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應劫下界
「王屋山」及「許平縣」之間的廣闊平原中,有一帶東西向的小山丘,起伏不定並不高聳的山丘全是塊塊棱岩聚成,朝東的岩丘竟然高突而起猙獰怪異,並在離地兩丈余之處尚有一個黝黑深不見底的岩洞。
以整個山丘之形看來,競像一條伏於地面上的龍形岩丘。
龍形岩丘四周乃是一大片如茵綠草,其間尚長有無數的奇花異草,綠草地之外約一里地,竟是環繞龍形山丘的一大片聳木巨林,樹林寬有近里,成圓形的將綠草地及山丘圈繞在內。
聳木巨林之外乃是一片遼闊的大草原,只有在南面五里之外有個百餘戶的小村。
據村內年長者的傳說中,在百餘年前大地異變.竟在一夜之間從草原中憑空多出了棱岩山丘.令村民視為怪異之事。
正巧當時有一位途經小村的古稀道長,在遙觀近查之後,已指出龍形岩丘乃是一條「黃庭土龍」,匯聚著坤土地靈精氣,除非有緣人方得接近樹林,否則必有病禍纏身。
村民在半信半疑中,時有膽大村民嗤之以鼻且傲然行近岩丘探查,但沒想到尚距兩里地時,竟然神智恍惚喃喃低語的轉身而回,接而大病一場數日方醒。
如此連續十餘人遭到相同狀況后,已使全村人更是信服不疑,皆不敢再接近那片岩丘,並且告誡子女不得接近岩丘兩里方圓之地玩耍。
歷經數十午後,村民皆目睹龍形岩丘四周已緩緩長出一片林木,爾後再也看不見岩丘了,也不知一人多高的樹林之內是何等模樣了?但依然告誡新生後代絕不可接近樹林內之地,以免發生不可預料的危險。
但期間依然禁不住年輕大膽的村民好奇內探,然而果如祖先所傳的禁忌完全相同,不是神智恍惚大病一場外,便是全身抽搐數日方止。
更有途經小村的江湖人耳聞村民口中的禁忌后,皆心存疑惑,且好奇的前往一探,但其後果竟較村民更為嚴重,竟是有進無出不知死活。
村民久視皆然,因此已將樹林內視為鬼域之地,再也不願對外地人提及,以免害了外地人喪命樹林內。
於是……在後代的村民心中只知祖宗嚴誡不得接近樹林,而內里有何等景象,早已無人知曉了。
口口口時值金秋。
「許平縣」西北方的廣闊平原中,夕陽彩霞映蓋著隨風搖曳的麥秧,恍如金似波浪起伏涌動。
這時正有一個身穿補釘處處且洗得泛白的灰衣小童,一路蹦跳的驅趕著二十餘只羊群,穿過麥田邊緣的草原,行往小村唯一一棟有雙層樓宇的大宅院後院,進入寬敞後院的牲欄前。
「大黑帶它們進欄了!一、二、三、四……二十七,嗯!很好,都到齊了!你們乖乖的睡一覺,明晨我再帶你們去吃肥嫩綠草喔?」
清脆的童音笑語中,羊群果然靜靜依序進入牲欄內,而此時突由宅房處響起一蒼老之聲,笑說道:「呵!呵!呵!小翎兒你回來啦?你每天對羊兒說話,它們聽得懂嗎?」
小童聞聲立即轉身後望,並急忙行至一位剛由房內步出,年約六旬左右的華髮削瘦老者面前,躬身說道:「張爺爺您老好!大黑它可聽話呢。我只要交代大黑,它便會領著它們安份不亂跑呢!」
手執旱煙桿的張爺爺眯著雙眼呵呵笑道:「呵!呵!真的呀?小翎兒你可真行,自從你上工不到半年。羊群竟多了八隻小羊羔子,而且又有三隻母羊有孕,看來羊群被你照料得甚好,怪不得老爺要加你月錢呢!」
「啊?真的?張爺爺您說員外要給我加月錢了?哇!真好耶!」
望著小翎兒欣喜得雀躍拍手,張爺爺慈愛的笑說道:「小翎兒!你外公身子好些沒有?唉!上了年紀的人底子已不像年輕時了,加上吃的油水不足,怎能熬得住疲累?唉……小翎兒!這有幾分碎銀拿去買點東西給陶老弟補補身子吧!」
