
簡大先生被他這等沒頭沒腦的喟嘆弄的怔了,接道:「齊兄,少年子弟江湖老,咱們行年已過七十,自是當得老邁兩字了,但這與好人難做,又有什麼關係呢?」
齊逖搖頭苦笑道:「有關係,兄弟若非為了看那丫頭哭的可憐,一時動了惻隱之心,解囊周濟她一些銀兩,又送她去至娘家,也不會失去掌門人的劍令了!」
他這等解說,依然含糊的很,簡大先生只聽得皺眉接道:「齊兄,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你何不從詳說來呢?」
齊逖回顧了金二一眼,道:「簡兄,叫那金二起來吧,兄弟覺著此事錯不在他了!」
簡大先生點了點頭,道:「金二,還不謝過齊護法恩典。」
那金二被齊逖那一巴掌打的甚是不輕,這時用手捂著腫起老高的左頰,趑趄上前,拜了一拜,道:「多謝護法不責之恩……」倒退七步,垂手肅立!
齊逖揮了揮手,道:「罷了,老夫錯怪你了,且容日後老夫再補償你吧!」掉頭向簡大先生道:「簡兄,兄弟的為人,一向被朋友們指稱是難脫那婦人之仁的譏諷,往時兄弟還不肯相信,今日遇此怪事,兄弟是不能不信了。」
簡大先生忽然大笑道:「齊兄,不是兄弟又要唱那反調了,想這慈悲之心,正是做人的道理,齊兄縱然是為了一片慈心,上了他人之當,那也不足為害於你齊兄的往日為人行事的風標啊!」
齊逖皺眉道:「簡兄,你這不是在明捧暗諷,罵兄弟不足充當掌門人膺寄重責吧!」
簡大先生道:「齊兄,兄弟豈是那等樣人?你我交往數十餘年,齊兄莫非還不知曉兄弟的個性么?」
齊逖應聲笑道:「鐵膽簡鵬之名,正是人如其名,一付鐵膽義肝,不折不扣的一條鐵血好漢!」
石承先在旁聽得暗道:「原來這簡大先生名叫鐵膽簡鵬,可惜自己對武林中人事知之太少,否則也好知曉眼下處境是凶是吉了……」
耳中只聽那簡鵬大笑道:「齊兄也抬舉兄弟了!」
雖是一句謙遜之詞,但笑聲中,卻是充滿了一股無比的豪邁之氣,顯然,這簡鵬對自己的為人,十分自豪!
齊逖在簡鵬笑聲稍斂之際,接道:「簡兄,兄弟卻有一事甚為不解?」
簡鵬道:「什麼事難倒了齊兄?」
齊逖道:「金二認為那接走澄因大師之人,乃是兄弟,顯然是有人用易容術,冒充兄弟來此的了!」
簡鵬道:「不錯啊,兄弟也是這等想法!」
齊逖皺眉道:「但那在登封郊外,騙了兄弟之人,明明只是個十七八歲的姑娘,她怎能冒充兄弟來此,瞞過簡兄和金二的神目?」
簡鵬道:「這個……兄弟並未見到那冒充之人!」
齊逖一怔道:「簡兄未曾見過他么?」忽然失笑道:「是了,如是簡兄見到此人,那必然可以瞧出真假的了?」
簡鵬道:「此人出示掌門劍令,金二自是不會疑心到有人膽敢假冒齊兄前來,否則,他也無法自兄弟眼下,誑走了澄因大師!」
石承先此刻心中大為著急,他很想插口,盤問那澄因。
大師是被接往何處?但一時之間,卻又不知要如何措辭才好,是以只好獃呆的坐在一旁干瞪著眼發急!
齊逖在簡鵬話音一頓之後,忽然掉頭注視著石承先一眼,笑道:「簡兄,這位老弟台氣宇不凡,不知是哪家老友的子弟?」
簡鵬微微一笑,道:「齊兄一來,咱們只顧急於查問劍令之事,倒是忘了給齊兄和石賢侄引見,真是失禮的很……」話音一頓,接道:「齊兄,石賢侄說來不是外人了,他乃是嘯風兄的嫡子啊!」
齊逖聞言,似是呆了一呆,道:「乾坤一劍石兄的兒子么?」
簡鵬道:「可不是?」微微向石承先一笑,接道:「賢侄,九環鐵拐齊大俠,與令尊在世之時,也是多年至交,今後如有疑難事,找齊大俠,定會獲益良多,賢侄快快上前拜見才是!」
石承先暗道:「簡世叔這是明明暗示於我,要我多跟這位九環鐵拐套套交情了……」動念之間,連忙移步,抱拳長揖道:「晚輩石承先,拜見齊前輩!」
齊逖微微皺了皺眉頭,但很快的又哈哈大笑道:「老朽與令尊相識在先,說不得託大一些,也直呼你一聲賢侄了……」雙手連擺,接道:「莫要多禮,快快坐下講話!」
石承先知道,在這些武林高人面前,不宜過於客套,當下略一拱手,道:「多謝前輩!」
石承先剛自坐定,齊逖已長嘆接道:「石兄殉身武林正氣之事,老朽等未能踵門弔唁,賢侄莫要責怪啊!」
石承先黯然神傷,低聲道:「不敢,先父喪身之日,晚輩恨不能以身替,不孝之罪,終日難安,唉!晚輩年幼,見識不廣,先父好友,更是知之甚鮮,兩位世叔也請休要見怪才是!」
簡鵬沉聲低語,接道:「賢侄,這些話用不著你說,愚叔等怎會見怪於你呢?只是令尊被人暗算之事,倒是叫人百思不得其解。」
齊逖聞言呆了一呆,道:「簡兄,那石大俠不是傷在那八荒魔劍軒轅豪之手么?簡兄忽出遭人暗算之言,可是有了什麼新的發現?」
簡鵬道:「齊兄,在武林之中,年輕的一輩,也許不知,但你我似應明白,以軒轅豪之能,怎能傷得了乾坤一劍石兄?」
齊逖沉吟道:「這個……不錯,乾坤一劍的武功,果然要高出那八荒魔劍一籌,兩人倘是光明正大的動手,那軒轅豪想是並非石兄之敵的了……」
簡鵬道:「齊兄明白就好。」
齊逖搖頭一嘆道:「簡兄,兄弟認為,如是那軒轅豪用詐呢?以石兄那等心胸,只怕不會想到那八荒魔劍會暗施,奸計吧?」
簡鵬怔得一怔道:「是啊!想石兄乃是正直仁義之士,自是不會想到他人用詐,這麼說來,那軒轅豪可能就是殺害石兄的凶人了?」
敢情齊逖所言,也有他的道理!
