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城盟

第七十八章 城盟

皇城內,蓼莪與天同兩人在半空中兀自斗得難分難解。天同仗著兵器上的便宜,正略佔上風,蓼莪執拗脾氣上來,定要在兵刃上戰勝天同,是以諸般法術一概不用,只管舞動離火錘,要與天同一決高下。

前來行刺蓼莪的天界士卒殺的殺,擒的擒,羅侯所率的五百地族戰士早控制了地面上的局勢。此時羅侯只管抬頭看著空中兩人的戰局,心中卻自思忖:「大護法與那傢伙已經鬥了多時,若是驚動了皇城內其他人馬殺至,我這五百士卒卻是難以抵擋。還是應該速戰速決才好。」想到這裡,正待跳上半空,與蓼莪夾擊天同,忽聽得一人大叫道:「天同,你這是作甚?!」

羅侯急轉頭看處,只見四處里不知何時,湧出無數人馬來,個個挑燈執火,只將此處照得通明。

羅侯一驚,口中打了個呼哨,五百戰士立刻聚成一圈,背向而立,面朝來敵,蓄勢待戰,卻將被擒的天界士卒與受傷不能動彈的武曲圍在中央。

只是來人卻並沒有要上前擒拿他們的意思,只是站在當地。羅侯定睛一看,為首者卻是廉貞,這才放下心來,暗想:「廉貞既來,大護法定然無事。留在此地,反為不美,不如先行離去才好。」想到這裡,連忙打了個手勢,領著五百戰士借土遁速速離開。

廉貞初見這隊人時,並不清楚情形,還以為他們是天同的手下,見羅侯陡然撤去,還微覺奇怪,只是他更關心的是天同與蓼莪的戰鬥。因此也只是心頭略一遲疑,並未多想,只管抬頭喝道:「天同,還不快住手?!」

天同卻並不作答,原來此時他想要住手,也已不能。蓼莪與他斗的多時,已將他的鞭法路數看透,早將招數一變,搶到天同近身處,便是一輪急攻。天同使的是長鞭,敵人一至近身,哪裡還發揮得出威力來?而蓼莪的離火錘卻是件短兵器,所謂一寸短,一寸險,近身使動出來,當真是招招兇險,迫得天同手忙腳亂。天同耳聽得廉貞呼喝,卻只覺得勁風撲面,莫說是停手,便是連說話的餘暇都沒有,只顧凝神招架。蓼莪得了先機,焉肯饒人?離火錘虎虎生風,招招不離天同要害,有心要報適才的一鞭之仇。

天同邊招架,邊往後退,想要拉開兩人間的距離。酣戰中,蓼莪手底招數微微一松,天同得了寸隙喘息的機會,連忙一個倒縱,身形飄開,手中長鞭如急電般揮出,鞭梢如雨點一般落下,朝蓼莪全身籠罩而來。蓼莪長笑一聲,手中錘竟脫手飛出,那錘疾似流星經天,呼的一聲,穿透鞭網,撞向天同。天同哪裡能料及她的鎚子竟會脫手?不及閃避,早被離火錘撞在胸口,頓時護甲碎裂,口中鮮血狂噴,身子如斷線的風箏般向後飛出。

