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傭兵團
森林中出奇的安靜,野獸們似乎預感到要發生什麼事情,不知何時放棄了往日里無休無止的弱肉強食,整片林區中連鳥鳴聲都聽不到。
精靈女子忽然從她休息的樹枝上站起來,身體隨著樹枝的搖擺輕輕起伏,她的臉上露出了驚異的神情。樹下的飛朗忙把斗篷的兜帽放下來,對同伴們好奇的目光習以為常地視而不見。他也躍到樹上,向遠處凝視了片刻后臉上流露出與精靈女子雪平一樣的神情。
他們兩個的感知遠遠勝過幾個人類同們,所以最早發現了前方的異常,「怎麼了?出什麼事了?」隊長菲利斯見他們都不說話便急著問。
精靈女子指著他們那個的方向說:「有爭鬥發生,雙方至少各有十人以上。」
「而且魔法波動異常,雙方之中至少有一名魔法師。」飛朗加上一句。
「會不會是灼燒之冰與龍爪的人碰上了?」身材瘦小的托德幾下就躥上了附近最高的一棵樹,騎在高高的枝幹間伸著脖子向遠方眺望,可是層層的森林密密的枝葉很好地掩飾了在它懷抱中發生的一切,他除了那些稍高一些的殘垣斷壁外一無所獲,他失望地溜下來說:「什麼也看不見,真希望他們雙方拼個同歸於盡,咱們就坐收漁利了。」
傑英聳聳肩:「他們雙方至少各自派了三隊人馬來,你這個願望可不容易實現。而且其他試圖前來的傭兵團與冒險者在森林外圍就被他們的人解決得差不多了。恐怕除了他們之外,咱們是唯一進入到森林之中的人了。」他說到這裡有幾分得意,畢竟能從兩大傭兵團的封鎖之下進入森林是件不容易的事情。
「你也別高興得太早,咱們、龍爪和灼熱之冰只是在明處的隊伍,暗中想要來分一杯羹的還不知道有多少呢。他們兩個大傭兵團可以把這些隊伍都阻擋在森林外面?做夢吧!至少黑色旋風就絕對不會不來參與這次的任務。」隊長菲利斯給在那裡做白日夢的傑英澆上冷水。
「頭,那麼下面咱們怎麼辦?」托德跳落在菲利斯身邊拍打著衣服問。
菲利斯思索著說:「如果現在我們全速前進也許可以趕在他們後面進入遺迹,可是如果我們放慢腳步,也許可以跟在他們後面,躲避一些不必要的犧牲……」
「不過那樣一樣,最後與他們的爭鬥就在所難免。」飛朗插嘴說,「我們現在要選擇的就是要最後去面對什麼,未知的危險還是已知的敵人。」
菲利斯看了飛朗一眼,知道對方不願意選擇跟在對手後面前進,渾水摸魚的方案。在成為傭兵之前菲利斯是一名騎士,為著本能的驕傲他自己也不願意做出那樣的選擇,可是做為一個傭兵團的團長,他則應該先考慮自己的隊友們的安全性。無論在人數還是實力上都不佔優勢的他們似乎只有憑著這樣的策略才能取得一些勝算。
他們這個小小的傭兵團在幾天前還一共只有四個人:隊長菲利斯,副隊長精靈雪平,劍士傑英和戰士托德。身為魔法師的飛朗是在他們出發之前才加入進來的。當時為了這個任務隊伍中確實需要一名魔法師,而飛朗似乎對這次任務也十分有興趣,所以才臨時邀請他加入。
菲利斯承認飛朗是位優秀的魔法師,也是一名有用的同伴,一路行來他為團隊做出了許多幫助。可是畢竟對他的信任與了解是有限的,不能與合作多年的幾位夥伴相比,這次的任務也可以看作是對這位新夥伴的考驗與磨合之旅。
菲利斯不能把飛朗的意見優先考慮,在思索了一會之後宣布:「我們還是放慢速度,等他們兩邊的人馬都過去之後再前進。」說完之後他看見飛朗似乎輕輕嘆了口氣,便又對他說:「任務雖然重要,可是我們尋求的是冒險而不是無謂的犧牲。對了,聽說它那裡魔法師的力量會受到限制,飛朗你要小心……」