不過,石承先卻在心中暗道:「這位齊老人的話,固然有理,但師父既然認定軒轅豪不是兇手,我無論如何也不能聽信他們的言語」
思忖之間,只聽得齊逖大聲道:「石賢侄,你見到過八荒魔劍么?」
石承先不假思索的接道:「小侄尚未見過他!」
簡鵬微微皺眉道:「那雷剛可知軒轅豪存身之處?」
石承先道:「雷大叔曾經花費了數年時光,踏遍了天下名山大川,也未找到那八荒魔劍的下落!」
齊逖長嘆了一聲道:「如是那軒轅豪有心躲避,只怕找他倒也不易……」話吾一頓,接道:「殺父之仇,賢侄自是不能一日淡忘,但這等大事,也急不來的,只好多托些石兄的故交,留心打聽,賢侄也別要過於不安了!」
石承先聽他言詞間一片至誠,心中甚是感動,抱拳道:「小侄謹受教訓!」
簡鵬微微一笑,道:「齊兄,有一件事,說來只怕你要感到不安的了!」
齊逖一怔道:「什麼事?」
簡鵬道:「石賢侄前來嵩山,乃是為了求見那澄因大師,不想齊兄遲來一步,澄因大師竟然被人接走了!」
齊逖呆了一呆,道:「石賢侄要見澄因大師么?」
簡鵬道:「不錯。」
齊逖忽然向石承先道:「賢侄要見澄因大師,莫非有什麼重要之事么?」
石承先道:「打探昔年先父致死之由!」
齊逖驚得幾乎跳了起來,道:「他知道?」
石承先道:「據小侄所知,只有澄因大師是明白其中因果之人!」
齊逖忽然連連抓頭,頓足道:「該死!該死!想不到老朽一時之失,竟然鑄下了這等大錯……」
石承先瞧他這般自責,心中甚是不安,忙道:「齊世叔不必如此.只要澄因大師不是被人所害,小侄相信,終有機會可以找到他的!」
齊逖呆了一呆,道:「找得到他?」
石承先道:「世叔何以不信?」
齊逖長嘆了一聲,道:「那擄走澄因大師之人,既是費了如許心機,必然是有著很大的原因了!」
簡鵬道:「不錯,其中應是有著特別的緣故!」
齊逖道:「簡兄,試想他們的用心,兄弟擔心那和尚被人擄去之後,很難有善終的了!」
石承先脫口道:「為什麼?」
齊逖苦笑道:「賢侄焉知,那擄走他們之人,不就是當年殺害令尊的那一幫子人呢?」
石承先一怔道:「你老……是認為他們擄走澄因大師之舉,乃是想殺之滅口么?」
齊逖道:「正是如此!」
石承先一時也大為惶然,心中暗忖道:「倘是真箇如此,事情就叫人絕望得很了……」
他沉思之際,忽然聽得簡鵬道:「齊兄,那騙你的丫頭,是什麼人?齊兄可還記得她的容貌?」
齊逖道:「如是再能見到,兄弟一定認得出來!」
簡鵬道:「齊兄不能口述此女形貌么?」
齊逖道:「一名鄉中村女,兄弟哪能口述得出來?何況,兄弟只是一時起了不忍之心,又怎會料到這妖女竟是這等人面獸心之輩呢?簡兄,你提這個作甚?」
簡鵬道:「本門耳目極多,齊兄若是能夠口述此女容貌,兄弟可依照齊兄所述,繪出此女圖形,分給本門弟子,在這黃河兩岸,三百里方圓尋查,不怕找不出她來!」
石承先聽得心中一動,脫口道:「果然好主意!」
但齊逖卻搖頭道:「簡兄,那妖女普普通通,平平凡凡,既無特徵可尋,也無動人之處,如叫兄弟口述,只怕這千里方圓,二十上下年紀的村女,都是有這妖女化身的可能了!」
簡鵬皺眉道:「行不通么?」
齊逖道:「白費氣力,徒擾鄉民!」
石承先眼見二老為此著急,心中暗道:「事已至此,我又何必要他們煩心呢?」當下抱拳道:「兩位世叔不用麻煩了,那澄因大師之事,且容小侄日後慢慢打聽吧!」
他本是一片好意,孰料話音甫落,齊逖居然冷笑了一聲,怒道:「賢侄是瞧不起老朽兩人么?」
石承先被他喝的呆了一呆,道:「小侄不敢……」
簡鵬搖頭道:「齊兄,這可怪不得石賢侄,他原是一番好意,你莫要誤會了。」
齊逖道:「簡兄,兄弟……唉!兄弟又怎會怪到石賢侄身上呢?只是,這一口氣,實在叫人難受的很!」
