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我已經重複了兩遍,但是傑克還是沒有聽進去。
「這顆牙齒和這具骸骨的線粒體DNA顯示出不同的序列來。這就意味著這顆牙齒來自於這具骸骨之外的某一個人。但是我們早已知道了這一點。和我在蒙特利爾實驗室有業務往來的那位牙醫已經這樣告訴過我們了。那顆牙齒屬於某個比馬克斯年輕點的人。
「而且馬克斯的線粒體DNA是獨一無二的,和牙齒的主人,以及墳墓裡面那些屍體的母系家族都不一樣。如果馬克斯是這個家族的一位成員,那麼他的母親一定是個外來人員。」
「一個嫁到這個家族裡的女人。」
「很有可能。但是真正令人大吃一驚的是臼齒里的線粒體DNA和墳墓里那個家族成員的線粒體DNA是完全一樣的。」
「DNA把那顆牙齒和瑪利亞的後裔聯繫在一起了?但是馬克斯卻不是瑪利亞的後代?」
「馬克斯嘴裡那顆奇怪的牙齒的DNA序列和你正在挖掘的墳墓里那些遺骸同屬一個母系家族?」
「你說的是那顆被安到馬克斯下顎里的臼齒?」
「是的,傑克。這就是說,那顆牙齒的主人和你墳墓里的死者有血緣關係。他是那個家族的一員,他是某個女人的後代。」
「但是那顆牙齒不應該出現在那個下顎里。它是怎麼跑到那裡去的呢?」
「我的猜測是,這顆牙齒被安上去只是個單純的錯誤。這顆牙齒很可能是從被混成一堆的那些遺骸里的某個下巴里滑了出來,然後錯誤地安到了那具完整的骸骨上。這一切也許是在挖掘的時候發生的。也許是在運輸的過程中發生的。但是不可能發生在哈斯的實驗室里。因為我們知道哈斯從來沒有見過馬克斯。」
「所以2001號墓穴里至少有一具死屍能毫無疑問地和汲淪谷墳墓里的死者有親屬關係。真該死,這個家族成員里的一分子究竟在馬撒大山上做什麼?」
傑克走到窗前,把雙手插進上衣口袋裡,向下看著。他在那邊思索的時候,我就在一旁等著。
「耶丁對墓穴里那些骸骨保持緘默,關於這些遺骸哈斯未能完成報告,」傑克的聲音很平靜,「當然了,他們並不是叛亂者。住在那個墓穴里的是一群拿撒勒人。」
儘管傑克實際上並沒有在和我說話,但是他說的話吸引了我全部的注意力。
「我們到底他媽的發現了些什麼?這具馬克斯到底是誰?這具骸骨為什麼沒有拿給哈斯?藏在汲淪谷墳墓地下那個墓槽里的骸骨又是誰?這些骨頭為什麼不曾被收集起來,放到藏屍罐里呢?」
傑克的聲音突然冒了出來,就像是思考到一半突然蹦出來的一樣。
「他們是住在馬撒大山上的基督追隨者,他們其中的一個和汲淪谷墳墓里的一個人有生理上的關聯。他們之中的某個是這個神聖家族裡的一員。而這一切就證明了我想要證明的一件事:雅各藏屍罐確實是從那個墳墓里出土的。」
傑克轉過身來,他的眼睛里燃燒著某種東西,這種東西讓我不知該如何回答他。
「我想我們有了兩個毫無關聯的源於一世紀的發現,其中的每個發現都很讓人興奮。不是這樣的,它們之間是有聯繫的。失蹤了的馬撒大骸骨和汲淪谷墳墓里的遺骸都是同一個故事裡的某一部分。這簡直是駭人聽聞,也許是本世紀最大的一個發現。該死,這是一千年以來的最大發現。」
傑克大步走回桌前拿起那份生物人類學報告,又把它放下來,摸了摸一張藏屍罐的照片,又摸了摸另外一張,他把所有的照片整理成一堆,然後把報告放在這一堆照片的最上面,手指在照片邊緣上敲打著。
