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九棺黑煞
胖子剛剛撞了腿,走不快,我也滿身傷痕,Shirley楊雖然沒受什麼傷,但是折騰了這幾天,體力精力也消耗極大。三個傷病員拖著疲憊的身軀在山洞裡緩緩地走著,胖子邊哼唧邊抱怨道:「老胡,這他媽陳家看著也不像忠良之輩啊,這他媽障礙設置的,都快趕上皇家陵墓了。清西陵也沒聽說有這麼多機關!」
Shirley楊沉吟道:「老胡,按理來說這陳家只是當地望族,可是胖子說得沒錯,這陳家大墓修建得確實太過於煩瑣。通常修建大墓是選擇一片區域進行墓室的建造等工程,可是尋找陳家大墓的蹤跡卻幾乎遍布了整個山海關縣城。這陳家,似乎勢力不是一般的大。」Shirley楊分析得沒錯,陳家煞費苦心地修建如此龐大的一座墓穴,究竟是為什麼呢?胖子一腳踢開擋在路上的一個石塊道:「沒準兒是陳拓那老小兒大肆斂財,貪贓枉法,最後被皇帝秘密處死,株連九族,所以陳家才會一夜之間全消失了,這大墓說不定就是埋藏財寶的地方。」
Shirley楊不悅地警告我:「老胡,你已經摘了符了,不再是摸金校尉了……」我趕緊打斷Shirley楊道:「行了行了,我知道了,楊參咱還是抓緊趕路吧。」Shirley楊瞪了我一眼,沒有繼續說話。胖子轉著圈地樂呵,完全忘了剛才的慘痛經歷。
我們沿著地洞繼續走著,黑暗的地洞沒有任何光亮,胖子的狼眼沒電了,只剩我和Shirley楊的手電筒還有微弱的電光。走了一小段,跑在前頭的胖子突然叫了一句:「我肏!」我和Shirley楊趕緊跑上前去,只見一間不大的房間里整整齊齊地放著九具石棺,石棺和房間的用料全是灰色大理石,東邊四具,西邊五具,中間留一條兩人寬的通道直通向房間另一頭的大門,可是大門是緊緊關著的。
我們三個對視了一眼,Shirley楊悄悄握住了我的手,胖子扭頭問我:「老胡,難道說這是陳家大墓嗎?」聽見胖子這樣問,Shirley楊的手明顯緊了一下。我搖搖頭道:「這肯定不是最後的墓室。咱們這一路進來,並沒有見主墓室,而且即使是主墓室,也沒有一下子葬著九個人的情況,就算是陪葬也應該在耳室。況且你看,這墓室那一面牆上還有一個門,這說明肯定前方還有路呢。」Shirley楊明顯有點兒失望,可是隨即就鎮定了下來。胖子一跺腳道:「還他媽不是,這老陳家到底是整了個多複雜的陣勢。可是老胡,見棺不升,不合規矩呀!」說完別有深意地看了我一眼。我倆對視了一眼,胖子問我:「升嗎?」我堅定地說:「升!」Shirley楊一把攔住說道:「老胡,咱們此行的目的只是要找到陳家大墓,不要無事生非。」
胖子大聲說道:「楊參謀,這你還看不出來嗎,很明顯這是一陣勢啊,不破了這陣勢就別想去後面那門。」說著一指對面緊閉著的門。我點點頭道:「胖子說得正是,門特意安排在墓室的那頭,而且這棺材擺放得很有講究,東西共九具暗合九五至尊之數,肯定是有些說法和意圖的。通常一間墓室只擺放一個棺槨,偶爾有夫妻合葬的情況也僅僅是擺放兩個。像這間屋子一下子擺放九個,一定不同尋常。雖然咱們不找麻煩,可是麻煩找咱了咱也不能退縮是不是?」
