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死之人
第二天,浩天集團的人驚奇地發現一身黑衣素裝的張雪帶著墨鏡,在軍子的陪同下來到了公司,雖然她看起來依然非常憔悴,但是精神比起昨天好了很多。當張雪進入了曾經屬於張浩天的辦公室后,軍子道:「通知各部門的主管,馬上開會。」
沒多久辦公室里坐了七個人,隸屬於集團的各個部門經理,張雪道:「這兩天因為家裡的事情,沒有來公司,所以今天請大家來開個碰頭會,順便諮詢一下這兩天的銷售業績。」
財務主管道:「嗯,您沒來的這幾天總體來說還算穩定,和去年同期相比略微有小幅的增長,我想等大家的心情都穩定下來應該說業績還是有進一步提升的空間。」
張雪翻開記事本仔細地記錄著什麼,然後道:「其他部門呢,應該也沒有什麼大的問題吧?」
人事經理道:「因為前兩天的事情,公司里有幾個部門的中層辭職了。」
張雪道:「為什麼?」
人事經理道:「或許是擔心人身安全的問題吧。」
張雪點頭道:「這個是人之常情,薪水儘快發給他們,不滿一個月的按一個月給。」
後勤資源部經理道:「張總,我們客房的電器雖然不算老化,但是比起同級別的其他浴場競爭力不夠。我很早就打過報告了,但是最近事情比較多,今天正好當面給您彙報一下。」
張雪點點頭道:「我們的資金沒有問題吧?」
財務主管道:「沒有任何問題。」
張雪道:「把需要的東西列個清單,我審核后財務部立刻撥款。」
後勤資源部經理道:「那麼我們那間洗浴中心怎麼辦?我是指丰台路上的。」
張雪道:「昨天我和陳總商量了一下,都覺得這個項目必須進行下去,不指望它賺錢,但是投入再多的成本我也要做,而且以後不會只有這一家,會越來越多的。」
這些主管當然明白她的意思,所以沒人反對。散會後軍子道:「小雪,你真的行嗎,千萬不要勉強自己。」
張雪勉強露出一絲笑容道:「你要對我有信心。」
軍子點點頭道:「你覺得我們應該拿對方怎麼辦?我想不能總是被動挨打。」
張雪道:「你的意思?」
軍子道:「很簡單,我想做了鄒胖子。」
張雪道:「殺人是要償命的,軍子你別做蠢事,如果我的父親真的是死在他的手上,政府會處理他。」
軍子道:「小雪,我們這種人和你的思想不一樣,如果老爺子還在,他會和我的思想一致。這種事情擺不到明面上,而且也不能借別人的手來完成,如果我不親手幹掉鄒胖子,那以後道上就不會有我們的立足之地了。」
張雪道:「我們好好地做生意,為什麼老要去考慮這些打打殺殺的事情?我同意在丰台路上將我們的項目繼續下去,並不是和誰賭氣,而是我不相信這年頭正經生意沒法做。軍子如果你思想這麼極端,我只能說你可能錯誤地估計了我的意思,我不希望自己的愛人一輩子生活在仇恨里,更不希望自己孩子的父親是個兇手,你懂嗎?」
軍子嘆了口氣道:「好吧,誰讓我選擇了你呢,不過小雪,我擔心的是你的安全,我要對付他們也是因為你啊。」
張雪握住了軍子的手道:「我知道你做的一切都是為我好,可正因為如此,我更不能失去你了。家裡的親人死的死,坐牢的坐牢,如果你再有個那我就真的不想活了。」
軍子這次沒再說什麼,他起身吻了張雪的臉頰一下,走出了辦公室。
老湯現在就像個無頭蒼蠅,天天往我們這兒跑,因為他實在被上面催得太緊了,可悲哀的是他卻沒有調查出哪怕一絲絲的線索。陳團長和他坐在辦公室里,安慰道:「你也別太撓頭了,不是我說,很多案子就是沒有頭緒的,車到山前必有路!」
湯隊長道:「不是我想給自己找不痛快,這次是四條人命啊,不搞明白了我怎麼和上面交代呢?」
陳團長道:「不瞞你說,前兩天我特地去做了一次調查,因為如果按四個死者的身份,我首先懷疑的是浩天集團。從我和他們那個副總談話來看,那人給我的總體感覺就是一個比鬼都精細的人,這個人有很大的嫌疑。」
湯隊長道:「你比我們行動還快嗎?」