「這甚至比我想象的還要驚人,特普。而且更加危險。」
「危險?但是馬克斯已經不在我們這裡了。而且沒有一個人知道裹屍布里藏有骸骨這件事。」
「還沒有人知道。」
「現在我們該把這一切告訴布羅特尼克了。」
傑克瞪著我說:「不!」
我猛地一震,就像被電流擊中了一般。
傑克舉了一隻手,表示抱歉。棒槌學堂·出品
「對不起。我的頭腦又開始發熱了。只是,我……不要和布羅特尼克說這件事。」
「傑克,你是不是會讓個人情感左右你的決策?」
「布羅特尼克已經過時了。不要說。」傑克輕蔑地噴了一口氣說,「這樣說他還是客氣的。他從來就不是什麼東西。而且他真的就是一堆糞土。」
「布羅特尼克可能是暴君卡里古拉,但他是以色列古文物局的頭兒。這個人可能也是有了某些業績才爬到那個位置上的。」
「在過去的60年代里他發表了幾篇很出眾的文章,在整個學術界引起一爭論,後來他就得到了很多不錯的工作機會,他的工作穩定以後就再也沒有寫任何有價值的東西。現在他騎在眾人身上大施淫威。」
「不管你對布羅特尼克的看法是怎麼樣的,以色列古文物局有權管理這個國家的古董。」
在屋外,一輛車子猛地開了過來,停住了。傑克的眼睛飛快地向窗外瞟了一眼,然後看看那個鎖著的柜子,之後目光又回到了我身上。他嘆息著,加快了速度,開始煩躁地拿著圓珠筆在桌上敲著。
「我今天下午要去見魯絲·安妮·布羅姆。」
「布羅姆是以色列古文物局的那位元物理人類學家?」
傑克點點頭。
「你準備把那具裹屍布里的骸骨的事情告訴她嗎?」
「是的。」傑克用空出來的那隻手捏著自己的鼻樑。
「你不只是要告訴她這些事情吧?」
「不止說這些。」傑克把筆扔了下來,「你是對的。把這具骸骨放在這裡太冒險了。」
對於什麼來說是個冒險呢?我想知道答案,我看著傑克從我身後走過。到了窗前。對這些骨頭?對傑克?對傑克未來的職業生涯?我了解我的這位朋友,他同樣也有學術上的野心。
「你想要我和你一起到洛克菲勒博物館去嗎?」
傑克搖了搖頭:「我必須繞到挖掘現場去告訴我的員工,提防那些考古阻礙者。這些人會使用鑽孔機,而且我要確保那些可惡的傢伙不會出其不意地襲擊我的員工。」
我看了看我的表。
「我原定在下午4點和賴安在酒店見面。但是我可以更改我的行程安排。」
「沒有必要。我兩個小時以後就會給你打電話的。」
「你今天晚上和我們一起用餐?」
傑克點點頭,思考著,不再聽我說話了。
※※※※
我到了沒多久,賴安就進了我的房間。我當時看起來一定很不高興。
「你還好吧?」
我點點頭,不想談及我和傑克不愉快的對話細節。
「你的這個好朋友怎麼樣了?」
「他的頭部受傷了,但是他的狀態還可以。」我砰的一聲關上了微型冰箱的門,「他現在很武斷,但是還可以吧。」
賴安沒有再說這個話題。
「你在檔案局了解到什麼有用的信息沒有?」
我拉開低熱可樂的拉環,告訴賴安我看到的那些文章,在這些文章里,耶丁在做放射性碳的日期測定一事上有些自相矛盾。
「所以說,這個老傢伙確實把一些材料送到國外去檢測了。為什麼他不測定馬撒大骸骨的年代呢?」
「就是啊,為什麼不呢?」