蓼莪哈哈一笑道:「今番你還不落敗?!」

那天同借著后飛之力,身形竟不停頓,只管往外奔逸,只兩個起落,便不見了蹤影,卻是乘機逃走了。

蓼莪「哎呀」一聲叫道:「好個狡猾的傢伙!」這才跳下地來。

廉貞見蓼莪無恙,心中這才鬆了口氣,上前笑道:「蓼莪護法好身手啊!」

蓼莪朝他瞪了一眼,道:「這是什麼意思?為何有人會前來行刺於我?」

廉貞慌忙道:「是末將保護不力,還望護法恕罪。」他一心要聯合魔界,是以甚為謙恭。

蓼莪搖頭道:「算啦,幸好我也沒有什麼損傷。」

廉貞聽她如此一說,這才放心下來,暗想:「還好,若是蓼莪受損,魔尊定然大怒,到那時只怕北天危矣!」

此時天色早已漸亮,廉貞道:「不如我們這就去見過帝君如何?帝君已經答應聯合魔界,共抗南天了。」

蓼莪喜道:「是嗎?這敢情好!」

廉貞又看了眼那群兀自被擒在當地的天界士卒與委頓不堪的武曲,不由朝著武曲恨恨道:「差點被你壞了大事!」

武曲低低的哼了一聲,道:「廉貞,你不要得意,但叫我有一寸氣在,定然要阻撓魔界之人踏足北天。」

廉貞也不去理他,只叫手下人將這一干人等捆綁了一併帶去面見天微。

「不好了,不好了!」天同慌慌張張的直往宮門內衝去,早有禁軍統領天桓迎上,急道:「天同將軍為何這等驚慌?」

天同穩住腳步,猶自微微喘息,正要說話,卻先吐出一口血來。天桓見狀驚道:「是誰傷了將軍?」

天同擺了擺手,道:「這個不重要,快些通報帝君,廉貞謀反了!」

天桓一愣,道:「什麼?廉貞謀反?」

天同道:「正是,廉貞他勾結魔界,已經反了,現在正率軍朝這裡殺來呢。」

天桓見天同臉色灰白,說話間又咳出數口血來,半點不似偽裝,哪裡還有懷疑,連忙一面叫人入內通報天微,一面下令將宮門關了,嚴陣以待。

天同見天桓聽信了自己的話,心中暗喜,忽然大叫一聲,兩眼翻白,昏死過去。

天桓急命手下將天同抬下,好好看護,雙眼卻直朝宮門外的台階下望去,心想:「魔界殺進來了?我一人雖勢單力薄,然縱使憑卻性命,也要保得帝君平安!」

台階下腳步陣陣,天桓緊了緊手中兵刃,喝道:「守住宮門,莫要讓一人入內!」身後眾禁軍士卒齊聲答應,宛然血肉鑄就的護牆,個個誓死如歸的模樣!

只見台階下一個身影升出,天桓定睛看處,正是廉貞,廉貞身邊緊跟的是那個魔界的使者,身後是一眾士卒。一群人腳步匆忙,漸走漸近。

天桓連忙大喝道:「來者止步!」

廉貞上前一拱手,笑道:「原來是天桓將軍,怎地把宮門關了?我要入宮面見帝君呢。」

天桓哼哼冷笑道:「不要上前,再上前休怪我不客氣了!」說著將手內長槍一綽,橫在胸前。身後眾禁軍也都嗆啷啷的將兵刃皆都亮了起來。

廉貞往後退了一步道:「你這是做什麼?」

天桓叫道:「你想做什麼你自己心裡清楚,做什麼天剛亮便率軍前來?」

廉貞一愣,這才有些明白過來,忙道:「將軍誤會了,我怎麼會做出那種大逆不道的事情呢。」

天桓雙眼往他身後一瞟,只見許多神兵皆被背縛雙手,其中更有武曲在內,也是一般的垂頭喪氣,背剪雙手,心下更是確定,大喝一聲道:「兀那廉貞,休要狡辯,你將武曲將軍擒住,又打傷了天同將軍,如今率兵直逼宮門,不是謀反是什麼?」

「天同他來過了?」廉貞驚道,「怪不得,定是這廝從中挑撥。」

天桓道:「幸虧有天同將軍報信,不然的話,我豈不上了你的當?」

廉貞頓足道:「你上了他的當才是真的!他現在何處?在不在宮內?」

天桓橫槍怒目:「任你巧舌如簧,我也斷然不會後退半步。你有本事便將我殺了,自我屍體上跨入宮門去。」

廉貞怒道:「好你個不分青紅皂白的混蛋。」心中想道,「這可如何是好?難道在此乾等?若我硬闖,豈不更將所謂的謀反落到實處了?」

正彷徨間,忽聽得城外轟隆隆三聲號炮,響徹雲天,卻不知又發生了什麼事情。

眾人不由自主皆朝城外看去,只見城外煙塵滾滾,似有千軍雷動,萬馬奔騰一般。

天桓急縱身空中,極目往皇城外看去,一看之下,不由得心頭一驚,險些自空中跌落下來。原來那城外密密匝匝,儘是魔界將士。但見旌旗搖曳,只聞吶喊聲聲。

天桓按下雲頭,怒喝道:「廉貞,你還要狡辯?如今魔界之人已將皇城團團包圍住了,你還有什麼話說?」

「什麼?」廉貞驚道,「其中定然別有內情,魔尊不是這樣的人!」

天桓一擺長槍道:「不管如何,也當先將此人拿下,再作道理!」說著將槍朝蓼莪一指。

蓼莪嫣然一笑,雙手叉腰,更不退後半步。

廉貞搖頭道:「不可,她是魔界使者,怎可傷害?」

天桓冷笑道:「一看你便是個拜伏在魔尊腳下的軟骨頭。」

廉貞聽得此話,勃然大怒:「哪個是軟骨頭了?我也是為北天著想,行盡忠帝君之事!難道如天同武曲等人一味投靠南天便是對的?」

天桓高聲道:「我只知道誓死保護天宮,保護帝君!你們在我眼中都是同樣的角色。」

正說話間,忽聽得一個聲音自城外遠遠傳來:「城內諸位休要驚惶!天同、武曲勾結南天,謀逆反叛。我等前來,非為別事,只為天微帝君除奸。」那聲音宛如焦雷震空,滾滾而響,震得人耳膜嗡嗡作響。

