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天字工物圖
原來,當年那個得罪督軍,被逼著三九天唱戲的梨園名伶,就是老鐘的老姑奶奶,也就是老鐘的長輩,而我太爺爺就是因為救她,才巧施妙手做了一具人偶,來代替她為督軍獻唱。這才導致督軍發現「黃河活魯班」的真實身份,從而扣留太爺爺在督軍府,一扣就是九年。
怪不得老鍾對當年的那個故事那麼熟悉,感情,這事兒就是圍繞他家發生的啊。
那個梨園名伶本身也是個奇女子,當年享譽一方的時候也是被眾星捧月,太爺爺跟追星一樣追了好幾年,那個扇墜自然是一個粉絲獻給巨星的一個生日禮物。
老鍾姑奶奶也是一個有擔當的奇女子,當年為了平息禍事敢獨身闖督軍府,就足可以看出其人膽識過人。
我們家老太爺被扣留之後,這個老姑奶奶一直感恩戴德,讓自己的兄弟鍾萬山暗中打聽我家太爺爺的下落。
此外,鍾家還有一個不為人知的身份,也是促使鍾萬山想儘快的找到我太爺爺,以便取回藏在地下的某件東西。鍾萬山和舒天成都是東陵守衛,也就是俗稱的守陵人。
清東陵位於河北省遵化境內,是一塊難得的「風水」寶地。北有昌瑞山做后靠如錦屏翠帳,南有金星山做朝如持芴朝揖,中間有影壁山做書案可憑可依,東有鷹飛倒仰山如青龍盤卧,西有黃花山似白虎雄踞,東西兩條大河環繞夾流似兩條玉帶。群山環抱的堂局遼闊坦蕩,雍容不迫,入關第一帝順治,開創康乾盛世的康熙大帝,文武兼備的十全老人乾隆,輔佐聖、世二祖的傑出女政治家孝庄文皇后,老妖后慈禧,給人以撲朔迷離的香妃,還有咸豐、同治……這些曾在清王朝政治舞台上扮演極為重要角色的人物,如今都長眠於東陵。
曾幾何時,除了紫禁城,皇家陵區可稱得上是第一禁區。清朝未亡的時候,清東陵是何等森嚴、神聖之地。駐紮在東陵的清八旗軍和守陵人員超過3萬人。
末代皇帝溥儀退位之後,根據優待條件中的有關條款,清東陵的護陵人員、機構仍然承襲清制。然而清朝已垮,昔日的神聖禁地再也難維持那份尊嚴。守陵人員薪餉無著,落魄求生。
跟鍾萬山不一樣,舒天成是滿人,是八旗里響噹噹的鑲黃旗哈拉珠子,他原來的身份尊貴,並不是守陵人。雍正年間家境破敗以後就世代以捕快為業,傳到他這一代也算是響噹噹的名捕了。當年祖上為了追查一樁古玩失竊案,一路追蹤到了東陵,久為破案,只好投奔身為東陵守陵人的鐘家。
1928年夏初,孫殿英率部駐紮薊縣馬伸橋。只有一山之隔的清東陵成了這個軍閥頭子唾手可得的一大寶藏。7月,孫殿英的部隊盜掘了乾隆皇帝和慈禧太后的陵寢。
這次盜墓案被披露后,舉國嘩然、海外震驚。當時的國民政府成立了特別調查委員會和軍事法庭,大張旗鼓地追查。然而孫殿英用他盜墓所得的奇珍異寶上下打點,不但秋毫未損,居然還官運亨通,繼續著他的軍閥人生。
在這期間,東陵一幫守陵人或被分化,或轉作他業,或乾脆監守自盜成了盜墓賊,只有一小部分人,仍然矢志不渝,堅守在陵寢旁邊。
幾十年前那場潑天大案,一下子擊潰了很多守陵人的道德底線,望著陵墓里挖出的萬千寶貝,許多衣食無著的守陵人開始動起了心思。
鍾家恪守祖訓,努力過河不沾水,饒是如此,一些寶貝也輾轉過了鍾家之手,鍾家老太爺除了吩咐各自子孫不準沾染寶貝,把文物送到相關衙門。他堅信終有一天會撥雲見日,得見晴空,這些天殺的盜墓賊一定會得到懲處。
就在孫殿英洗劫東陵之後,鍾家守陵人默默進了東陵,恢復棺槨,重置祭品,收拾那些被人遺失的不值錢的散落寶貝。
就在這個過程中,鍾家撿拾到一箱,乃是慈禧太后的隨身葬品,打開之後,都是一些名貴書畫,和一些珍貴的文書,在箱底發現一個匣子。這個匣子里裝了一份宋時的工物圖繪,這是一份宮殿的設計圖紙,但僅僅是設計圖紙的一部分,根據圖的結構和標註的文字,這份圖紙應該是天玄地黃四份,分別裝在寢陵四角的四個箱子里,由於是宋代舊物,許多格物的標尺比例已經無人能夠看懂,而且上面所標示的一些當時的術語,也不為人所知。所以這份圖紙更多是被當成一份古物一直被皇家所保存。
