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雪夜來客

第一章 雪夜來客

我和死黨二狗子、強子坐在小二樓門口,盯著不遠處夸夸其談的導遊。

「俗話說得好啊,這市外有個楊明村,村子附近有個小二樓,小二樓出了一件稀罕事,這稀罕事兒呢,就是咱們這……哎,我們自己團的遊客往前站點啊。」導遊一手拿著大喇叭,一手指揮遊客別被蹭聽的擠跑了,「要說這稀罕事兒呢,就是在小二樓前面,一夜之間,忽然冒出了一對巨大的石獅子!」

商界精英強子嘆道:「你這都變成旅遊景點了,你也不收個門票,太可惜了。」

我目光獃滯地盯著石獅子,對他的話充耳不聞。

導遊伸手指向石獅子:「這事太過奇怪,所以引起了各界的關注,吸引了很多人來參觀,也就有了我們這個觀光團。大家看這石獅子,足有兩層樓那麼高,身上有兩道長長的裂縫。它們面對小二樓,威風凜凜。據專家檢測,這對石獅子已經有數百年的歷史了。」她問遊客,「那麼,你們發現這兩座石獅子有什麼奇怪之處嗎?」

遊客們看著兩座石獅子,議論紛紛。

導遊說:「那好,我們再看這兩座石獅子,這兩座石獅子有三怪。第一怪呢,就是它們一夜之間突然出現。第二怪呢,就是這兩座石獅子背後都有個凹印,一個是鎖頭形狀,一個是鑰匙形狀,不知道有什麼用。而且我們知道,石獅子是驅邪護院的,一般都是頭朝外,而這兩座石獅子,卻頭朝小二樓,這就是石獅子的第三怪了。為什麼會這樣呢?村民說這是因為小二樓鬼氣太盛,只有這樣鬼氣才能被壓制住。這些說法都是傳言,信不信都看各人——不管你信還是不信,反正我信了。」

她走到小二樓門口,指向我道:「這位呢,就是小二樓的屋主馬力術,馬先生。因為小二樓是私人住宅,所以我們就不進去看了,要是有人想和馬先生合影留念,現在就可以過去了。」

我淡淡地看了他們一眼,獃獃地轉過頭,只露給他們一個英俊的側臉。

二狗子馬上展現出黑道老大的霸氣,攔在我身前道:「男的和他照,一張十塊錢。女的和我照,免費。」

遊客們一鬨而散,其中一個渾身名牌的胖子忽然被人拉住:「這位道友,我看你面相與我有緣,不如坐下讓我為你算算。」

拉住他的是個黑鬍子道士,慈眉善目,笑起來帶著一股仙氣,一手拿著拂塵,一手扶著一個竿子,竿子上綁著塊白布,上書「鐵口直斷李伯通」幾個大字。

胖子轉過身,他頭上戴著個帽子,墨鏡遮住了上半邊臉,口罩遮住了下半邊臉,

整個人捂得就跟搶銀行的一樣嚴實,然後那胖子對著道士就笑了:「這樣遮著你還能看出我面相與你有緣?這可稀奇了,哈哈哈…,.」

黑鬍子道士是什麼人?他是我師伯李伯通,坑蒙拐騙……不是,鑽研道法,刻苦除妖這麼多年,什麼陣勢沒見過,當下也不慌張,淡定地說:「凡人用肉眼當然看不見,貧道用心限去看,看到的比凡人更多,貧道平日不常與人算卦,今日見你我有緣,我給你算上一卦。」

胖子問:「算卦要錢不?」

李伯通捻著鬍子微微一笑:「去財消災,多結善緣是好事,這樣吧,我給你打折,原價九千九百九十九,現在只需要十塊錢。」

胖子呸了一聲,邊走邊道:「你有天眼我還有心眼呢,想騙我錢!」

李伯通懊惱地說:「怎麼每次一到最後一步就不行了呢。」

「不會做買賣!」強子說,「因為你總是在人家還沒完全上鉤的時候說要錢,賺錢就應該像我們搞裝修一樣,先給個便宜價,然後等人認定你了,你再說原來的地板不好、瓷磚不好、油漆不好,然後換好的加錢。」

說完,他和二狗子又都蹲回我身前,盯著我。我茫然地注視著前方的石獅子,對他倆視而不見。

強子伸手在我面前搖了搖,見我沒反應,悲痛地對二狗子說:「看來是真傻了。」

強子嘆道:「怎麼就搞成這樣了呢。」

他倆是聽說我傻了才從市裡趕過來的。來了之後雲美把來龍去脈一說,本來是不信,後來又見了弔死鬼和男人頭,不信也得信了。

「這是為情所苦啊。」二狗子說,「這小子打小就專情,你看他從小到大出門請我們吃飯,麵條只吃牛肉麵,炒菜只吃炒土豆絲,兩樣兒吃這麼多年就知道了。」

強子說:「那是他摳,我請客的時候他都是雞啊魚啊的要。」

二狗子把我拽起來道:「你別老坐著了,站起來走動走動。」說著,就拉著我到處走。

雷迪嘎嘎坐在一個土堆上,前面擺了張紙,有很多散客在那裡圍觀。

「這傢伙腦子不好,這會兒又在搞什麼吸引大家的注意?」他們好奇地拉著我走過去,看見我的人都像看見鬼一樣地遠遠避開,自動為我讓開一條路。

很多遊客對著我議論紛紛,這個神情緊張地問:「你能看見他么?還是只有我一個人能看見?」

那個說:「這裡果然靈異,哎……這不是剛才說的那個屋主嗎?」

我們越聽越奇怪,走到雷迪嘎嘎面前,低頭去看。

雷迪嘎嘎身旁擺著我的相片,面前的紙上寫著「賣身葬父」四個大字,那紙上還有遊客扔的幾塊錢!

強子給氣樂了:「他賺錢比黑鬍子道士厲害,也比人家缺德!」

雷迪嘎嘎本來看著我們嘿嘿地傻笑,後來見二狗子面色不善地撕了紙,才起身要跑。

二狗子大喝一聲:「站住!欺負我兄弟,找死!」說完,一腳踹出去。

踹出去也就一眨眼的工夫,二狗子馬上咦了一聲,只見雷迪嘎嘎邊跑手中邊揮舞著他的一隻鞋,越跑越遠。

二狗子今天穿的旅遊鞋,鞋帶系得嚴實,能用這麼快的速度解開鞋帶並偷走鞋子是因為雷迪嘎嘎上輩子是賊祖宗無名,偷東西的技術爐火純青,這輩子腦袋不清楚就是上輩子偷東西的報應。之前三娘利用他開門的時候他清醒了一陣,沒過多久,就又變回來了。

當然真說他傻,他有時候又猴精,就像現在,他就知道偷了二狗子的鞋二狗子就沒法追他了!