小翎兒聞言已是面色沉重的垂首低語道:「張爺爺!外公這幾天服用藥汁后已好多了,而且葯堂劉大爺也說只要再服幾帖葯便能安好了,因此張爺爺您就放心吧!至於銀兩並不缺,而您老家境也甚為清苦,二娃子哥的身子也頗為單薄呢!因此您還是替二娃子哥他們補補吧!」
「這……唉!好吧!不過以後如有什麼難事,可要告訴張爺爺知道?」
「嗯,謝謝張爺爺。小翎這就回去了,外公還等著小翎回去吃飯呢!」
「呵!呵!呵!好,好,你快回去吧!」
村東的一棟土牆瓦房,在陰暗的前堂內西側,擺著一些大大小小木製盆桶,以及一些待修的舊木傢具。
正中內里有一位六旬出頭的花發佝僂老者,蹲坐一隻矮凳上吃力的刨著一片木板,準備修換一隻木盆朽板。
堂內一暗。
尚不待仰首外望時,已聽清脆童音焦急埋怨的嚷著:「唉呀!外公您怎麼又幹活了?不是說好了待您身子好了以後再幹活的嗎!」
「啊!啊!乖孫你放心,外公這幾天好多了,加上躺了半個來月全身難受,因此想起來活動筋骨,活活血呀!」
那削瘦花發老者仰首慈祥笑語中,小翎兒卻面有埋怨之色的搶下老者手中的刨子並已笑說道:「外公,剛才張爺爺說員外爺要加我月錢呢!如果咱們省著點用便夠生活所需,那您就別再勞累了。」
「呵!呵!乖孫,你的孝心外公知道,不過外公長久幹活,現在若不多動動,筋骨反而會渾身難受哩!所以……好,好,外公答應你少動工好嗎?呵!呵!別噘嘴了,小心嘴巴成了爛屁股了。」
「咭!外公又逗我了。咦?……外公您都煮好飯菜了呀?」
「呵!呵!乖孫,外公並非病得動不了,洗米煮飯也不勞累,那還須等你回來做?好了,咱們吃飯吧!」
「嗯,外公您先吃,翎兒先將葯放上爐熬汁再吃。」
「呵!呵!也好,這也省得待會還要升火熬藥了……,咦?乖孫,這些藥材怎麼還帶著沙土?莫非葯堂欺你年幼,竟將沙土含著壓秤詐銀?」
「不,不,不是的!外公,其實這些藥材並非在葯堂買的,是翎兒在……在野地里摘挖的。那天翎兒在劉大爺開好藥方,由大柱哥抓藥時,見內里共有七種藥材,於是好奇的詢問藥名藥性以及模樣。」
「後來翎兒在……在野地里告訴一個好玩伴,經由他之助,竟然輕易的找齊了七種藥材,翎兒也曾將七種藥材偷偷讓大柱哥鑒定,竟然和劉大爺開的藥材一模一樣,而且還更好呢!」
「啊?真的?……嗯,好像味道差不多,不過更濃重……咦?怎麼多了這一片……好香……」
小翎兒眼見外公拿起一片半個巴掌大小的淡白芝片,這才興奮得笑說道:「唉呀!差點忘了,外公,這是翎兒玩伴特別交代要您服食的,他告訴翎兒這片野芝的功效比所有藥材都好,只要拿著生食便可。外公,您快吃吃看嘛!」
望著散溢出淡淡清香的淡白野芝片,心中疑慮的思忖著:「栩兒雖有孝心,但他小小年紀,玩伴大概也大不了多少,又能懂得什麼?知道什麼?唉!不過這片野芝看來不同凡響,說不定還真有什麼異效,嗯,就依他吧!」
心忖已定,正欲笑言時。
又聽小翎兒續說道:「外公,今晨翎兒也吃了一片比這片小些的野芝,竟然又甘甜又清香,而且吃了之後全身暖洋洋的,挺舒服得呢!外公您就吃吃看,真的很好也!」
「哦?真的?……呵!呵!好,外公這就吃食。」
又奇又喜的撕下軟中帶硬的小塊放入嘴內嘗試,頓覺口內清香甘甜,毫無苦澀異味的有如吃水梨一樣。
愈吃愈好吃,不到片刻已將整片野芝吃入腹內,且有些意猶未盡的感覺,真沒想到野芝如此好吃。
果然如乖孫所言,未幾便覺腹內涌升起一股溫熱之氣,緩緩擴散全身,頓使原本虛弱萎靡有氣無力之狀全消,已然精氣旺盛得精神百倍,那還有什麼病症在身?連連三日。
陶木匠服用外孫自行摘挖草藥所熬的葯汁后,竟全身精氣充沛精神矍爍,恍如時光倒流二三十年一般的回到壯年之時。
