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冥須溝
喊著,喊著,突然一隻腳踩到了我的臉上,我迷迷糊糊地恢復了意識,勉強睜開眼睛,看見我的面前站著一個人。我使勁搖了搖頭,讓自己清醒一些,我才看清,眼前的這個人約莫有三十多歲,看起來比我略年長一些。瘦長的臉形,兩條濃眉分外搶眼。身材並不十分高大,但是能看出來很精壯,一看就是常年鍛煉。他的身後還站著五個人,其中四個都是三十歲左右的年輕人,全都身材魁梧、肌肉糾結,剩下一人看起來有些瘦小,站在黑影里,看不清面貌。
我剛想掙扎著爬起來,發現自己已經被綁住了,我扭頭看去,看見胖子也像我一樣被五花大綁,趴在地上,還沒從昏迷中醒過來。看來我們是被暗算了,這夥人雖然沒有把我們怎麼樣,但明顯能看出不是善類。
我勉強坐了起來,靠在牆上,胸口和胳膊腿都火辣辣的疼。我抬頭問站在我面前的中年男子:「你們就是一直隱藏在這件事背後的操縱人吧?也就是在山海關向趕車的大爺打聽無量山的那伙人。」
中年男子微微一笑道:「你猜得不錯。胡八一,我很佩服你的膽識,這種情況下竟然還能臨危不亂,氣定神閑,看來我真是沒挑錯人。」
就在這個時候,胖子呻吟著醒了過來,他一見眼前這情形嚇了一跳,大喝一聲:「你們是誰!」說完就想坐起來,可是馬上就發現自己被綁住了。胖子一轉頭見我也在旁邊,跟他一樣的遭遇,連忙問我:「老胡,這是怎麼回事?這些人是誰?」我無奈地說道:「這些人就是做好這個圈套等著咱們跳進來的幕後高人,雖然咱們不認識他們,但是他們想必早就認識咱們了。」
中年男子微笑道:「胡八一說得沒錯,我在好幾個月以前就已經知道你們了。」胖子大喊一聲:「老胡,別聽他們廢話。趕緊把繩子解開,媽的,趁我們不注意偷襲算什麼英雄,趕緊把你胖爺爺放開!」
中年男子看了胖子一眼,沒有說話。我看了看四周沒看見有Shirley楊的影子,心下猛地一驚,突然想起了剛才在太和殿中的情形。我扭頭去看壁畫,只看到一片空白的牆壁,沒有任何壁畫的影子。難道剛才發生的那一切都是我們的幻覺?我動了動身子,胸口和肩膀都疼得要命,我扭頭去看胖子,只見他右眼腫得老高,依舊是睜不開的樣子。難道剛才發生的那一切竟然是真的?我轉頭問中年男子:「跟我們在一起的那個女人呢?」
中年男子略帶惋惜地說道:「她胳膊上中了一槍,掉進了冥須溝里。」說著向房間一側的溝一指。聽見他的話,我和胖子大吃一驚,原來我們剛才經歷的那些事是真的,Shirley楊也是真的負傷了!
我大喊道:「快把她救上來,她受傷了!求求你們。」胖子拚命向溝旁邊挪去,想伸脖子看看溝里的情況,但是被一個魁梧的人一腳踢了回來。中年男子攤了下手說道:「很抱歉,我沒辦法救她上來,雖然我也覺得很可惜,接下來我們還有可能用到她呢。」
我大驚失色:「沒辦法救上來是什麼意思?」
中年男子緩緩道:「你知道這冥須溝里都有什麼東西嗎?」我沒有說話,胖子在一旁說道:「是一些黑色的有彈性的東西,看著像輪胎一樣。這有什麼的,用根繩子把她拽上來不就得了!」
中年男子搖頭道:「這冥須溝里的東西就叫冥須。胡八一,你知道在之前那個屋子襲擊你們的黑煞是什麼東西嗎?」說完帶著考一考我的神情微笑著。
我哼了一聲道:「我當然知道。那黑煞是天地人三覺中的人覺,利用久死不腐的殭屍身上的陰寒之氣連同人為的柳木身上的陰寒之所培養出的極寒之物,乃是三覺中的最下一覺。因為所養出的黑煞沒有知覺沒有思想,只會遇見活物就撲,雖然全身的黑毛剛硬無比,但是攻擊力和攻擊範圍有限,很容易就能被制伏。」
中年男子滿意地點頭道:「不錯,分析得很透徹,看來我選你來盜這個斗是沒選錯。」他言語之中透著一種居高臨下的威嚴感,也說明我們的情況早就在他的掌握之中了。胖子看不慣他的樣子,狠狠地呸了一口。
中年男子也不在意,繼續問我:「那你給我說說剩下二覺是怎麼回事。」
我急道:「甭管還有幾覺,你先救人要緊,等你把她救上來了你讓我回答什麼都行!讓我做什麼都行!」