「但是,聽我說。我拿到了DNA檢測報告。汲淪谷墳墓里的幾個死屍有相同的DNA序列號。」
「就是說他們之間有親緣關係?」
「是的,但是這也沒有什麼可大驚小怪的。這是一個家族墳墓。你可以預料到埋在這裡的人們是有血緣關係的。真正讓人大吃一驚的是,線粒體DNA的檢測結果把馬克斯那顆奇怪的牙齒和這個家族聯繫到了一起。」
「也就是說在2001號墓穴里埋著的某個人是汲淪谷墳墓裡面這個家族裡的一分子?」
我就是愛賴安快速反應的頭腦。
「確實是這樣。而且因為傑克確定汲淪谷的墳墓里掩埋著聖族家庭的成員,那麼在羅馬人圍剿期間,就可能有早期的基督徒被困在馬撒大山頂上。」
「哇!」
「是這樣的。而以色列人會對任何這樣的觀點持敵對態度。」
「馬撒大山上有耶穌的子民,甚至有可能是聖族的一員。」
「是這樣的。但是我現在還是不知道馬克斯究竟是誰。」我喝了一大口飲料說,「不過我過去也不知道。他的DNA序列是其中獨一無二的一個。如果他真的和汲淪谷墳墓里的那些人有什麼親屬關係的話,也不會是傑克在墳墓里發現的那些女屍。」
「卡普蘭今天早上談到了主題。」
這引起了我的注意。
「他說弗瑞斯對馬克斯的底細了解得很清楚。」
「他有關於馬克斯的身份證明?」
「這個詞是卡普蘭自己說的。」
一絲興奮順著我的脊背沖了上來。我已經花了一個月的時間來調查馬撒大骸骨的身份了。這個過程一直都像是在一個漆黑一團的隧道里追逐一縷迷煙一般。如果誠實一點的話,我甚至會懷疑我自己的個性都已經隨著時間一點點蒸發了。
「看在上帝的分上,賴安。告訴我卡普蘭說了些什麼。」
「卡普蘭說,他一直都不明就裡。但是小道消息說這具骸骨很了不得。」
「這個小道消息是不是從古董黑市上傳來的?」
賴安點點頭說:「還有一些不好的消息。弗里德曼必須把卡普蘭放了。」
「你是在開玩笑吧?」
「卡普蘭的律師來了。他的律師非常禮貌地說,在扣押期間,他的委託人的權益所受到的侵害超過了法律許可的範圍。我相信弗里德曼將會被指控為對卡普蘭『從身體上造成了傷害』。」
「那麼他入店行竊又該怎麼說呢?」
「立特維克撤銷了他的訴訟。而且我也沒有得到足夠的證據把卡普蘭和弗瑞斯槍擊案聯繫起來。」
「卡普蘭承認他受雇去殺那個傢伙。」
「他說他沒有做那件事。」
「他還打算把一具偷來的骸骨賣掉。」我的聲音在這個安靜的房間里聽起來有些尖厲。
「計劃不是犯罪。除此之外,他現在聲稱他從來沒有真正地想要把這具骸骨兜售掉。他只是出於好奇打了幾個電話。」
「真是沒有天理。」棒槌學堂·出品
「還取得了另外一個很有意思的進展。柯特尼·皮爾文斯人間蒸發了。」
「你是說弗瑞斯的秘書不見了?」
「當卡普蘭第一次告訴我關於馬撒大骸骨的事情的時候,我們問他,弗瑞斯把這具骸骨掩藏了30多年後,為什麼突然要賣掉它?」
我自己也想要知道這一點。
「據他說是因為弗瑞斯的公司正在沒落。」
「皮爾文斯可不是這樣告訴你的。」
「不是的。所以他們之中有一個人在說謊。這就是我為什麼想要多問皮爾文斯幾個問題的原因。我向她提出了一連串的問題。一個叫本奇的傢伙現在正在和我一起著手處理這件事情。」
「就是我在弗瑞斯驗屍房裡看到的那個金髮偵探嗎?」