二狗子站在原地金雞獨立,氣得直罵娘。此時雲美從門附近探出頭,問:「你們在做什麼?」

雲美是典型的中國傳統美女,一出現馬上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當然如果他們知道雲美的真身是畫皮妖,恐怕就不會是現在的表情了。

雲美幾百年前被丈夫背叛,她丈夫誤以為她背後繪著藏寶圖,活生生地將她的皮扒下,雲美復仇時,被高人將仇恨封在鏡子里,就把這事忘了,直到幾百年後她丈夫為了寶藏又找過來時她才找回當時的記憶。

最後惡有惡報,雲美的怨念消散,原本封印她仇恨的鏡子現在成了守門者——因車禍而死的老師和學生們的住處。

我用獃滯的眼神看著雲美,雲美悲傷地看著我。

我看著面前的人群,忽然怒從中來,揮著手驅趕他們道:「別看了別看了,今天參觀時間結束了,哪來的回哪去。」

強子把我往屋裡拉:「走走走,有什麼事回去說。」二狗子勾著一隻腳,一蹦一蹦地跟著我們進了屋。

我從兜里掏出一把鎖頭一把鑰匙,鎖頭是雷迪嘎嘎的,鑰匙是雲美的,兩個都是拳頭大小。

這鎖頭和鑰匙正好可以鑲進那兩座巨大石獅子背後的凹槽,換言之,這兩個東西就是打開石獅子機關的鑰匙。

那兩座石獅子是天界為了壓制住能吞噬一切的極陰之地設置的,被吸入極陰之地的生物會進入到一個類似於地府的空間,精神崩潰之後被妖花曼珠沙華吞噬而死,唯一的出路就是等待機關打開時出去。

若是打開機關,打開「門」的時間太長,石獅子就會壓制不住極陰之地,沒有限制的極陰之地會吞噬世間的一切。

潛在我身邊的三娘為了救出困在極陰之地內的妖王打開了機關,卻在最後關頭捨身救了我,自己留在了極陰之地。

石獅子經歷上次的事,再開一次就會馬上崩潰,可時間一長,不說三娘在那險惡的地方會有危險,這倆裂了條大縫的石獅子能撐多久也是個大問題。

弔死鬼和王亮正親親熱熱地坐在沙發上玩舌頭。弔死鬼名叫孔婷,生前是官家小姐,被人改命騙婚之後死於非命,現在終於找到了自己的真命天子王亮,一人一鬼好得像蜜裡調油一樣。

我看看他們,再看著鎖和鑰匙,三娘的音容笑貌又浮現在眼前,我心中一酸,悲從中來,又重重地嘆了口氣。

「密斯特馬。」房內飄出一個男人頭。

這個男人頭叫關興,百年前在迷霧事件中死在這裡,後來為了弟弟關武就一直留在了小二樓。

男人頭問:「你找到偶得密斯特馬的消息了嗎?」

我搖頭。

男人頭口中的「偶得密斯特馬」是指我爺爺的二叔的大爺的曾孫子馬建民。馬建民是個不遜於我的出色的道士,曾經不知道用什麼方法深入到了極陰之地內的空間見到了妖王,並說會幫助妖王找出破解那個空間的方法。妖王堅信馬建民能救他們,我也答應了三娘去找她,問題是這小二樓是馬建民留給我的遺產,遺產這倆字說明馬建民已經死了,按理說我直接去地府找馬建民的魂魄就可以了,可是馬建民死後魂魄卻並未去地府。

換言之,馬建民失蹤了。

這陣子兩個鬼差苟富貴和勿相忘一直在聯繫全國各地的鬼差所尋找馬建民的下落,但是一直沒有消息。

我們之中最後一個見到馬建民的人是我師伯李伯通,這陣子他給我講了不少馬建民的事,基本上這倆人湊在一起過的就是喝酒、閑逛、打混的日子,但從李伯通的話中可以看出馬建民絕對是個講信用、重義氣的人。

最後一次見面的時候馬建民和李伯通說他答應了別人一件事,要去尋找線索。按照時間推斷,馬建民說的那件事,十有八九就是將妖王他們救出極陰之地。也就是說,馬建民是在尋找解決極陰之地的方法的途中失蹤的。

他到底找到了什麼?又為什麼會失蹤?

而且在這一系列事件中,還有一個完全看不出身份、動機,但卻酷愛玩神秘的改改命人存在。

「那胖子雖然捂得嚴實,可是頭上黑氣環繞,不出幾日一定會出事。」李伯通搬著他的算命攤子走進來,邊走邊搖頭,「我幫他算命是為他好,他竟然不領情,罷了,罷了,這就是命,強求不得。」

強子這樣的青年企業家最相信這些迷信思想,聽到李伯通這麼說,馬上問道:「難道你還真有點本事?」

李伯通眼睛一亮:「那當然,你要算姻緣、事業,還是家庭?看在你是小馬朋友的份兒

上,我給你打折,原價九千九百九十九,現在算你五十就可以。」

剛才不還是十塊嗎,你這是殺熟啊!

我一聽他要忽悠我兄弟,馬上清醒了,說:「算了吧你,你凈吹牛,如果你真那麼能,當初答應我的事兒早就做到了。」

三娘被困在極陰之地后,李伯通答應過我告訴我馬建民的事兒,但是後來挑了一個月黑風高殺人夜跑來找我,跟我說讓我做好心理準備,他要講故事了。

我看他那個勁頭,嚇了一跳,以為馬建民做過什麼不可告人的事兒。

緊接著,李伯通從道袍里拿出一個小本本,開始給我講本子上他記錄的事情,我伸頭一看,那上面寫的都是「X月X日,馬建民和我打賭,輸了我什麼什麼」。

怪不得他讓我做好心理準備,他是想要債啊!

我說:「怎麼全是他欠你,你欠他的呢?」

李伯通不高興地說:「就算是好友,我也不可能把所有事情都記清楚嘛!」

馬建民當初咋沒一拳揍死他!

李伯通說:「我不可能時刻都和馬建民在一起,所以肯定會漏掉些重要的事件。」

我問:「那咋辦?」

李伯通說,要完整地看一個人的一生最簡單不過,只要去地府看輪迴盤就行了。聽了他這話,我馬上下地府找閻王,誰知道閻王死活不願意給我們看,說這牽扯到個鬼隱私,萬一被別人知道,告上天庭,他就完了。

後來李伯通答應這事兒他來搞定,之後幾天不見人影,今天來了也啥都不說,就在我家門口忽悠人。

李伯通摸著鬍子笑道:「我今天就是為這事來找你的,正好現在快到時辰了,該有人來接我們去地府了。」因為李伯通說話向來不吉利,所以我一時之間竟然分不清他這是在說真話還是說我倆一會兒就要在這裡同歸於盡。

就在我迷糊時,一輛紙車穿牆而過。那可是真真正正的紙車,上面糊著五顏六色的彩紙。

我的第一反應是之前壽衣店的老賈還魂了,馬上做出警戒的姿勢。

紙車停在大廳,車門一開,一卷紅紙從車門掉出,邊滾邊展開,剛剛好滾到我腳下。

我往車裡一看,司機長著個牛腦袋,西裝革履的,手裡還拿了半截平時廟裡點的那種香,一邊把香屁股往嘴裡吸,一邊沖我眨眼睛:「哥們兒,上車!」

這不是地府的牛頭嗎?