Shirley楊也不知是真的被我說服了還是被我侃暈了,竟然贊同地點了點頭。胖子見狀大喜,向我一擠眼睛,便喜滋滋地掏出套屍索遞給我,自己拿了工兵鏟就朝左手邊最近的棺木奔去了。Shirley楊在墓室東南角照例點上一根蠟燭,有了以前的幾次滅蠟燭經驗,這次來之前我特意讓Shirley楊從美國買的高級蠟燭,一根有小孩胳膊粗細。胖子一見蠟燭就笑罵道:「老胡,你真他媽雞賊,整了一根這麼粗的蠟燭。我看下次再給這蠟燭套一防風罩,更他媽踏實。」我說道:「別他媽廢話了,趕緊升棺吧。」
Shirley楊突然在牆邊喊我:「老胡,這蠟燭點不著!」胖子一聽急了:「我說楊參,你是不是買的假冒偽劣產品啊,這種事上怎麼能省這一塊兩塊的呢。這是什麼事,這是性命攸關的大事,是關係到能不能發財的大事。怎麼美國人也這麼摳!」我趕緊讓胖子別說了,走到Shirley楊身邊看看,蠟燭完好無損,摸摸燭芯也是乾燥沒有受潮,可為什麼就點不起來呢?我拿起蠟燭使勁用手捻了捻燭芯,用打火機反覆地燒著烤著,終於,蠟燭上燃起了一個小小的火苗。不過這個火苗不像別的蠟燭一樣燃起的是黃色的溫暖的火苗,而是泛著幽幽的藍光,小小的搖曳著,就像是隨時都可能熄滅一樣。
我奇怪道:「楊參,你們美國的蠟燭點起來都這顏色的?」Shirley楊道:「這種蠟燭我以前沒買過,教堂里做彌撒點的蠟燭都是細蠟燭,火苗都是橘色的,這種藍色的我是第一次見到。老胡,我覺得這屋子裡有問題,要不還是別升棺了。」
胖子一聽急了:「那怎麼行,不升棺怎麼知道這棺材里有什麼啊,萬一蹦出來個粽子誰負責啊!」二話沒說直接拿起工兵鏟就開始撬棺材蓋。這棺材蓋是用木楔子直接釘上的,胖子下死了勁沒幾下就撬動了,我見胖子來真的,趕緊衝上去拿著工兵鏟幫著一起撬。俗話說倆人齊心其利斷金,我和胖子沒幾下就把棺材蓋撬開了。Shirley楊和我趕緊把鼻子捂上,防止吸入棺內的屍氣。屍氣是極陰的東西,吸入一點即可損傷內臟,而且屍氣會久郁體內不易排出。胖子掏出簡易的防毒面具戴上,用工兵鏟抵住棺材蓋的邊沿,使勁一推,棺材蓋「嘩啦」一聲整個翻到了地上。一股濃郁的屍氣撲面而來,我們三個趕緊躲開。
等屍氣散得差不多了,胖子一馬當先衝上前去看棺材里有什麼,我和Shirley楊也趕緊撲上去。只見棺內躺著一個高大的男子,身穿一件紫色長袍,衣料還顯得很新,眼睛部位凹陷。整個屍體竟然沒有腐爛,只是像脫水了一樣乾癟,皮膚緊緊貼在身上,屍身呈一種類似城牆磚瓦的青灰色。可是棺內竟然沒有一件明器。胖子一看這情形立馬就急了:「老胡!這他媽什麼情況?」我也很詫異,窮苦人家下葬用破草席一卷沒錢買棺材更別提陪葬品了,但凡用棺材下葬的,甭管棺材板多薄,肯定是會陪幾件東西的。可是看這口石棺外面是大理石的槨,裡面是雲杉木的棺,怎麼也不像沒錢陪葬的樣子。
就在我納悶兒的時候,Shirley楊對我說:「老胡,你看著棺木像不像柳樹做的?」Shirley楊這樣說把我嚇了一跳,柳樹性屬陰,是墓葬忌樹,也就是絕對不會出現在墓葬附近的樹,這樣性陰的樹會極大的破壞墓地的風水,容易形成粽子。可是我剛才看了,這棺木明明是雲杉木。Shirley楊指著棺木的紋理說:「你看,這棺木的紋理粗中帶細,在環形的大紋理內兼有細小的曲線紋,粗看確實像是雲杉,可細看這是水柳木的特徵。」我沿著Shirley楊的指向看去,確實有她說的特徵。我心下一沉,這墓里拿水柳做棺材板,不是明顯想養屍嗎?