傳說這樣的工物圖是沾染過歷代大匠的靈氣和智慧的,存放在宮廷之中能夠保宮殿安寧不遭水火之災。慈禧老妖后死後生怕自己的陵寢遭遇點什麼不幸,一改往日把這些東西傳給下一個小皇帝的規矩,而是命令當時修造自己陵墓的匠人把這象徵宮室堅不可破的四分工物圖一起陪葬。
這份天字型大小工物圖一共108卷,暗合了天罡地煞之數,從面上看只是一處普通的宮殿設計圖而已,可是在鍾老爺子揣摩了很多天之後,突然悟出了其中的機關,老爺子緊急召集所有的家族子弟,告訴他們無論使用何種辦法一定要找齊天玄地黃四件工物圖。
就在鍾家人四散而出的時候,一直迷戀梨園跟著戲班走南闖北的老姑奶奶回來了,容顏枯槁,形容憔悴,回來就把督軍如何逼迫自己三九天唱戲,婁師父如何仗義相救,那督軍又如何扣人造墓等等事情一講。鍾老爺子一拍大腿,得來全不費工夫啊。
這督軍當年就曾經跟著孫殿英一起炸開過東陵,據說此人最愛附庸風雅,以儒將自詡,孫殿英就把陵墓里的所有捲軸文書圖畫一古腦兒全給了他。
這督軍倒也有趣,拿著這些東西美得屁顛屁顛就回去了,回去就開始找能工巧匠給自己老爹修一座大墓,順便把自己搜刮的寶貝葬進去。
鍾萬山得了老爺子的命令,要想辦法救出我太爺爺,無奈督軍防衛嚴密,數次都沒有得手,後來聽說督軍父親的陵墓已經完成。
鍾萬山心中一痛,心想:完了,這肯定被滅口了。趕忙趕到我家裡想要拜祭一番,那知到了地方卻人去樓空,不見蹤影,也沒見有靈幡紙錢飛出,鍾萬山心裡有數,一定是逃過了督軍的毒手。
無奈之下,鍾萬山只好和表弟四處查探,不久發現也有一伙人在四處打探婁家的下落,尾隨之後才發現原來是督軍手下一個副官派出的人,偷聽他們談話才知道,這個副官知道婁老爺子沒死,要脅迫婁老爺子一起去盜督軍的墓。
鍾萬山是什麼人,守陵人啊,最恨盜墓賊了,恰逢亂世,當晚這幾個傢伙在夢裡就提前去了他們的目的地。而鍾萬山也確定了婁老爺子的大致下落。
鍾萬山和舒天成準備去拜訪婁老爺子的頭天晚上,在客棧里聽到了一個對付外鄉人的計劃,一個當地的無賴和一個假冒的南方佬兩人要聯手算計一個用賭術侍奉重傷師父的外鄉年輕人。聽了半天才明白,感情就是算計我太爺爺的那個半瓶子賭聖徒弟呢。
於是兩個人便將計就計,巧使手腕,不僅贏了他們一千兩銀子還正面接觸到了我太爺爺。
見了扇墜,一切都好說了,鍾萬山和舒天成見到了我們家老太爺,向其轉達了鍾家上下的感念之情,並告訴他,現在那個副官也正在滿世界找他。
我們家老太爺說早料到了,當初跟那個副官有個換命協議,他交給副官如何進墓的捷徑,那個副官在槍殺這些匠人的時候留我爺爺一命。
果然,就在大墓落成的當天,督軍決定在晚飯里下毒,解決這些參與造墓的匠人,而我太爺爺與副官約好,晚飯前時候,兩人裝作爭吵口角,副官一怒之下開槍打中了我太爺爺。
督軍親眼所見太爺爺被打死了,倒也不當回事,反正他覺得早死晚死都是死,吩咐下面人偷偷拖出去,莫叫其他的匠人看見。
就這樣,在副官的巧妙安排下,我太爺爺逃脫了督軍的毒害,可是身上那是扎紮實實中了槍,雖然都不在要害部位,但是連夜輾轉幾百里,加上醫治不及時,傷勢反而越來越嚴重。
我太爺爺深知,這副官也沒安什麼好心,也是沖著督軍墓里如山的珍寶而去的,將來肯定還要來尋找自己的下落,難保就不起見財害命的心思,因此就吩咐全家人連夜啟程躲避。
可躲來躲去還是被人家找到了,雖然這次幸運,被鍾家的人給解決了。可是保不準下次人家就又找上門了。
如今之計,就是要徹底剷除心存貪念的人,經過連夜商談之後,太爺爺和鍾萬山決定在督軍墓那裡設局全殲這幫盜墓賊。
隨後,鍾萬山拿出了那張宋朝天字型大小工物圖的手繪圖,太爺爺一見這東西大驚失色,掙扎著要從床上坐起來。
老頭兒是啥人啊,半輩子都與木匠建築打交道,深諳這其中的門道。一看這東西就說破了鍾老爺子揣摩了快半年的東西:「這是地下宮殿啊!」