這司機的官有點兒大,我後退兩步,說:「牛哥,你這是親自來接我上路呢?我老婆現在生死不明,我還得趕著去救她,你送我去了可得把我送回來啊。」

牛頭豁達一笑:「咱手裡一天捏著成千上萬的人命,還能貪你那一條?別扯啦,上車吧!」

李伯通拍拍我,說:「走吧。」

我踩著紅紙,和李伯通並排往車上走,我還是第一次在紅紙上走,怎麼走怎麼覺得彆扭。

雷迪嘎嘎不知道什麼時候又回來了,此時站在旁邊看著,然後扭頭問弔死鬼:「馬力術要當新娘子去了?」

弔死鬼笑得舌頭亂顫:「表亂說,瑪麗叔辣素要去陰曹地府了。」

說來也怪,我在紅紙上越走越覺得身體輕,最後走到車上的時候,身體已經輕得幾乎要飛起來。

牛頭說:「記得把安全帶繫上。」

我說:「就這還要系安全帶啊?」

牛頭說:「那當然,你以為這是普通車啊,這可是閻王特用的名車,你看。」他把身子讓開,我伸頭一看,前車蓋上寫著四個大字——老死來死!

我當時汗就下來了。

牛頭得意地說:「一般人可坐不上這車。」

這不廢話嗎?一般人也不想坐這麼不吉利的車!

牛頭一邊發動車子一邊說:「這可是某個富豪送給閻王的,說是國外進口的。」

我說:「你們上當了吧?外國可沒有這樣的扎紙藝術,就差在車上面寫個MadenChina了。別的不說,就這紅配綠,五顏六色的鄉村非主流搭配法你們也信它是進口的?」

「你說得很有道理。」牛頭點點頭,說,「不過也有可能是國內生產,到國外貼個標再運進來,現在這種事兒也很多,畢竟是大公司嘛。」

送到國外貼標貼上「老死來死」四個中文還忽悠人說是進口的,這大公司長不長眼啊!他哪怕貼個「olddeathcomedeath」也比這樣洋氣啊,而且都死了還要搞國內生產國外貼標,然後漲價賣國內,霸佔地獄市場,太可恨啦!

牛頭一邊啟動車子,一邊說:「你聽聽這車的聲音,那叫一個洋氣。」說完,一踩油門,這紙車就以十碼的速度沖了出去。

牛頭很得意,說:「你聽聽這聲音,這是高級車的聲音,普通車的聲音雖然也是颯颯颯颯的,但忽高忽低,一點都不穩定,這車的聲音就是颯颯颯颯,低沉穩定,跟男低音的聲音一樣!」

我是真聽不出來!

不過看牛頭誇這紙車的樣子,顯然這車還真不簡單,原來閻王死活不願意給我們看輪迴盤,這會兒怎麼忽然變了想法,還派出高級車接送?

我很好奇李伯通到底和閻王說了什麼,問他:「你到底和閻王說了什麼?」他笑道:「我和閻王說,如果他不讓我們看,我就去**,把他上次去吃飯不付錢,還順帶拿了人家三包餐巾紙的事兒供出來。」

我說:「就這些事兒他們就怕了?」

李伯通笑而不語。

牛頭說:「別提了,這年頭,在地府當官的都是弱勢群體,上次有個當官的說再來**,他就去斷魂台,投河自盡,結果第二天來**的鬼是原來的十倍,樂得啊,就等著看領導自盡。」

你們平時都幹了什麼事兒才能讓人家把你們恨成這樣啊?

輪迴盤立在高台上,四周是一片無邊無際的漆黑,只有鏡子閃著五彩的光,那些光凝成一個漩渦,仔細看去,那些漩渦的粒子竟然是由一張張人臉組成的,然後漩渦越來越淡,鏡子上出現了無數張臉,無一例外都是陰惻惻的笑臉,同時鏡子傳來鬼哭狼嚎一般的凄慘聲音,中間還夾雜著女人的尖笑,鏡子正中間浮現出一行字——「同一個世界,同一個夢想,陰曹地府歡迎你!」

我有種把這鏡子砸爛的衝動!

太疹人了這,沒人看到這鏡子會覺得高興!

「閻王有令,你們只能看一個時辰,也就是兩個小時,否則容易被上面發現。」看守輪迴盤的鬼差站在鏡子旁邊,對著鏡子報出了馬建民的生辰八字,只見鏡子里的鬼臉如同被打散了一般地散去,漸漸浮出了一個嬰兒。

李伯通解釋說:「這就是你爺爺的二叔的大爺的曾孫子,馬建民馬道長。」

鬼差遞給我們一個遙控,說:「覺得慢就快進下吧。」

原來這是錄像機啊!

因為這影像的時間和人生活的時間是同步的,馬建民經歷過的事情又太多,如果要按正常的進度看,看完這些我也已經老了。

所以我只能拿著遙控一邊快進一邊看馬建民的一生,然後我發現這老小子不愧是我爺爺的二叔的大爺的曾孫子,從小就淘氣,又是掏鳥蛋又是偷地里土豆的,還整日神叨叨的,無恥的樣子很有我的風範。

李伯通說:「馬兄天賦異稟,從小就能看見鬼怪,不過他也聰明,跟誰也不說,那時候是特殊時期,子不語怪力亂神,要被發現了就有他受的了。」

在馬建民十幾歲的時候,遇見了一個在特殊時期被批判的道士,那道士第一眼看見馬建民就覺得他是可造之材,偷偷教了馬建民不少東西。兩個人一個偷偷摸摸地教,一個偷偷摸摸地學,竟然也讓馬建民學會了不少本領。

那道士原來地位應該不低,本事也很大,平時總是木著一張臉,只有見到馬建民來學道術的時候才會高興一點。

但是後來道士還是沒扛住惡劣的環境,死了,屍體被人隨便找了個地方埋了。馬建民半夜偷偷跑到道士的墳頭,拿了個小木板立在墳上,然後跪在地上磕了幾個頭。看到這裡,我不禁停止了快進,心情沉重地看著少年馬建民對著墳頭磕頭。

「哎。」我感慨道,「如果那道士能活到現在,應該也是個了不起的人物……

「我聽馬兄說過這一段故事。」李伯通說,「但是就我看來,那道士的功力遠遠不如馬兄啊……難道他之後又有什麼奇遇?」

此時輪迴盤的鏡頭裡忽然出現了一個男人的背影,那男人穿著一身白衣,頭髮披在身後。

我和李伯通都愣住了。

白衣男人說:「生亦何歡死亦何悲,人的生命早已由上天註定,生命自有輪迴,他今天死在這裡,明天就會生在其他地方,你又何苦拘泥於一世的肉身?」

這聲音隔上幾萬年,長出霉,化成灰我都能記得:「改命人!」

改命人竟然出現在這裡!

