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倒計時
1
「我決定了,我要去琉璃島。」
莫小雨說完這句話,從包里拿出一張地圖。我心裡頓時升起了一團莫名的怒火,跳起身子,衝到她的床邊,一把奪過她手中的地圖往地上一扔,揪住她的衣領口:「你瘋了嗎?莫小雨,你是不是瘋了?」
「我沒瘋。」莫小雨冷冷地說著,打開我的手,「我沒讓你們陪我一起去,你們可以不去啊!」她邊說著邊把床上的書和衣服紛紛塞進背包。
「你這是什麼態度?我只是不想看到你去送死,再說了,那不過是個夢而已,你還當真有琉璃島這個地方嗎?真是個白痴!」我的脾氣霎時比往常更加暴躁,就像有一團烈火正在胸膛無休止地燎燒著。
莫小雨發火了,素來溫順得像小綿羊的她被我激怒了,她把書往床上一扔,怒道:「你憑什麼罵我白痴?如果死的是你妹妹,你會坐視不顧嗎?我就沒見過像你這麼自私的人,況且我又沒讓你一起去!」
「我自私?你居然說我自私?」
「對!你不僅自私,還膽小怕事,難道不是嗎?」她不甘示弱地瞪著我。
「別吵了,煩死了!」蘇翌雲打斷了我們的爭吵,轉身平靜地對著莫小雨說,「我跟你一起去。」緊接著,胡英也從床上坐了起來:「我也一起去。」我不可思議地看著她們:「莫小雨瘋了,你們也跟著瘋嗎?」
蘇翌雲沒有理會我,她看著莫小雨問:「不過……真的有琉璃島這個地方嗎?」
莫小雨點了點頭:「有,早上我在地圖上看到的,琉璃島就在余曉曉的老家平溪鎮附近的一個小島上。」
我立馬打了個顫慄,真的有琉璃島?莫小雨從地上撿起了那張地圖,蘇翌雲跟胡英立刻圍了過去,我也不由自主地湊上去看,那是一張很破舊而且很奇怪的地圖,米黃色,還挺像古代的藏寶圖。我清楚地看見莫小雨手指著的那個地方有三個小小的隸書字——琉璃島。
突然間,我心中的那團怒火被一種不可抑止的恐懼完全頂替了。我問莫小雨:「這張地圖你是從哪裡弄來的?」據我所學的地理知識所知,這附近根本就沒有琉璃島這個地方,還說以前是一個充滿財富、充滿快樂的天堂,怎麼可能呢?當然,有個恐怖小說家曾經在他的小說里寫到琉璃島,然而那只是一個寫作者為了小說創作而編造出來的地名罷了,與現實無關。
莫小雨抬頭看著我,見我不再暴躁了,她的態度也緩和了下來,說道:「小顏去世的那天晚上,我做了一個夢,夢到小顏給了我這張地圖,她哭著對我說,叫我一定要去琉璃島,不然我們都會一個個遭來不測,結果我醒來后就在枕頭下發現到這張地圖。」小顏就是莫小雨的妹妹莫顏,三天前的凌晨毫無預兆地突然死去,法醫斷定是因心臟病發作致死,但我們都不信,我們知道莫顏肯定是死於那個古老的詛咒……雖然眼前這張地圖的來由讓人匪夷所思,但我還是相信莫小雨的話,不僅是我相信,其他幾個女孩子都相信,事到如今,我們沒理由不相信了,因為大家都是站在同一條船上。
「那我也跟你一起去。」我盯著地圖,突然看到「琉璃島」的旁邊有一顆紅色的小圓點。我皺了皺眉,奇怪,這顆圓點怎麼這般熟悉?好像在哪見過?我好奇地拿過地圖,可一觸碰到它,我的手指立即就像被電觸到了一樣,不對,這不是一張地圖,而是——一張人皮。
「余曉曉還活著!」坐在一旁半天沒說話的丁菲菲冷不防冒出了一句話,就像幾根悶棍同時敲在我們的腦袋上。我們不約而同地朝余曉曉的床上看過去,那裡正放著一個長方形的黑匣子,如一副小小棺材靜默地躺在那裡。
余曉曉在夢裡讓我們把它送到琉璃島,可距離今天,余曉曉已經死了一年多!