「這到不用擔心,」飛朗笑著說,「我不僅是個魔法師,也可以當做戰士使用的。」說著他把手中的魔杖插在腰帶上,然後從兩側的護腿中抽出兩把造型奇特的短刃,將它們向一起一合,「咔嚓」一聲之後,一把沒有鞘的單手長劍便出現在他手中。飛朗揮揮手臂,長劍在空氣中發出「滋滋」的磨擦聲,向菲利斯說:「我們種族的孩子自幼就要接受戰士的訓練的,就算我選擇作了魔法師,武技課也一直沒有放下怎麼樣。選擇我入伙很合算吧?」
「是啊,能衝鋒陷陣的魔法師還真少見,你們種族的魔法師都是這樣的嗎?」傑英好奇地問。
飛朗聳聳肩:「只有我這樣樣通樣樣松吧?畢竟貪吃就會嚼不爛,什麼都學的結果就是什麼都不精通,所以大多數人發現自己適合做魔法師后,會放棄武技的訓練。」飛朗一點也不隱瞞地評論自己。
本來在場的人心目中都已經有了「怎麼他還是個戰士?行不行啊?」這樣的想法,聽他自己這樣說了,大家倒也不好再說什麼了。只有雪平說了一句:「我見過許多你們族中的戰士——在七年戰爭中我曾與他們並肩作戰,他們個個英勇無比,驍勇善戰,可是你的感覺與他們很不一樣,我是說你看起來更像是一個溫文爾雅的魔法師,而不像那些浴火飲血的戰士們。」對於有著漫長生命的精靈來說,一百年前的七年戰爭也許如同昨天剛剛過去,可是在在場的人類心目中已經是無比的遙遠的歷史了。即使是生命比人類更長一些的飛朗也笑著說:「七年戰爭,那個時候我還沒有出生呢。」
雪平對他文不對題的回答不置可否,現在仔細看看飛朗,居然有中似曾相識的感覺,彷彿是當年戰場上的某位戰友。可是再一想,他們這個種族的相貌在外人看來其實都差不多,自己一定是多心了。她的尖耳忽然輕輕擺動微微皺眉說:「有人過來了。」
楚君遠遠看見了那個宿營地,那裡有五六個人坐著,其中有向個人似乎覺察到了他們的走近,但是只是原地警戒的看著他們。楚君有意的繞開了他們。她的心裡此時十分混亂,以娜兒的相貌,回到人類社會之後,今天這樣的事件必然還會接二連三的發生,自己該怎麼辦?明槍易躲暗箭難防,向克里那樣的偷襲自己可以幸運的躲過幾次(楚君並不知道克利的匕首上其實是淬了致命的毒藥的)?而且如果剛才對方仗著人多勢眾一擁而上,自己恐怕也是束手無策吧?她原本一心一意盼望著快點走回人類社會中去,可是現在心中反而充滿了彷徨,不知道自己接下來應該怎麼辦。
娜兒只要吃飽喝足沒人招惹她,她就永遠是一幅樂天派的模樣。此時正快快樂樂的邊走邊用腳淌著草叢,要是有蚱蜢什麼的小蟲不堪驚擾飛跳出來,就會成為她解悶的玩具,被她捉了放放了捉的摧殘上半天。當楚君在她耳邊反覆叮嚀:「娜兒,你千萬要記住,如果遇到陌生人,尤其是男人時,一定要加倍的小心!特別是他想對你動手動腳的話,你就馬上用你的功夫教訓他!明白嗎!」時,娜兒這耳聽那耳出的隨便點著頭:「放心放心,我最不喜歡男人了,他們從來被給我吃東西,還總是喜歡向我扔石頭!」
現在是絕對不會有男人向她扔石頭了,難說娜兒會不會被給她東西吃的男人給騙走。楚君苦口婆心地說:「娜兒,總之男人都不是好東西,你千萬要記住,不管他們說多麼好聽的話,都不要隨便吃他們給的東西,不要跟他們走,不要讓他們碰你的身體,不要……」
「知道……知道……知道……」娜兒心不在焉地隨口應負著,根本不把他的話當回事。她要是只聽話的貓咪的話,以前楚君也就不用三天兩頭的為了她去給鄰居們道歉賠禮了。