原來這個無處不在的改命人竟然與我爺爺的二叔的大爺的曾孫子馬建民也見過。

「這就是你們說過的改命人?」李伯通仔細地看著改命人的背影,「看不出來什麼……」

輪迴盤中的馬建民也聽到了改命人的話,轉過頭好奇地問道:「你是誰?」

就在這時,輪迴盤忽然變得一片漆黑。

我和李伯通面面相覷,連忙叫來鬼差,問道:「這是怎麼回事?」

「故障了?」鬼差擺弄著遙控器,「我看看……」

他摁著快進,過了一會兒,輪迴盤上終於又出現了畫面,但是改命人的那一段已經跳過去了。

李伯通問:「這種情況常見嗎?」

「不常見。」鬼差說,「不過之前幾個命運改變的人都有過這樣的情況。」

看來改命人的那一段我們是沒有辦法看了。

我說:「那繼續看後面的吧。」

和改命人見面之後,馬建民性格大變,法力也大增,如同變了一個人似的,變得瘋瘋癲癲,好酒好賭。

「嗯,」李伯通滿意地摸著鬍子感慨,「這才是我認識的馬建民嘛。」

這不是高興的時候吧,從普通人的標準來看,他已經墮落了啊。我說:「你知道改命人和馬建民說了什麼嗎?」

李伯通搖頭道:「馬兄從來沒有和我說過這段往事。」

我說:「馬建民失蹤會不會和改命人有關係?」

李伯通點頭:「應該不會有錯,因為現在看來,馬兄的命運已經改變了,除了改命人,再沒有人能改動生死簿。」

我再繼續快進,所有的事情我們都是匆匆看過,但速度依然太慢,畢竟把一個人的一生壓縮在兩個小時內實在太難,尤其是馬建民這種一生離奇事不斷的人。後來為了節省時間,我們將影像的速度調到了肉眼看不清發生了什麼的地步,然後我們叫來了看守輪迴盤的鬼差

幫我們看,因為只有他才能在這種速度下看清發生了什麼事。

我們的目的只有一個,就是再找到那個穿白色衣服的改命人。

可是後來鬼差找到幾個穿白色衣服的人都不是改命人,其中一個穿白衣服的甚至還是李伯通和馬建民收服的三娘的弟弟,那隻九尾白狐。

倒著倒著,鬼差忽然問道:「決到結尾了,就剩十分鐘了,你們要不要看看?」

我點頭:「停下來,從這裡看。」

畫面中,馬建民正在一個房間里來回踱步:「眼看大限之期就要到了,我答應妖王的事情還沒有做到,難道就要這樣失信於人!」

我心想,這道士這麼看起來也是個正派人啊,死到臨頭還想著約定,也算是個鐵血真漢子了。

馬建民又說:「乾脆一會兒鬼差來我再和他們賭一把,賭贏了讓他們再給我續上五年命….,哎,我上次買的作弊撲克放哪了?」

這人還真不能誇!

就在馬建民在房間里翻來翻去找撲克的時候,距離完結的時間越來越少。

眼看離完結只剩不到一分鐘了,我和李伯通都緊張地盯著輪迴盤,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影像里忽然傳來了敲門聲,馬建民一邊翻東西一邊說:「鬼差吧?都來索命了還這麼客氣幹什麼?直接進吧!」

那敲門聲依然不停,馬建民眉頭一皺,直起身子看著大門。

時間只剩幾十秒了。

敲門聲依然在持續,馬建民還在看著那扇門。

時間只剩下十秒了,我急得汗都順著脖子流了下來,你可別給我停在這裡啊』馬建民手中黃符一閃,變成一把大刀拿在手裡,喊道:「是誰!」然後警惕地走到門前,打開門。

下一刻,馬建民的表情變得非常奇怪:「你是……」然後他眼珠轉動,移到了另一個方向,「傑克?」

「吡」的一聲,畫面消失了,輪迴盤變成了黑屏,接著又出現了那個宣傳語「同一個世界,同一個夢想,陰曹地府歡迎你」。

「怎麼回事?」我跟鬼差說,「再來一次。」

「這隻能看一次,看多了容易被上面發現。」那鬼差愁眉苦臉地說,「再看幾遍也是一樣的,特使你就別為難我們了。」

「算了吧。」李伯通安慰我道,「我們至少有點收穫,知道這件事依舊和那個改命人脫不了關係。」

我說:「還有他最後那兩個字究竟是什麼意思?他說『傑克』?」

「好像是個外國人名?」李伯通說,「這名字聽起來很耳熟啊……」

我說:「天上掉下來一塊磚,砸死十個人,估計就有六個人英文名叫傑克。」

過了一會兒,輪班的馬面叉開著那輛老死來死接我們回去。

回到小二樓,雲美他們馬上圍過來問我們這一趟的結果,甚至連強子和二狗子都沒走,在這邊等著我回來聽故事。

我把事情一一說了,眾人都很失望。

弔死鬼問:「那馬道長到底是腫么樣了……」

我說:「還是生死未卜,而且最重要的是,我們不知道敲門的人是誰。」

李伯通掐指一算,嚴肅地說:「我一直覺得馬兄沒有死。」一直聽我們說話的小鬼眼睛一亮,在一旁連連點頭。他命很苦,小時候被賭徒買下養小鬼,折磨死以後也一直是孤魂野鬼,生前又被人割了舌頭不能說話,直到遇見馬建民才有了個伴,身上這一身衣服都是馬建民給他燒的,聽到馬建民還活著自然十分高興。

李伯通說的這個可能性我不是沒想過,可是人要是沒死,我怎麼連遺產都繼承了?這時我胸前的玉佩發出微弱的光,附在玉佩上的貔貅低聲問:「馬力術,馬道長去世的消息是誰告訴你的?」

我說:「這我記得,是個穿西裝的律師,還訛了我不少車錢……」我一拍大腿,「對啊,我怎麼把這茬兒給忘了!說不定來敲門的就是那律師,他可能知道馬建民的下落!」

強子急忙問:「合約呢,合約呢?」

我說:「就在紙上印了個手印,那紙還被他拿走了。」

王亮問:「你知道他是哪家律師事務所的嗎?」

我茫然地搖了搖頭。

強子搖頭嘆道:「你活到這麼大沒被人賣了真是個奇迹。」

二狗子說:「這樣吧,你把那人的特徵告訴我,我讓手下人對市裡的律師事務所展開地毯式搜查。」

我把雲美叫來,我說她畫,整整折騰了一天,終於畫得八九不離十了。

我們畫畫的時候強子他們就坐在沙發上看電視。最近市裡出了個重大連環殺人案,犯人一連殺了七個人,被害人屍體被發現時已經開膛破肚,內臟七零八落,殺人手段極其殘忍,搞得市內人人自危。