2
接二連三的恐怖詭異事件都是因筆仙而起。
2007年的聖誕夜,H大的401女生宿舍里,一個奇怪的遊戲正在進行著。她們口中默念古老的咒語,彷彿舉行著某種神秘的儀式。時間一秒一秒地流逝,她們仍然保持著手臂與身體的姿勢。我素不信鬼神之說,所以當她們圍在一起玩筆仙時,我就躺在床上聽MP3,聽著聽著人就犯了困,迷迷糊糊地闔上眼睛。
「前世,前世,我是你的今生,若要與我續緣,請在紙上畫圈……」莫小雨等人還在用假嗓音念咒語,聲音就在夜裡迴旋著,讓人毛骨悚然。就在我剛閉上眼睛的時候,陡然全身一陣冰冷,像是感覺到此時此刻的401女生宿舍里,多了一個陌生的人!那個人正緩緩地向我靠近,很快地,他(她)就停在了我的床前,俯下身打量著我,我甚至能感覺得到他(她)沉重而渾濁的氣息。我全身麻了,喉嚨就像卡住一團東西,無法吱聲。驀地我睜開了眼睛,可眼前什麼也沒有,只有耳邊仍響起MP3里周杰倫高低起伏的聲音:「快使用雙節棍哼哼哈兮,快使用雙節棍哼哼哈兮……」
我拔下耳機翻身就跳下床,發現莫小雨等人全都面如死灰地呆楞在那裡一動不動。昏暗的燭光下,看起來就像是幾具蠟像。我趕忙問:「你們怎麼了?」
沒人回話,她們就像不曾聽到我說話似的,仍保持著那個姿勢跟神態。
我的聲音大起來了:「喂,你們到底怎麼了?」
還是沒人搭理我。401女生宿舍里安靜得出奇,我走過去抓起桌上那張紙一看,那張A4紙早已被劃得亂七八糟、慘不忍睹,儘是雜亂的線條。我皺了皺眉頭仔細辨認上面的字,卻是一陣頭皮發麻,只見紙上歪歪扭扭幾個小字:你們都得死!
「啊——」我失聲驚叫,「這是怎麼回事?怎麼回事呀?」
「余曉曉回來了!」丁菲菲的聲音空洞而蒼白,就像飄在浮雲里一樣。我睜大眼睛四處張望著,心裡直打顫,難道……真的是余曉曉?
當天晚上誰也沒有睡安穩,但我們卻意外地做了同樣的夢,我們居然同時夢到了余曉曉。她渾身是血,臉上的皮膚全數腐爛,像燃溶的蠟燭,一塊接一塊地往下剝落,那雙幾乎只剩下骨頭的手裡捧著一個黑匣子。她囁嚅著殘破的嘴唇,低啞地說:「把它送到……琉璃島去,記住,不要打開它,不然你會死……」
次日清晨醒來,我們還以為僅僅是個巧合的夢,沒想到卻在余曉曉的床上看到了一個黑匣子,與夢中的黑匣子一模一樣。所有人都傻住了。
就在這時,莫小雨發出一記撕心裂肺的慘叫。她的眼睛睜得巨大,直愣愣瞪著莫顏的床。我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眼前的一切險些讓我當場暈厥過去。
莫顏瞪大著眼睛躺在床上,驚恐的雙眼盯向余曉曉床上的黑匣子,她那張臉似乎變了形,手指僵硬而扭曲著,似乎想拚命抓住什麼。
莫顏死了!死得這麼離奇、詭異!
我只覺得胃裡一陣翻滾,轉身衝進廁所劇烈地嘔吐起來。
我想起了余曉曉夢中的話:不要打開它,不然……你會死……
難道莫顏比我們先發現黑匣子,並且打開了它?黑匣子裡面到底裝了什麼?所有人心中布滿了疑惑,可誰也沒有勇氣去碰那個黑匣子,誰也不想步莫顏的後塵。
那天夜裡,莫小雨突然從夢中驚醒,她說莫顏託夢給她,交給她一張奇怪的地圖,讓她一定要去琉璃島……疑陣重重,愈演愈烈!余曉曉為什麼同時出現在我們夢裡?為什麼必須把黑匣子送到琉璃島?在她生前的時候,我們從未見過這個黑匣子,也沒有聽她提過。還有莫顏,她的死是否與黑匣子有關?