中年男子道:「你別著急,等你給我說完了這幾覺,救不救她我自有定論。」我見他這樣說,不敢再強求,怕把他惹急了不顧Shirley楊死活,只好認真答道:「剩下二覺是地覺和天覺。這地覺沾了一個『地』字,也是利用死屍來搗鬼,但是這地覺就比人覺厲害得多。想製造地覺首先要將死之人服下某種特殊的藥物,連服七七四十九天,等人死了以後身體會生髮出一種似植物又似動物的長須,長滿全身。這種長須萬年不死,無論怎麼被破壞,只要殘留有一點點,就會如同春風吹又生一般迅速地長出來,而且越長越旺盛,越長越茂密。這長須纏在活人的身上能控制人的行動,意志薄弱些的人甚至會被控制思想,變成一具行屍走肉。古時常有心性敗壞的茅山術士養地覺害人,利用這些長須能控制人的心性,幹些敗壞的勾當。」
中年男子微笑著點點頭:「解釋得很不錯,那天覺呢?」我心裡記掛著Shirley楊的安危,趕緊說道:「天覺是三覺中最厲害的,能利用微小的東西讓人產生幻覺,甚至心性發生嚴重改變,然後通過這些幻覺和心理變化來讓受害者做施術者想讓他做的事。這種手法直接操控人的思想和意念,所以說是最厲害的。」
胖子在一旁聽得不耐煩道:「你問這麼多幹嗎,還有完沒完了?趕緊把Shirley楊救上來,不然胖爺跟你們沒完!」說完拚命扭動著身體想把綁在身上的繩子掙脫開,但是馬上就被他身邊的大漢一腳踹倒在地。我見胖子吃虧,趕緊說道:「小胖,你先別說了,這位先生既然問了我這麼多問題,想必是有些自己的見解想要告訴咱們。」
中年男子微笑道:「你真是個聰明的人。既然是聰明的人,想必已經猜到這溝里究竟是什麼東西了吧。」
我低頭念叨著,冥須溝,冥須溝,這溝里究竟是什麼東西呢?突然我腦子裡閃過一個不好的念頭,脫口而出:「難道這溝里的東西是地覺?」聽了我的話,胖子大吃一驚,中年男子點頭道:「你說得沒錯,這溝里的東西就是地覺,並且數量不少。」聽了這話我的心如同被大鎚猛擊一下,心中一陣疼痛,如果說這溝里的東西真的是地覺,那麼Shirley楊掉進去這麼久,一定已經被控制了。想著Shirley楊會變成一副行屍走肉的樣子,我心如刀絞,都怪我,怪我當時不知怎麼就鬼迷心竅,非要把幻覺當真,一定要坐什麼龍椅,將她打傷,她才掉進冥須溝的。
想到這我突然靈光一現,問中年男子道:「難道說這壁畫竟是天覺?」中年男子點頭道:「不錯,這壁畫就是天覺,是陳家數年的辛苦所得,為了製作這幅壁畫,陳家耗費了無數的人力、物力,四處採辦材料,到處遍訪茅山術士,家族中有幾位甚至自己開始研究茅山之術,就是為了能夠將天覺的作用發揮到最大。這幅壁畫中,光是極北冰雪之地的鯨魚魚骨就用了不下數千斤。這鯨魚叫做抹香鯨,據傳身上的香腺被用來提取御用龍涎香,只要身上沾了一星半點兒,那香味就能數月經久不散。可是人們只知道抹香鯨能製作龍涎香,卻不知道這抹香鯨的魚骨是製作天覺的必需品。這壁畫中所用到的所有顏料,都是混合著抹香鯨的魚骨粉末調製出來的,其中更添加了十年曼陀羅第一次開花的汁液和七環銀蛇的毒液,還有一些其他的材料我也不清楚了。可惜啊可惜,這製作天覺的方法竟然失傳了。」
怪不得我們三個都看見壁畫延伸出了牆壁一直延伸到我們腳下,甚至那台階那寶殿都如此的真實,原來我們都受了天覺的控制,在自己的腦海中構建了太和殿這個場景,包括我們踩在台階上的真實感,觸摸龍椅的冰涼感等全都是我們在腦海中虛構的。那些場景和真實的感覺都是調動我們頭腦中對於太和殿的記憶和踩在石階上的記憶或者觸摸金屬物體的記憶,用這些真實的記憶覆蓋在這次我們虛構出的情景上,感覺起來就像是真的了。甚至我們想去爭奪龍椅成為明朝皇帝一統天下這樣的想法都是受到了天覺的控制,它讓我們幻想自己處在明朝,存在的目的就是爭奪龍椅,蒙蔽了我們彼此之前的真實感情,讓我們自相殘殺。於是我們就在自己腦中虛構的場景中打了起來,但是那些受傷卻都是真的,Shirley楊也因為被我和胖子一起攻擊而掉進了冥須溝。
想到Shirley楊我不禁心中一陣劇痛,她以前與我在一起時的種種情形,或嗔或笑,或生氣或傷心,一幕幕全都閃現在我的眼前。是我害了她,是我親手殺了她,想到這兒,我彷彿五臟六腑都被撕成了碎片,恨不得立刻就死了的好。以前我總覺得自己是個決絕的人,不明白什麼叫做後悔,現在後悔的感覺真的來了,我才發現竟然這麼讓人難以承受。是我親手害了她,是我親手害了她。眼淚不停地涌了出來,在我臉上恣意地流著,我想嘶吼卻發不出聲音,想打自己手卻被結實地綁在身後,我胸中像塞了一團抹布一樣,緊緊地堵著我的氣管,讓我的呼吸變得艱難。我不能抽出手來,只能用腦袋不停地撞著地面,彷彿只有身體上的疼痛才能讓我心裡的疼痛稍減。