簡鵬向石承先苦笑道:「賢侄,此事就是愚叔等想不管,只怕也由不得我們自己了!」
石承先怔怔的道:「卻是為了何故?」
簡鵬道:「那澄因大師,本是本門掌門人約請的貴賓,忽然被人半路接走,本門又怎能放手不管?」
石承先暗道:「原來如此,我倒真是忽略了!」
只聽得簡鵬語音一頓,接道:「何況這等事又出在愚叔和齊兄的眼下,看來咱們是栽到了家了。」
石承先道:「晚輩明白了!」
齊逖忽然大聲道:「簡兄,兄弟這就再去那丫頭的娘家所在,查上一查,也許能……」
簡鵬搖頭大笑道:「不必不必!齊兄怎的忽而想的這等天真呢?她那娘家分明是假的啊!」
齊逖恨恨的道:「雖然明知是假,兄弟也不甘心就此受人之騙,我是非走一趟不可!」
簡鵬道:「這等事倒用不著齊兄親自前去的了。」忽然向垂手侍立的金二道:「你過來。」
金二依言走了過來道:「屬下敬候差遣!」
簡鵬道:「那前來接走澄因,大師之人,是男是女?」
金二看了齊逖一眼,道:「就是齊護法自己!」
那齊逖明知有人易容冒充了自己,但聽得金二之言,仍然忍不住怒火上沖,喝道:「胡說!」
金二連忙跪下道:「小的不敢……」
簡鵬搖頭道:「齊兄,你莫要再動怒了,金二所指並不是你,何必心中不安呢?」
齊逖長嘆道:「想起來就叫人生氣……」
簡鵬向金二揮揮手,道:「起來!」略一沉吟,接道:「你可率領幾名弟子,速去登封城外查探……」忽然語音一頓,向齊逖道:「齊兄,那丫頭的娘家,住在何處?」
齊逖道:「穎陽鎮外的柳家莊,據那妖女相告,她夫家姓施,娘家姓吳,老夫伴她到達娘家之時,見那房舍甚是破敗,就在穎陽鎮東首的一片竹林之中,甚是好找!」
簡鵬道:「金二,齊護法此說,你明白么?」
金二道:「屬下明白了!」轉身大步行去。
齊逖目睹金二已去,這才向石承先道:「賢侄,老夫誤了你的報仇大事,真是慚愧的很!」
石承先道:「天香門在武林之中,不知是何種組織?兩位世叔竟然也身為門中堂主,想必那掌門人也是一位武林前輩了!」
簡鵬聞言笑道:「這個么?有關本門一切,原是不可讓外人知曉,只是在賢侄面前,愚叔卻又不能不說的了!」
他口中雖然如此應答,但話到口邊,又自沉吟了半晌,並未說出天香門是何組織!
石承先瞧了二老一眼,忖道:「看來他們是有著難言之隱了。」當下連忙一笑,道:
「小侄只不過是順便問上一問,如是兩位世叔不便說出,那就算了!」
石承先話音甫落,齊逖已縱聲大笑道:「賢侄,事無不可對人言,簡兄不說,老夫告訴你吧!」
簡鵬只是微微一笑,對於齊逖那話中暗含的諷刺之意,卻是當作沒有聽到一般!
石承先道:「方便么?」
齊逖大笑道:「有什麼不方便?天香門也不過是武林之中的一個門派而已!」
石承先聞言暗道:「這還用你說么?天香門自然是武林中的一個門派了!」
齊逖笑聲一斂,接道:「但是,本門一切,卻與那其他九大門派,有些不同!」
石承先笑道:「有什麼不同?」
齊逖道:「這個……這個……」他竟然也像那簡鵬一般,半天沒再說將下去。
石承先道:「齊世叔,你老可也覺著有些為難么?」
齊逖目光在簡鵬身上一轉,笑道:「簡兄,兄弟相信,掌門人不會怪我對石賢侄提及本門之事吧?」
聽他之言,顯然缺乏信心。
簡鵬道:「很難說!」但他話音略頓,又道:「不管如何,兄弟認為在石賢侄面前,咱們也該說個清楚才是!」
齊逖長長的吁了一口氣,道:「是啊,咱們該說……」
簡鵬乾咳了一聲,目光從藍羽身上掃過,笑道:「石賢侄,藍羽去到少林之事,你已目睹,想必賢侄心中,對天香門一定不滿的。」
石承先笑道:「小侄並無此意!」
敢情他心中即使不滿,此刻也未便說出口來!