……
第三天,既是現在,其他人都要跟隨莫小雨前往琉璃島。我不得不去,倘若必須去琉璃島,就不是莫小雨一個人的事情,而是我們所有人的事情,因為從一開始我們就被選了進去,誰也逃脫不掉。
經商議,我們決定本周六出發。從地圖上看琉璃島貌似不遠,事情順利的話,周一必能趕回來上課。黑匣子由莫小雨保管,我知道,如果不是莫顏的死,莫小雨打死也不敢提出來要保管黑匣子。
3
周六轉眼就來臨,頂著天邊未亮的霞光,我們早早就跑到汽車站排隊買票。
「你們有沒有想過一個問題,就是把黑匣子送到琉璃島以後應該交給誰?」丁菲菲語氣淡淡的,說話時她並沒有看著我們,而是把臉埋在一本叫做《零度》的雜誌裡面。我冷不禁打了個寒戰,是啊,在這之前,我們誰也沒有想過這個問題,余曉曉只在夢中說讓我們把黑匣子送到琉璃島,但沒有說送到琉璃島哪個地方,也沒有說交給誰。我們面面相覷,驟然束手無策,幾乎成了無頭蒼蠅。
最後還是莫小雨開口了:「我們先去吧,既然余曉曉沒說交給誰,那我們把它放在琉璃島就走。」丁菲菲冷哼一聲:「只怕沒這麼簡單,否則莫顏也不會死得那麼慘。」這時候,旁邊的蘇翌雲不高興了,她說:「丁菲菲,你就不能少說兩句嗎?」
丁菲菲看了一下時間,說道:「時間差不多,我們該走,大家心情放開點,面對死神的時候才不會那麼恐懼。」說完,她背起包頭也不回地過了檢票口。
蘇翌雲白了她一眼,嘴裡咕噥著:「什麼人啊!」
胡英說:「是啊,都什麼時候了,還盡說風涼話。」
莫小雨笑道:「算了,咱們走吧,還要坐七個多小時的汽車呢!」
看著丁菲菲逐漸遠去的背影,我的腦海中閃過了一句話:「余曉曉還活著!」這一切究竟是怎麼回事?真的只怕沒這麼簡單嗎?
4
余曉曉是高一的時候轉到這所中學,她的老家在一個偏僻而又遙遠的小鎮——平溪。
10歲那年,她跟父母出外遊玩,那輛看似豪華的大巴卻在翻過一座山之後突然沒了氣壓,剎車失靈,大巴頓時成了一頭失控的野獸,與迎面而來的一輛東風相撞后紛紛滾下山。常言道,天有不測之風雲,悲劇降臨時誰也擋不住。余曉曉的父母就在那一次意外事故中雙雙喪命,余曉曉儘管生還,可傷得厲害,全身多處骨折,且撞歪了鼻樑、撞裂了嘴唇,一個原本水靈靈的女孩子就這麼給破了相,手臂上還留下一道長長的疤痕,縫了十來針,像蜈蚣一樣弓著身子扭曲著,所以她從此再也不穿短袖衣服。
余曉曉變得不愛說話,走路低著頭,養成了一個習慣動作就是總用手捂著鼻子跟嘴巴,她把自己徹底封閉起來,封閉得如一座冰山。
轉到這所中學之後,同學們沒有人可憐余曉曉的身世,更沒有人同情她的遭遇,幾乎所有人都把她當成笑料、出氣筒,他們看到的僅僅是余曉曉醜陋的外表和懦弱的性格。其實她哪裡有錯,但在別人看來,醜陋本身就是一種過錯。偏偏她讀書又不爭氣,每次考試不是倒數第一,就是倒數第二,在我的記憶里她還沒有一次超過倒數第三的,所以,就連老師也不願多看她兩眼。