鍾萬山知道老爺子是行家,趕緊請教,老頭兒一言不發,拿著圖細細的看了半晌,長嘆一聲:「真是巧奪天工啊,想我在這上面也下了一輩子功夫,卻不及千年前的古人,我們這些後輩可是真真的慚愧啊。」老頭兒長吁短嘆了一番抬頭問:「還有三幅圖呢?玄字型大小、地字型大小、黃字型大小呢?」
「不瞞老爺子說,剩下三幅圖,極有可能就在您參與修造的那個督軍大墓裡面。」鍾萬山細細的把督軍跟隨孫殿英炸開東陵掠奪寶藏的事又說了一遍,然後把自己這幾年來如何調查剩餘三份工物圖的過程講了一遍,說從手頭上掌握的情況來看,其餘的三份工物圖一定是藏在這督軍墓里,被督軍當成鎮陵寶貝藏進去了。
老頭兒聽完半晌無語,隨後嘆口氣說自己現在已經是個廢人了,如果還有九年前的銳氣,肯定會動動心思,現在只希望全家人平平安安的過日子。
在反覆摩挲著那份工物圖半晌之後,老頭兒好像下定了決心,把爺爺和鍾萬山晚上都支開,只讓自己的那個弟子張公子進去。師徒倆嘀嘀咕咕的絮叨了半宿,直到第二天雞鳴五更,張公子才紅著眼睛從裡屋里出來。
隨後,老爺子就宣布,從即日起,張公子與他脫離師徒關係,不再有任何牽扯,太奶奶當時大吃一驚,我爺爺當時雖然還未成年但是也十分敬重這位大師兄,猛一聞聽這個決定也是錯愕不已。
隨後,太爺爺以平輩人的身份央求張公子幫最後一個忙,就是配合鍾萬山再去一趟督軍墓,布最後一個機關陷阱。然後拿出一對陰陽魚錯,作為信物一分二,一份給了我爺爺,另一份則給了據說可以單獨開宗立派的張公子。
就這樣,張公子含著淚,拜別了師傅隨著鍾萬山離開了婁家,而爺爺則在懵懂之中接受了木甲術的學習。
隨後這幾年裡,爺爺學到一身能工巧匠的本領,同時太爺爺還教了他一系列稀奇古怪的東西,比如說一些機關暗器的製作,水銀硃砂丹汞的使用,還有地下土木建築的構造,還拿出一本八卦圖讓爺爺反覆地記憶一些位置,並畫了一幅圖,要爺爺牢牢地記在腦海里。
爺爺知道,老爺子把自己畢生所學傳給了兩個人,一個是遠走他鄉的大弟子,專修機關術,走的是輕靈精巧的路子。另一個就是自己,專修木甲術,走的是穩健剛猛的路子。就像武術一樣,路數不同,但殊途同歸,都是匠心獨運的東西。
隨後的故事,我已經聽老鍾跟我講過了,幾年以後,太爺爺溘然長逝,一代大匠、建築與木藝方面的大師、機關術與木甲術的雙料傳人、專業票友、業餘見義勇為英雄婁老太爺終於走完他傳奇曲折而又稍微不平凡的一生。
是年,婁家上下悲慟欲絕,低調而平靜的送走了這位可敬又可愛的老人。如老爺子所料,在發送完老爺子沒多久,該來的禍事終於來了,那個尋覓了婁家若干年的副官終於找到了家裡,他倒也沒多廢話,帶走了爺爺。
爺爺就依照當年太爺爺的交代,無比順從的跟著他們走了。頭腳剛走,太奶奶後腳就出門了。
當夜,住在街尾一家姓鐘的棺材鋪老闆連同他的夥計也一道出了遠門。
再後來,爺爺一個人回家了,某處傳來消息,有人炸山走火,炸死了幾十人,而在盜墓圈裡,一個大墓的傳說開始被傳的神乎其神,一些傳奇世家開始聚攏到了那個曾經的大墓周圍。那年,是日軍全面侵華的頭一年。
我靜靜的看著吹著茶水慢慢講述往事的老人,心裡一陣感動。那麼傳奇的故事,這個當年親歷的老人現在講起來竟然一點都沒有渲染,彷彿只是在講別人的故事。老頭兒黑白相間的短髮依然根根直立,縷縷精神,可依然不能掩蓋他是一個老人的事實。我心裡暗自嘆了口氣,以後不能讓老爺子再為我操心了。
剛想到這裡,突然老鐘頭兒一個箭步沖了進來:「婁叔,快來,那矮子怕是要壞事。」
「什麼?哪個矮子?」老頭兒還沒回過來神呢,就見老鍾一臉急切的樣子,也被嚇著了。
「就是那個柳口村的矬子,那個巡山將軍,張老娃。」老鍾連說帶比劃。
老爺子估計沒反應過來,依然慢條斯理的問:「怎麼回事啊?他會有什麼事啊,你們全悶在下面,他也沒事。」
「他中毒了,中的蟬人毒!」老鐘的語氣有點怪異,這和他平時的作風不符。
聽到這個,我們家老頭兒開始在意了:「什麼,他中蟬人毒?你們確定么?」老頭兒有點疑惑的看著他,「我們這群人都變成蟬人他也不會變成蟬人。」