胖子突然叫道:「老胡,蠟燭!」我應聲看去,只見燭火騰地一下變成了明晃晃的綠色,火苗突然大得嚇人。一看這情形,我們三個都有點緊張。Shirley楊問我:「老胡,這蠟燭還沒熄滅,我們究竟是不是繼續?」見到這麼詭異的情形,我現在也說不準。胖子沒摸到明器正窩火呢,脖子一橫道:「祖宗規矩是『雞鳴燈滅不摸金』,這不沒滅嗎?再開下一個,我就不信這九具里都沒有明器。」
我低頭一看棺里,登時嚇出一身白毛汗,棺內的那具男屍不知什麼時候竟然長出了一身的黑毛!屍體長毛稱為煞,白毛為白煞,黑毛為黑煞,煞是粽子中極為厲害的一種,我和胖子第一次盜斗的時候曾遇見一隻,差點兒讓我和胖子、英子葬在那座大墓里,最後還是用了個計,讓草原大地懶對付了它。可是現在,我們三個只有兩支槍和一張弩……就在我回憶往昔的這麼一瞬間,那隻黑煞的黑毛越長越盛,連手上、臉上都長了,我趕緊大叫一聲:「遇見大粽子了!抄傢伙!」胖子和Shirley楊瞬間掏出武器,就在這時棺里的粽子突然顫抖了起來,手指甲和頭髮開始飛速地生長,骨節發出咯咯的響動。
我們三個迅速撤離到一邊,三把武器同時對準那口棺,準備隨時開槍射擊。可是好像受到了那口棺里黑煞的影響,其餘幾口棺內竟然也出現了咯咯的聲音,還有指甲撓棺蓋的刺耳的摩擦聲。我們三個對視一望,全都面無血色。Shirley楊顫聲對我說:「老胡,你看蠟燭。」我轉頭望去,只見蠟燭早已經不知什麼時候熄滅了。蠟燭一熄滅,我心裡僅存的一點希望就沒了,說明這就是閻王註定不讓我們摸明器,可是這他媽棺材里也沒明器可摸啊!沒辦法看來這次只能硬扛了。
棺材里的咯咯聲和撓棺材蓋的摩擦聲越來越響了,滿屋都充斥著一種刺激人神經的刺耳聲音。我們三個背靠著背慢慢退到房間另一側的門邊上,胖子深吸一口氣,猛地一腳踹在禁閉的門上,登時嗷的一聲倒在了地上。「這他媽門怎麼關得這麼死!媽的!老子的腿估計要斷了!」胖子坐在地上使勁揉著腳底。
剛才被我們升棺的屍煞騰地一下從棺里站了起來,像受到感召一樣,其餘八個棺槨里的粽子也開始瘋狂騷動,聲音越來越大,終於砰的一聲,八個棺蓋齊齊彈開,從其餘的八個棺槨里跳出八具黑煞,看身形有男有女,均是滿身滿臉黑毛。九具黑煞一起從棺材里跳出來,震得地面都顫動了。黑煞四肢不會彎曲,像九具石像一樣齊刷刷地飛速向我們跳來。
胖子一抬手,芝加哥打字機的一梭子子彈全打在跳在最前面那隻黑煞的腿上了,登時那兩條腿就被打爛了。兩條腿支撐不住黑煞沉重的軀體,黑煞便撲通一聲倒在地上,但是竟然並沒有停止來勢,而是不停地使勁向前拱著。Shirley楊抬手就瞄準了一隻離得最近的女黑煞的頭部,幾槍就將黑煞頭部打得稀巴爛,可是黑煞只是停頓了一下,馬上又快速地向前跳過來。