簡鵬點頭道:「賢侄秉性仁厚,愚叔十分感激……只是,本門這等行事,也是有著不得已的苦衷啊!」
石承先心中大大一怔,忖道:「你們要廢去人家掌門,擄走人家長老,還說有著不得已的苦衷么?」不過,他口中卻道:「小侄願聞其詳!」
簡鵬道:「愚叔知道你不大相信,但愚叔可並無騙你之心,武林大劫將興,總得有人出面維持才好啊……」
石承先怔得一怔道:「天香門是為武林大劫而興的么?」
簡鵬道:「很難說!愚叔身為天香門堂主,自是有許多話不便說明,日久以久,賢侄自是可以明白的!」
齊逖忽然長嘆道:「簡兄,有一件事,兄弟一直在心中不解!」
簡鵬道:「什麼事?」
齊逖道:「掌門人……她究竟是不是真的……」
簡鵬忽然不等齊逖再說,大聲道:「齊兄,這事最好不要提起,否則,咱們可就要因小失大了!」
石承先聽得兩人對答之言,心中大為不解,暗道:「他們這等吞吞吐吐,想必果真有著不可告人的秘密了!我如是再問下去,豈非是要使他們無法在天香門中立足了么?」
轉念未已,卻聽得齊逖嘆息道:「不錯,有許多事確是不足為外人道!」
簡鵬道:「齊兄,石賢侄的恩師,你可知道是誰?」
齊逖道:「不是石兄自己傳授他的武功么?」
簡鵬道:「不是!」
齊逖看了石承先一眼,道:「賢侄,令師是誰,想來必是令尊的知己之交了!」
石承先道:「家師人稱哈哈狂劍!」
齊逖呆了一呆道:「甘布衣甘大俠么?」
石承先道:「正是!」
齊逖忽然縱聲大笑道:「名父名師,賢侄可真是福祿不薄啊!」
石承先道:「小侄乃是下駟之材,縱有恩師教誨,卻也難登堂奧!只怕叫兩位世叔失望了!」
齊逖道:「賢侄,老夫聽說那甘布衣退隱在四絕谷中,不知是否屬實?」
石承先道:「家師正是退隱在四絕谷中。」
簡鵬微微一笑道:「賢侄下山之後,甘大俠可是仍然留在那四絕谷中么?」
石承先道:「家師已然淡泊於名利之爭,武林中的大小事端,只怕再難引起他老人家的興趣了!」
他雖然對這種言不由衷之心,感到不安,但情勢逼人,不得不誑騙這兩位老人一次的了!
齊逖聞言,喟然道:「甘大俠高蹈自隱,實在是武林同道的莫大損失……」語音一頓,忽然如有所覺的皺眉道:「簡兄,嵩山石府可是十分隱秘么?」
簡鵬笑道:「非我門中之人,可謂無人知曉!」
齊逖道:「石府之中,共有多少本門弟子?」
簡鵬道:「連兄弟在內,也不過五人。」
齊逖道:「金二已帶走兩人,如此說來,除了簡兄,那隻剩下一個人了!」
簡鵬怔了一怔,道:「齊兄這是何意?怎地忽然間查問起這石府中的弟子多少來了?」
齊逖道:「簡兄,不是兄弟危言聳聽,眼下這石府之中,似是已經來了不速之客。」
簡鵬呆了一呆,道:「有這些事?」回顧藍羽一眼,道:「藍護法,你那中州分壇,可有人跟你同來了?」
藍羽在這兩位地位高過他多多的老人之前,本是毫無置啄餘地,此刻簡鵬忽然相詢,他才算是有機會說話,神情很是恭敬的接道:「中州分壇除了屬下一人,別人並未跟來!」
齊逖道:「這就怪了……」略一沉吟,接道:「老夫不信會聽錯了!」
簡鵬道:「齊兄聽到了什麼動靜?」
齊逖道:「彷佛有人在低聲交談!」
簡鵬一怔道:「當真?齊兄沒有聽錯么?」
齊逖道:「錯不了!這石府之中,至少還另外藏有兩人以上……」
簡鵬道:「齊兄,兄弟怎地茫然無覺呢?」
齊逖道:「這個……不瞞簡兄說,兄弟近來練了一種神奇的聽覺功力,專門用來聽取別人傳聲交談……」
簡鵬聞言臉色驀然大變,道:「齊兄是說有人用傳音密術,在此間說話么?」
齊逖道:「不錯!」
簡鵬道:「金二的功力,也只能勉強傳音丈許,那留在府中的弟子,只是一名廚司,他怎會傳音功力……」
齊逖接道:「這卻證實了一件事!簡兄,咱們的這嵩山石府,業已不再隱秘了!」
簡鵬沉吟道:「如果齊兄說的不錯,兄弟相信必是別有他人侵入石府了!」
別瞧這兩位老人說的甚是緊張,但表露在行動之上,卻是相當泰然,顯然他們並未把來人放在心上。
齊逖微微一笑道:「簡兄,咱們要不要去看看?」
簡鵬道:「不必了!」
石承先聞言,心中一怔,暗道:「既然明知有入侵入石府之中,他怎的如此沉得住氣啊?」