「娜兒,你要記住,男人都是些……」楚君被男朋友欺騙拋棄只是真的是傷心欲絕,在又經歷了這麼多事情后那件事留下的傷痛已經大大的減弱,但是對男人、對感情的不信任已經深深的植入了他的心底,特別是對天真爛漫的娜兒,她更是百般的不放心,不由對她把男人的惡劣根性大說特說起來,卻忘記了自己現在也是個男兒之身。
「娜兒,男人這種生物根本就不知道廉恥二字怎麼寫……」
「嗯,嗯。」
「男人全都是……」
「嗯,嗯……」
「……」
遠遠走來的兩個人不像是什麼傭兵團的成員,而是兩個身穿獸皮打扮古怪的人。在可以分辨出他們性別的距離之外,他們也發現了飛揚傭兵團的存在,遲疑一下選擇了繞開傭兵團的營地前行。看著他們走近,咔嚓咔嚓踩斷草木和說話的聲音也遠遠傳來——這兩個人知道防備用兵團繞道前行,卻竟然不懂得在這樣的環境中隱藏自己的行蹤。
他們之中的女子說得是大陸通用語,聲音清脆悅耳,並不帶一點地方口音,聽不出她是哪裡人。而男子說的卻是一種古怪的語言,在場的人個個都稱得上見多識廣,卻沒有一個人能聽得懂哪怕一個字。
「主人,怎麼什麼都沒有啊?今天要吃什麼啊?」
「XXXXXX」
「是不是到了有人的地方不可以看電視洗熱水澡,喝牛奶吃蝦仁了。!」
「XXXXXX」
「我討厭這個地方,我想回家……本來還和黑毛約了決鬥呢,它一定以為我臨陣脫逃了。」
兩個人邊說邊走,雖說繞了些路,但是畢竟還是從傭兵們的附近走過,等他們走遠傭兵們才開始議論起來——雖然僅僅是驚鴻一瞥,但是那兩個人驚人的俊美依舊讓他們每個人都受到了極大的衝擊。
「天啊,你看見沒,那個女人是個大美人!大美人!」托德幾乎是卡著傑英的脖子喊。
「是啊,我第一次看見比雪平漂亮的女人。」傑英喃喃地說,渾然忘了雪平就在自己身邊,就憑這一句話,就足以讓自己幾年來對雪平的殷勤追求付諸東流了。
不過雪平根本沒有留心他的話。她與飛朗的視力比其他夥伴好許多,所以對那兩個人看得更加清楚,男性夥伴們的目光都集中在那個少女身上,她卻不由自主地多看了那個男子幾眼。第一眼看見他,雪平以為自己看見了當年那位叱吒風雲的飛龍王陛下,英挺而略帶著蒼涼的氣質是如此類似。等他再走近一些,她簡直如同看見了太陽神本人走下了神座。精靈族有無以計數的俊美男子,但是雪平從來沒有看見過一個如此完美的異性。
她眼看著兩個走遠,心底微微嘆息,一轉頭卻發現了飛朗也和自己一樣,在獃獃地目前那兩個人影隱沒在樹叢后,完全沒有了平時的沉靜神態。雖然剛才的距離根本不足以讓人類的視力看清楚對方的長相,可是托德為傑英正在激烈地討論那個少女的美麗,就連一向穩重的菲利斯也一付魂不守舍的模樣,忘記了閉上大張著的嘴。
「幸虧他們沒有走得更近。」飛朗最先回過神來后對雪平說。
雪平苦笑著點點頭:「那兩個人似乎不是那幾個傭兵團的人。聽他們的對話倒象僅僅是路過這裡,不過從這裡向前是通往『那裡』的唯一道路,他們既然向那裡走,肯定與咱們這次行動有點什麼關係吧?」
「也許是魔法師為了那樣東西,與自己的夥伴單獨前來的——那件東西隊魔法師們的誘惑力太大了。」飛朗露出擔憂的神色。看到那個少女后他的心口象被什麼撞了一下,他的內心深處十分不願意與她作為對手競爭。