試想一下,一個女孩子生活在這樣的冷嘲熱諷里,沒有精神崩潰已經是個奇迹。老天卻似乎不憐憫她,似乎註定不讓她繼續活在這個世界上。401女生宿舍里,除了莫小雨,其他幾個女孩子都是「整蠱專家」。尤其莫顏,甚至到了變態的境界。她與莫小雨是親生姐妹,可兩人的性子卻天壤之別,莫小雨是一隻小綿羊,莫顏是一頭吃人的狼。就這樣,這頭吃人的狼每天帶領我們換著法子整治余曉曉。
有一次,我們放了十幾隻死老鼠在余曉曉的被窩裡,嚇得她當場就暈了過去。還有一次,我們抓住她硬把一條蛇塞進她的褲子里,她徹底崩潰了,狠狠地甭出一句:「你們都得死!」她的聲音充滿著無盡的仇恨,彷彿之前所有的沉默就為了儲存這句話的爆發。接著,她推開窗戶從四樓跳了下去。
想到這裡,我的良知讓我為以前的種種惡行感到羞愧難當。如果余曉曉仍然在世,我肯定不會像以前那樣對她,我發誓。車子繼續開著,也不知過了多久,我疲憊地把頭靠在窗邊,往事一幕幕地在腦海中閃過,我像是突然明白了,余曉曉是回來報仇的,我們必須為曾經的殘忍付出沉重的代價。可是莫小雨呢?為什麼莫小雨也被卷了進來?她從不欺負余曉曉啊,不僅如此,她還勸我們不要對余曉曉太過分,如果這次真的是余曉曉在報復,她就不應該恨莫小雨才對。
「你們都得死!」余曉曉的話像一個甩不掉的夢魘在腦海中翻滾著。
還記得第一次提起「琉璃島」的正是余曉曉,她在一個小說里看到這個地方。據說琉璃島是天堂、是極樂世界,生前受盡苦難的余曉曉盼望著早日逃離苦海,所以她希望死後自己的靈魂能安居那一片樂土,從此不再受到欺負,不再受到折磨。
黑匣子,琉璃島!我們踏上了一條不歸路。
5
抵達平溪鎮時已經下午四點,我們一下車就立馬打聽怎麼去琉璃島,誰知道居然沒有一個人知道琉璃島在什麼地方。奇怪了,地圖上明明顯示琉璃島就在平溪鎮附近,怎麼會沒有人知道呢?
胡英說:「莫小雨,你把地圖拿出來再看一下。」
莫小雨打開背包,翻找了半天也沒有找到那張地圖。她乾脆蹲下來,把包里的東西全倒出來,仍是沒找到,她撓了撓腦袋,說道:「怎麼會沒有呢?」
蘇翌雲說:「你剛才在車上不是還拿出來看過嗎?」
「是啊,我就把它放在這個夾層,跟黑匣子放在一起的。」
「你會不會記錯了?」
「不可能的,肯定不會記錯。」
我上前問她:「會不會是掉在車上了?」
她搖搖頭,很肯定地說:「不會,我明明放好了。」
胡英立刻哭喪著臉:「這可怎麼辦呀?找不到琉璃島,黑匣子應該往哪裡送?咱們不是白來一趟嗎?」
空氣中蒙上了層層揮之不去的陰霾,我們全都神情凝重地佇立街頭不知如何是好,唯有丁菲菲靜靜地站在後面,一大早從宿捨出來后她就沒吱過聲,臉上也不見任何錶情,更奇怪的是,今天明明是陰天,她卻戴著一副墨鏡。這會兒,她抬起右手捂住了鼻子、嘴巴。我的心抖了一下,她這個動作……怎麼那麼像余曉曉?