疑慮之間,那齊逖已哈哈一笑道:「對啊!咱們就在這兒以逸待勞,等著他們吧!」
經此一來,石承先心中方始恍然道:「原來如此,到底年紀大些,閱歷判斷,果都超人一等!」
就在他認為簡鵬必將是和亮逖一般心意,以逸待勞,等著那偷入石府之人前來之際,簡鵬忽然回頭向他微微一笑,道:「賢侄,雷剛當真留在少林寺中么?」
石承先聞言心中一震,忖道:「難道會是雷大叔跟在我的身後,偷進了石府么?」但他口中可是笑道:「小侄隨同藍兄來此之際,雷大叔和慧因長老,均在初祖庵中。」
簡鵬道:「這麼看來,賢侄也不敢一定說那雷剛不會跟來的了?」
石承先雖然心中也在犯疑,聞言仍然不禁呆了一呆道:「這個……小侄果是不敢了!」
簡鵬目光忽的轉向藍羽道:「藍護法,你們來此之時,可曾發現有人跟蹤?」
藍羽道:「屬下來此之時,十分小心,並未發現有人跟隨。」
簡鵬也未深究,只淡淡一笑道:「藍護法,倘是真箇有人進了石府,這引路之人,正是閣下的了!」
藍羽只聽得神情大變,離席而起,俯首接道:「屬下願領責罰……」
簡鵬睹狀,卻反倒哈哈一笑道:「沒有你的事,老夫只是說說而已!坐下吧!」
藍羽已嚇出了一身冷汗,但仍然恭敬的抱拳道:「多謝大先生……」這才重行入座。
石承先心中老大不安,長長的吁了一口氣,道:「藍兄,這是兄弟連累你受驚了!」
齊逖接道:「賢侄,那雷剛也同你來到了少林?」
石承先道:「雷大叔忠義可感,小侄能有今日,多是雷大叔所賜!」他雖然語焉不詳,但對雷剛欽敬之情,卻溢於言表。
齊逖點頭道:「雷剛追隨令尊數十餘年,以義僕而兼摯友,這等忠烈的漢子,老夫最是敬佩……」
話音未已,忽然一陣哈哈大笑之聲,傳了過來。
大廳門前人影一晃,老僕雷剛,正當門而立!
石承先大大一震,脫口道:「大叔,果然是你么?」
雷剛又是一陣大笑,接道:「正是老奴!公子,你很好吧?」
石承先道:「大叔,快來見過簡老和齊老……」
其實,不用他催,簡鵬齊逖業已雙雙站了起來,簡鵬更是大聲笑道:「雷兄,快入內敘話!」
雷剛雙眉暴揚,縱聲長笑道:「我道是什麼人膽敢輕捋少林虎鬚,原來是武林四大鐵漢之中的,鐵膽簡大和九環鐵拐齊老三,這就難怪了!」
這「武林四鐵漢」之名,石承先還是頭一次聽到,但看簡鵬,齊逖二老,年逾七十,依然如此威猛健碩,壯年之時,有那鐵漢之稱,也不為過了!
只是,他對另外兩位鐵漢,卻頓時有了好奇之心,暗道:「少時倒要向雷大叔打聽一番了!」
簡鵬應聲笑道:「雷兄,好漢不提當年勇,那四鐵漢之名,早已是明日黃花了!你瞧瞧,兄弟這把鬍子,還稱得起什麼鐵漢啊!」
齊逖也哈哈大笑道:「雷兄,這些年不見,你可是神采一如昔年……」語音忽然一頓,敢情,他瞧出雷剛左袖虛垂,壓在腰帶之上,心中不禁一怔!
簡鵬這時目光也正好落在那衣袖之上,皺眉道:「雷兄,你幾時斷去一臂了?」
雷剛大笑道:「大丈夫生既無所歡,死亦無所懼,區區一臂,又算得了什麼?」大步走入廳內,坐在石承先身旁。
簡鵬先是怔得一怔,繼而也大聲笑道:「雷兄豪勇不減少年之日,兄弟真是高興……」
石承先這時接道:「雷大叔的這一隻左臂,是為了小侄,才在那祁連山中斷去的!」
齊逖脫口道:「遇上強敵了么?」
石承先道:「不是!雷大叔……」
雷剛忽然大聲道:「公子,你也曾應允過老奴,不將此事告知別人的,公子今日怎可食言呢?」
石承先呆了一呆道:「這個……」
他記得自己並未應允過雷大叔,但雷剛既是這麼說,一時間倒叫他不知該不該說了!
簡鵬目睹斯情,已然明白了大半,哈哈一笑,道:「義僕忠心,情不可卻,賢侄不必多說了!」
石承先長長的嘆了口氣,道:「小侄遵命!」
他口中雖是應允了,但心中可是難過的很!
齊逖眉頭聳動,沉吟道:「雷兄,你還有同伴么?」
雷剛一呆道:「你怎麼知道的?」語音頓了一頓,接道:「少林長老慧因大師,因為不知大廳之中,竟是你們兩位大俠,是以不願入內!」
原來那慧因大師乃是與他一道找來這石府之中,但因念及藍羽的顛覆少林行為,所以不願貿然入內!