剛剛看到樹叢草下的那些斷垣殘壁的時候,楚君心中還有些高興,畢竟這也算是看到人類的建築了,想來也許不遠處就有人類居住的村鎮吧?可是走近之後才發現那些建築是不知道多久以前的遺迹。上面生滿了青苔,爬滿了藤蔓,甚至有的地方已經被風霜磨礪出了一種近乎海邊礁石的圓滑狀態。那些遺迹東一堆西一塊,根本無從分辨原來是什麼建築,不過楚君在心裡暗暗判斷,這座建築物原來一定龐大無比,因為他看見的一根柱子的底座至少要兩個人拉著手才能圍得過來。
再往前走一段,在一棵參天大樹的根莖旁邊倒著一個巨大的人像的半個頭部。那個本來還算完整的半邊面孔因為大樹的根莖插入其上的一條縫隙並且從那裡一直生長了下去,所以已經被「擠」成了扭曲崩離的模樣,殘碎的五觀上貼著厚厚一層青苔,使這個原本必然是高大健美的「人」顯得詭異可怖。
看到這張面孔,楚君停下了腳步。
她開始覺得自己走得這並不是正確的道路,而且仔細想想,那伙人並沒有為自己指出正確道路的義務。自己這大半天順著他們所指的方向走,與其說是相信了他們的話,還不如說是因為這一路上都可以看見人行過後、甚至宿營的痕迹,可是現在想來,即使那些人確定從這裡走過,也不能保證他們就是從城鎮走向森林中去的,也許他們來的地方是一個強盜、色狼的巢穴或者其他的什麼險惡之地,而自己竟然帶著娜兒這樣傻呼呼地按照他們「指點」走了下來。楚君覺得自己應該回頭向原來選擇的路線,對方如果要欺騙自己,就說明自己原來的方向是正確的。
「主人。」娜兒忽然拉拉楚君的手臂,「有肉吃了!我們吃牛肉。」
楚君順著她指的方向看去,覺得自己的臉上流下了汗水,他絕對不認為眼前這個生物能與晚餐劃上等號。
在娜兒指的方向,最先冒出灌木叢的是一雙巨大的牛角,然後出現了一個牛頭,再往下,一個雙手握著斧頭的人形身體出現在他們眼前。
娜兒嘴巴張地大大的問:「什麼?不是牛肉嗎?主人,這種牛可以吃嗎?」
楚君的驚訝要遠遠大于娜兒,此時他的腦海中只剩下混亂這一種狀態,牛頭人?古希臘神話中迷宮裡的怪獸,奇幻小說中常見的生物,現在居然活生生地出現在自己面前,而且正在一步步向自己走近。自從那天的昏迷來到這裡之後,楚君對事物的認知就在一點點的受到打擊侵蝕,開始他認為自己身在地球不知什麼位置的一處原始森林中,接下來認為自己回到了古代的西方,看到了穿著古代打扮的西方人,再接下來卻又看到了一個活生生的牛頭人。難道地球歷史中真的生存過這種生物嗎?還是自己來到了一個有這種生物存在的世界?
「你們是灼熱之冰的人嗎?來這裡幹什麼?」聽見這頭走路的牛嗡聲嗡氣地開了口,娜兒嚇得跳了起來,雙手緊緊抱住楚君的脖子尖叫:「牛在說話!」
「漂亮的小姑娘,你沒見過半獸人嗎?」牛頭人對她的表現十分訝異地眨著眼。
「我沒見過會說話的牛,但是見過會說話的鸚鵡。」
「鸚鵡?你是說羽族人嗎?」牛頭人聳聳肩,雖然有時候會有人見到自己很好奇,可是這麼大驚小怪地還真是第一次看見。
楚君制止了還想發問的娜兒,向牛頭人客客氣氣地問:「這位先生,我們是迷路的獵人請問這裡是前往曼諾鎮的方向嗎?」
牛頭人摸摸自己的腦門說:「你們走錯方向了,喂,你們過來看看,這裡有兩個迷路的人。」隨著他的聲音,又有幾個人從樹林中走了出來。這次過來的人當中甚至有一個敦實的矮人,扛著一把寒光閃閃的大斧子。楚君索性用一種見怪不怪的心態面對他們,看著他們一個個身穿皮甲,手拿武器,心中加重了提防。
「迷路的人?是灼熱炎冰的人吧。」牛頭人的同伴中的一個上下打量著楚君他們陰陽怪氣地說。
牛頭人又打量楚君他們幾眼說:「他們沒戴灼熱之冰的標記。」