胖子聽見我們的對話也明白了過來,獃獃地愣住了,嘴裡不停地念叨著:「是我把她踢下去的,是我把她踢下去的……」胖子和Shirley楊雖然總是互相看不慣,平時會鬥嘴,但是一起經歷過這麼多的艱難險阻,其中的感情早已不是一般的情義可以比擬。胖子見我不停地撞著地面,嘶啞地勸著我道:「老胡,老胡,你別這樣,現在Shirley楊已經遇難了,你再有什麼事,我他媽也活不下去了。」
中年男子突然說道:「你們不必這樣,那位楊小姐不是沒有救過來的可能。」聽見他這樣說,我和胖子都是一愣,趕緊問究竟是怎麼回事。
中年男子沉吟道:「這冥須溝里的地覺雖然數量眾多,但是主要用途還是以長須控制人類身體,從而操控人來做它們想做的事。凡是被長須控制的人,頭腦一片混沌,沒有了思想,完全受長須擺布,時間長了精力腦力受損,成為活死人,時間更長則會因為精血耗盡枯竭而死。這楊小姐掉下去的時間不算長,看得出來她又是意志堅定的人,身體素質也很好,想必不會在這麼短的時間內有什麼損傷。不過時間長了就說不定了。」
我憤怒地大喊並扭動著:「放開我,放開我,我要去救她!你們這些禽獸,讓我去救她!」中年男子冷冷地看著我沒有說話,向身後的兩名男子使了個眼色,那兩名魁梧的男子拽著我和胖子往溝邊走去。我和胖子見這是個機會,試圖踢倒他們掙脫束縛,但是那兩名男子一看便是身懷絕技的練家子,兩下就把我和胖子制伏了。中年男子冷笑道:「我勸你們別輕舉妄動。我知道你們二位也不是等閑之輩,所以我找的幫手自然是能制伏你們的。你們還是乖乖地按著我的意思來,否則這冥須溝里實在是不多你們二位。」
我和胖子見硬碰硬絲毫占不到便宜,只好作罷,等著合適的機會再動手。那兩名男子拉著我們來到溝邊,掏出手電筒向溝里一照,登時嚇了我們一跳。原來這溝中的東西是黑色的固體,就像是瀝青凝固了一樣,現在全變成了密密麻麻手指粗細的黑色長須,在溝中不停地翻騰著、扭動著,個別的幾根還伸長出來,捲曲著,像是要抓住什麼東西一般,令人作嘔。
見了這情形我不禁心下一涼,Shirley楊掉進了這麼多的地覺中,難道還能活命嗎?這些長須饑渴地扭動著,看起來像是迫切地等待著新鮮生命的進入好吸取養分和精血,這種情況下就算我和胖子奮不顧身地跳下去肯定也找不到Shirley楊,這溝看不出深淺,而且通向其他的房間,沒準兒遍布整個墓穴,現在Shirley楊究竟還在不在剛掉下去的位置都已經是個謎了。
胖子在一旁說:「那能不能找個長棍子之類的東西伸進這溝里試探一下,看Shirley楊到底在不在這裡面,如果在的話咱們好把她撈上來啊!」
中年男子「嘿嘿」笑了一聲,對身後的一個男子說:「小吳,把釣竿拿出來。」那個被叫做小吳的人從背包里拿出一個釣魚竿,打開摺疊部分,抻長了足足有三米長。他拿著這根釣竿走到溝旁邊,小心翼翼地伸向溝里。釣竿剛剛觸碰到長須,長須便像遭了電擊一樣猛地一抖,刷地一下就將釣竿纏住了。小吳用力向外拽著,絲毫都拽不動。這時更多的長須像感知到了異動一樣迅速地纏上了釣竿,越纏越多,越纏越向上爬。小吳使勁地拽著,旁邊的一個男子也走過去幫忙拽,卻根本都拽不動。這時長須們猛地一拽,把小吳和那名男子拽了一個趔趄,差點兒一頭栽進冥須溝。他們趕緊鬆了手,釣竿便立刻被拽進了溝里,頃刻間便被長須淹沒了。小吳和那名男子臉色蒼白,滿頭是汗,訕訕地退到了中年男子身後。
中年男子對胖子和我說道:「你們看吧,以我們目前的能力,想營救是沒有可能的。」我氣憤得大吼:「可是你剛才還說救她有可能,你現在怎麼又說沒法救她!」
中年男子不慌不忙地說道:「我是說以我們目前的能力,營救是沒有可能的,但是我們可以藉助別的力量。」
我和胖子異口同聲道:「什麼力量?」
中年男子說道:「陳家在這墓裡布置下地覺這樣一種機關,想必不僅僅是為了破壞盜墓者的力量,如果只是想重創盜墓者,那完全沒必要如此大費周章地培養地覺,盡可以設計一些其他的具有殺傷力的機關,例如之前的黑煞和火溝。既然這地覺被放在這裡,那說明陳家是想利用地覺來操控掉進去的人,以達成某種目的。所以我覺得,說不定我們繼續往前走,就能遇見被操控著的楊小姐。」
我大聲道:「可是就算碰見了又能怎麼樣!她已經被操控了,變成了活死人。就算她還沒有喪失意識,我們又怎麼救她呢!」
中年男子緩緩道:「你們來這陳家大墓究竟是為什麼呢?真的只是為了幫陳教授找到祖墳一了心愿?」
聽見這話我和胖子大吃一驚,看來這中年男子不簡單,竟然什麼內情都知道,看來這個人不是輕易能對付得了的。既然如此,只能見招拆招了。我說道:「不錯,我們來這陳家大墓確實不只是為了幫陳教授找到祖墳,既然你連陳教授的事情都知道,那想必你也一定知道我們此番是為了什麼。」