簡鵬聞言忙道:「那慧因大師現在何處?」
雷剛道:「就在這石洞之外!」
簡鵬道:「藍護法,快去請那長老入內一敘!」
藍羽應聲而去。
雷剛忽然喝道:「且慢!」
藍羽本已走出大廳,聞言卻又走了回來。
齊逖不解的問道:「雷兄為何攔阻藍羽?」
雷剛道:「差藍羽去請,只怕越發叫這老和尚不肯來了!還是雷某作上一次說客吧!」
站起身子,大笑走了出去。
簡鵬瞧著他背影,嘆息道:「好一個老當益壯的漢子!」
齊逖也抓頭道:「看看雷兄,咱們倒是顯得老邁的太多了啊……」
就在兩人喟嘆未已,那雷剛已然伴著慧因大師走了進來。
簡鵬、齊逖兩人立即起身相迎。
慧因大師合十當胸,向兩人施禮道:「貧僧不知室內乃是兩位施主,罪過的很!」
齊逖拱手道:「大師好說……」
簡鵬笑道:「大師請坐!」
坐定以定,慧因大師目光在藍羽身上一轉,冷冷喝道:「藍施主,貧僧那劣徒何在?」
藍羽在簡、齊之前,卻是傲態全失,抱拳道:「宏一禪師已然去了中州分壇了!」
慧因呆了一呆,接道:「澄因大師兄呢?」
藍羽看了簡鵬一眼,道:「已然離開嵩山了!」
慧因突然臉色一變,喝道:「去了哪裡?」
藍羽道:「這個……在下不知!」
慧因目光如同寒電般一掠藍羽,道:「施主真的不知道么?」
藍羽皺眉道:「在下確是不知道……」
慧因忽然問石承先道:「小施主,這位藍施主說的可是實話?」
石承先道:「不錯,藍兄句句皆是實言!」
慧因大師呆了一呆,道:「這就奇了!老衲記得那藍施主曾說,澄因師兄乃是在這太室峰上……」
石承先道:「澄因大師原來是在這太室峰頭,只是我們晚來了半步,業已被人接走了!」
慧因合十道:「什麼人接走了老衲的師兄?」
石承先道:「不知道!」
慧因大師大感意外的一怔道:「小施主也不知曉么?不知可曾問過了簡、齊兩位施主?」
石承先道:「問過了,他們也不知道!」
簡鵬眼見慧因大師的神態,微微一笑道:「大師不必驚訝,其中道理,說來也很簡單……」當下把澄因大師被人冒名接走之事,說了一遍。
慧因大師這才恍然大悟道:「原來如此!」話音一頓,接道:「不知兩位可曾找出是什麼人將老衲師兄接走?」
簡鵬道:「大師來此之前不久,老夫等方始發覺,雖已派人前去查探,只怕不是一時立刻可以回訊了!」
慧因大師目光在藍羽身上一轉,道:「藍施主,老衲那劣徒真在貴門中州分壇么?」
藍羽道:「在下沒有隱瞞大師必要,宏一禪師身為本門七大使者之一,大師不信,可問簡大先生便知!」
簡鵬接道:「不錯,那宏一果然是本門的屬下!」
慧因臉色一變,道:「這怎麼可能!那劣徒乃是自幼出家,怎會成了貴門的屬下呢?」
齊逖忽然大笑道:「老夫在十年之前,也還不是天香門中之人,但如今卻也身為五大護法之一,這也不值得什麼可奇怪的啊!」
慧因大師道:「老衲劣徒怎能與老施主相比,何況老衲從未見他與外間之人交往過呢?」
齊逖笑道:「大師真是執著的很,試想那宏一如是與人交往,難道也得告訴你么?」語音一頓,接到:「其實,據老夫所知,令徒在七年之前,即已加入了天香門了!」
慧因大師一愣!半晌,方道:「有這等事?老衲失察之罪,粉身難辭其咎了!」忽然站起身子,向石承先合十道:「小施主,老衲要回至寺中向掌門人稟報一切……」不等他人回答,舉步疾行而去。
簡鵬大笑了-聲道:「大師好走,恕老夫不送了!」
此刻,那慧因大師業已出了這座石洞!但他卻也搖搖的應了一聲道:「多謝老施主……」
語音漸杳,顯然已奔下峰去。
齊逖目光一轉,道:「少林素以武林第十大派自居,可惜的是這批和尚都有些食古不化,真要他們維護那武林正義,只怕要叫人大失所望了!」
雷剛忽然大笑道:「不錯,齊兄說的甚有道理,少林寺中的和尚,老夫就是看不慣他們的嘴臉!」
簡鵬長長的嘆了一口氣,道:「少林僧侶雖然十分迂腐,但他們擇善固執之心,卻也令人欽佩!」語音微微一頓,接道:「值此武林大亂已現之際,能有那迂腐執著,不因生死叛道之士作為榜樣,雖無濟於全般大局,但多少也能將那振聾啟聵之功啊!」
石承先聞言暗道:「此老倒真是一位有心人……」
耳中卻聽得那雷剛大笑道:「簡兄,你好像雄心不少呀?莽莽武林,憑几個人之力,能有多大效用?」