Shirley楊吃了一驚,眼看那隻無頭的女黑煞就要跳到面前了,她趕緊就地一滾,躲開了女黑煞砸到面前的手臂。無頭女黑煞一擊打空,隨即向右揮拳打向我來,登時我就感覺一陣勁風撲面而來,我忙舉起手裡的鋼弩迎面一擋,「當」的一聲巨響,我的手上傳來一陣劇痛,一定是虎口被震裂了。我的胳膊一陣酸麻,鋼弩沒拿住一下子掉在了地上。無頭女黑煞又將胳膊砸來,眼看就要砸我頭上了,我眼睛一閉心一橫,剛要學Shirley楊就地一滾,突然旁邊傳來一陣衝鋒槍的聲音,女黑煞撲通一聲仰面倒下。我睜開眼睛一看,原來是胖子換完了彈夾看見我正處在危險中,幾槍又把這隻女黑煞的雙腿打折了。
我向胖子一豎大拇指,趕緊撿起鋼弩,裝好鋼箭。我見Shirley楊又換上了彈夾,趕緊對她說:「打頭沒用,這些黑煞的行動不受腦部神經控制,他們的神經早都壞死了。控制他們行動的是身上的黑毛!你得把腿打折才能阻止他們!」Shirley楊躲在一個石棺後面掩護,聽見我的話冷冷說道:「我剛才已經明白了,你拿好自己的弩吧。」我暗自好笑,Shirley楊的自尊心可不是一般的強。
剩下的七隻黑煞也迎面蹦了過來,全都揮起雙臂準備打死我們。黑煞身上的黑毛是屍體在極陰的情況下存在的一種潛在病毒,如遇陽氣則會迅速滋生。長了這種黑毛的黑煞力大無窮、刀槍不入,尋常刀劍硬物根本傷不了它,只有近距離的槍支才能勉強穿透黑毛的保護,擊碎裡面的屍骨。那些黑毛大概是帶有生物電感應,能感知近距離範圍內的活物,從而引導黑煞進行攻擊。人有三覺,天覺為上,地覺為中,人覺為下,這三覺暗合道家的人法道自然理論,這黑煞的黑毛大概就是三覺中的人覺,雖然最為低等,卻是攻擊力最強的一覺。
眼見剩下七隻黑煞也迎面撲來,胖子和Shirley楊都迅速換好彈夾,分別向離得最近的黑煞射擊。胖子和Shirley楊的槍法那都沒的說,一個出身於軍人世家,一個是美國海軍出身,幾槍就將兩隻黑煞的膝蓋打得粉碎,頓時兩隻黑煞都摔倒在地,不停地扭動,企圖進一步往前。剩下的五隻黑煞趁著這空當迎面撲來,我舉起鋼弩瞄準一隻黑煞的膝部猛地射出去,因為距離很近,這隻鋼弩的射擊力不輸胖子手中的芝加哥打字機,瞬間就將一隻黑煞的膝蓋穿透。這隻黑煞身形猛地一晃,一下子仰面摔倒在了地上。我剛要歡呼,這隻黑煞猛地一下又彈了起來,用另一隻好腿快速地蹦到了我面前。
沒想到那隻黑煞竟然又蹦了起來,用沒斷的那隻腿一下就蹦到了我的面前。頓時一股陳年腐朽的屍氣夾雜著黑煞手臂揮過來的勁風迎面撲來。眼看那隻長滿黑毛的手臂就要打到我了,我有了上次硬碰硬的教訓,不敢再用弓弩抵擋,連忙彎腰就地向右邊一滾,躲過了黑煞的一擊。還沒等我站起來,又一拳砸向了我,我本能地將頭向右一偏,那一拳砸了個空,將我臉旁的大理石地面砸了個坑。我趕緊連爬帶滾地向旁邊挪去,趁那黑煞還沒追上來一個鯉魚打挺站了起來。只見那隻黑煞已經轉身去打胖子。胖子拖著笨重的身體左躲右閃,應接不暇。我連忙抽出一支鋼箭裝在弩上,瞄準了那隻缺腿黑煞的另一隻好腿,剛要放箭,突然腿上傳來一陣鑽心的疼痛,我回頭一看,是一隻黑煞踩住了我的小腿。我心裡一驚,趕緊放箭,還好準頭沒失,正中缺腿黑煞的膝蓋,這下兩條腿都被鋼箭擊碎,黑煞撲通一聲倒在了地上。眼見得手,我轉身用鋼弩猛插進黑煞的腳背,但是黑煞身上的黑毛剛硬無比,這猛地一插震得我手臂發麻,也沒插進黑煞腳背半分。