中年男子哈哈大笑道:「胡八一,你想探我的話就直說,我痴長你幾歲,這點小滑頭還是看得出來的。既然如此,咱們就打開天窗說亮話吧。那兩尺長一尺寬的翡翠雙篆梅花箋確實就在這陳家大墓里,那確實是一件不可多得的寶物。」
胖子不屑道:「廢話,這還用你說嘛,翡翠但凡成色好的,都價值不菲,更何況是玻璃種的子綠翡翠,還他媽兩尺長一尺寬,這東西是件寶物傻子都知道。」說完狠狠白了中年男子一眼。我知道胖子被綁在這裡一直心裡不爽,咽不下這口氣,所以儘可能地找機會想扳回一局。
中年男子轉頭微笑地看著胖子問道:「那你可知這翡翠雙篆梅花箋真正的價值在哪兒嗎?」
我說道:「據聞這翡翠雙篆梅花箋曾是唐玄宗的寶物。唐玄宗在這梅花箋上親自題了兩行梅花篆字,后流至明太祖手中。明太祖又在篆字下方親題雅號。這翡翠雙篆梅花箋不僅是難得的翡翠,更是意義非凡的文物,它的文物價值可遠遠高於它本身的價值了。」
中年男子搖頭笑道:「看來你們沒有抓住問題的關鍵啊!」
我和胖子不禁有些驚訝,胖子問道:「照你這麼說,我倆竟然都沒完全答對?難道說這梅花箋還有更值錢的地方?這又是寶物又是文物,還有什麼更值錢的地方,難不成上面畫著一幅藏寶圖?」
中年男子正色道:「這翡翠雙篆梅花箋的真正價值隱藏得很深,知道的人本就沒有幾個,還都已經葬在了這陳家大墓中。僅有一人逃脫了這葬在大墓中的命運,將這個秘密傳了下來。這梅花箋最寶貴的價值在於,它是一件能解萬毒的解毒靈物,而且是一件能鎮壓及駕馭任何邪靈物體的寶貝。你們難道不奇怪,這陳家大墓中邪惡之物這樣多,尤以天地人三覺最為邪惡,卻為何這大墓所在之地仍舊氣宇祥和、國泰民樂,沒有任何不安之處嗎?」
我驚訝道:「難道說,全是因為這梅花箋的緣故?」
中年男子點頭道:「沒錯,全是因著這梅花箋的緣故。這梅花箋乃是天地寶物,自有祥瑞之氣,任何邪惡物體遇見這梅花箋自然便氣勢低沉,邪氣內斂,不能作怪。」
胖子不解道:「這梅花箋如果是寶物,那唐玄宗為什麼還是被安史之亂攪得不得安生,硬生生殺了楊貴妃才得以平息軍憤?」
中年男子道:「唐玄宗後期的安史之亂乃是歷史發展之使然,這梅花箋只是一枚神物,能夠鎮壓邪靈,可沒有維繫天下的作用。」
我仔細想著這中年男子的話,突然間明白了:「你的意思是說,如果我們找到這梅花箋,就能用它來鎮壓附著在Shirley楊身上的地覺,從而救她了?」
中年男子點了點頭。想明白了這一點我欣喜若狂,看來Shirley楊真的有救了。我早已想好,如果她真的因我而死,那我是一定也不能獨自活下去的,等我從這陳家大墓出去了,安頓好胖子和我那些戰友的親人,我便自行了斷,去找Shirley楊,也算是賠了她一條性命,況且沒了她,我的生活也沒什麼意思了。現在得知還能救她,我生的希望便不可抑制地噴湧出來,我還想與她長長久久地活下去,經歷人生百態,生幾個孩子,過平淡安逸的生活,這些都還沒有實現,我怎麼能讓我們都死去?
想到了這裡,我便多了許多信心。胖子聽見我這樣說,知道Shirley楊還有救,也十分高興,大聲說道:「他媽的,老子就是拚死也要找到這塊梅花箋,什麼掙錢什麼文物都是次要的,一定要把楊參謀救過來,不然我這下半輩子都不得安生。」
中年男子突然饒有興趣地問我們:「難道你們就不對我的身份感到好奇嗎?」
胖子不耐煩道:「媽的,你是誰鬼他媽才知道,你自己說不就完了,賣什麼關子。現在我們被你綁著,還不是任你宰割,你還有什麼可藏著掖著的。這一路發生的稀奇古怪的事都夠多的了,你現在就是說你是陳大將軍我都不奇怪。哼。」
我沉吟道:「老兄你對這陳家大墓的情況這麼清楚,甚至還知道很多我們都不知道的內情,想必你與陳家肯定有關係。」
中年男子沉著臉道:「我雖不是陳大將軍,但我確實與陳家有著密切的關係。我便是陳家第五十九代嫡孫,你們叫我陳先生就好了。」
我和胖子聽了這話大吃一驚,這陳先生怎麼會是陳家嫡孫?我奇道:「陳家不是所有人都一夜之間失蹤了嗎?難道說他們全都逃到了某個地方隱姓埋名地生活了起來?」
陳先生搖頭道:「不,據我所知,陳氏一族的全體成員都在城破的那一天以身殉城,葬在了這裡,陳氏大墓。」
我和胖子聽了這話對視了一眼,彼此眼中都充滿了震驚。難道說陳氏家族一夜之間失蹤竟然是因為全部殉葬?