陳團長道:「上午去了你那兒,下午我就去了他們那裡。那個副總和張浩天的女兒好像就是一對情侶,如果說男人為了女人而付出,我想也不是沒有可能。綜合這兩點,我看你應該把調查重點放在那個叫陳軍的副總身上,他的嫌疑非常之大,因為他有動機。」
湯隊長道:「老陳,要不說找你沒錯呢,你腦子就是好使。」
陳團長道:「你也別說好聽話,這件事情只是我的推測而已,結果未必如此。但是現在完全可以按照這個路子調查下去,否則你沒有第二條路可以切入。」
湯隊長道:「受教了,我立刻回去準備。」
送走了他后,陳團長道:「看到了沒,這就叫心力交瘁,我們破案的壓力沒這麼大,不過一旦這個案子被定性為非人類所為,那我們就麻煩了。」
馬天行道:「團長,總不能這次又和鬼打交道吧。我最近可談戀愛了,你得給我留條後路。」
陳團長道:「行啊,你可以寫個辭職報告,我一定批准。」
馬天行道:「這也算是後路啊。這些年我跟著你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吧,你這麼做對我不公平。」
陳團長笑道:「別和我扯這個,我比你大一級,我說的話就叫公平。」
馬天行道:「合著只要是咱們說出來的話就全是不公平?」
陳團長道:「別發動群眾啊,我只是說你,沒有說另兩位,他們兩個也沒有找我討公平的意思。」
馬天行嘆了口氣道:「這年頭還是正直的人容易遭到排斥。」
陳團長道:「別發感慨了,今天我請你們吃飯,說吧,想去哪家?」
馬天行道:「行啊,領導又要賄賂咱們了,小羅趕緊想地方,他就否定你最少。」
我笑道:「我真的無所謂,吃口麵條就行。」
馬天行道:「兄弟,我鄙視你這種拍馬屁的行為。團長,我看還是去那家新開的韓國燒烤館吧,我對燒烤很好奇。」
陳團長道:「好,今天就給你個面子。」
當我們一行人進了韓國燒烤館,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靠在最外面一桌的九子。因為湯隊長給了我們兩份資料,除了浩天集團,還有鄒胖子這邊人的所有詳細資料,只見他和三個男的相談甚歡,而那三個人一看就不是好人。
本來我們也是要調查他的,只是因為考慮到死者是他們一方人,嫌疑不大,所以沒有著急對他們下手,陳團長看了看道:「你們先點著,我去和他們聊聊。」
說罷起身走了過去,九子看到陳團長開始有點疑惑,後來估計是陳團長做了自我介紹,他很客氣地起身打了招呼,然後讓那三個人讓了位置。後來九子起身朝我們這裡走來,到了我們桌子旁他很客氣地道:「哥幾個也別在這裡坐了,人多熱鬧嘛,挪個地方吧。」
我們看陳團長點點頭,便都走了過去。九子讓服務員收拾乾淨桌子,重新點了好多東西,然後道:「四海之內皆兄弟嘛,幾位都是九子的老大哥,今天別客氣。」
陳團長道:「你也別太客氣了,咱們也就是正好借著機會聊聊吧。」
九子拿了瓶燒酒,給我們每人倒了點,道:「我們老闆還在裡面,希望政府能儘快找到兇手,還我們老闆一個清白,我一定配合政府調查。」
陳團長道:「那是最好了,其實現在我們已經掌握了很多證據,估計破案的日子不會太長了,反正我們不能冤枉一個好人,肯定也不會放過一個壞人。你對你們公司四個員工被害有什麼看法?」
九子道:「這還用說嗎,肯定是浩天集團的人做的,他們一定誤會了我們,其實我們之間根本沒有什麼,何至於要殺張浩天呢?」
陳團長道:「是嗎?那能和我說說他們究竟在什麼問題上對你們誤會這麼深呢?」
九子倒也痛快,立刻將丰台路洗浴中心的事情詳細說了一遍,道:「其實之前早就說好了雙方合作,而且也得到了我們老闆的認可,您說至於為這麼一點小事情去犯殺人罪嗎?」
陳團長點頭道:「你說的也是,對了,都說張浩天是個大流氓頭子,你們怎麼看待這個人?」
九子道:「他的底細我也不是很清楚,不過他是在遼寧盤錦發的家,那個地方您也知道,民風彪悍,所以可能是因為這個關係吧。張老闆脾氣確實不太好,我們打過幾次交道,其實做生意他也得罪了不少人,我們不過是其中之一罷了。您要是真順著這條線調查下去,我估計可能就沒完沒了了。」