「他是誰啊?他可是比我們都正牌子的巡山將軍啊,要說比他能夠挨過去那墓里毒的人還真不多啊?」老爺子是一臉的疑惑啊。
我們很快聚攏到了那間手術室外面,只有老鍾、老范、還有那個陌生的蔡領導,以及我們家老爺子,至於我和宋旭東兩個小輩,厚著臉皮去換了衣服跟了進去倒也沒人攔我們。
最古老神秘家族的最後一個傳人,也是謎團最多,最具爭議性的人物,輾轉千年依然信念不倒家族的最後一個守望者,大宋欽封巡山鎮陵經略使張老娃將軍這一次似乎真的走到了生命的盡頭。
只見他躺在手術台上,雙眼緊閉,顴骨潮紅,呼吸時快時慢,極不規律,從鼻孔里隱約可見一些白色的纖毫狀毛髮來回擺動。
我和宋旭東都見過那玩意,那就是秋稷寺地宮裡最惡毒的機關,玉蛹蟬人。不大會的功夫,就看見有白色的小線蟲蠕動著開始從毛孔里往外鑽。
真叫人噁心,雖然不是第一次面對這些東西,但是我還是本能的對這些小蟲子感到懼怕,不由得朝後退了兩步。
旁邊的大夫正在向老鍾介紹病情:「他比其他幾個人的情況都要嚴重一些,因為最早他是單獨觀察的,並沒有發現他有中毒的跡象,直到晚上過去給他送飯的時候才發現他倒在了地上,體溫異常,這才趕緊送他進監護病室,隨後他的體溫猛升至39度左右,甚至一度升到40度,而且查不出原因,直到身體表面開始出現這些白色的線蟲,我們才斷定他跟其他的人一樣是被寄生蟲給感染了,奇怪的是,其他人的病情都控制的很好,唯獨他的情況是越來越糟,不知道是不是他體質有特殊原因,我們剛剛對他身體進行了一些檢驗,在裡面發現一些很奇怪的現象,他好像在墓下就中毒了,奇怪的是無數種毒素混合在一起,他竟然能活這麼久,也是一個奇迹。」
老鍾聽完之後,低低的說:「知道了。」然後又近近的觀察了一會,嘆了口氣,走出了監護病室,來到了隔著玻璃的觀察室,我們幾個也緊隨其後。
老鍾用有點抱歉的語氣描述了張老娃從墓下被帶到這個小院的前後經過。
就在鎮陵石碑啟動之際,老鍾迅速的控制住了妄圖以古律法宣判入陵者死的守陵人張老娃,鑒於他自己說的曾有過殺人的前科,老鍾用隨身帶的繩子把他捆了起來,放置在一旁。
等後面援軍趕到的時候,張老娃被視為極度危險對象,嚴密的監控了起來,鑒於不能判斷他是否真的在墓下面殺死過盜墓賊,所以,有必要在文物事件調查清楚的同時,提請公安部門介入。
於是,張老娃、呂強、王魁、趙旭,趙宇和那個被種上蟬人毒蟲的倒霉蛋一起被帶了回來。
只不過身份不一樣待遇也不一樣,趙旭和趙宇是作為這次探墓救人的外援備受禮遇,是有功之臣,人身自由不僅不受限制而且是頂級待遇。
呂強、王魁、還有個昏迷不醒的倒霉蛋,則作為疑犯被嚴格控制了起來,為了配合工作,新鄭的警務部門甚至專門配備了一流的警力來警戒他們。
只有張老娃,身份比較尷尬,最開始是一副受害人的面目出現的,而且這個人平素在鄉里就是人嫌狗不理的角色,可是到了後來發現他有盜墓的嫌疑,再後來,更戲劇的變化出現了,張老娃居然是個守陵人,而且是個正牌不能再正牌的守陵人,就連老鍾這個當代巡山守陵將軍在看了張老娃的一些做法后也咂然稱嘆,說這是目前他見過的最講究的守陵家族的守陵人。
張老娃與其說是個守陵人,倒不如說是恪守一個信念,保持家族傳統的偏執狂,他為了所謂祖上傳下來的規矩,就悍然在墓里處決盜墓賊,先不說他是不是藐視了人權,藐視了普世價值,藐視了聯合國,他直接是對國家法律的挑戰。
所以,必須對他進行看守,他的危險程度僅次於那些倒霉蛋身上所攜帶的蟬人寄生蟲。
可是,這突發的事件,直接導致大家猝不及防,甚至還沒想好應該怎麼處置這個傢伙,他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倒下了,他身上的好多謎團難道就這樣隨著他的倒下跟他一起沉進歷史里么?老鍾很無奈的在來回的踱步,來回的搓手,我知道此刻應該是他最難受的時候。
因為單單是我,就又一打問題要問張老娃,比如說:
你為什麼要冒充受害者去騙取老柳頭對你侄子的治療?