我遲疑道:「既然陳氏家族全部殉葬,那麼你怎麼會是陳家的嫡孫?而且陳教授說他的曾祖父在搬去北京前,一直生活在山海關,這又是怎麼回事?」
陳先生說:「陳教授的先祖也曾是陳家的孫輩,他的先祖在婚嫁年齡與一位大戶人家結親,那大戶人家只有一女,所以要求那位先祖入贅。陳氏應允,那位先祖不久便入贅了,因此沒有在數年後隨陳氏一族殉葬。至於我……」
我搶著說道:「難道你便是那個陳臻的後代?」
陳先生搖頭道:「不,陳臻便是陳拓陳大將軍,陳拓是他入軍后皇帝御賜的名字,以獎勵他軍功卓絕,大破敵軍,拓取擊破拓展的意思。」
胖子急著說道:「那我知道了,你肯定是族譜上名字被塗黑的那個人的後代!」
陳先生聽見胖子這樣說不禁有些愕然:「被塗黑?」
胖子說道:「對,被塗黑了。族譜上最後一輩只有兩個人名,一個是陳臻,另一個被塗黑了,完全看不出是什麼。開始我們還以為被塗黑的那個是陳拓,看來是另有其人。嘿嘿,你的祖宗究竟幹了什麼,竟然讓陳家這麼痛恨,塗得那個黑呦。」胖子一臉幸災樂禍的樣子。
那陳先生倒也不生氣,說道:「看來那個被塗黑的名字確實是先祖的。先祖叫陳摯,與陳臻同屬一輩,是同父異母的兄弟。陳臻自幼聰明好學,是陳家引以為傲的後輩,后又參軍英勇抗敵,更是為陳家增光。而先祖陳摯自幼體質虛弱,幼年時曾經因為成功預言了本縣一戶農家將要因野獸襲擊全家暴斃而被視為怪胎和不祥之人,因此從小就被關在家裡,從不讓出門,鮮少與外界接觸,因此外人也就很少有人知道陳家的這位後輩。但陳摯先祖實是天資聰明並且心高氣傲,因為受到了家裡這樣的對待,並且看著全家人都寵愛陳臻以陳臻為傲,心下難免不平,便漸漸地變了心性,變得偏激敏感,難以與人相處。後來到了崇禎十七年,清軍與明軍的戰爭白熱化,又有李自成的農民軍妄圖攻打進京,這時陳摯先祖便動了歪念頭,竟然暗中聯繫清軍,要夥同清軍裡應外合引其入城,想在清政權中取得一定的功績和地位。我猜他一定是想做出些事情來讓陳家上下看看,一雪前恥。可是陳家上下是明王朝的死忠派,知道了這件事後闔家震怒,共同斥責陳摯先祖。誰料陳摯先祖死不悔改,不僅堅決不答應與清軍斷了聯繫,反而大罵陳家上下迂腐頑固,並預言明王朝必定滅亡。此事,終於惹惱了陳氏家族,派人將陳摯先祖送離山海關,送到南方的一個小村落,並將其在族譜除名。
「後來陳摯先祖輾轉到了廣東一帶,並在那裡安家落了戶,繁衍子嗣。聽聞李自成的農民軍入京打倒明朝政權后,陳家仍以一己之力奮力抵抗清軍,但是吳三桂倒戈,清軍得以大批入關。而陳家在清軍入城的那天全體退入這無量山大墓,自殺殉國。陳摯先祖派人探聽得這一消息后,伏地大哭,俯身向北磕了三個響頭,從此再沒提過任何有關陳家的事。不過在他臨終前,將這一切告訴了後人,而後人代代相傳,便傳至了我這裡。陳摯先祖後人在清王朝後期隨一隻英國游輪去了英國,后又輾轉去了美國,從此便定居在那裡。」陳先生說完這個故事長嘆一口氣,久久沒有說話。
聽了這個故事,我和胖子都大為驚訝,原來這陳家竟有這麼多的秘密。我說道:「這陳氏一族的高風亮節和忠貞不二確實令人讚歎敬佩,竟然甘願絕了陳氏一脈自殺殉國。不知那位陳摯先祖聽聞這事後心中有沒有一絲悔恨?」
陳先生道:「據說陳摯先祖確實心生悔意,後半生吃齋禮佛,再沒有過問過政事。」
胖子說道:「這陳家也太下得去手了,全族好幾百人,竟然因為改朝換代這麼符合歷史發展規律的事全自殺了。要我說偏激的根本不是陳摯先祖,而是這陳氏家族。」
陳先生點頭道:「以我們現代人的觀點來看,這全族自殺殉國的事確實有些偏激,但是就當時人們的思想來說,卻又是合情合理。不過我心中一直有一個疑問,這也是我此次來找這陳家大墓的原因之一。」
想不到這陳先生竟然還有別的想法,我和胖子頓時好奇心陡起。陳先生接著說道:「陳摯先祖過世前曾將這陳氏家族的所有事情經過都告訴了後人,唯有一件事情沒有說。他說這件事是導致陳家全體殉葬的原因之一,卻也是全族數百年來的最大秘密。只有陳氏家族的嫡系傳人才能獲知這個秘密。他從懂事起就被告知了這個秘密,並且立下毒誓要求寧死不得說出。陳摯先祖一生都死守著這個諾言,誰也沒告訴,包括自己的妻子。但是他卻沒有遵照陳家祖訓將這個秘密告訴自己的孩子,他說明朝既然已經滅亡了,就讓這個秘密隨著時間的流逝永遠埋葬吧!」