新聞主播正在勸大家晚上盡量不要單獨出門,獨自在家要鎖好房門。強子說:「這年頭變態怎麼那麼多?」然後對二狗子說,「咱走吧,天都黑了,再晚沒車了。」

二狗子拿了畫像往門口走:「瘋子殺人犯比黑社會還恐怖……怎麼這麼冷?」

他這麼一說,我們也感覺到有股寒氣從門口湧來,而且那寒意越來越重,現在雖然是深秋,但是也沒有冷到這種地步,這氣溫明顯跟臘月差不多了,沒過幾分鐘,靠

近門口的地面甚至積了一層薄霜。

我們全站起來,盯著大門。剛才和雲美畫畫,又開著電視,所以沒有察覺門外的聲音,現在才聽到門外傳來呼呼的風聲。

強子緊張地看著門外:「這難道就是傳說中的陰氣?門外有鬼?」

「不是。」李伯通道,「這冷顯然和陰氣不同,是因為氣溫降低造成的。」

王亮抱著胳膊打哆嗦:「就算是降溫,也不會忽然降到這個溫度,這都快零下二十幾度了吧?」

雲美的抵抗力強於我們,對這溫度沒有什麼反應,只是皺著眉看大門,道:「門外似乎有妖怪。」

我連忙回去取了桃木劍,李伯通從懷裡掏出幾張符給我們一人一個,王亮把弔死鬼護在身後,男人頭飛到屋頂,小鬼走回自己屋裡,雲美做出警戒的姿勢,強子抄起電視遙控器護身,雷迪嘎嘎面不改色地坐在沙發上看新聞,李伯通躲到我的背後,我木然地拽著他的衣領,把他拽到我前面。

二狗子握著門把問:「準備好了?我開門了?」

我們默默地點點頭。

二狗子剛擰動門鎖,只聽得呼的一聲,門馬上被大風沖開,在門口的二狗子硬生生地被風颳得後退了幾步。

暴風夾雜著雪花捲進屋子,一時間雪花迎面撲來,風吹得人睜不開眼睛。

我站在強子身後,隱約還能看見風雪中有一個黑色的身影走進屋子。

我大叫:「二狗子,關門!」

二狗子閉著眼睛摸到門,「啪」的一聲將門關上。

二狗子靠在門上,一邊抹臉一邊說:「這風雪來得太邪乎了,我長這麼大還沒見過這麼大的雪,你們……」他話說到一半就停了,警惕地看著屋子裡的人。

雖然開門不過一會兒,面前幾個人身上已經蒙了一層厚厚的白霜,可也沒人動手拍,所有的人和鬼都保持著原有的姿勢看著剛剛走進來的那個不速之客。

那人身材高大,披著一個巨大的黑色斗篷,遮住了大半個身體和臉,只露出一雙藍色的眼睛。

「小心,」李伯通不管已經凍上冰凌的鬍子,拿拂塵做出防禦的姿勢,對我道,「這妖怪很強。」

貔貅從玉佩里躍出,現出獸形對著那妖怪發出威懾的聲音。

雖然門關上了,但是室內反而比剛才開門時還冷,我們甚至能看見那人身上冒出

的白色寒氣。

「怎麼辦?」貔貅在心裡問我。

我說:「敵不動我不動,先觀察。」

這時聽見雲美一聲驚呼,只見原來守在房頂上的男人頭忽然衝下來,直直地朝那陌生的妖怪而去。

「動手!」見男人頭先行一步,我連忙大叫一聲,蓄勢待發的眾人同時沖了上去!

「哇啊!」斗篷妖怪驚慌地躲過雲美和強子的攻擊之後,被貔貅壓在了地上,斗篷帽子掉了下來,露出一頭金黃色的頭髮。

黃頭髮,藍眼睛,白皮膚。

我們的動作停住了:「外國人?」

男人頭大叫著沖了過來:「停,停,別動手,別動手,自己人!」

那金髮碧眼的外國男人欣喜地看著男人頭,大笑著露出兩顆尖牙:「朱利亞蘿蔔子·亞歷山大!」

男人頭飛到外國人頭頂,高興地轉了兩個圈:「尼古拉絲凱七!」然後望向我,「密斯特馬,這就是教我英文的那個國際友人!他叫尼古拉絲凱七!我的英文名字就是他給我起的。」

給你起了個朱利亞蘿蔔子·亞歷山大的名字,你一定欠他不少錢。

壓制著外國人的貔貅問我:「他身上有很強的妖力,要放開他嗎?」

我說:「放開吧,聽他們這起名的水平就知道他們是同一國的。」

貔貅放開了外國人,那外國人一邊起身一邊問:「朱利亞蘿蔔子·亞歷山大,馬道長不在啊?」他起身的動作十分奇怪,斗篷下面鼓起了一塊。

男人頭把頭偏向我,說:「馬道長不在,他的後人在,你找他有什麼事?」

尼古拉絲凱七看看我,說:「原來你就是馬道長的後人啊,你會道法不,你能救她么?」

說著他掀開了自己的斗篷,我這才明白他剛才起身的動作為什麼那麼奇怪,原來他斗篷里抱著一個女人。

看見那女人,我們都倒吸了一口冷氣。

這女人皮膚比白種人的尼古拉絲凱七還要白,透明得幾乎可以看到血管,盤起來的淺藍色頭髮有幾縷垂了下來,身上穿著件純白的和服,腳上還套著個木屐,雖然處於昏睡中,但明顯可以看出來這是個美女。

當然,這都沒什麼奇怪的,奇怪的是這女人的肚子是被剖開的,肚子裡面的內臟器官像是人體模型一般整整齊齊地排列著,清晰可見。

那些器官之所以沒有被搞亂,是因為它們已經被凍住了,或者說,這個女人的整個身體都被凍住了,她的身體上覆著一層厚厚的冰。

尼古拉絲凱七身上的寒氣就是由此發出的。

我們幾個見多識廣的還好,強子和二狗子看到這情景驚訝得嘴都合不攏。雷迪嘎嘎也跑過來,伸手去戳那穿和服的女人。

我說:「同志,我們這裡不收死人,再美也不收。」

尼古拉絲凱七急道:「你說啥呢,她還沒死,她是怕傷勢惡化才把自己凍住。」

弔死鬼從王亮身後探出頭看著尼古拉絲凱七懷裡的女人,皺眉道:「這素日本銀?」

尼古拉絲凱七說:「俺是從英國來的,這是從日本來的雪女,俺倆是國際妖怪協會的留學生。今天白天看到一個妖怪害人,俺倆跑去阻止,沒想到俺們兩個打不過那一個,最後反而陷入極度危險的境地,所以俺帶著雪女逃出來找馬道長幫忙。」

這外國人說話有一股說不上來的味兒。

雲美奇怪地問:「你們兩個看樣子修為不淺,什麼妖怪那麼厲害,你們兩個都打不過?」

尼古拉絲凱七說:「是開瞠手傑克。他愛吃內臟,擅長剖開獵物的肚子,將其殺害之後再吃掉獵物的內臟。」

「傑克!」我們聽到這個名字都是一驚,這可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這傑克的信息不用我們找,自己就送上門來了!