陶木匠身體上的異變,自己雖也覺得難以理解,但總歸功於孝順的外孫,盡心儘力的照料才有此結果。然而在村民的眼光中卻視為得到什麼仙丹靈藥,才能使陶木匠不但病體康復,而且返老還童般的年輕不少。
在村民背地私語議論紛紛中,最為驚異疑惑的則是劉家葯堂的劉掌柜了。
陶木匠的病情及體質早在他把脈診治時一清二楚,但陶木匠如今的病症痊癒不說,竟然數日之間恍如年輕二十餘歲,如此之變化只有福得仙丹妙藥才有可能。
否則一般良藥怎有如此功效?有心的前往探視問候,並特意詢問服用藥物后的情況,想查出陶木匠為何有此異變?然而得到的回答卻是正常的癥狀。
毫無所得之下,只能笑顏道賀。
然而在其他村民的到訪時,在眾人未曾注意時,行往灶房,果然在爐灶上的一隻小瓦壺內發現熬過汁的殘餘藥材。
這才發現藥渣竟非自己葯堂所配藥材,而是一些少見的百年上品。
因此立使劉掌柜驚異這些藥材從何而來?不動聲色的告辭離去,但隔有兩日後,待已無村民探望陶木匠,才假借探望病情拜訪陶木匠,並拐彎抹角的問出所熬藥材乃是小翎兒在野地中摘挖而得的。
然而劉掌柜精明無比,小村周遭百餘里地有何種藥材已是一清二楚,怎可能會有如此上品藥材可得?於是便開始注意探查每日外出牧羊的小翎兒,終於發現小翎兒竟是驅趕羊群進入村民兩百餘年無人能接近的禁地樹林內。
然而尾隨在後見小翎幾毫無困境的進入樹林內,而自己剛踏人樹林便覺神智恍惚腦中昏沉沉得昏昏欲睡,這才恍悟小翎兒乃是天定福緣,是龍形地脈的有緣之人。
劉掌柜驚知此事後,竟也老謀深算的隱於內心並未告之村民。
而是特地拜訪陶木匠及小翎兒,說出自己乃是兼營藥材轉售,如小翎兒能在野地中摘挖一些藥材售於葯堂,也可增加收入改善家境。
對藥材毫無所知的陶木匠及小翎兒得知劉掌柜心意后,自是又欣喜又惶恐的不知要如何得此益助。
劉掌柜查顏觀色,心知小翎兒心動,只是不懂藥材模樣、藥性、品級而不敢應允,因此立即答應教導小翎兒藥材知識,以利小翎兒摘挖藥材售予葯堂。
從此之後,小翎兒每日夜裡使至葯堂受教,而日間牧羊時便在禁地內興奮的尋找藥材售予葯堂。
如此兩蒙其利,但隱瞞村民的情況下,陶木匠家境已大為好轉逐漸小康。
但是上品藥材經由劉掌柜暗中轉售大城邑后所獲更豐,並且在小村四周的城邑頗負名聲,時有名聲響亮的大夫及葯堂登門收購藥材。
小翎兒除了獲得所售銀兩外,劉掌柜也逐漸因利而喜愛他,日久生情的將他視為半子半徒,將一些藥材藥性及一些用藥之學傾囊傳授。
也因此小翎兒年及十二之時,便對藥材藥性有了深刻的了解,便是對醫理也略有涉獵,而非之前的村野牧童了。
一日,約莫晌午時分。
小翎兒全身汗水滲衣,雙目通紅的趕著羊群回村入柵,隨即狂奔入「劉家葯堂」內,驚恐嚷叫道:「劉大爺……劉大爺……快救我,我要死了…」
小翎兒如此驚狂的嚷叫聲,頓時驚動了在內間的劉掌柜,急步行出時,尚急忙問著:「翎哥兒你怎麼了?快告訴大爺那裡不舒服?」
小翎兒此時面孔及雙目泛紅,且全身躁熱不堪,汗水滲流不止的惶急哽咽道:「大爺,你快救我,我全身躁熱難過死了。」
劉掌柜聞言也不多問,立時伸手拉扯他進入內間診病小室內忙為他把脈探病,但半晌才疑惑的問道:「奇怪?除了血氣迅疾之外,並無其它異狀……嗯,翎哥兒你且將不適之因說給大爺聽聽。」
小翎兒聞言立時哭喪著臉,迫不及待的說道:「大爺,我剛才在樹林里吃了一株異草上的兩位小紅果子,沒多久便全身發燙難過,尤其是尿尿的地方更是漲痛得又粗又紅,好像要漲硬爆裂了呢!」
「啊?有這等事?你快脫褲子讓大爺看看,還有你吃了紅果子的異草是什麼形狀的?」