「細作帶什麼標記呢?」看起來是頭目的那個人說著向楚君他們走了幾步,「我不管你們是不是他們的人,如果你們是,那麼請回去轉告雷諾,我們龍爪既然接了這個任務,又先一步到達了,就不會再讓任何人插手,為了咱們兩大傭兵團之間的友誼,你們的人還是回去的好,如果你們不是灼熱之冰的成員,那麼我只能告訴你們,這片被遺忘千年的之地將要成為一個危險的所在,不再適合旅人們前往了,請你們還是回去的好。」
楚君聳聳肩:「我們在森林裡迷路了,是那個灼熱之冰的人指點我們向這個方向前進的。」
「你們顯然被騙了……」他看著娜兒的臉說,「我想我知道他們為什麼這麼做,看來不論什麼事也阻止不了他們的好色之心啊。」
楚君苦笑一下:「現在我也這麼認為。如果你能告訴我們正確的方向的話,我們馬上就可以離開這裡。」這個自稱龍爪傭兵團的隊伍給他的印象比之前的那個傭兵團要好得多(至少他們看向娜兒的目光中儘管充滿了驚艷和色咪咪的滋味,卻沒有那種赤裸裸地情慾與佔有慾),但是他不能排除這一切都是出於偽裝,所以他急於離開這裡。關於他們口中的任務了,危險了,這些他沒有絲毫想要了解的好奇心。
不等別人開口,那個牛頭人搶著說:「你們順著來的方向一直走下去,可以看見一條河……」
娜兒插嘴說:「我們就是在那裡遇見那些討厭的傢伙的!居然敢騙我們走錯路,所以主人不該攔著我,把他打成獨眼龍就對了。」她邊說邊氣勢洶洶地揮動著手中的棍子,這種美麗又獨特的「景緻」頓時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連那個牛頭人都忘了說話,「嗯嗯」了半天才回過神來接著說:「既然你們知道那條河就好辦了。順著河流一直走可以看見一座瀑布,瀑布下的水潭右側就可以看見一條在草里踩出來的小徑,沿著走下去就到曼諾鎮了。」
牛頭人的夥伴聽著他向楚君指明道路,不過大多數人都流露出多此一舉的神色,他們根本不相信楚君與娜兒的話,依舊認為他們是為了那個東西而來,當然也就認為他們自己完全認識路。不過龍爪傭兵團的規矩很嚴格,絕對不允許團員滋釁生事,更不允許在任務期間項任務以外的人出手,所以他們也只能讓楚君他們離去了事。
楚君禮貌地向牛頭人道了謝,拉著娜兒就走。不過她並不打算原路返回,而是想繞一個圈子從更遠的地方接近那條河,畢竟那些不懷好意的傢伙還在回去的路上,誰也說不定他們會不會設個埋伏什麼的。
他們剛走出幾步,那個牛頭人忽然大聲叫:「等一下!」
楚君回過頭沉靜地看著他,一隻手握緊了木棍,一隻手已經摸上了腰間的匕首。
牛頭人搓著手對他們笑呵呵地問:「我可不可以問問你們的名字啊,呵呵,我從來沒見過像你們這麼美的人,記住你們的名字回到故鄉才可以向鄉親們說起我的經歷,說我見過的最美的男人女人分別是誰啊。」
他不僅僅剛才慷慨的為他們指路,而且與周圍的人比起來目光一片坦蕩,楚君頓時對他生出了好感:「我叫楚君,她是娜兒,請問您是?」
「我叫厚皮!」牛頭人拍拍自己結實的胸口說。
楚君笑了起來,這個外表可怖的牛頭人是她來到這裡之後遇到的第一個令她感到輕鬆的人:「謝謝你厚皮,我們也很高興認識你。」
厚皮笑呵呵地目前楚君與娜兒走遠,回過頭來他的同伴們正在討論楚君他們的身份:「兩個人之中一定有一個魔法師,看到他們身上的皮子了嗎?沒有大規模的魔法輔助很難一次性獵到那麼多完整的火狸皮。」
「大概那個女人是魔法師吧?」
「你沒看見她手裡握著棍子嗎?」
「可是那個男人腰間也插著匕首。」