你為什麼要主動告訴老柳頭你侄子發現了地宮?
你又為什麼甘願冒著地宮被毀的危險引領這些人下到了地宮口?
這地宮到底是做什麼用的?
有關它的困龍傳說是不是真的?
那些在你嘴裡被稱為「河猴子」的東西到底是什麼怪物?
你在地宮裡殺過多少人?
你們守陵人是怎麼領工資的?
……
我的腦海里一片混亂,完全沒有邏輯性,各種問題層出不窮,不僅僅想到了地宮裡的東西,突然又想起來學校里那些兄弟們,他們答應了和小日本斗狗的,也不知道他們找到好鬥犬沒有?說到鬥犬,我似乎應該去找柳老爺子一趟,跟他借兩條上等的鬥犬,這應該沒問題吧。
這時候腦子突然的靈光一閃,這蟬人只是一些寄生蟲而已,而柳老爺子號稱蟲王,應該沒有他擺不平的東西吧。
對啊,從我們下墓到現在,似乎一直沒有看到柳老爺子,柳老爺子似乎一直都沒有出現啊。老頭兒在哪裡呢,要是他在這些小問題不是手到擒來么?
我小聲的把這些疑問說給我們家老爺子,老爺子只是微笑不語,示意我聽從吩咐即可,不要自己擅自做主。
就在我們爺孫倆竊竊私語之際,一個醫生匆忙趕到老鐘身邊,說那個矮子已經醒了點名要見這裡的最高負責人。
老鍾一聽,趕緊往裡面去。我一聽說是最高負責人,見范教授和新來的那個領導都沒動地方,就明白老鍾這一關又過去了,不由得譏諷道:「腰裡別個死耗子就冒充打獵的,還最高負責人,哼!」
宋旭東拉我一下,趕緊也隨了眾人一起進去。
張老娃果然醒了,雙腮顯露出不健康的潮紅色,兩眼灼灼有神。身邊照顧他的大夫和護士不斷地擦拭他的身體表面。降溫是其一,其二是能夠阻斷一下身體表層寄生蟲的繁殖數量,最少讓人看到之後不會產生不良反應。
最少我看到那些東西的時候不會渾身發麻,我現在的心理承受能力愈發的脆弱起來,記得在墓下的時候反應沒這麼大啊,這倒是一個奇怪的反應。
其實張老娃不像大家想象的那麼猥瑣,至少一雙刀眉配合一對斜楞三角眼,看起來還有一點英武,除了個頭有點縮水以外,其他的倒也不難看。
看到我們走近前,他竟然難得的笑了幾下,儘管聲音笑得跟邸梟一樣難聽。
「敢問,哪位是這裡的長官?」張老娃顯然用了很大的力氣來說話,說完之後,明顯有點上氣不接下氣的感覺。
老鍾默默地往前走了兩步:「我是這裡的主任,我姓鍾,不知道我該怎麼稱呼你,是叫你張老娃還是該怎麼稱呼?」
「俺叫張鐵城,字鎮陵,鄉里都渾叫俺張老娃,半輩子都沒人叫過俺的學名了,你叫俺張老娃就行了。」張老娃的這番話引起了一陣不大不小的騷動。
已經解放半個多世紀了,沒有聽說過誰起名帶字的,這張老娃既然有名有字至少其父親應該是有文化的人,至少不像鄉里相傳的那樣粗鄙無文,是遊走街坊,遊手好閒,刨墳掘墓之徒,僅憑這一點,他守陵人的身份似乎不那麼讓人感覺荒唐了,畢竟這麼大的地宮守陵人不會找一些地痞無賴來。
「俺爹說俺們家是大宋官家欽封的鎮陵經略使,祖傳家訓世代居住在秋稷寺旁,看守寺下面的大墓,無論再怎麼難都不準離開,七代老祖曾經離開過新鄭一段時間,被俺們老祖託夢罵病了,回來之後燒紙磕頭才痊癒,自此以後俺們張家就再也沒有離開過此地一步。」說到這裡,張老娃,哦不,張鎮陵先生似乎氣力用的有點過,忍不住咳嗽起來,嘴角已經有鮮血慢慢地洇出來,大夫趕緊用潔凈的棉球為他拭去,然後用另外一個棉球蘸點鹽水,濕潤他已經發乾的嘴唇。
雖然監護病室人數眾多,此時大家沒人出聲,整個房間除了鑷子偶爾觸碰到不鏽鋼盤子的聲音以外,只有張鎮陵先生風箱一般的呼吸聲。
「俺知道你們都是官家的人,是專門管護陵墓的,是好人,可是官家裡的人也不一定都是好人,這次是有人故意設了圈套叫你們上當的。」張老娃顯然有點說話吃力了,說一句話要休息半天,鼻翼呼扇的越來越厲害。
「俺們一家都在守護這個地宮,俺們家老人說,地宮裡埋得是俺們張家的大恩人,當年若沒有地宮裡這個人,俺們張家早就滅門了,所以俺們張家要世世代代的守護下去,餓死也不能動裡面的一分一毫,凍死也不能拆這地宮的一根木頭。有人要打這個地宮的主意,俺就趕走他,趕不走的就留下他,永遠的留下他。」張鎮陵刺刺拉拉的嗓音像信號不好的收音機廣播,但是播放的確是讓人毛骨悚然的消息。