小腿像被萬斤大石壓住一樣撕心裂肺地疼,黑煞伸手向我的腦袋砸來,我大喊一聲:「胖子!」只聽吧吧兩聲槍響,黑煞的雙腿膝蓋被雙雙擊中,登時便倒在地上。我回頭一看,卻原來是Shirley楊聽見我的喊聲,抽身猛擊兩槍解救了我。可是她正在與一隻黑煞進行搏鬥,因為救我分神,一個不注意被對面黑煞猛地一拳揮中胸口。Shirley楊一聲慘叫倒在地上,捂著胸口不住倒退,狼狽地躲避眼前黑煞的進一步攻擊。
我眼見Shirley楊遭到襲擊,看她滿臉痛楚的樣子,頓時心急起來,剛想回身拿箭,牽動的小腿上傳來的疼痛讓我倒抽一口冷氣。我沒時間查看腿上的傷情,趕緊忍著疼痛拿出一根鋼箭架在弩上,對準襲擊Shirley楊的黑煞膝蓋就射了出去。沒想到由於離得有些遠,鋼箭的威力大打折扣,雖然射進了黑煞的腿部,但是並沒有將膝蓋骨射碎,黑煞也就沒有倒下,繼續向Shirley楊的位置前進。這一下大大出乎我的意料,Shirley楊手中的勃朗寧也來不及換子彈,胖子正自顧不暇地被一隻黑煞裹進了攻擊範圍,狼狽地左躲右躲,幾次想換子彈都沒機會。我一咬牙,猛地站了起來,感覺小腿好像折了一樣疼痛劇烈,此刻我也管不了那麼多了,眼見黑煞舉起的手臂馬上砸到了Shirley楊的身上。Shirley楊滿臉恐懼,拚命地想向後躲,臉上豆大的汗珠滾滾而下。我猛地跳上一具棺材,向著黑煞的方向居高臨下猛地一撲,我感覺自己就像撞上了一堵石牆,肋骨手臂都像是撞折了一樣,卻還是將黑煞撲倒在地。
黑煞身上的黑毛就像鋼針一樣扎進我的身體,我頓時覺得無比陰冷,彷彿身上的熱氣都被凍結,一股陰寒自丹田升起,迅速傳遍全身。黑煞的進攻速度被我一阻,Shirley楊就有足夠的時間換好彈夾,砰砰兩槍,將我撲倒的黑煞雙腿打折。我倒在地上全身像墜入了冰窖一樣冷得不能自已,不自覺地開始打冷戰,手腳哆嗦不聽使喚。Shirley楊想掙扎著過來扶我起來,剛要起身,卻神情痛苦地捂著胸口跌坐下去,臉色慘白。還剩兩隻黑煞正在襲擊胖子,胖子正圍著一個棺材與那兩隻黑煞周旋。兩隻黑煞逐漸包抄將攻擊圈子越縮越小,胖子怪叫道:「媽的這黑煞也學過兵法,還他媽講究包抄,胖爺我快支撐不住了!老胡,楊參,你們別見死不救啊!」
我聽見胖子的喊聲,卻實在是心有餘而力不足,那股陰冷寒濕之氣在體內四處亂竄,流過四肢百骸,便覺得雙腿雙手彷彿都不是自己的,無論怎麼使勁都抬不起分毫。Shirley楊終於掙扎著坐了起來,撿起勃朗寧想要換子彈,但是左手好像受了很重的傷,一直哆嗦著使不上力氣。胖子見我倆半天都沒動靜,轉過頭來一看,頓時嚇了一跳:「老胡,楊參,你倆沒事吧?」就這一分神兒的工夫,兩隻黑煞迅速蹦到胖子面前,同時舉起手臂向胖子砸去。我心裡一急,使出最大的力氣喊道:「別碰那黑毛……」可是我卻聽見我的聲音微小得彷彿耳語一般,而且沙啞難聽。