這時,一個小男孩跑到我們面前,睜起一雙圓溜溜的眼睛看著我們。他大概六、七歲的樣子,穿著灰舊的衣褲,褲管卷得老高,露出一雙髒兮兮的腳,沒有穿鞋,臉上也很臟。蘇翌雲瞪了他一眼:「去,去,去,看什麼看?」
「你們是要去琉璃島嗎?」小男孩突然一問,眨著眼睛。莫小雨立刻點點頭,搶聲道:「小朋友,你怎麼知道我們要去琉璃島?」小男孩沒有答話,反而咧開嘴笑了笑:「你們跟我來吧。」
說完,他轉過身蹦蹦跳跳地跑開了。我們互相看了看,一個孩子說出來的話,我們實在不知道應不應該相信,但現在又沒有其他辦法,便只好跟著他走去。小男孩帶我們穿過大街小巷,七拐八彎以後來到江邊的一間破舊小木屋,他大聲喊道:「阿爸!阿爸!有人要去琉璃島!」稍過片刻,從屋裡走出一個瘦小的中年男人,嘴裡叼著一根煙,皮膚黝黑,眼睛很亮。小男孩轉過身對著我們,說:「我阿爸會用船帶你們去琉璃島,一共是200塊錢,你們去嗎?」莫小雨看了看我們,然後點點頭說:「去。」
中年男人牽著小男孩的手向江邊走去,那裡停有一艘小船,他解開韁繩上了船,我們也跟著上去,莫小雨問:「琉璃島在哪裡?遠嗎?」
男人沒說話,小男孩說:「過了這條江就是琉璃島,大概半個小時。喏,就在那個位置。」我們順著他所指的方向看過去,一望無際,這條江出奇的寬,什麼也看不到。
「為什麼我們剛下車的時候問了好多人,他們都不知道琉璃島?」
「他們知道,但是他們不敢說知道。」
「為什麼?」
「我也不知道。」小男孩搖搖頭。
一陣馬達聲打斷了我們的對話,船開始駛向那個神秘的未知地——琉璃島!
天色黯淡下來了,江面上模糊不清,約莫過了20分鐘,只見前方隱隱約約出現了一個小島。如果沒有猜錯的話,那裡就是琉璃島。果然不出所料,10分鐘以後船就停靠在小島的岸邊。
莫小雨從包里拿出200塊錢給那個男人,誰知道他搖了搖頭,不願收下。莫小雨滿臉疑惑:「為什麼?」剛才不是說好200塊錢嗎?怎麼現在又不要了?我們把目光紛紛投向小男孩,中年男人終於開口了,冷冷地說:「我不要你們的錢,因為……沒有任何人能活著走出琉璃島。」
說完,一陣馬達聲驟然響起,船立刻像脫弓之箭一樣離開了琉璃島。
「喂!我們等會兒怎麼回去……」還沒等我們回過神來,只聽見蘇翌雲驚呼一聲:「胡英呢?胡英哪去了?」大家一轉身,這才發現胡英不見了。胡英什麼時候不見了?我們明明一起的,她怎麼會不見了?
一切來得沒有任何預兆!天慢慢黑了下來,丁菲菲仍神經質般地戴著墨鏡。在船上的時候,她跟胡英就坐在船尾,難道是她趁我們不備時將胡英推下了江?我用力搖了搖頭,不可能的,不可能的!丁菲菲是個好女孩,只是性子古怪而已。
6
我們被困琉璃島了。
胡英失蹤了,就剩下我、莫小雨、蘇翌雲和丁菲菲四個人。手機也不見信號,看來只能等待奇迹的出現了。但在這樣一個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的琉璃島能有怎樣的奇迹呢?
大約晚上7點,我們找到一間破舊的房子住了下來。說這裡是琉璃島一點也沒錯,毫無人煙,也沒有一條狗,甚至連一條蟲子都沒有。天知道余曉曉為什麼要我們把黑匣子送到這裡來。
我跟莫小雨睡一間房間,蘇翌雲跟丁菲菲睡另外一間。也許是在江邊的緣故,夜風很大,把屋外那些樹枝吹出撲哧亂響,那些隨風猛顫的樹葉,在這暗夜,就像無數的幽靈在舞著一曲拙劣不堪的舞蹈。
躺在地上,我翻來覆去始終睡不著,心裡有著太多太多的疑問。胡英為什麼會莫名其妙地失蹤?與丁菲菲會有干係嗎?還有那個男人,他說沒有人能活著走出琉璃島,意思就是在我們之前還有人來過琉璃島,那麼他們是來琉璃島幹什麼?為什麼不能活著走出去?這到底是一個什麼地方?……直至半夜,我才迷迷糊糊地睡了下去,但是沒多久就被噩夢驚醒。我翻過身子,伸手摸身邊的莫小雨。只覺得身邊空空如也,我后脊樑陡然一冷,莫小雨不見了!