永遠的留下他,那不就是殺死到裡面么,這傢伙也是個不老實的,都到這會功夫了依然在偷換概念,不承認自己殺人,只說自己留人了。
「俺知道,你們肯定有好些問題想問俺,可是有些事兒,你們不問俺都告訴你們,可另外一些事兒,你們就是殺了俺,俺也不給你說,咳……咳……咳……咳,俺知道,俺的時間不多了,俺身體里積攢了幾十年的毒物了,一壓不住就該發了,俺知道,差不多到頭兒了。俺只有挑著能說的跟你們說說,其他的要麼是俺也不知道,要麼是俺知道不能說,這秋稷寺張家到俺這兒也算最後一支兒了,俺那個侄兒是俺認的,不算俺家人,這守陵的事兒跟他沒關係,俺也不想叫他干這了,把這個活兒交給官家,交給政府吧。」張鎮陵說到這裡又是一陣咳嗽聲音,咳完之後,肺里跟拉風箱一樣,鼻孔處已經有噁心人的纖毛蔓延了出來,大夫趕緊用蘸了藥物的濕面紗給擦去。
「俺家一直守著這陵,可是不敢聲張,俺怕有人盜墓啊,越是守就越是有好東西,所以害怕賊惦記啊,俺們就一直隱姓埋名的住在這陵的旁邊,十年動亂的時候,紅小兵要砸秋稷寺,要破四舊,要拆房子,俺爹怕他們拆東拆西拆壞之後發現地下有地宮,就主動帶了家裡的幾個小夥子去把秋稷寺砸了,紅小兵見革命果實被別人摘取了,就不再以這裡為目標了。可就這,還是有人惦記這個地方啊,后村的馮瞎子,是個半仙兒,會看風水,他一看就知道這下面有地宮,就找了幾個人,晚上打了個盜洞順著出溜下去進了地宮,俺爹得住信兒就趕緊開了地宮的甬道進去截他們。那天晚上,俺爹和隨後趕到的倆老叔跟馮瞎子在地宮裡周旋了半夜。那馮瞎子可不是真瞎子,他老好眯縫個眼兒,總是看住跟個瞎子一樣,其實他比明眼人看的都透。」張老娃又歇了口氣。
「他們不知道在哪兒的武鬥組裡弄了幾桿槍,本來說是墓里有惡鬼,鎮鬼用的,結果在地宮裡和俺爹他們碰上了,俺爹他們雖說仗著地形熟,把他們三個都繞暈了,可是他們三個也開槍把俺兩個老叔打成了重傷,俺爹一生氣就把他們都留下了。」
汗,就這就殺了三個人了,怪不得當地傳說張老娃他爹當年領著人把寺砸了之後,跟隨他砸寺的人不得善終了,原來是這樣啊。
張老娃的臉色越來越難看,我心裡有點不落忍,忍不住開口說話:「你省點力氣吧,堅持一會,能把柳老爺子請來你就有救了。」
「別,別請他!」張老娃一聽我要請柳老爺子,聲音突然高了起來,就像吵架一樣喊出來:「千萬別請他,他看著怪老實,其實他一點都不老實,他讓他侄子去幫人家盜墓,這我都知道。」
「你怎麼知道柳老爺子派了侄子去盜墓?」老鍾也很驚詫,這在老柳頭兒來說是一個家門的恥辱,現在是盡量都不提。可是,張老娃這麼旗幟鮮明的點出來還是頭一個。
「我怎麼知道,咳……咳……咳,我當然知道啊,這老水鬼家裡啥俺不清楚啊,早幾個月前,就有人拿了一副地圖到村裡問東問西,俺一看跟俺家藏那本地圖差不多,俺就上心了。俺拿到手裡一看,這分明跟俺家那副地圖差不多啊,就是這秋稷寺地宮的圖形,俺當時就留上心了,他還只當這是原來老秋稷寺的設計圖呢,後來就沒影了。」張老娃又輕輕地喘了一會,接著表述:「俺一留心就開始天天吊著這幾個人,想看看他們究竟想弄啥,結果,後來就看見他們又找了個幫手,拉了一條狗過來跟柳老頭兒斗狗,柳老頭兒一輸一被詐,我就知道,他們盯得是地宮,因為地宮裡面的蟲豸機關很多,要想順利進去並全身而退,非得有柳家的人幫忙不可。後來俺偷偷的跟著他們,看他們竟然去了一座大陵墓里盜寶貝。可很快就在墓里被陰害了,他們退出來后,我就回來了,我想他們在那裡找不到寶貝,肯定還會回來找這裡的寶貝的,看他們這次又是地圖又是蟲王世家,還人多勢眾,我得先下手為強,所以我就跟俺家大侄兒定了個計劃,去賺他們的人頭,可是不巧的是那天晚上我去的時候只有老頭兒和這個小領導同志。」張老娃沖我努努嘴,竟然還有心思俏皮的笑一個,當時我就崩潰了。我輕輕地摸摸脖子,我的玉皇大帝啊,我差點就被人家殺死到墓下面了,這工作風險也太大了啊。