我奇道:「這個秘密跟明朝滅亡有什麼關係?既然是陳氏家族數百年來的大秘密,那想必萬分重要,可是陳摯先祖卻說明朝滅亡了這個秘密就該被埋葬,這其中有什麼蹊蹺?」
陳先生點頭道:「我也一直很奇怪,想必這個秘密與明朝大有干係。因此我這次下定決心來找陳家大墓,有三個原因:一是想找到那塊翡翠雙篆梅花箋;二是想弄清楚這個秘密究竟是什麼;三則是將陳摯先祖的遺骨葬進這陳家祖墳。」說完一揮手,身後一位男子手捧著一個骨灰盒和一個牌位走了過來。
胖子生氣道:「你找你的祖墳這無可厚非,但是跟我們三個有什麼關係?背後算計,太他媽陰險,跟你那陳摯先祖一個德行。」
陳先生聽見胖子這樣說,臉上閃過一絲怒意,但他平復了一下說道:「胡八一和王凱旋,你們二人的名頭在潘家園可不是一般的響亮啊,包括那位楊小姐,在潘家園的名號也是響噹噹的。據一位算命的瞎子講,你們三位曾出入雲南獻王墓,盜得上古寶物鳳凰膽,這份摸金校尉的手藝,當世第一恐怕非你三人莫屬。」
胖子呸道:「甭他媽給我們戴高帽,老子不吃你這套。那他媽死瞎子又把我們賣了。」
我說道:「你知道這陳家大墓神秘莫測,墓中又定是兇險萬分,所以設計讓我們三人來給你當前鋒,先幫你找到陳家大墓,待馬上就要取得寶物的時候你再『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將我們一舉擒獲,你好坐享漁翁之利,是不是?」
陳先生微笑道:「胡先生果然是聰明人。」
我接著說道:「那為什麼趕車的老頭說你們也在打聽無量山的事?你不是已經決定由我們來找這些線索了嗎?」
陳先生答道:「本來我們一行人是悄悄跟在你們後面的,一直保持一個合適的距離,既讓你們不會發現,又不至於跟丟。但是你們從圖書館出來后直接進了一片樹林。那片樹林很有蹊蹺,我們進去了之後就有兩名兄弟覺得不適,出現了幻覺,其他人也相繼有不舒服的感覺,所以我們就退了出來,找了一個地方調整了一下,結果就錯過了你們出樹林的時機。再後來你們去了哪裡我們就不知道了,只好邊在縣城打聽無量山的情況邊等你們,後來終於在你們去老龍頭的路上又重新發現了你們的蹤跡。」
「可是我們並沒有找到翡翠梅花箋,你們又何苦這麼早現身呢?」我反詰道。
陳先生譏誚道:「你們已經深陷天覺,精血氣力都已經遭到了極大的損害,如果沒有我,你們要麼自相殘殺而死,要麼精氣耗盡而死,難道你以為只憑你們兩個能逃脫這天覺的法力?哼,這麼算我還是你們的救命恩人呢。」
胖子大聲說道:「別他媽放屁了,你費盡心機地讓我們幫你找那舉世無雙的大寶貝,等真找到了你還能讓我們活著出去?你當我們是傻子呢!」
胖子說得沒錯,此人心機這樣深,一旦找到那翡翠雙篆梅花箋,他定是不能容我們活命的,以防我們走漏了風聲。
陳先生笑道:「那好,你二位不找那翡翠梅花箋也好,想必那位楊小姐的死活你們也不放在心上了。那既然這樣,我這就讓身邊的人送你們出去,反正你們也不找那梅花箋了,我也是斷不能容你們來破壞我的計劃的。」
陳先生說完,胖子一愣,現在情況確實不容樂觀,這梅花箋我們無論如何是要找的,但是有這個瘟神在這裡,我們想避開他們自己去找是不現實的,看來只能暫時聽命於他了。胖子見我半天不說話,急得一直給我使眼色。我想了一下說道:「陳先生,想必你在Shirley楊掉進冥須溝之後再救我們也是故意的吧。如果你任由我們三個找到梅花箋后再出現,那你很難將梅花箋奪走。所以你故意等到我們三個自相殘殺以後出現,等到我們手中的武器已經耗費完了,而且都或多或少受了些傷,並且失去了一個戰友,這時我們的戰鬥力已經大大削弱,容易被你控制。而且Shirley楊掉進了冥須溝使得我們不得不去尋找梅花箋。這樣你就能不費吹灰之力找到梅花箋並且保證不被我們奪走,真是一箭雙鵰的好辦法。而且我猜,如果我們當時不把Shirley楊踢進溝里,你也會暗中將我們中的任何一個推下去的。」
陳先生微笑道:「隨你怎麼猜測,反正現在情況你們也明了,既然大家都已經敞開心扉說得這麼透徹了,那我不妨說得更透徹一點。現在擺在你們面前有兩條路:第一條路,幫助我找到梅花箋,你們也可以救了楊女士,這墓中如果還有其他的明器隨你們挑幾件拿走,也算不走空。第二條路,寧死不肯去找梅花箋,那我就幫你們安葬在這無量山中,死後有這麼大的墓室,也算死得其所了。是生是死,你們自己看著辦吧。」
我也微笑道:「陳先生果然是爽快人,既然您都已經這樣說了,我們還有什麼別的選擇嗎?」