就在這頃刻間,胖子已經陷入了絕境,就在眼看兩隻黑煞的手臂都要打在胖子身上的時候,胖子猛地向後一躺,就勢一滾,兩隻黑煞都砸了個空。這時Shirley楊已經強忍著疼痛給手槍換完了子彈,費力地托著右手瞄準一隻黑煞的膝蓋打了一槍。Shirley楊不愧是美國海軍的優秀學員,在受傷這麼嚴重的情況下依然準確無誤地打中了黑煞的膝蓋。這隻女黑煞身形單薄,一隻膝蓋被打中后明顯站立不穩,向前撲倒,砸在對面的黑煞身上,兩隻一起摔倒在地。胖子見狀趕緊瘋了一樣跑出黑煞的攻擊範圍,向我們跑來,邊跑邊換子彈。倒地的兩隻黑煞騰地又彈了起來,快速地向我們跳來。胖子發了狠,回身蹲下,咬牙切齒地說道:「胖爺我不發威你們就不知道什麼才叫厲害。媽的,受死吧!」說完舉槍瞄準,「吧吧吧」三槍,將兩隻黑煞的膝蓋骨登時就打得粉碎。兩隻黑煞腿部沒有了支撐,頓時倒在地上,不停地蠕動。
胖子見九隻黑煞目前已經沒有了威脅,趕緊跑到我的身邊扶我坐起來,Shirley楊也忍著疼痛挪了過來。這時我已經冷得快要失去了知覺,手腳麻木,全身發抖,陰寒之氣在體內不停地遊走,經過哪裡哪裡就生髮出一股冷徹心扉的寒意。胖子見我這樣子發了急,問Shirley楊:「他怎麼搞成這樣的?」Shirley楊也急得快哭了,帶著濃重的鼻音說道:「老胡為了救我撲到了一隻黑煞的身上,我估計應該是黑煞身上的黑毛帶著極重的陰寒氣,傳到了老胡的體內。」
胖子將我的上衣解開,果然發現我裸露在衣服外面的肌膚全扎滿了黑毛,尤其手上最為嚴重,已經呈現出一種青灰色。不過幸好由於穿著迷彩服,衣料厚實,身上倒並沒有紮上黑毛。胖子急忙問我:「老胡,你是不是冷?你哪裡難受?你快說啊!」Shirley楊看見我痛苦的樣子終於忍不住了,眼淚大顆大顆地掉落,抽泣著對胖子說道:「咱們當務之急是先把老胡身上的黑毛清除掉,否則留在肉里會一直產生毒素的。」說完撕下一塊衣服將手指包好,抱起我的手替我仔細清除那些黑毛。胖子見狀也學Shirley楊幫我摘除手上脖子上的黑毛,但是黑毛又細又密,摘了半天也沒有摘乾淨。胖子眼見我手上的青灰色逐漸蔓延到了手臂,急得團團轉。突然胖子大步轉身走到了一個石棺前,掏出傘兵刀用力鋸下來一塊柳木的內棺,扔到了我的附近,又回頭接著鋸,不一會兒鋸下了七八塊。胖子回來用鋸下的柳木條搭了個火堆點著,將我抱到火堆邊上烤著。Shirley楊繼續仔細地給我摘著手上脖子上的黑毛。烤了一會兒火,我漸漸覺得手腳似乎暖和過來一點了,意識也有了一點恢復,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好像胸腔也不那麼火燒火燎得難受了。我睜開眼睛,一眼就見到了胖子和Shirley楊焦急的臉,還有我身邊的火堆。我啞著嗓子問道:「胖子,你這哪兒來的木頭生的火?」胖子一把抓住我的胳膊激動道:「媽的,老胡你終於醒了,你他媽再不醒我就以為你要交待在這兒了。你就別管那火堆怎麼生的了,你現在感覺怎麼樣?」