「啊!我想起來了!」李伯通說,「我說這名字我聽過,這妖怪我曾經聽馬兄說起過,我記得這妖怪太兇殘,馬兄費盡九牛二虎之力才收服了他,之後一直帶在身邊度化,後來度化成功就把它放了!」

「啊!」強子說,「難道剛才新聞上說的殺人狂就是他?」

尼古拉絲凱七點頭:「俺知道他之前在馬道長身邊,所以才來找馬道長,現在這玩意兒到處殺人,估計也只有馬道長能收得了他。」

「那你就找錯了。」我說,「他已經失蹤了,目前不知道是生是死。」

「什麼?」尼古拉絲凱七難以置信,「馬道長失蹤了?!」

「這可就難辦了,」李伯通說,「馬兄既然能收服一次傑克,就能收服他第二次,更何況傑克在馬兄身邊待了那麼久,身上的戾氣已經去掉了不少,如果馬兄沒事,不可能任由傑克傷人。現在出現這種情況只有一種可能,就是他們遭遇了意料之外的事,傑克變得暴躁,而馬兄又控制不了他。」

「殺人狂是最近才出現的,這麼說他很有可能一直和馬道長在一起,直到遭遇了那個意料之外的事……」王亮沉思著道,「所以……這個意料之外的事就有可能是馬道長失蹤的原因?」

我眼睛一亮,如果是這樣,那傑克應該會知道馬建民現在在哪裡!

「記得當初在馬道長身邊見到傑克的時候他還是個怪獸,可是剛才看見那怪物,他已經升級了。」尼古拉絲凱七說,「他現在已經修鍊成了人形。」

我問:「他是個什麼樣的人?」

「戴著一頂棒球帽,穿著白色印花的T恤,外面套了一件灰色的外套,下身穿著牛仔褲和運動鞋。」尼古拉絲凱七說,「但這只是這次俺們見到他時他的穿著,下次不知道他會不會換衣服,而且俺懷疑他會改變樣貌。」尼古拉絲凱七嘆了口氣,「俺和雪女之前也關注過這一系列殺人案,其中有兩起命案現場附近有攝像頭,但是俺們調出了前後三天的錄像,並沒有長相相同的人經過。」

我說:「這不就等於一點線索都沒有嗎。」

尼古拉絲凱七搖頭道:「不,有線索,警方的調查報告聲稱在現場找到了一些白色纖維物質,初步懷疑他作案時總是戴著一副白手套,這點在俺們剛才和他對決時得到了證實。而且,根據對命案現場的分析,他喜歡的地方有兩個,一個是熱鬧的地方,一個是醫院。」

我嘆了口氣:「根據白手套找人也太難了,醫院還好說,市裡熱鬧的地方可就多了去了。」

強子一邊把防身的遙控器扔回沙發一邊說:「醫院也不容易找,大大小小的醫院不下五個,咱們哪有那麼多人挨個兒盯。」

二狗子也點頭:「這事兒太危險,不是人的東西太古怪,我不能讓我兄弟冒這個險。」

雷迪嘎嘎聽我們說話聽得無聊,回到沙發上坐著看電視,正好一屁股坐在遙控器上,電視的聲音忽然大了起來。

「下面來看一組娛樂新聞,著名歌星小嬌嬌來我市開演唱會,演出門票今天開始發售,因為本次演唱會不會開通網上訂票活動,售票處場面異常火爆,現在就讓我們去現場看看。」

我轉頭對雷迪嘎嘎喊:「關小點聲!」這一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轉移到了電視上。

二狗子看到小嬌嬌的照片就笑了,對我和強子說:「哎,你們還認得這人不?」

我說:「不記得,這麼漂亮的女的我不可能見過沒印象。」

強子說:「二狗子,這就是你的不對了,這麼好的資源不介紹給兄弟。」

二狗子說:「你們是真忘了,當初小時候他搶馬力術暗戀的校花的時候咱們還揍過他呢。」

我一拍大腿:「你說的是隔壁班的那個葛聚帥?咱小時候還一直罵他起這名字不要臉!」

二狗子大笑道:「就是他,他一直想當明星,後來去國外變了性,回來參加了個『翻滾吧!男娃』,因為非男非女引發了爭議,從此一炮而紅,現在竟然還能回來開演唱會了。」

我沒想到身邊竟然有經歷如此傳奇的人,愣了半天,才想到問題,問二狗子:「你

不是不看娛樂新聞嗎,怎麼知道得這麼清楚?」

強子說:「你忘了他的線人都是街坊里的中年大媽,還能有什麼八卦是他不知道的?」

在我們說話間,電視畫面已經切換到了賣票的現場,只見粉絲們瘋狂地擠在賣票口,售票地點人山人海。

尼古拉絲凱七看著電視感慨道:「今天我們就是在這附近遇到傑克的。」

電視上外景主持人一邊解說賣票處的盛況,一邊拉了一個剛買到票的人採訪。

一看到她拉住的人,我們全愣了。尼古拉絲凱七更是張大了嘴巴。

外景主持人拉住的那個人戴著頂棒球帽,穿著白T恤,外面穿了件灰色的外套,下身穿著牛仔褲,腳上穿著運動鞋。

主持人問:「能給我們看一下你買的票么?」

那人伸出拿票的手,他的手上戴著一雙白手套!

「傑克!」尼古拉絲凱七終於叫出了這個人的名字。

這個人就是他們所說的怪獸傑克!