胖子張嘴想要說什麼,最終卻什麼都沒說。陳先生笑道:「胡先生,識時務者為俊傑。這樣就簡單多了。」
我心裡記掛Shirley楊的安危,只想趕緊找到翡翠梅花箋好將她救出來,至於找到之後怎麼逃離這個狗屁膏藥我還沒想好,現在只好走一步算一步了。我沉聲道:「陳先生,既然咱們已經達成一致了,就別耽誤時間了,不妨就趕緊開始下一步吧。」
陳先生點點頭,對身後說道:「老陳,你來給胡先生鬆綁。」一直站在陰影里的那個人走了出來,來到我身邊。看清了那人的面目,我和胖子大吃一驚。胖子叫道:「你就是那個怪老頭!」
那個老頭微笑道:「正是我。」
胖子咬牙切齒地說道:「你個老不死的,原來打從一開始你就是個騙子,你跟這個禽獸是一夥的,你那時告訴我們關於無量山的事情就是想讓我們儘快找到!媽的你們這幫騙子!」
老陳笑眯眯地說道:「這位小兄弟,我沒有騙你啊,我確實是陳氏管家的後代,這無量山也確實是陳家大墓,我只是沒有告訴你們我與陳先生的關係而已。」
胖子被噎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只能氣哼哼地喘著粗氣。我說道:「老陳,進行這些口舌之爭沒有任何意義,你趕快將我鬆綁,儘快去找翡翠梅花箋是正事。」
老陳點點頭,解開了我身上的繩子,我活動了一下已經麻掉的手臂,剛想走過去解開胖子身上的繩子,突然就覺得腰間一疼,登時一陣酸麻感自腰間擴散到全身,但是頃刻間便散了去,卻隨後覺得四肢百骸軟綿綿的沒有了力氣。我大吃一驚,回頭之間老陳笑眯眯地站在我的身後,我驚怒道:「你對我做了什麼?」
老陳道:「也沒做什麼,就是在你的腰腧穴上按了一下。這腰腧穴掌管四肢力氣,你的腰腧穴被老朽這麼一按,現在四肢應該沒有力氣了吧。」
我暗暗運勁想打這老頭一拳,卻發現無論怎麼使勁胳膊都舉不起來,看來這老頭說的是真的。我大怒:「你這個死老頭,你廢我力氣幹什麼?」
老陳也不生氣,仍舊笑眯眯地答道:「胡爺身手不凡,這是我們早就如雷貫耳的事情,如今咱們一起去尋找這翡翠梅花箋,自然有什麼危險就不能勞您親自動手了,有身後的小弟們去照應。您就負責運用您摸金校尉的知識和經驗指點大家找到梅花箋即可。」
我心裡暗暗罵了一句,這他媽陳家人怎麼都這麼陰險,想必是怕我半路發難逃跑或者跟他們打起來,乾脆直接廢了我的力氣,省得麻煩。胖子見我這樣氣得大罵:「媽了個屄的,你們這幫小人,你們等胖爺我翻身的時候,我讓你們一個個的都不得好死,都他媽跪著求我饒命!」
陳先生並沒有給胖子鬆綁,而是派身後的兩個年輕男子將胖子看住,剩下兩個和老陳則走在我的身邊,我們一行人浩浩蕩蕩向房間另一頭的大門走去。
這扇大門很容易便打開了,想必是因為我們闖過了天覺和地覺的機關。出了這扇門又是一條冗長的甬道,黑黢黢的不見前方道路。陳先生一行人都拿出手電筒照明,我趁著大家都注意腳下道路的時候偷偷用手猛戳剛才被老陳點穴的位置,但是戳了半天卻絲毫不見力氣恢復。正當我要接著再試的時候,身後傳來了老陳似笑非笑的聲音:「胡先生,不要再枉費力氣了,老朽練氣功五十餘年,自十歲便練起,手上的力道難免大了些,這穴道尋常人是解不開的,更何況你現在四肢酸軟無力,想解開實在是難上加難啊!」
我心中暗暗問候了一遍他的祖宗十八輩,假裝沒聽見,繼續向前走去。這時一名魁梧男子對陳先生說道:「陳先生,您看,這牆壁又滲出黃色黏液了。」說著將手電筒的光束照在牆上。牆上果然布滿了我們之前見到的黃色黏液,牆縫處也依然緩慢但是不絕地滲出新鮮的液體。胖子對守在身邊的其中一名男子說道:「哎,這液體看著像是山洞裡形成鐘乳石的那種液體,這鐘乳石可是值錢的東西,我祖父就是研究這種東西的。你上前蘸點拿到我面前讓我仔細看看,這離得太遠我看不清。」
那名男子剛要上前用手蘸點液體,便被陳先生制止道:「小魏,這液體來歷不明,小心為上。」那個小魏聽見陳先生這樣說,便收回了手。胖子見沒騙到小魏,氣哼哼地罵了一聲,就不再說話了。
陳先生饒有興趣地走到牆壁前仔細地研究著那種黃色黏液,轉頭問我道:「胡老弟見多識廣,不知是否知道這種黃色黏液是什麼,或者曾在哪次盜斗中見過?」
我搖頭道:「承蒙誇獎,這種東西我也是第一次見,實在不知道是什麼。」
陳先生微微一笑對大家說:「既然大家都不知道這東西是什麼,再停留糾纏下去也沒有用,咱們還是儘快去尋找翡翠梅花箋吧。那位楊小姐可等不得!」