「總之他們退回去了就行了,咱們的任務就是不讓他們從這裡過去。」
「喂,隊長,你為什麼追著問他們名字啊?看上那個女人了?你不是有老婆了嗎?」看到厚皮迴轉身來,一個戰士笑嘻嘻地問——楚君大概不會想到,這個看起來憨厚的牛頭人居然才是這群人的頭領。
厚皮笑著說:「我老婆比他們好看多了,頭上的角比我的還長呢。他們長得真美是吧?將來我回去就可以跟老婆說,我曾經遇到過最美的女人和最英俊的男人了。好了,別說這些了,看看聯絡的信號來了沒有?魔法師們一到咱們就出發了!」
飛朗忽然向正在休息的同伴們說:「剛才那兩個人又回來了。」
「哪兩個?」
「你說要向她求婚的那個女人和她的同伴。」雪平坐在樹上,半閉著眼睛對傑英說,她的尖耳輕輕顫動著正在捕捉遠處的動靜。
飛朗又說:「這次他們直接向這裡過來了。」他這樣說著,把原本已經放下的斗篷又遮到頭上,長劍重新被分開插入護腿之後,那個精神奕奕的戰士便消失不見,出現在那裡的又變成了那個看不見面孔,帶著神秘的魔法師。他似乎不願意讓別人看見他的樣子,在那兩個人來到之前退到了大家的後面。
楚君和娜兒所看到的,正是這樣一個小團隊:一個壯漢手拄雙手大劍站在樹下,身邊的地上兩個男子正忙著從地上站起來,拍打著身上的泥土與草葉。他們上方的樹枝間坐著一個美麗的女子,她有披肩的銀髮與尖尖的耳朵,精緻而秀麗的五觀,一又綠寶石般的眼睛,令楚君脫口說出:「精靈!」這個名詞。雪平為他眼中毫無掩飾地閃現出的驚艷之色暗暗自傲,輕盈地在樹上站起來向楚君微微頷首,然後從樹上輕輕躍到地上,沒有發出一點響動。楚君順著這個精靈的動作才發現在他們所在的那棵樹下還有一個全身都裹在灰色袍子里的人,他站在樹的陰影里,彷彿是樹影的一部分。
這大概也是個傭兵團吧?已經是遇到的第三拔這種隊伍了。楚君在心中暗暗想,不知道他們到這裡來幹什麼?這些自稱傭兵團的人看起來個個都帶著武器不像善類,楚君因為平白挨了克利一刀,所以對這些人實在沒什麼好感。要不是他正在向著心事,也不至於走到了離這個營地太近無法躲開的距離,只好索性走過來。向那個精靈還以微笑之後,拉著娜兒準備繞過這塊林間空地。
「請問你們是灼熱之冰的團員嗎?」那個瘦小的男子突然問。
怎麼總是有人提到這個灼熱之冰?看起來他們的名聲真的是十分的惡劣啊。楚君搖搖頭。
「那麼你們是龍爪的人?」龍爪的名場比灼熱之冰要好的多,聽說楚君他們不是灼熱之冰的人,他們當中好幾個人都暗暗慶幸。
「也不是,我們只是路過的獵人而已,要到曼諾鎮去。」楚君馬上與他們撇清關係。
「那麼你們走了相反的方向。」菲利斯指出他話中的誤。
「我們迷路了,你們說的那個什麼冰傭兵團的混蛋給我們指了錯誤的路!」娜兒搶著憤憤地說。本來以為馬上就可以看到舒服的床鋪、熱牛奶和雞肝、魚排了,結果居然走錯了路,還要辛辛苦苦地再走回去。
「這樣啊,那麼你們可得快點,這個遺址附近恐怕馬上就有場大亂了。」雪平好心地提醒。
「我們也覺得很不對勁,所以才走的匆匆忙忙的,不小心進了你們的營地。謝謝您的提醒,我們馬上就要走了。」楚君對於這位自己在這裡遇見的第一位女性很有禮貌地說話。也許這個美麗的精靈也是那些傭兵們一樣的人,但是楚君更寧願相信她的善意是真誠的,畢竟在這樣陌生的世界中,在充滿危機的叢林中,在接連遇到帶著惡意和敵意的人之後,他這樣一個無依無靠的女子從心底渴望得到幫助。他多麼盼望至少這個美麗脫俗的精靈女子是帶著善意的。