「怪不得會在那裡遇見他,原來他也是去買票的!」尼古拉絲凱七說,「這段視頻是在我們相遇之前拍的!」

一時間我們全安靜了下來,所有人都靜靜地盯著熒屏。

主持人好奇地看著傑克的手套:「您戴著白手套呢。」

傑克回答道:「是的,因為我害怕把珍惜的東西弄髒。」

主持人笑著說:「看來你非常期待這場演唱會呢。」

「小嬌嬌這樣的人很少見,我對她十分有興趣,而且……」傑克點點頭,「這次演唱會將是一場盛宴。」

主持人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採訪的對象就是殺人不眨眼的兇手,繼續笑眯眯地問:「拿盛宴來比喻實在是再恰當不過了,能說說你對這場演唱會的期望嗎?」

「最近總是吃不太飽,」傑克露出了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用舌頭緩慢地舔著自己的牙齒,「多少都好,希望這次能夠吃過癮。」

只有我們知道他說的是真的,想到演唱會上血流成河、屍橫遍野的情況,身上一陣寒意。

毫不知情的外景主持人開朗地笑著:「這位觀眾真是很有意思。」然後畫面一轉,轉到主持人的單人鏡頭:「據了解,這次演唱會的場地……」

鏡頭從傑克身上移開,所有人都如釋重負地出了口氣。

二狗子搖頭道:「原來傑克喜歡變態。」

尼古拉絲凱七生氣地說:「你說誰是變態!」

雲美拉了拉李伯通的袖子,低聲道:「道長,剛才他說傑克『原來他也是去買票的』,他用了『也』……」

強子恍然大悟:「原來你也喜歡變態。」

尼古拉絲凱七氣得眼睛都紅了,叫道:「不許侮辱俺偶像,他不是變態,他就是個非男非女的人妖!」

這話就算他偶像聽到也不會覺得高興。

電視上外景主持人還在邊走邊介紹場館,我看了半天再沒看到傑克,正準備放棄,

忽然鏡頭一晃,我猛然間看到了一個相當熟悉的身影。

那鏡頭晃得太快,以至於我不敢確定我看到的是否是幻影。

貔貅問:「你看到了嗎?」

「看到了。」我說。

貔貅的問話確定了我看到的景象。

在鏡頭晃過的一瞬間,我看到了一個留著長發,穿著白西裝的男人,那個男人肩膀上趴著一隻狗。這種獨特的打扮,看過一次就絕對不會忘記!那隻狗,是龍九子之一,貔貅的兄弟饕餮。而那個男人,是我們一直在尋找的改命人!

這個人是有著通天改命能耐的神秘人物:他改變了符慶成和冷寶源的命運,使孔婷一家人和冷寶源的關係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他告訴關武迷霧的事情,間接導致了關興、關武兩兄弟的慘死;他讓賭徒知道成魔的方法,導致不少人將靈魂輸給賭徒;在雲美臨死前回應她心中的仇恨,使她變成畫皮;村裡翠萍老太太的瘋病也和他脫不了干係。

就是這樣一個人,竟然神通廣大到連天界和地府都不知道他的身份和目的。我和他唯一一次接觸是在鬼市,他對我說過一句話——時代的齒輪已經開始轉動,你我只是推動世界變遷的一枚棋子而已。這句像是日本漫畫一般裝十三而又莫名其妙的話背後一定隱藏著改命人真正的目的,只不過現在我們線索太少,猜不到。

貔貅問:「改命人竟然在這裡,那是不是可以猜測,馬道長的消失和他有關?」

我有種線索漸漸彙集在一起的感覺。

那邊尼古拉絲凱七他們的討論也有了結果。

「既然現在知道他買了演唱會的票,」王亮說,「那我們只要那天去演唱會找他,就可以縮小範圍了。」

「對,」我說,「無論如何,我們得去演唱會看看。」

尼古拉絲凱七抱著雪女,問:「那她怎麼辦?」

弔死鬼扭過頭看都不看雪女,說:「留著她偶們都要冷屎啦。」

弔死鬼平時都表現得十分善良,這話倒完全出乎大家的意料,但深想一下大家也都明白了,孔將軍原來就是打日本鬼子的,弔死鬼生前正好是抗日戰爭年代,所以對日本人也沒有什麼好印象。

尼古拉絲凱七惆悵地看著我們,問:「她現在沒有辦法控制自己的靈力,靈力消散才會造成現在這樣的大風雪,這樣下去她自己也會衰竭而死。你們看這樣成不,你們家有沒有冰櫃、冰箱之類的,有就把她放進去?」

雷迪嘎嘎扭過頭說:「放進去就熱壞啦。」

這句話馬上把尼古拉絲凱七說迷茫了。

我家冰箱一直有的是加熱作用,之前在雲美的藏寶圖事件中我們拿到了三個散發寒氣的小瓷人,本來是想用那個冰箱,但是因為那小瓷人身上散發的是陰氣,結果導致我們吃了冰箱裡面的東西就鬧肚子,沒辦法,就又把那幾個小瓷人拿出來繼續拿冰箱當烤箱用。

我把冰箱隔欄抽出來,又把幾個小瓷人放進去,讓尼古拉絲凱七也試試看能不能把雪女放進去。

本來我是沒抱啥期望的,沒想到日本人體型小,輕輕鬆鬆就放進去了。

二狗子看著冰箱感慨:「怪不得日本片里那麼多變態殺人案都把人塞冰箱,原來是因為方便。」

李伯通說:「雪女屬於陰冷的妖怪,那三個小瓷人身上的陰氣正好可以幫助她恢復。」

弔死鬼還在嘟囔:「為神馬要幫她?為神馬要幫她?」

我說:「她好了說不定能幫咱們把冰箱修好。」

弔死鬼橫我一眼:「瞧你那點粗息,上次修電器的說幾百塊就能修吼,要不然這錢讓王亮粗。」

尼古拉絲凱七勸她:「你們中國有句俗話叫作『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

「哼。」弔死鬼罵道,「你們八國聯軍也不素什麼吼東西。」

尼古拉絲凱七馬上就無話可說了。

這些歷史宿怨可不是我們幾句話能調和得了的,我求助地望向雲美。

雲美會意,拉過弔死鬼竊竊私語,我隱約聽見雲美的話:「不要擔心……上次我不是上網查了嗎….,我找到了武器販子……對……專門倒賣核彈……是啊……以後誰敢欺負我們,我們就扔十個八個過去……」

一席話說完,弔死鬼鎮定地飄回來,用一種憐憫的眼神看著尼古拉絲凱七和雪女:「偶也不素小氣的銀,既然雲美都這麼縮了,辣么你們就住下吧,偶警告你們,別有神馬小動作,要不然……哼哼……」

弔死鬼這話說得霸氣側漏,又一次把王亮迷倒了,倆人馬上又你依我儂地甜蜜去了。

強子敬佩地看著雲美:「商場上就需要這樣的談判高手,雖然不知道她剛才到底說了什麼,不過我真想把她挖角到我們公司。」

我看看雲美,又看看弔死鬼,覺得剛才似乎聽到了什麼足以毀滅世界的了不得的事情。我拍拍強子的肩膀,說:「算了吧.妖怪的世界是很危險的。」

約好第二天去買票后,強子、王亮他們就走了,晚上睡覺的時候我才想起我忘了問尼古拉絲凱七到底是什麼妖怪了。

那傢伙就住我隔壁,原來三娘的房間,一想到這兒我就有點傷心,三娘不在,這小二樓總感覺缺了點什麼。

我越想越惆悵,閉著眼睛睡不著。

我正在床上翻來覆去的時候,忽然聽到屋子裡有奇怪的聲音,像是有什麼東西在扇動翅膀。

我睜開眼睛一看,房間的右上方的角落有兩點紅色的亮光。

妖怪!我心裡一動,從床邊摸著個蒼蠅拍扔過去,只聽得啪的一聲,那蒼蠅拍掉了下來。我連忙開燈看打中沒,結果那裡空空的什麼都沒有。

難道是我眼花了?我叫了兩聲貔貅,它沒反應,心想這估計不是什麼厲害的東西,要不然貔貅早就出聲提醒我了。

這麼一想,我就安心了,躺下繼續睡。

沒過多久,忽然聽得門被人推開,隨著一陣熟悉的香氣,有人走到了我身邊。我睜眼一看,馬上就呆了!