陳團長道:「謝謝你提醒啊,不過我們就是做這個工作的,再複雜的事情也要調查。你們老闆進去多長時間了?」
九子道:「三四天了吧。」
陳團長道:「不對啊,沒有證據公安局48個小時就要放人,怎麼他還在裡面待著呢?」
九子道:「誰知道呢,好像是有誰寄了個什麼物證給公安局,對我們老闆挺不利的,所以就又把他扣壓下來了。」
陳團長若有所思地點點頭沒有再問這方面的事情,吃過飯出了這裡立刻打電話給湯隊長道:「你小子有點不厚道,有了新線索也不第一時間告訴我。」
湯隊長道:「什麼新線索?我不知道啊。」
陳團長道:「你們憑什麼扣留鄒胖子這麼多天,按道理早就該放人了。」
湯隊長道:「原來是這件事,具體情況我也不是很清楚,好像是有個人匿名舉報鄒胖子集團下的一個歌舞廳里藏毒,後來一突擊搜查還真是。你也知道我們辦案的手段了,這種人肯定要想辦法把他多留一段時間的,不過這件事情屬於意外,我就沒想起來和你說。」
掛了電話,陳團長道:「鄒胖子也是夠背的,剛進去就被人下黑手了,我也真奇了怪了,這樣搞下去到底誰有好處呢,畢竟兩個大佬都倒霉了。」
馬天行道:「管他這麼多呢,反正社會上又少了兩個禍害,我們操那份閑心幹嗎?」
陳團長道:「不能這麼說,畢竟這個死靈法師不會莫名其妙地出現,他肯定帶有很強的目的性。從他這種手段就能看出來,一下子四條人命,這可不是一般人能幹出來的事情。」
張雪企圖用工作來麻痹自己,但是她心裡還有兩個最大的擔心:在牢里的弟弟,一心想報仇的軍子。但是心有牽挂就不會做傻事,至少自殺的事情最近她是沒有再考慮過了,而且各種雜亂的事情讓她也失去了很多原來休閑的習慣。這天當她處理完一堆事物,好不容易有了點空閑的時間,無意中她看到了電腦上的QQ圖像,這讓張雪的心裡泛起了一陣陣久違的甜蜜,畢竟自己所愛的男人用這種方式默默陪伴了自己好幾年,有了這份感情自己還需要什麼呢。
想到這裡張雪的嘴角浮現了一絲笑意,她的電話響了,接通后是軍子,他告訴張雪自己在丰台路的施工現場,希望她能去一趟。張雪立刻收拾了一下,出門去找周洪生,但是他人並不在,張雪自己也會開車,便去了公司的地下停車場取車子。
每當到了這裡張雪的心裡總會難過,因為她最愛的親人自己的父親,就死在這裡,而且是被謀殺的。所以到了車庫她的腳步不由得緩了緩,她在想父親是不是見到了兇手的模樣,或者他的血是不是現在還殘留在兇手的衣服上或是身上。
這麼一想就想得發了呆,當張雪回過神來準備去取車子的時候,忽然她有了種不祥的預感,當她轉過身後發現了一個長相英俊而冷酷的年輕人一動不動地盯著自己。
不知道為什麼,張雪的心裡很平靜,因為她知道現在自己在這個世界上早就沒有了靠山,如果繼父親之後被殺,那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不過兇手似乎沒有立刻動手的打算,因為他看張雪的表情很奇怪。
張雪道:「你為什麼還不動手?」
年輕人想了想,用一種很平靜的聲音道:「我在想你為什麼一點也不怕?」
張雪道:「如果我沒有猜錯是你殺了我的父親,是嗎?」
年輕人笑了,表情依舊那麼殘忍,他道:「是啊,只是我沒有想到會這麼容易得手,為什麼你們混黑的人都這麼不小心,沒聽說過天網恢恢疏而不漏這句話嗎?」
張雪道:「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難道你殺人還殺出道理來了。」
那人道:「我的父親就是死在你父親那種人手上的,他可不是什麼黑社會,只是一個老實巴交的教書匠,就是因為走路時不小心,被你父親這樣的人的車撞了,結果不但沒有人道歉,反而把我父親活活打死了。請問張小姐,這個世界上還有公平嗎?」
張雪道:「你就因為這個殺人?」