「主人,主人,那裡有晚飯!」娜兒發現了火堆上正煮著的東西,指著高興地叫起來,「我要吃,我要吃!」
「娜兒,那是別人的飯!」楚君嚴厲地說。
有一段時間娜兒有在飯前去鄰居家「串門」的愛好,這樣的習慣導致的後果就是每天都有鄰居堵著門遣責楚君教貓無方,今天又偷了他們家什麼、什麼食物,抓傷了他們家什麼、什麼人,弄壞了他們家什麼、什麼東西,種種種種……即使是楚君在那種情況下也不得不對娜兒採用了嚴教的策略。所以娜兒早就明白了別人的飯是不可以隨便吃的,要吃也要在能夠保證不被抓到,不留下痕迹的情況下實施。聽楚君這麼一說,便嘟著嘴縮回了楚君身後。
傭兵團的成員看著他們兩個身穿獸皮,拿著簡易的木棍做武器,背著編出的藤筐,全身上下只有那個男子腰間插的幾把匕首象是文明社會的產物,其他方面看起來都象是深山老林中的野人——即使野人的工具也會比他們的精巧,與他們的外表氣質一點也不相襯。如此看來,他們在森林中迷路的話到象真的。想來他們這些日子生活的十分堅苦,娜兒正含著手指,垂涎欲滴的看著他們煮的食物。那種可憐兮兮的表情他們全都難以抗拒,傑英首先結結巴巴地對楚君說:「如果,如果不介意的話和我們一起吃晚飯吧,我們煮了很多。」說話的時候他的眼睛卻牢牢的盯著娜兒。
「是啊,跟我們一起吃個飯吧,趕路的事還來得及。」托強也連忙幫腔,並且用手肘碰碰菲利斯:「對不對頭,咱們飛揚傭兵團是一向歡迎旅伴的。」
菲利斯的腳背被傑英重重一踩,馬上便也說:「是啊,這段路不好走,如果不介意跟我一起吃飯,我們有張森林的簡易圖,飯後你們可以臨摹一張帶上,就不再那麼容易迷路了。」
楚君動心地看看娜兒,在她滿懷期待的目光中點點頭。娜兒馬上向飯鍋衝去,不等飛揚傭兵團的成員們反應來,她已經把頭埋在鍋里大吃起來。絕色美女的「絕色」吃相令飛揚的眾人心裡暗暗感嘆:可憐的姑娘,她到底多久沒吃飯了?居然餓成這樣……
「我是菲利斯,飛揚的團長,這位是雪平,她是我們的副團長,這幾位是托德、傑英,飛朗,飛朗是我們的魔法師。」菲利斯一一介紹自己的團員,「我們比不了龍爪那樣的大傭兵團,連上剛剛加入了的飛朗也只有五個人而已,呵呵,不過我們的志願可是成為龍爪那樣的大陸第一傭兵團呢。」
楚君邊把試圖再次衝到飯鍋邊上去的娜兒緊緊拽在手裡,邊向大家自我介紹:「我叫楚君,她是……我妹妹娜兒。」無論從娜兒的稱謂還是從他們的舉止看來,兩個人都不怎麼象兄妹,除了兩個人都堪稱絕色之外,他們的五觀上也找不到什麼相似的地方。可是他就愛這麼說,別人也只好聽著,而且他自稱是娜兒的哥哥,托德傑英他們暗暗高興還來不及,哪裡還顧得上想更多。至於他們是什麼身份,為什麼會在這片森林中迷路,楚君是隻字不提,別人也不好開口訊問,只是不知道楚君自己對這些問題也是一頭霧水,想回答也無從答起。
「主人,我要去吃飯,我要去吃!」娜兒努力地想要擺脫楚君地控制,「你看那個傢伙已經在盛飯了,再不去吃她就都盛走了!」正在客氣的幫客人盛飯的雪平尷尬地停下手,看著張牙舞爪的娜兒,露出哭笑不得的神情。
楚君知道自己只要一鬆手,剛才那幕餓貓搶飯的鏡頭就會重新上演,只好苦笑著解釋:「娜兒已經半個多月沒有好好吃頓飯了,雪平小姐,麻煩您給她盛一碗吧,不然……」
「嗯,嗯。」雪平連連答應著,手忙腳亂地為娜兒與楚君各盛了一碗飯遞過來,看來剛才那一幕絕色佳人把頭伸在鍋子里吃東西的景象給她的精神衝擊不小。