賴安點點頭:「本奇這幾天以來一直在試圖和皮爾文斯取得聯繫。她不在卡普蘭的倉庫里。她也不在家。看起來這位女士似乎消失了。」
「有沒有人告訴過她不能離開市區?」
「她又不是疑犯。我不能命令她原地不動啊。我過去建議過,建立一個聯繫方式是很有用的,但是我懷疑皮爾文斯不會遵從我們的規定,而會按照她自己的想法行事。」
「有沒有證據說明她有一個安排好了的旅行?」
賴安搖搖頭。
「這樣可不太好。」我說。
「不。還不至於。本奇還在調查這個案件。」
賴安走到我面前把雙手放在我的雙肩上。
「弗里德曼和我會像米粒上的米蟲一樣繼續盯著卡普蘭。我們會知道這個呆瓜去的每一個地方、他做的每一件事情、他見的每一個人。」
「這是弗里德曼式的韁繩。」
「我們打賭說卡普蘭將會把他自己勒死。」
賴安把我朝他懷裡拉近了些。
「你以後要自己行動一陣子了。」
「沒有關係的。」
「你有我的手機號碼吧?」
我從他懷裡掙脫,然後違心地朝他歡快地笑了笑:「不要屏住呼吸,帥哥。因為我今晚要和一位高大、溫文爾雅的男子共進晚餐。」
「那個溫文爾雅的男子還有點禿。」
「禿頭可是現在最時尚的一種美。」
賴安笑了:「你總是能反駁我,真讓我煩惱。」
「去吧,」我把賴安推到門口,「讓人神魂顛倒的監視活動正在外面等著你呢。」
賴安走了以後,我給傑克打了個電話,想要確定我們的用餐地點。但是沒有人接。
我的表指向下午5點整。我黎明的時候就起床了,我現在正開始渾身無力。
打個小盹?為什麼不呢。傑克會在時間到的時候給我電話的。
幾秒鐘以後,我被從我門上傳來的聲音吵醒了。
是一把鑰匙嗎?是門把手的卡噠卡噠聲?我暈頭轉向地看著鍾。
7點32。
我穿過房間,跑到門口。
「是傑克嗎?」
沒有回答。
「賴安?」
我腳下的瓷磚地板上有些東西在沙沙地響。我向下看了看,發現一張折起來的紙被順著門縫塞了進來。
我打開了門。
一個女人正急匆匆地跑向走廊的那一頭。她戴著頭巾,穿著黑衣服,下身是牛津裙子。
「這位小姐……」
這個女人沒有停下來,但是邊跑邊背對著我說:「這個男人洗劫了你的房間。」
說完這些,這個女人就跑過了拐角處,她的腳步聲在石頭台階上逐漸消失了。
我關上門,還鎖起了門。外面是嘈雜的行車聲。裡面,房間一片寂靜。
我彎下腰去,撿起這張紙,展開了它。紙上寫著的話和那個女人說的一模一樣,還有一個單獨的名字:
霍斯曼·沃阿哈姆德
這個女人是一個女僕嗎?她是不是親眼看到有人闖進我房間里?現在為什麼自告奮勇地來這裡告訴我?為什麼用這種方式?
我一把拿起話筒,打給哈那尼女士。我被告知經理今天出去了一整天。我留了一個消息,讓她回來以後給我回電話。
我把這張紙條塞到我的挎包里,給傑克打了電話。還是沒有應答。他還在外邊嗎?他有沒有試著聯繫我?是不是我在他打電話的時候睡著了?
我在7點45的時候又試了一次,8點,8點15。在8點半的時候,我放棄了,直接下樓到酒吧去了。
儘管我的晚飯很豐盛,但是我很不安,沒有心情好好品味廚師的用心良苦。
我一直在想傑克為什麼不回我的電話。
他是不是還在洛克菲勒博物館呢?但是傑克不是打算先到他的考古地去,然後再去拜訪洛克菲勒博物館的布羅姆嗎?他是不是已經改變了他想要拜訪布羅姆的計劃?也許他覺得他不想一個人帶著裹屍布里的骸骨開車呢?