簡鵬縱聲大笑道:「鞠躬盡瘁,死而後已……」目光忽然向藍羽一轉,道:「藍護法,你立即趕回中州分壇,告訴你們壇主,就說那少林之事,且待找回澄因大師以後,再定行動!」
藍羽連忙起身應道:「屬下遵命……」轉身出洞而去。
簡鵬目睹藍羽離去,這才長長一嘆,道:「石賢侄,那藍羽已去,你如有什麼疑問,不妨說出來了!」
敢情這簡大先生對那藍羽還存有戒心。
石承先聞言,心中一動,笑道:「簡世叔,關於天香門要廢去少林現任掌門之事,小侄似是認為不大妥當,不知大叔怎會任由貴掌門人,如此悖道行事?」
簡鵬微微一笑道:「賢侄,此中原因,牽涉極廣,不是三言兩語可以說明,但老朽可以告知賢侄,簡鵬決非那等助紂為虐,為禍武林之徒!」
石承先道:「世叔,小侄只是奇怪……」
他大概覺著自己如是說出簡鵬既無為禍武林之心,何不幹脆退出那天香門,也免得招致物議,而保清譽之言,未免對長者顯得有些不夠尊敬,故而話已到了口邊,卻又咽了回去。
簡鵬微微一笑,接道:「賢侄奇怪什麼?」
石承先被他這麼一追問,倒是問得不說不行了!當下抱拳道:「小侄認為,天香門似非武林之中的正大門派,你老和齊世叔寄身其中,豈不有損昔日英名么?」
他說的十分婉轉,但簡鵬和齊逖卻是聽得同時哈哈大笑起來。
石承先心中甚是不安,接道:「兩位世叔為何發笑啊?可是小侄說錯了話么?」
簡鵬頓住了笑聲道:「不是!不是!」
齊逖則一揚雙眉,喘著氣道:「身外浮名,要他何用?賢侄,如是老朽等真能為武林同道盡上一份心力,縱然落個罵名千古,那也不足為害的了!」
石承先呆了一呆,道:「聽兩位世叔之言,莫非是……
莫非是……自毀聲譽,混跡在那天香門中么?」
齊逖道:「混跡天香門是實,自毀聲譽,則不見得,賢侄,不是老朽危言聳聽,眼下武林高手,十之七八,都已然作了天香門的座上之客了!」
石承先吃了一驚,道:「有這等事?」
雷剛介面大喝道:「齊兄,那天香門的掌門人,是個何等樣的人物?他怎能網羅了如許之多的武林高手?」
齊逖忽然目光一黯,道:「雷兄,這一下子你可把老兄弟問倒啦!」
雷剛怔得一怔,道:「為什麼?莫非你身為天香門護法,也不知道掌門人是誰么?」
齊逖道:「當然知道!不過,卻是不認識!」
這等話十分矛盾,只把雷剛聽得滿頭霧水,大惑不解的叫道:「不通啊不通!天下哪有這般歪道理呢?齊兄莫非有意跟雷某尋開心么?」
簡鵬接道:「齊兄說的不錯,兄弟等雖然與那掌門人時常見面,但卻從未知曉他的真正身份!」
石承先忍不住插口問道:「為什麼?」
簡鵬道:「天香門到眼下為止,尚未正式向武林公開,武林之中,知道的人,差不多都是已被網羅在天香門中之人,但奇怪的,卻是這位神秘門派的掌門人,從來不以真正面目接見過自己屬下!」
雷剛一愣道:「卻是為何?」
簡鵬道:「這個么?兄弟也曾想過很久,列舉了不下十種理由,猜想掌門人為何不露本來面目見人……」
雷剛道:「可有結果么?」
簡鵬搖頭道:「每一種理由,設想之時,均是十分可能,但經仔細思考之後,只好完全放棄!」
石承先接道:「你老何不當面揭穿呢?」
簡鵬搖頭道:「不可能!」
雷剛道:「為什麼?」
簡鵬道:「此人武功之高,是兄弟生平僅見!」
雷剛驚哦了一聲,道:「簡兄如與齊兄聯手,莫非也斗他不過么?」
齊逖長嘆一聲,接道:「不錯,縱然加上你雷兄和令主人石承先,只怕依然不是此人之敵!」
這話聽在雷剛耳中,叫他不但不服,也大大的不肯相信。
天下竟然有這等高手,怎會武林中沒有一絲傳聞?
是以,他搖晃禿頂,道:「齊兄,你千萬莫要言過其實啊!雷某不信武林之中會有這等人出現,居然無人知道他的來歷!」
簡鵬黯然一嘆道:「雷兄,齊兄適才所說,兄弟可以擔保,句句皆是實言!」
雷剛獃獃的望著兩人,半晌說不出話來!
石承先也吃驚的皺起了雙眉,沉吟道:「兩位世叔投入天香門中,可是很久了么?」
簡鵬道:「算來已有二十年了!」
石承先怔得一怔道:「這麼久嗎?」
齊逖道:「這二十年在一般人瞧來,似是很長的一段時日,但在老夫看來,直似彈指即逝,老夫和簡兄化了二十年時光,居然連掌門人是誰,都認不出來,想起來叫老夫好生慚愧!」長長一嘆,住口不語!
顯然,這位老人心中甚是激動,對自己也大感不滿!