楚君、娜兒與飛揚傭兵團的人一起圍坐在篝火邊,大家都不知道說什麼好,各自吃著自己的一份食物。娜兒飛快的把自己碗里的肉食挑出來吃光,然後把剩下的往楚君碗里一倒,揚著空碗說:「主人,我還要!」
傑英立刻殷勤地湊上來:「我來為娜兒小姐盛。」
「我要肉!那塊大的給我,還有那塊!」娜兒毫不客氣地指著鍋子吩咐。楚君無可奈何,只好低頭吃飯,裝作沒看見的樣子。
「咦,這不是克利那傢伙的鬼匕首!」托德忽然指著楚君低呼。
楚君看看他正指著自己腰間的匕首,皺著眉頭問:「你認識他?」如果這個人是那個色狼的朋友,楚君對他們剛剛產生的一些好感立刻就會被抵消。
「克利我怎麼不認識?」托德冷笑,「你問問他,他背上那個傷痕是誰給他留下的。」他的臉色變得很難看,低著頭向火里扔樹枝。
「托德。」菲利斯沉聲說,「克利的鬼匕首不會『送』給『朋友』,恐怕只會被強大的敵人得到。楚君先生,請問這把匕首您是怎麼得來的?」
楚君聳聳肩:「他用這把匕首刺了我一刀,然後騙娜兒說匕首上有毒,只要任他欺侮就給我解毒。結果反而被我們壓來了他的武器。」
雪平低呼:「幸虧你沒被刺中,那把匕首是有名的巨毒武器,見血封喉,所以才會被叫做鬼匕首,根本沒有解藥的。」
楚君愣了一下說:「我是被刺中了,可是什麼事也沒有啊,這把匕首徒有虛名吧?」
「不可能,我加入飛揚之前的夥伴中有一個就是死於這把匕首之下的,他僅僅是被劃破手背而已,就在一刻鐘之內毒發身亡了。」托德叫起來:「可不可以給我看看它?」
楚君略一沉呤,便把其中那把被他們稱作鬼匕首的短刃抽出來遞給了他。
這支匕首比普通的匕首略長二寸,通身黝黑,黑鐵的柄手,樣子樸實無華,連裝飾的花飾都沒有半點。托德對這把匕首極為熟悉,反來複去看了一會,確信自己決沒有認錯,這正是曾與自己多次交手的克利最歹毒的那件兵器。他手一揚,匕首飛射出去,打落了一隻正飛過上空的夜鳥。
楚君渾身一緊,托德動手的瞬間也從對方細微的動作間已經有了預感,可以還是沒能在對方出手之前作出任何反應,如果剛才托德的匕首擲向的是自己,自己是否閃躲的開?他胡思亂想之中托德已經躍起接住了那隻落下來的鳥。
托德拔回匕首,雖然匕首射中的只是鳥兒的翅膀,但是那隻鳥在托德的手中掙扎幾下便不動了,從鳥的傷口中流出來的是黑色的血液。「好厲害的鬼匕首。」第一次看到這把匕首效果的傑英輕聲說。
菲利斯詫異望著楚君問:「果然沒有錯,這就是那把匕首,你怎麼可能被這把匕首刺中而沒有什麼事?」
楚君皺眉說:「誰說我沒有事?我的傷口還疼著呢!」
「可是你沒有中毒,你身上有防毒的魔法護身?還是有神殿的護符?」托德把匕首還給楚君邊問。楚君搖頭,他怎麼會有那種東西。
此時娜兒已經吃完了所有的食物,奪過一直沉默不語地為她反覆添飯的傑英手中的勺子再鍋里翻動,確定裡面沒有肉了才騰出嘴說:「那個壞蛋敢用刀刺主人,被我狠狠打了一頓。」
大家對不知道深淺的楚君還有懷疑和戒備,可是對於天真無邪的娜兒的話倒是都願意相信,雖然被鬼匕首刺都沒有死於中毒的人還是第一次聽說。
楚君拿回鬼匕首后小心的收好,這件武器這麼可怕,自己的身體看來不太怕毒素,以後要小心娜兒碰到。有了這把匕首,以後安全係數倒是大大提高,萬一在遇到存心不良之輩,惹急了就給他一匕首刺下去。楚君腦海中浮現出灼熱之冰用兵團那些成員的嘴臉,惡狠狠地想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