但是他現在不可能還在挖掘現場。外面已經黑了。
也許他給我往房間里打過電話,沒有得到答覆,後來就決定和他的員工一起吃晚飯了。
是不是我太累了,在電話響的時候睡著了?我很懷疑這一點。
我琢磨得越多,也就變得越焦慮。
越過酒吧柵欄,我可以看到兩個黑皮膚的男人坐在另外一個涼亭小桌旁。其中一個人個子雖然矮小但是很結實,頭髮很多,他的兩顆門牙之間有很大的縫隙。另外一個就像一隻白鯨一樣,腦後綁著一小束一小束又長又細的馬尾辮。
我想起了霍斯曼·沃阿哈姆德。他是誰?他有沒有洗劫我的房間?他為什麼要這樣做呢?
這兩個坐在涼亭里的男子正在喝果汁,沒有說話。他們桌上點著一支黃色的蠟燭,投出來的陰影往上搖曳著,把他們的臉映照得和萬聖節的鬼面罩一般。
這兩個男人在監視我嗎?是不是我的想象力太豐富了?我偷偷地往他們那邊看過去。
那隻大白鯨從口袋裡掏出一塊布,展開了,然後朝我諂媚地笑了笑。
我的眼睛趕緊移過來看著我的盤子。
簽了吃飯的賬單以後,我急急忙忙回到房間,再一次給傑克打電話。
還是沒有人接。
也許是他的頭疼發作得更厲害了,所以他拔掉了他的電話插頭,睡覺去了。
沒有更好的事情可做,我去洗了個澡。這是我治療不安最常用的做法。可是這次沒有效果。
那些酒吧里的男人都是些什麼人?
誰是霍斯曼·沃阿哈姆德?
柯特尼·皮爾文斯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傑克在哪裡?
傑克現在怎麼樣了?他是不是舊病複發了?他是不是有腦血栓?他的硬膜血腫發作了?
聖母瑪利亞啊!我快要徹底地精神崩潰了!
我擦乾身體的時候,餘光落在了賴安的電話記錄上,它現在已經晾乾了,但是因為粘到了可樂,現在顏色發黑,而且起皺了。
為什麼不看看這個呢?這樣我就可以把我擔憂傑克的思緒轉移開來了。
我靠在床上,打開了床頭燈,向窗外看去。一縷細細的煙霧把尖塔的頂端遮得若隱若現。
這是宏偉莊嚴而完美的耶路撒冷,我的心情安定一些了。這是夜晚的天空。這裡有很多個這樣的夜晚。同樣的夜空已經在以色列懸了很久很久。
我的注意力轉移回屋內。
一束燈光射到我頭頂上黑乎乎的天花板上。白天的熱氣已經退去,房間里的溫度現在涼爽得讓人很舒服。一種潮濕的香味在房間里瀰漫開來。
我閉上眼睛,聆聽著窗外的聲音,這份電話記錄單就平鋪在我屈起來的膝蓋上。
車輛的聲音。店主叮叮噹噹的門鈴聲。院子里貓和貓見面時的叫聲。
一種斷斷續續的車子的警報聲劃破了夜的和諧。
我睜開眼睛,拿起賴安的那份記錄。
我現在比第一次看那張單子的時候快多了。現在我已經很熟悉它的格式,並且還認出了更多的電話號碼。
看來洗澡帶來的平定作用比我原來想的要大多了。我的眼皮開始變得很沉重。我不止一次地睡了過去。
我正要把燈關掉,就在這個時候,一個電話號碼引起了我的注意。是我的睡意在搗鬼,還是這紙上的什麼東西不對勁?
我一遍一遍地看著紙上的電話順序。
我感覺到血液在我大腦里一圈一圈地打轉。
我一把抓起電話,撥了賴安的手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