這小子太危險了啊,他這可是主動殺人的嫌疑啊,我真不知道法律、道德乃至基本的社會準則對他來說意味著什麼?難道只有那個世代祖傳下來的遺訓才是指導他們活下去的信念和動力。
想到那墓道上面掛的一具具被製成假殉葬者的乾屍我就一陣陣的后怕,這裡面會不會有枉死的?會不會有人誤闖到了地宮裡而被殺死的?會不會僅僅因為他們看起來有盜墓的嫌疑就誆進墓里給殺死,就像我們這次一樣。
張老娃是一路跟蹤著王魁、呂強這夥人的,他親眼看到他們掏了韓王陵,加上柳家老頭兒又派侄子助紂為虐,更加加深了張老娃對柳老頭兒的戒心。
在他的眼裡,我和宋旭東又帶著青海獒王大張旗鼓的來助陣,隨後又和趙宇趙旭兄弟合兵一處,開始密謀一些東西。他由此斷定,我們都沒有安好心眼,所以就和他的那個養子定下了圈套準備把我們引進家裡面扣起來詳細詢問一番。
從他侄兒那裡已經知道,有人已經下了地宮,並且搬動了定陵石,加上張老娃路過廟會的時候被人埋在了沙子下面,張老娃知道此事難以善了了。
誰知道,就當他計劃把我們引進他們家的時候,有人已經到了地宮,迫使張老娃在人手不夠的情況下沒敢輕舉妄動,我們在張老娃家裡破掉了六丁六甲拘魂像之後,就馬不停蹄的往秋稷寺地宮趕。
張老娃的確演得很像,把所有人都騙過去了,要不是老鍾留有后著,這屋子裡一幫人估計現在都在地宮下面替人守墓呢。
好狠的手段,好重的心機,我不由得暗暗喝彩,看不出這個不足五尺的矮子竟然有如此城府,連多年的老傢伙都上了他的當。
「你們在的……時……候,有……有人……也在。」張老娃幾乎已經快說不出話了,但還是堅持把每個字吐清楚。
我們全部一驚,互相看了看,難道我們在那麼熱鬧的情況下,地宮裡還有人躲在暗處不成?
張老娃很勉強地笑了一下,很滿意他造成的這個效果:「是真的,牽龍機動了,有人已經留好了後路,三蟾望月井被擺顛倒了,金龍吐火筒是前人留下的不假,可是後來有人故意擺到了燈盞里,目的就是延緩你們的進程。」見我們依然面面相覷,張老娃苦笑了一下:「那個,會機關術的小領導,你懂,你告訴他。」
我沉吟了一下,不知道該怎麼說,這個張老娃說的全是路上的陷阱,按照他的說法,的確是有人提前動過這些東西,可是我終究還是學得不到家,是一點皮毛,只有求助地望著老爺子。
老頭兒似乎是打定主意不準備開口,見我把目光投向他,他輕輕嘆口氣,只好上前一步問道:「你是不是看情況不妙,就打開了金睛水獸把守的水道,放暗河水神們進來了?」
聞聽此言,張老娃突然眼睛猛地睜大,似乎想把爺爺看清楚一點:「你……你……你是?」
爺爺嘆息一聲,又走近一步,指了指我,還有自己說了一聲:「我們都姓婁,廣武郡清池的婁。」
張老娃有點吃驚的說:「機關木甲婁,你們……你們……是婁家,我們祖上,祖上,見過你們家老爺子……咳咳咳,你們的……地圖,地圖在我家……口子里,土穴五大行……口子里有地圖,快去……拿地圖,地圖在鍋里,咳咳咳咳……」張老娃竭儘力氣說了幾句之後,頓時像暴風驟雨一般開始狂咳嗽。
大夫急忙上前查看,示意大家離開,要對這個人進行搶救,老爺子明顯還想上去問話,結果被老鍾攔住了。
就在大家往外走的時候,就聽見他猛的提高聲音吼了一聲:「九寶龍璽盒沒了,有人偷走了,你們拿回來,咳咳咳……你們……當心……有壞人……」話到這裡,猛的往下一弱。
幾個待命的大夫趕緊沖了上去,各種急救設備上的燈開始不停的閃爍。
這個張老娃時日不多了,這幾乎是幾個老頭兒的一致判斷,市裡最好醫院的急救大夫都已經過來了,雖說不治了,但是大家還是覺得應該儘可能的搶救一下。
他最後說的這番話太重要了,儘管最後一段含混不清,但是包含了太多訊息讓人一下都消化不過來。有可能是人之將死的最後忠言,也有可能是回光反照在胡言亂語。