我被胖子氣個半死,這廝永遠抓不住重點。我剛要張嘴罵他,突然覺得一股格外強勁的陰冷之氣猛地在身體里上躥下走,頓時我覺得全身彷彿掉進了萬年寒冰的冰窟,忍不住猛烈地顫抖起來。Shirley楊一見我的樣子,好像明白了什麼,大聲對我喊道:「老胡,老胡,你堅持一下。這火堆的木頭是從內棺上劈下來的,是不是有什麼問題?」我在迷亂痛苦中勉強聽見Shirley楊的回答,心裡暗暗罵道:「王凱旋你個王八蛋,老子差點兒被你害死了。」我費儘力氣啞著嗓子一字一句地說:「死胖子,你他媽把這火堆趕緊滅了!」
胖子聽見一愣,Shirley楊趕緊用腳把火堆踢散,招呼胖子把余火踩滅。胖子把火踩滅后我頓時覺得好了些,剛才那股猛烈的陰寒之氣變得弱了,但仍舊在體內遊走。我讓Shirley楊掏出我背包裡帶的黑驢蹄子,細細地切成粉末。胖子納悶兒道:「老胡,你都冷成這樣了,幹嗎不讓我點火啊?」我有氣無力地說道:「胖子,你丫這是要害死我啊!那柳樹本就是陰性極重的樹,更何況養過百年古煞,那他媽就是個養屍木。你還用來生火,這木里的陰寒之氣全被逼出來了。我本來就中了黑煞的陰毒,再受點寒氣,要不是我八字硬,早他媽見老馬、老恩去了。趕緊蹲牆角自己給自己二十個嘴巴。」
胖子聽我說完猛一拍腦門兒,說道:「他媽的,差點兒一個不小心把你給害死了。這要真是把你害死了,你放心,我肯定陪你一塊兒死。」我心裡暗罵道:「我都死了,你他媽陪我死了有個屁用,還不如盜了這陳家大墓的斗,好好享快活呢。」心下雖然這樣想,卻也難免對胖子的這一番情意感動。扭頭去看Shirley楊,正眼圈紅紅地用傘兵刀仔細切著黑驢蹄子。我趕緊笑著說道:「楊參,是不是剛才黑煞那一下把你打疼了?疼了就哭可不像你的行事作風。」Shirley楊白了我一眼,欲言又止,卻是滿眼的關切。我剛想再斗幾句嘴,體內的陰寒之氣又捲土重來,我重又陷入了奇冷無比的境地,全身哆嗦,牙齒打戰。Shirley楊見狀大驚,眼見我又要陷入昏迷,忙使勁掐著我的人中,急得對我說道:「老胡,你讓我切這黑驢蹄子有什麼用?是不是能治這黑煞帶來的寒毒?」我被Shirley楊一掐人中,恢復了些意識,聽見Shirley楊的問話,費勁地回答道:「我背包的最下面,有一小瓶二鍋頭。你把黑驢蹄子的粉末倒進酒里,喂我喝下……」Shirley楊二話不說拽過背包就開始翻,在包底找到了一瓶二鍋頭,然後小心地將黑驢蹄的粉末倒進去,晃了晃。黑驢蹄的粉末遇見酒立刻就產生了反應,生髮出大量細小的氣泡,整個酒的顏色變成了深褐色。我示意Shirley楊喂我喝酒,胖子將我扶起來,Shirley楊拿著酒瓶放到我嘴邊,我喝了一大口,一股辛辣腥鹹的味道充斥在嘴裡。我緩緩地將酒咽下,感覺到一股暖流順著食道慢慢流進身體,逐漸擴散開來。
這暖流停在丹田位置不動了,漸漸越來越暖,暖到將丹田內的陰寒之氣逼成一團,在體內不安分地顫動。暖流越來越暖,甚至都滾燙,寒氣也越來越不安分,拚命地向上拱著,我五臟六腑彷彿都被絞爛了。Shirley楊和胖子見我一臉痛苦急得團團轉,問我我又答不出話來,只能焦急地盯著我。突然,我猛地噴出一大口黑血,正噴在胖子身邊。Shirley楊趕緊扶住我,為我擦拭嘴角。胖子低頭仔細觀察那黑血,只見那黑血黏稠腥臭,隱隱帶著一股涼颼颼的感覺。胖子一拍大腿道:「楊參,趕緊再喂他喝一口酒。這黑血想必就是黑煞傳給老胡的寒氣,看來這酒能將寒氣逼出!」