蓼莪聽得清楚,正是青陽的聲音,心中不禁有些奇怪:「怎地不是小弓說話?」她並不知道,秦弓與天府一場比拼,雖然未有大礙,卻也不能隨便提氣,這等喊話,卻由青陽代勞了。

天桓聽得這聲喊,臉色微變,反往後退了兩步,將整個身軀擋在宮門前:「魔軍果然已兵臨城下,我等自當捨身戮力!」手下眾士卒齊聲答應,個個高舉兵刃,指向廉貞等人,皆是要拚死護住宮門的模樣。

廉貞見狀,心想:「那天同定是先一步入宮了,若是果真做出不利於帝君的事來,這可如何是好?」想到這裡,不由道:「天桓,你既不識青紅皂白,說不得,我只能硬闖了!」

天桓哼了聲道:「哪個懼你了?」

廉貞轉頭朝蓼莪道:「蓼莪護法,此事你不宜插手,我看你還是先行出城,與魔尊陛下會合才是道理。」廉貞此時的想法是:若蓼莪動手,天桓只怕更是認定自己勾結魔界作反,事情更無圓轉的餘地。而叫蓼莪與秦弓會合,卻是要叫魔界少個攻入皇城內的借口。若是蓼莪有絲毫的損傷,秦弓又焉會放過北天之人?他又要擔心天微,又要慮及魔界,卻是想得比誰都多。

蓼莪卻沒有想到那麼些,她只是適才不曾聽得秦弓的聲音,不由有些擔心。更何況此地確實也沒有什麼留下的必要,於是一點頭道:「你說得不錯。」說罷徑自往皇城外而去。

廉貞見蓼莪一走,定下心來,空著雙手,緩步走向天桓,待得尚有七八步的距離時,突然身形一動,右手一翻掌,一柄護手彎刀已然執在手中,嗖的一聲,徑自砍向天桓眉心。這一刀無影無蹤,事先更無半分徵兆。待得天桓警覺,彎刀已到眼前,連忙橫槍一擋,刀槍相撞,激起一叢火花來,不由嚇得天桓一身冷汗。廉貞提醒道:「天桓將軍小心了!」說罷彎刀一揮,便又朝天桓砍去。天桓不敢大意,連忙凝神應對。不料這一刀卻是虛招,天桓只覺眼前一花,已不見了廉貞蹤影。卻聽得耳邊一陣呼喝聲,驚喊聲,再轉頭看處,只見手下的一眾士卒均已倒地不起。廉貞卻又在一錯眼間,站在他面前,口中勸說道:「我看你還是讓開了吧。」

這廉貞與當年的紫微,以及天機、太陰、天同、武曲合稱北天六曜,實可算得上是北天諸神中的精英,又豈是泛泛之輩?天桓不過一個區區禁軍首領,哪裡敵得過他?然

天桓雖然驚惶,卻並不肯稍退,反挺槍迎上前來。

廉貞嘆了口氣道:「你這又是何苦呢?」說話間手中刀往背後一豎,順著天桓來勢將左手一張,天桓只覺眼前藍茫茫一片閃過,頓時便再無半分知覺,早被廉貞以月浮困住,斷了六識。

廉貞見困住了天桓,更不猶豫,走上前去,正想打開宮門,忽聽得忽喇喇一聲響,他人還未走近宮門,那門,徑自自己開了!

廉貞一驚,身形迅速往後一撤,定睛朝門內看去。

只見宮門緩緩打開,兩邊神兵就列,正中央天微正緩步走出,而天微身後跟著一人,身穿黑色衣甲,彷彿夜行打扮,臉色焦黃,雙目精光四射,廉貞卻並不認識。

廉貞見了天微,正要上前行禮,只聽得天微道:「廉貞,打開大門,迎接魔尊入城!」

廉貞聞言又驚又喜,連忙拜下,道聲「是!」連忙當先帶路,奔城門口而去。心中卻依舊存著疑團:「天同那廝哪裡去了?帝君身邊那人又是誰?」

城門轟然打開,廉貞高聲叫道:「北天天微帝君到——」

魔軍中央嘯月大旗迎風一揮,原本喧鬧的軍隊立時靜了下來,四下里鴉雀無聲。

廉貞讓過一旁,天微略略一整頭頂冠帶,走上前來。魔軍如波濤般向兩邊分開,讓出一條道來,正中央一人大踏步行出。只見此人雖不比自己年長多少,卻劍眉朗目,眉間自有一股威嚴與傲然。

「這個便是天狼轉世,魔尊秦弓么?」天微如是想著。

秦弓抬眼看去,見城門內一人緩步而來,但見他雖然年輕,卻也有幾分王者風範,眉眼輪廓間,宛然便是當年威震一方的紫微。他連忙搶上一步,微笑道:「竟然要天微帝君親自迎接,實在是三生有幸啊!」

天微忙道:「哪裡,魔尊親臨我北天,才使我北天生輝呢。」

說罷兩人執手相顧大笑。

北天與魔界,便在這一握手間,結做同盟。這色界天,不知又要生出怎樣的變故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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嘯月傳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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