石承先暗道:「這真是不可思議的很!」只是他口中卻接道:「兩位世叔是怎生入了天香門的呢?」
簡鵬道:「此事說來,也令人難信,愚叔和齊兄乃是受人之惠,不得不爾!」
雷剛忽然哦了一聲,道:「以兩位之能,武林之中,又有什麼人能夠施惠於你?」
簡鵬道:「雷兄,天下之大,可謂無奇不有。兄弟一輩子也沒丟過那麼大的人,但事實卻又叫人不能不信……」
齊逖接道:「簡兄,塞翁失馬,又焉知非福呢?倘若你我未入天香門中,眼下豈不也像蒙在鼓中一般么?倘是似你我這等人也要渾渾噩噩的過上一輩子,那倒真不如死於還好!」
石承先心中暗道:「聽這兩位老人言下之意,是因為感恩之故,才加入了天香門中的了!」
簡鵬這時點了點頭,道:「齊兄壯語,兄弟完全同感,如是咱們善自處之,終必有那成功之日!」
簡鵬這句話答得似乎有一些語焉不詳,雷剛皺了皺眉頭,道:「簡兄,聽你們兩位對答,彷佛正在進行著一樁大事,不知是否與那天香門有關?」
簡鵬道:「在雷兄面前,兄弟不便說謊,此事果然與天香門有著很大的關係!」
石承先插口笑道:「世叔可否明言一切?」
簡鵬道:「賢侄不問,愚叔也要說出來的!」語音頓了一頓,接道:「當年愚叔與齊兄行道江湖,有一次獨自經過東海玉環島時,無意中,遇上了一件怪事!」
齊逖接道:「簡兄,兄弟所遇,卻在南海哩!」
簡鵬道:「這就是對方精細之處,倘是也在東海,這等計謀,就用不著要你我瞞在鼓中十多年之久了!」
齊逖道:「正是!正是……」
簡鵬看了那惑然不解的石承先一眼,道:「賢侄,愚叔素來自詡見多識廣,但像那次在東海所見,卻是使人終身不會忘記!」
雷剛皺眉道:「簡兄,到底是你見到什麼啊?這麼吞吞,吐吐,要說不說,不怕把人急煞么?」
簡鵬啞然失笑道:「雷兄莫急,兄弟這就要說到正題之上了!唉……錯非遇上那等奇事,咱們也不會受人示恩之惠,終於入了天香門中了!」他神情有些激動,也略現茫然,看了齊逖一眼,又道:「據齊兄事後告訴兄弟,他所遇之事,雖是遠在南海,但與兄弟所見,卻有著大同小異之處……」
雷剛道:「簡兄,到底你見到了什麼?」
簡鵬目光之中,有了悲忿的怒意,接道:「乃是三名年青力強的男人,在蹂躪一名年方十二三歲的少女,並且將那少女的父母,剝得一絲不掛,捆綁在一旁樹上……」
他似是對這等話有著說不出口之恨,是以,只說了一半,就忽然住口!
雷剛只覺熱血上涌,大聲道:「這等禽獸不如的畜牲,簡兄可曾殺了他們?」
簡鵬道:「兄弟自然是不會容這等人活在世上來害人的了!但怪事也就在這時發生了!」
雷剛道:「什麼怪事?」
簡鵬道:「那名看上去只有十二三歲,被那三名大漢蹂躪得只剩下奄奄一息的小丫頭,竟然在兄弟探視她是否尚未死去之際,居然暗算了兄弟……」
石承先聽得失聲驚哦道:「這怎麼可能?」
雷剛卻怔怔的道:「這是擺好的陷阱么?」
簡鵬道:「不錯,這正是他們精心設計的陷阱,兄弟一時不察,竟然失手被擒……」
雷剛道:「那個小妖精怎樣暗算了簡兄?」
簡鵬搖頭道:「說來慚愧,他們用的是最為平凡的手法,一小撮迷神藥粉,竟將兄弟當埸迷倒了!」
雷剛不禁失聲道:「想不到啊!這可真是叫做……叫做……天下之奇,莫此為甚了!」
石承先似是不懂雷剛之意,笑道:「大叔這是何意?」
雷港道:「公子,以你眼下功力,那一般的迷神藥粉,可能一下子將你迷倒么?」
石承先道:「當然不可能!」
雷剛道:「這就是了!試想以鐵膽簡鵬的功力,竟會被那迷藥迷倒,怎不是天下一大奇談么?」
石承先道:「這其中必有道理吧?」
雷剛道:「老奴猜想,應該別有原因!」
簡鵬訕訕的一笑道:「其實,並沒有什麼特別的原因,當時兄弟不過是太過大意而已………」話音頓了頓,接道:「兄弟被擒之後,那名小妖女竟然不曾殺害,點了兄弟穴道,扯碎了兄弟衣衫……」
忽然,簡鵬長嘆一聲,不往下再說!
雷剛道:「簡兄為何突然住口?那妖女莫非莫非羞辱了你簡大先生么?」
簡鵬苦笑著點頭,道:「不錯,她竟然大哭大叫,高喊救命,說是老夫殺人強姦……」
石承先聽得心中暗道:「這真是叫人難以相信了!」
雷剛卻道:「後來呢?簡兄是怎生才能擺脫了這埸是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