一陣惶急的述說后,竟聽劉掌柜又驚又笑的哈哈笑說道:「哈!哈!哈!翎哥兒你放心,此症大爺雖無能為力,但對你並無性命之危,不但毫無害處,反倒令你身俱異稟了。呵呵!你忍著點,待藥性一過後便沒事了。不過以後等你長大了……恐怕沒有三妻四妾就難羅!以後經你接觸過的女子……嘿,你以後便知道了。」
小翎兒聞言卻莫名其妙的不知劉掌柜說些什麼?但是並無性命之危卻是聽清無慮,這才放心的忍著全身躁熱及胯間的漲痛。
此時劉掌柜續又笑道:「傻孩子,如此之福緣常人做夢也想不到,但你卻輕易緣獲了,此時你只能待藥性逐漸消散后便沒事了,至於……嗯,我看看……嗯,有了!哪!我這有一張經絡圖,你仔細看清記住,如有不懂之處待會大爺一併解說給你知曉。」
劉掌柜由櫥櫃內取出一張四周殘破的黃紙放在桌上,並指著黃紙上一具人體畫像笑說著,然後行往前堂不再理會他。
小翎兒眼見那畫像上全是一些小紅點,以及數條紅黑細線串連著紅點,霎時覺得熟悉常見。
才想起是與桌上那具木雕像身上的一些紅點及紅黑線相同,只差別於紙上尚有一些小字,註明人身三陽三陰六脈的氣血運行之理。
其實劉掌柜原意是讓他細觀沉思,而忘了身體之不適,只要躁熱一消便無礙了。
但小翎兒豈知劉掌柜之意?尚以為那些線及點乃是助自己散熱消痛之用,因此立時依言盯望著圖畫。
將黃紙上的人像及桌上木雕像的點線對照詳觀,果然忘記了全身的躁熱及不適。
全神貫注的詳閱那些註解,並將木雕像上的紅點與自己身體比對,並且依胸腹前的粗線默思。
然而沒想到在小腹那處名叫「氣海穴」之內,竟然有一股似有似無的溫暖之氣,緩緩隨著粗線經過之處遊動,頓令他心中一驚,但隨即消失不見了。
「咦?好奇怪喔!怎麼有……啊?劉大爺要我仔細看這黃紙,莫非就是要治全身躁熱及那話兒的漲痛?嗯,那就試試看吧!」
在他體內為何會有那溫暖之氣,連他自己也不清楚?小翎兒以為看了黃紙后便能治病,因此立時默默的依剛才之法續看,果然小腹處的「氣海穴」內再度升起那股溫暖之氣,順著他依序默思的黑線往上遊動。
令他欣喜的是溫暖之氣所經過之處,果然躁熱不適之感消減不少,因此更是定心默思,讓那溫暖之氣不斷遊動前胸後背,將木雕像上前後兩條粗線上的脈穴全然行遍,且循環不停。
醫家所習的人體經絡脈穴分為前胸後背的「任督雙脈」、「陽明」、「太陽」、「少陽」三陽脈、「原陰、大陰、少陰」三陰脈。
丹田氣海有如湖泊,男子氣海在小腹,而女子則在胸部。
任督兩脈乃是主流,而三陽三陰脈則是支流,可行經全身五臟六腑及手足,而另有一些奇經異脈則屬三陽三陰脈的分支。
在武林人物所習的內功心法,皆脫不出醫家所習的經絡脈穴的氣血運行之理,只差別於得特行經某一經絡脈穴,而成為獨門之心法罷了。
小翎兒乃是一個鄉間牧童,他怎懂得什麼武林人的內功心法?但是沒想到如此機緣湊巧,劉掌柜只是要定他的心,才故意要他詳看黃紙上的人體經絡脈穴圖,竟然使他不知不覺中提聚了體內不知何來的微弱之氣。
那團似有似無的溫暖之氣在他體內不知循行了多少周。但他已經感覺到全身躁熱之感逐漸消散,而胯下的那話兒雖尚漲熱,但已不再有疼痛之感了。
但是那團溫暖之氣卻是逐漸增強凝聚,有如一團軟物不停循行「任督雙脈」,所經之處已甚為舒爽。
不知不覺中恍如睡著了,也不知過了多久才逐漸醒來,發覺全身已然如同平日一般,頓時心喜的急忙行出室外。
眼見大柱哥及左拐於哥兩人皆在捆綁藥材,而劉掌柜正和一位藥材商笑談中,於是含笑朝三人告辭返家。
劉掌柜因有客人也未多言的任由他離去,因此也未曾詢問他病況如何?有何不適之處?也因此並不知小栩兒發生過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