Shirley楊又要喂我喝酒,可是我肚子里正翻騰得天昏地暗,處於無意識狀態中,Shirley楊熟練地捏住我的下頜骨,將酒灌進了我的嘴裡。又有一股暖流進入了丹田,我接連噴出好幾口黑血,漸漸噴出的血色不再黑得那麼嚇人了,我也覺得自己好了很多,沒有了陰冷的感覺。我緩緩睜開眼睛,只見胖子和Shirley楊都緊張地盯著我看,我微微一笑道:「放心吧,我沒事了。」這句話一說出來,胖子和Shirley楊都鬆了一口氣,Shirley楊的眼圈又紅了起來。胖子看見了揶揄道:「這女人一戀愛,甭管多大年紀了怎麼都跟十七八的小姑娘似的,動不動就哭鼻子抹眼淚的。」Shirley楊狠狠地白了胖子一眼,柔聲地問我道:「老胡,你還有什麼不舒服的嗎?」
我仔細感受了一下,好像沒什麼難受的地方了,就是身體有些虛,想必是陰寒之氣沒有排乾淨,不過能撿回這條命已經不易了。我搖了搖頭,對Shirley楊說道:「剛才你被黑煞狠擊了一下,沒事嗎?」
Shirley楊說道:「沒事,當時雖然很疼,但是現下已經好多了。」胖子不耐煩道:「你倆差不多就行了,我這在旁邊當電燈泡都快把整個懸陽洞照亮了。老胡,地上這些黑煞怎麼辦?」
我在Shirley楊的攙扶下站起來,說道:「小胖,你去拿這黑驢蹄酒倒在一隻黑煞身上試試。」胖子依言將酒灑在一隻離得最近的女黑煞身上,頓時發出一陣嘶嘶的聲音。黑煞的身上冒起了白煙。黑煞不住地顫動,漸漸不動了。胖子彎下腰一看,驚奇地對我說:「老胡,這黑煞被灑了酒的地方,黑毛掉了!」
我點點頭說道:「看來這黑驢蹄二鍋頭是好東西,胖子你收好了,沒準兒咱們接著往下走還會遇上點粽子。」Shirley楊扶著我道:「這黑驢蹄子泡白酒能剋制黑煞,這是什麼原理?」我斟酌道:「其實我想到用黑驢蹄子泡酒也是一時之智,黑驢蹄子素能剋制屍變,這你們都是知道的。白酒性熱,更何況是二鍋頭這種高度白酒,更是性熱得不得了。這黑煞養在柳木棺中數百年,全身生出的黑毛正是百年陰寒之氣的物化形式。與陰寒之物相剋的自然是性熱之物,本來這白酒的熱性沒那麼強,但是遇上黑驢蹄子這種本來就剋制陰邪之物的利器,卻生髮出了意想不到的效果,可能是黑驢蹄子中的某種物質與白酒的熱性發生了化學反應,恰好產生了能剋制黑煞陰毒的物質。我老胡真是八字夠硬。」
Shirley楊打量著我的臉色說道:「等我們出了這個陳家大墓你還是要馬上找人驅一下你體內的寒毒,這黑驢蹄白酒肯定沒有完全驅除你體內的毒性,現在你臉色還是鐵青的。」我點點頭。胖子說道:「胡司令,咱們是不是該走了,兒女情長這些事等出了大墓再說。」我知道胖子著急找明器,尤其是在吃了黑煞這麼大的虧以後,更是憋著一股勁不找到明器誓不罷休。我深吸一口氣,覺得身體沒什麼大礙了,一揮手道:「王副司令,派你去前線查看大門情況,如果一切妥當,我軍即刻出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