年輕人道:「我不是殺人,我只是殺惡人,像接你父親這單貨,老實說我都不想要錢,因為這是我的責任和義務,還有你的弟弟,他遲早也是。所以只要他出了看守所就會和你父親一個下場,到時候你們一家人又可以團聚了。」
張雪忽然憤怒了,她大聲道:「這關我弟弟什麼事情,他只不過是個孩子而已。」
年輕人道:「千萬不要用這種借口欺騙自己,欺騙別人,你這個家族會永遠受到神的詛咒,直到完全消失於世間。」
說罷他從懷裡抽出一把帶著消音器的手槍,可是當他還沒有來得及將槍口對準張雪,忽然一團烏雲從天而降,接著烏雲落在了張雪的面前,居然是個體格異常強壯的「人」,只是這個人的打扮著實古怪,穿著一身黑色的長斗篷,連頭都被斗篷嚴實地掩蓋住了,雙手上也纏著古怪的黑絲巾。
年輕人面色大變,不過他毫不猶豫地對著黑衣人開了一槍,對方動都沒動受了這一槍,年輕人愣了一下,當他準備再開第二槍的時候,黑衣人瞬間到了他的面前,年輕人抬手就要擊打對方面部,黑衣人後發先至,左手已經掐著他的脖子將他拎了起來。
年輕人一開始還在掙扎,甚至將持著槍的手努力地舉起來,艱難地對準黑衣人的面部開了一槍,可他居然還是沒有一點損傷。隨著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年輕人覺得呼吸漸漸開始困難,意識也模糊了起來,而對手卻沒有一點力竭的跡象,眼看著一個殺手就要被人所殺,忽然那個黑衣人鬆開了手,年輕人一屁股坐在地上,翻著白眼大口大口地喘著氣。
過了很長時間他才算恢復過來,目瞪口呆地看著黑衣人,他不明白這到底是人還是鬼,還有他為什麼會放了自己。他緩緩站了起來,手裡卻還緊緊地握著自己的槍。黑衣人用一種簡直可以將人冷凍起來的語音道:「滾,不希望再看到你。」
年輕人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道:「你是人是鬼?」
黑衣人道:「你是人是鬼?」
年輕人點點頭道:「好,咱們後會有期。」接著掉頭向外面而去。
張雪被眼前的一切驚呆了,她實在難以相信自己的眼睛,過了一會兒才道:「你是誰?」
黑衣人沒有說話,大步向停車場深處走去,進了樓梯沒一會兒就消失了。
張雪上了車子才發現自己的手抖得厲害,她一連打了幾次火都沒打著,沒辦法只好打電話給周洪生,他一會兒就趕了過來,看張雪面色蒼白道:「小姐,你怎麼了?」
張雪道:「剛才有人想殺我。」
周洪生吃了一驚道:「還有這種事情,那人呢?」
張雪道:「我也不知道到底是怎麼回事,反正突然出來一個黑衣人,槍竟然打不死他,然後是他救的我。」
周洪生道:「那殺手呢?」
張雪搖頭道:「不知道為什麼,那個人又將殺手放跑了。」
周洪生嘆了口氣沒有說話,張雪道:「你剛才到哪裡去了?」
周洪生道:「我去上了個廁所。」
張雪道:「剛才虧你沒有和我在一起,要不然估計你就麻煩了。」
車子開了沒多會兒到了施工現場,張雪道:「別把這事告訴軍子,他性子爆,我怕出事。」
周洪生點點頭,張雪走了進去,軍子正在和一個人不知道說著什麼,看到張雪嗆了一口煙,嗆得眼淚鼻涕橫流。過了一會兒他和別人談好事情,走了過來道:「你怎麼才來,我剛才看了幾個裝潢效果圖,本來還打算你來一起商量,這就自己先做主了。」
張雪道:「你做主就行了,剛才身上忽然有點不舒服,就等了一會兒才過來。」
軍子點點頭道:「那你現在還好嗎?」
張雪道:「沒什麼大問題,你別光在乎我,先做事,我等你。」
軍子道:「算了,看你這樣我還有什麼心思做事情呢,就陪著你吧。」
張雪點點頭道:「那我們出去走走,好長時間沒有一起逛街了。」
軍子想了想,起身帶著張雪走出了屋子。周洪生將車子開到二人面前,上車后張雪卻道:「周哥,我想回家,麻煩你送我們回去。」
沒多久她就在軍子的懷裡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