胖子陰陽怪氣地說道:「究竟是楊小姐等不得還是你陳先生等不得啊!別想既當婊子又立貞節牌坊,這便宜事兒不能盡讓你一個人得了啊!」
陳先生不以為意地繼續往前走,胖子在後面狠狠地吐了一口唾沫。我們一行人又向前走,這條甬道又黑又長,走了大約二十分鐘了還是沒見到任何出口,我們漸漸有些慌亂了起來。陳先生帶的那幾個彪形大漢忍不住竊竊私語,小聲嘀咕著為什麼還沒見到出路。陳先生也遲疑了起來,畢竟在這暗無天日的深山內部走了二十多分鐘卻始終不見終點,前方又不知會有什麼危險在等著自己,這確實是件考驗心裡承受能力的事情。
胖子一向是天不怕地不怕,典型的看熱鬧不嫌事兒大的主,看見陳先生的隊伍出現了小騷亂,頓時高興了起來,轉頭對我說道:「老胡,咱們在那洗塵寺的地下密道里遇見的那群食人蟻真他媽嚇人,媽的要不是咱們仨命大現在絕對是一堆白骨躺在那裡了。我肏,咬人那叫一個疼,也不知道那些螞蟻是怎麼進化出來的,一口就能咬掉一塊肉,你看我這手都快被咬爛了。」說著胖子伸出手來,攤到我面前。胖子還真不是瞎說,那雙手上確實大大小小布滿了各種傷口,基本全是在地下密道的時候被食人蟻咬的,甚至有的傷口已經有點發炎了,紅腫不堪。胖子又擼起袖子,胖子長得又白又胖,胳膊上少了十幾塊小指甲蓋那麼大的肉,傷口還沒長好,結了血痂,映在雪白的胳膊上格外觸目驚心。
我馬上應和著胖子說道:「我參加過越戰,經歷過熱帶雨林里的槍林彈雨,也去昆崙山當過工程兵,雪崩都遇見過兩次,更別說盜獻王的斗,經歷過這麼多自認為也算膽大的了。我肏,這些經歷加起來都沒有那些食人蟻嚇人。一抬頭髮現好幾十萬隻螞蟻黑壓壓全沖你這邊來了,一口咬在身上,生生地把肉撕下來,那滋味比他媽死了還難受!當時真恨不得就死過去得了,也省得遭這份罪了。你們看我這眼睛,就是被那些食人蟻咬的。」我的眼皮在密道里被食人蟻咬了一口,腫得跟個核桃似的,出來后抹了老和尚給的藥膏,早就消腫了,但是眼皮上少了一大塊肉,這一口狠得差點兒把眼皮咬穿了,好像那些螞蟻多少年沒吃肉了似的。
陳先生帶的那四個大漢聽見我和胖子這樣描述,看了我們身上的傷口,頓時有些害怕了,一個個獃獃地看著我們半天沒說話。我和胖子見了他們這個樣子,心下不禁暗暗鄙視了一番。胖子小聲對我說道:「這幫人看著五大三粗的,估計也就是退役的雇傭兵之類的,沒見過什麼世面,一幫酒囊飯袋。」
我也小聲說道:「咱們也別太輕敵了,你看那個小吳和小魏腰間鼓起來那塊,像什麼?」
胖子驚訝道:「槍?」
我點點頭:「對,你仔細看那形狀,再看這兩個人現在的反應。」
胖子順著我的目光看去,果然小吳和小魏聽了我和胖子的話下意識地將手放到了腰部鼓起來的那個東西上,這個動作我和胖子太熟悉了,武器在危險的環境中會給人一種莫名的安全感,因此當人感到不安全的時候會不自覺地將手移到武器附近,以方便在危險襲來的時候能夠第一時間抵抗。
我把胖子拉到我身邊說道:「我現在全身酸麻、四肢無力,根本使不上力氣,跟個廢人沒什麼區別,咱們現在戰鬥力不行。千萬別輕舉妄動,伺機行事。你先幫我試試能不能把這穴位解開。」
胖子照著我被點穴的地方猛按,按得我疼得齜牙咧嘴的,卻一點兒作用都沒有。這時候,陳先生突然說:「大家都別驚慌,據我所知食人蟻生活在乾燥而溫暖的地方,這甬道潮濕而且陰冷,絕對不是食人蟻能生活的環境,所以大家不用擔心。」
胖子在一旁說道:「這食人蟻是不一定遇見了,但是這一路上各種怪事、各種機關哪個都不是好對付的,沒準兒前方還有更可怕的呢。哼!」
陳先生面色一沉剛要說話,我趕緊接過話頭:「陳先生,小胖說得對,我們這一路遇見的機關無不是兇惡至極的,咱們確實應該提高警惕,小心為上。」
陳先生見我這樣說反倒不好再說什麼了,只是冷冷地說道:「多謝胡先生和王先生的提醒,我們自然會加倍小心。你們大家把該做好的事做好,別的我也不多說了,抓緊繼續趕路吧。」
聽見陳先生的話,那幾個人安靜了下來,我們一行人繼續向前走去。因為我和胖子剛才那番連嚇帶蒙的話,大家都走得小心翼翼,格外的慢。又向前走了大約十分鐘,終於看見了一扇門,大家既感覺鬆了口氣,又覺得緊張萬分。鬆口氣是因為這條狹窄昏暗的通道終於走到盡頭了,並沒有遇見什麼可怕的東西;緊張的是推開這扇門,不知道還有什麼危險等著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