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聲
特蘭特在這一天十分忙碌。他旁聽了高層與報道對策顧問的會議,安排已經被公司收買的幾家網路公司發布充滿同情心的報道,還要向白色安布雷拉的三名首腦人物說明HARM(空對地高速反輻射導彈)——也就是軍方對浣熊市使用的武器——與SRAM(短程攻擊導彈)之間的區別。首腦之中,特別是傑克遜對沒有使用大型戰略導彈十分不滿。看來他沒有理解到在美國境內故意使用核武器時,要儘可能將污染抑制在最小的範圍之內。諷刺的是,這位擁有莫大財富和權力的男子並沒有意識到自己的所作所為全都是在為別人幫忙。
完成對監視員報告的最後一次討論后,特蘭特終於可以鬆一口氣了。他拿著咖啡杯走到陽台上。這間房子是他在華盛頓DC的辦公室工作時使用的。在循環空氣和熒光燈下面過了一天之後,感受到清爽的傍晚空氣時會有一種得到重生的感覺。
站在二十層樓的高度往下看,感覺城市的聲音、外形彷彿都像是仿造品一樣。此刻的特蘭特眼神遊移,沒有注視任何東西,在喝下一小口咖啡之後忽然想起了幾天之內,自己在這間固守著自己隱私的小屋裡所看到的東西。他侵入的人工衛星通過安布雷拉設置在浣熊市的數十個遙測裝置,準確無誤且十分隱秘地將各種情報源源不斷地送入特蘭特專用的作戰室里。因此他能看到在城市被炸毀前的最後幾個小時里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新上任的警官里昂?肯尼迪,克里斯?雷德菲爾德的妹妹克萊爾千鈞一髮地在研究所爆炸前逃出生天,還救走了安布雷拉頂級科學家的小女兒雪莉?柏肯。雖然特蘭特並沒有與兩人接觸過,但他知道里昂?肯尼迪和克萊爾?雷德菲爾德決意參加這場戰爭。兩人都很年輕,意志堅定,對安布雷拉充滿恨意。對他來說,沒有比這更好的人選了。
卡羅斯?奧利維拉沒有辜負特蘭特對他的殷切期待,給吉爾?瓦倫蒂安帶來了很大幫助。特蘭特一直關注著兩人的逃脫過程,她在不清楚卡羅斯所屬軍隊背景的情況下與之合作,吉爾的感染,瘋狂的俄羅斯人,還有追逐S.T.A.R.S成員的追蹤者,但他們最終克服這些困難活了下來,這讓特蘭特感到由衷的高興。使用還處在實驗階段的暴君類實驗體這件事,至今仍在白色安布雷拉的研究者之間存在爭議和疑慮。那具實驗體在通常情況下具有極強的力量,但同時價格非常高昂。由於城市被破壞導致兩具實驗體被銷毀,這一定會激化他們的爭論。
然後是……艾達?王。
特蘭特嘆了一口氣,期待那名女子能夠活下去。他派遣的這位漂亮的亞裔美國人非常聰明,辦事能力很強。雖然他沒有親眼看到艾達的死狀,但要從研究所的爆炸和浣熊市的完全破壞中逃脫,其可能性幾乎等於零。即便保守地考慮,這也是一件十分遺憾的事。
不過從全局來看,特蘭特很滿意整件事情的進展。據他所知,在公司里沒有任何一個人知道他原本的身分和真實目的,連掌握一點蛛絲馬跡的人都沒有。位於權力頂端的三個人對他的依賴與日俱增,根本沒有注意到這位顧問的真實目的——他要從內到外徹底破壞這個組織,毀掉指導者們的人生,讓他們接受正義鐵鎚的懲罰。為了打倒安布雷拉,他拼盡全力組織起了一支由男男女女構成的精銳部隊,在他們戰鬥的途中儘可能給予其引導和幫助。
雖然做法非常複雜,但動機卻是極其單純的。他要為雙親報仇。身為科學家的父親和母親在他年幼時被殺害,而安布雷拉則利用雙親的研究來獲取不正當的利益。
特蘭特微微一笑,舉起咖啡杯又喝了一口。「復仇」這個詞顯得很有戲劇性,而且聽上去十分崇高。在被偽裝成事故的那場研究室火災中,他的父母被烈火活活燒死。這已經是三十年前的事了。心靈的陣痛早已被他遺忘——但復仇的決心卻從未動搖過。他改變了自己的名字,改變過往的經歷,從未奢望能過一種和普通人一樣的生活。此外,他從未後悔走上這條路。即便如今要他為無數生命的逝去而負責,他也依然沒有任何悔意。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路燈在遙遠的下方發出柔和的亮光,深藍色的夜空像光暈一樣在城市上空不斷蔓延,那是一種十分獨特的美。
特蘭特喝光杯子里的咖啡,手指無意間碰到了杯子側面的安布雷拉商標。他忽然想到存在於黑暗與光明,善良與邪惡,以及一切事物之間的灰色領域。讓他困擾的不只是在毫無頭緒的情況下慎重行動,而是那模糊不清的灰色部分。
過了一會兒,特蘭特轉身背對著愈發濃郁的夜色回到房間中。在回家之前,他還有很多事要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