我猛一翻身坐了起來,按開手機的亮光照亮周圍,睜大眼睛四處張望著:「莫小雨,你在哪兒?」滴答,滴答,房間里一片死寂,只剩一陣殘弱的滴水聲。我屏住呼吸,努力尋找聲音的來源。突然,我的目光投在屋角那個黑漆漆的衣柜上面。我顫著手腳慢慢走過去,感覺自己的呼吸越來越困難了,終於,我鼓足了勇氣拉開它——
莫小雨!我看到莫小雨了!衣櫃里,莫小雨直挺挺地站著,她的眼睛睜得特別大,一根木棍從她的胸口斜***去,將她固定在那裡……
「啊——」我的尖叫幾乎跟隔壁的尖叫同時發出來的。
我跌跌撞撞跑到隔壁,這個房間里也有一個衣櫃,一模一樣,就連蘇翌雲的死法也跟莫小雨一模一樣。
丁菲菲癱軟在地上,我衝過去一把揪住她的衣服:「你為什麼要這麼做?你為什麼要把她們都殺了?為什麼……」她用力地推開我,拚命往牆角縮:「不是!不是我殺的!不是我……」
「不是你?」我撲過去一拳打在她的腦袋上,「你想要把我們都殺死是嗎?」
「不是我!真的不是我!」她撕心裂肺地喊著,瘋了似的死死揪我的頭髮。我們滾在地上,扭成一團打了起來,衣服也被撕破了,我抓起旁邊一塊磚頭狠狠地砸向她的腦袋,一下,兩下……直到她再也無法動彈。
還沒等我喘過氣來,一眼就見到牆角的那個黑匣子,原本一直放在莫小雨的包里,怎麼跑到這兒了?裡面到底裝了什麼?我爬過去把它撿了起來,事到如今,就算不能活著走出琉璃島,甚至不能活著走出這個房子,但我不想死得不明不白,我必須知道黑匣子的秘密。想到這裡,我抽了一口氣,顫抖地打開了它……
地圖!裡面是一張地圖,莫顏在夢裡交給莫小雨,後來被莫小雨弄丟了的那張地圖。
拿起地圖,我的目光落在「琉璃島」二字旁邊的那顆紅色小圓點上面。這時候,我的全身立馬就像被電觸及一般,難怪為什麼老是覺得它這麼眼熟!因為余曉曉的背上就有一顆這般大小的紅色的痣……
「砰!」後腦勺受到一個猛烈的撞擊,我悶哼一聲,倒在地上。模糊的視線里,我看見了胡英,竟然會是胡英!此時,她的鼻樑是歪的,嘴唇是裂的,她沒有穿長袖的衣服,在她的手臂上還有一條長長的疤痕,像蜈蚣一樣弓著身子扭曲著……她囁嚅著兩片破裂的嘴唇,聲音低低地:「你們都得死……」
7
「啊——」我尖叫著從床上坐了起來,真是見鬼啊,原來是個噩夢,都是莫小雨等人昨晚玩筆仙鬧得每個人心驚膽戰的。
「喂,你幹嗎?」蘇翌雲緊張地問。
「沒、沒事,我做了個噩夢。」我用手摁著太陽穴,想著夢裡的情景,我最初懷疑余曉曉是附在丁菲菲身上,沒想到最後竟是附在胡英身上。
「我也做了噩夢!」莫小雨、丁菲菲異口同聲地說。
「你們都夢到了什麼?」蘇翌雲的樣子看起來很激動。
「我夢到余曉曉。」莫小雨輕聲地說,「她全身都是血,她讓我們把黑匣子送到琉璃島,還說誰要是打開了就會死。」
「天!」原來大家都夢到余曉曉了。我轉身看向余曉曉的床,那裡赫然放有一個黑匣子,跟夢裡的黑匣子一模一樣,如一副被縮小了的棺材般靜默地躺在在那裡。
我一下子懵了,聲音打著結:「你們夢到哪裡醒的?」
「就夢到她讓我們送黑匣子,你也夢到了?」蘇翌雲說。
「是……」就在這時,莫小雨發出一聲尖叫,我已經預感到什麼了,條件反射般地就往莫顏的床上看去。正如夢中所見,莫顏瞪大著眼睛躺在床上,驚恐的雙眼盯向余曉曉床上的黑匣子,她那張臉似乎變了形,手指僵硬而扭曲著,似乎想拚命抓住什麼。
我來不及多想了,跳下床一個箭步奔到胡英床邊,把她嚇了一跳:「你幹嘛啊?」我沒有理會她,抓起她的手臂,撩起了她的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