只見我的床邊站著一個嫵媚的女人,用扇子遮住了嘴,巧笑倩兮地看著我,輕聲道:「小馬哥!」

「三……」我激動得連話都說不清了,結結巴巴地說,「三……三娘!」

「小馬哥。」三娘坐在床邊,倒在我懷裡,柔情地說,「俺想死你咧。」

我熱淚盈眶:「我也想你,你怎麼來啦,妖王呢?」

三娘沖我耳朵吹氣:「妖王看俺太想你了,就讓俺來見你。」

我總覺得她說話怪怪的,但是又說不出是哪裡怪,總之是和原來不太一樣。

可是此刻朝思暮想的美人在懷,這點疑惑也不算什麼,我收緊懷抱,把三娘抱得緊緊的,道:「你既然出來了,就別走了,我們一起找救妖王的辦法。」

三娘說:「嗯,俺知道咧。」說完話,她忽然做出了一個大膽的、讓我都愣住的動作——她把嘴唇貼在了我的脖子上!

我當場就僵住了,頭腦先是一片空白,然後轟的一聲炸了,我幸福地閉上眼睛,來來回回只有三個字不停地循環——太好啦!太好啦!太好啦!太好啦!太好啦……

就在我歡呼雀躍的時候,貔貅的聲音忽然傳出來:「原來你有這種愛好。」

我愣了一下,然後定睛一看,頓時嚇得雞皮疙瘩都起來了,我面前的哪是什麼三娘,明明是個金髮碧眼的白種男人——尼古拉絲凱七!

此刻他正按著我的肩膀,大張著嘴,露出兩顆尖尖的獠牙,眼看就要朝我的脖子皎下去。

我已經無處可躲,眼看他就要咬下來,我急中生智,呸的一聲吐了一口口水到他嘴裡。

我敢肯定古今中外再沒有人能想到這麼有效的擊敗吸血鬼的方法。這方法實在是立竿見影,尼古拉絲凱七馬上鬆開手,一臉用嘴咬到大便的表情跪在地上乾嘔。

他一邊嘔還一邊責怪我:「你怎麼那麼臟!」

嘿,這事稀奇了,你跑來襲擊我還嫌我臟!

我生氣啊,一邊揍他一邊問貔貅:「剛才開始就是他?」

貔貅說:「是,他朝你耳朵里吹氣,親你脖子的時候你還一臉陶醉。我事先聲明,我不是歧視你們,但是我怎麼說也是個神獸,這種男女,不,男男,不,人妖的限制級鏡頭對我的修鍊並沒有好處,所以我才出聲提醒你。」

尼古拉絲凱七嚎叫:「別打啦,別打啦,再打俺就死啦。」

他這麼一喊把其他鬼怪都招來了,男人頭一看這情景,馬上跑來勸架:「密斯特馬,別打了別打了,再打出妖命了。」

我說:「老子的貞操差點就毀在這洋鬼子手裡了,不殺了他不足以平息我的怒火。看他長得人模狗樣,沒想到竟然是這種人,老子真是看錯他了!就算我帥得『驚天地,泣鬼神』,使他垂涎於我的美色,不能自拔,他也不能來陰的啊!」

男人頭說:「密斯特馬,你肯定是誤會了,尼古拉絲凱七的全名是尼古拉絲凱七德古拉,他是英國的血族,也就是吸血鬼!」

吸血鬼?我一聽,馬上抄起一旁的殺蟲劑,用戒備的姿勢對著尼古拉絲凱七:「不許動,你要亂動我就開噴了!」

尼古拉絲凱七捂著臉連連點頭:「你誤會了,這是個誤會!俺稀罕誰也不能稀罕你啊,主要是俺和傑克交手以後身體十分虛弱,急需補血,其實俺也喜歡吸美女的血,可是這屋子裡全是妖怪和鬼,沒有人啊!」

我指著雷迪嘎嘎說:「他不是人嗎?」

尼古拉絲凱七痛苦地搖搖頭:「他不傻呀,晚上睡覺警惕性太高,不容易偷襲。」

我一邊踹他一邊罵:「我傻啊?我就說三娘說話怎麼一股子東北味兒,你偶像是大瀋陽?」

男人頭說:「No,no,是因為教他學中文的那人正好是東北那邊的。」

尼古拉絲凱七連忙說:「對啊,對啊,俺師父還給俺起了個中國名,叫德老根。」

他師父肯定不喜歡他。

弔死鬼嫌棄地看著尼古拉絲凱七:「話都縮不清楚,還留學呢。」

我沉默著看向弔死鬼,雖然我明白你的愛國心,但是這裡還就你最沒資格說他。

尼古拉絲凱七被我打得鼻青臉腫,最後化成一隻蝙蝠躥出了房間。我這才發現原來剛才盯著我的那雙淫邪的紅色眼睛就是他的,於是從床邊拿起一塊板磚就扔了過去。

我身邊放了不少板磚,既可以遇到事情緊急防身,又可以壘在一起當凳子坐,實在是非常方便。

早上起來我們就看見一隻垂死的蝙蝠趴在門口,旁邊是一塊板磚。

弔死鬼佩服地看著我:「尊准啊!」

貔貅感慨:「能把這種等級的妖怪打成這樣,你也不簡單。」

最後是雲美心軟了,早上跑去市裡給他買了碗豬血糕才把尼古拉絲凱七從死亡的邊緣救了回來。

那吸血鬼感動地握著雲美的手示愛、獻殷勤:「你是俺見過最美麗的天使,俺愛你。」

雲美慢慢地收回手,微笑著回了他一句:「對不起,我只支持國貨。」

這吸血鬼暗中襲擊我在先,調戲我家的住客在後,我對他的好感馬上降到零以下,當天就跑去買了一大桶驅蚊露,噴洒在家中的各個角落,誓要暗地裡毒殺這吸血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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搞鬼:廢柴道士的爆笑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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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雪夜來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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