此刻每個人臉上表情各異,老鍾緊鎖眉頭貌似很憂鬱,范教授在來回的審視四周的人,而那個姓蔡的省里來的領導此刻正在低頭沉思。
老頭兒出了門就準備往原來呆的那個屋子去,被老鍾給叫住了。老頭兒遲疑了一下,便跟著老鍾進了另外一個辦公室。
我和宋旭東站在院子里,不知道該跟上還是回原來的屋子,正彷徨間,又見老頭兒出來沖我們招手。
辦公室里坐了一圈人,我們家老頭兒做了上賓,一圈人都圍著他。我和宋旭東進去之後,他們示意我們坐下。
老鍾簡單的把現在的情況給介紹了一下,把幾次下墓的前後情況詳細的說了說,然後一些他不了解的,由我這個當事人介紹了一下。
說完整個過程,差不多就兩個小時了。大家似乎感覺不到時間的流逝,集體沉浸在一種莫名的沮喪氣氛中。
那個省里姓蔡的領導最後發言了,不愧是領導,講話極具藝術水平,先是表揚了新鄭的文物保護工作,說連續幾年都得到了國家局的表揚,相信以後工作也會更好。對於文物探查和保護工作,新鄭一直都在積極探索,儘管有些方法過於激進,但是動因是好的,是值得肯定的。但是,我們要嚴防文物通過一些不法的渠道流出去,如果要是因為我們在工作中的疏忽造成的那就更不可原諒了,所以,對於一些有可能造成的惡劣影響,我們一定要儘力挽回,當然如果查實沒有疏漏自然更好不過了。
最後,領導代表文物人感謝了以高齡之軀前來臂助的婁老爺子,又再一次表揚了兩個年輕人,勉勵我們要大膽創新,拓寬思路,積極利用一切可利用的資源,在文物保護工作和意外流失文物追繳工作中再立新功。
至於這幾次下墓行動,由老鍾等一干人在家寫出報告,同時委託老婁同志指導工作,希望兩位年輕人積極在外面收集資料,儘快完成這份報告。
說完,蔡領導很有風度的告別了諸位同志,表示要趕到隔壁一個城市開會,就不打攪了。老鍾他們也真實在,連個飯也不留就讓人家走了。
老鍾目送領導上車,嘴裡自言自語:「老蔡真是個好人,好人啊!」
「好人?我怎麼沒感覺出來啊。」我在那裡自言自語。
宋旭東一撞我,小聲說:「我們這兩次行動被人捅到上面去了,有人還舉報說有文物通過我們這兩次私自行動流出來了。」
「什麼?怎麼可能啊?」我一臉不信的表情。
「是真的!」老鍾扭身接過了話頭,他招呼大家都進到辦公室開一個小會。
事情果然是出人意料,我們這兩次行動不知道怎麼的,被捅到了上級主管部門。而且有人舉報,說是我們的失誤,造成了幾件頂級文物的流失,很有可能現在已經出了國門。上面得知消息以後非常震驚,動作迅速,僅僅是我們上到地面上的那個下午,省里相關部門就派出了領導前來查問。
幸虧這個老蔡也是個不折不扣的老文物人,雖然刻板但是很能理解大家的苦衷,所以已經給出大家時間來查證是怎麼回事。
至於寫報告,搜集資料,不過是人家給我們遮羞的一個借口罷了,我們現在最需要的就是時間。
第一,查出來流失的是什麼文物,第二,要查出來這個文物是怎麼流失的,現在在哪裡?第三,想盡辦法取迴文物。
看著老鍾手裡的照片,我知道,第一和第二個問題已經不是問題了。相關部門驚人的運作效率已經在第一時間找齊了我們所需要的資料。
對於這些涉及到偵查和巡查的項目,公安部門比我們更專業,效率也更高,他們已經將相關的資料第一時間送到了老鐘的手上。由於事涉文物,更要追究責任,所以跟這個事情有關的人員都被全部召回了。
我們家老頭兒非常不滿這種不信任感,所以在我回來的時候正在百般刁難作為後輩的老鍾,為了表達他的不滿,又對我大聲的斥罵,表示他非常不滿意老鍾把我拉進這場是非里,同時也將我給摘出來了,無論事情怎麼樣,最後都不會攤到我頭上,老頭兒護犢之情可見一斑啊。
老鐘面前兩幅圖片是本地的一家大型酒店,由於新鄭地方小,大酒店不多,高檔接待就屬他家,蠍子拉屎,獨一份,素來以店大欺客而著名。第二幅照片是酒店裡大堂中的幾個華人,看裝扮似乎是港客。
第五幅照片拿出來的時候我們全部都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