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請靈大師

第五章 請靈大師

25

林帆到底為什麼對我笑?

他在笑什麼?

難道他剛才打架是因為我?那個男生一直糾纏他,問我是誰,也許言語中不慎冒犯了我,所以林帆才動手打他?

我滿腦子疑惑,恍恍惚惚地走出亭子,心裡亂糟糟的,正要往小樹林外面走時,卻一眼瞥見蘇晨陽仍然坐在那棵樹下,夕陽的餘暉籠罩在他的身上,使他的周身散發出淡淡的光圈,帥極了。

我上前去,在他身旁的草地上坐了下去,輕聲問他:"你和關雨菲到底怎麼了?"

蘇晨陽笑了笑,笑得很無奈,用手扯了扯他跟前的雜草,扯下一根叼在嘴裡,長嘆一聲道:"也許,我真的不懂她吧。"說著,他將頭靠在樹上,仰望著灰濛濛的天空,眼裡儘是落寞。

如此看來,他對關雨菲似乎是真心的,可他為什麼又要背著關雨菲和別的女孩子交往?一想到他和那個女孩子手挽著手的情景,我心裡就忍不住有些氣憤,冷冷地說:"是嗎?她剛才好像哭了。"

蘇晨陽點點頭:"嗯,我不該對她吼叫,可是我急啊,她什麼都不跟我說……"

我立時反問道:"那你呢?你就什麼都跟她說了嗎?"

蘇晨陽愣了愣,不解地問:"什麼意思?"

我看看他,站起身拍拍屁股上的灰塵,"沒什麼,我只是個局外人,我也不知道你們之間發生了什麼,我只知道,兩個人在一起,最重要的是坦誠相待。好了,我要去上自習了,有空再聊。"說完這句話,我便不再理他,大步走出小樹林。

剛走出小樹林,迎面碰到了一個女子,我認得她,她正是那天和蘇晨陽手挽著手的女子。原來,她也是江川大學的。

她徑直向我走了過來,我這才看清,這是一個很漂亮的女子,眉清目秀,嬌小玲瓏,那雙忽閃忽閃著的大眼睛清澈如水,再配上一張標準的瓜子臉,的確比關雨菲漂亮了不知道多少倍。

站定后,她上上下下地打量著我,那眼神很是奇怪,像是帶著挑釁的意味。

我困惑了,我和她根本不認識,她何以用這樣的眼神看我?

稍過半晌,她總算是打量夠了,問道:"你跟那塊黑炭是朋友?"言語中大有不屑之意,眉毛往上揚著,態度很不好。

我有些費解:"黑炭?"

她不假思索地說:"就是關雨菲啊。"

我不禁啞然,關雨菲雖然黑了點,但還不至於像"黑炭",尤其這兩個字從眼前這個貌美如花的女子嘴裡說出來,讓人聽了極不舒服,不過也讓我在一瞬間得出了一個判斷--關雨菲跟蘇晨陽鬧彆扭,肯定和這個女子有關係。於是,我眨眨眼,怯怯地望著她:"是的,我跟她同一間宿舍,有什麼問題嗎?"

見我這般膽怯,她定以為我好欺負了,所以變得更加傲慢起來:"當然沒問題,不過我想告訴你,管好你自己的事就可以了,我最討厭多管閑事的人!"說罷,她又狠狠地鄙視了我一眼,揚長而去。

傲慢個球!我對著她的背影翻了翻白眼。

傲慢……我心頭突然一凜,沒錯,她如此囂張跋扈、目中無人,不是傲慢是什麼?

這個念頭一冒出來,我立馬就不討厭她了,心裡反而升起了一層莫大的擔憂,如果那張魔鬼牌上的撒旦是在暗示傲慢,那麼兇手下一個要殺的人,會不會是她?

今天已經是5月17號,只剩下13天,卻還有4名學生會相繼遇害,也許,兇手很快就會再繼續行兇了。

26

在我愣神之際,一隻手掌自身後拍在我的肩膀上,我驚跳了一下,還沒來得及回頭,葉寒已經閃身蹦到了我跟前,笑嘻嘻地說:"想什麼呢,這麼入神?"

我回過神,對著前面揚了揚下巴:"那個穿碎花連衣裙的女孩子你認識嗎?"

葉寒看了看,說道:"認識啊,會計系的系花庄妍嘛。"

我皺了皺眉:"莊嚴?怎麼取個男孩子的名字?"

葉寒說:"不是啦,是百花爭妍的'妍',女字旁的那個。你不知道,聽說因為這個名字還鬧過笑話的,其實,名字而已嘛,中國人那麼多,叫什麼的都有,比如我的名字……"

我知道葉寒又要開始發揮她啰嗦的本領了,而且一啰嗦起來准沒完沒了,我不得不清了清喉嚨打斷她的話:"那個庄妍性格怎樣?"

葉寒呆愣了一下,像是被我突然打斷了話而找不著北似的,過了一會兒才說:"性格……還可以吧,這個我也不清楚,我跟她不熟,你去問關雨菲吧,她知道。"

我有些驚訝:"關雨菲知道?"

葉寒點了點頭:"是啊,她們倆以前是好朋友,後來不知道因為什麼事鬧翻了。"

我思索著葉寒的話,關雨菲和庄妍以前是好朋友?那她們後來是不是因為蘇晨陽而鬧翻的呢?

葉寒看了看我:"怎麼了?你打聽她幹嗎?"

"哦,沒什麼,咱們上自習去吧。"

"對了,汪校長找你,我差點忘了。"

"汪校長?知道找我有什麼事嗎?"

"不知道。"然後,葉寒又用一種很同情的目光看著我,"不過據我所知,能被汪校長親自點名的學生,不是太優秀就是……你來學校還不到十天,肯定不會是太優秀,所以……"她停了下來,極其沉重地握了握我的手,哭喪著臉說,"你多保重!"好像一副送別壯士的模樣。

我撲哧一笑,用力打開她的手:"去你的,又不是去上刑場。行了,不跟你鬧了,我去了啊。"

葉寒仍然哭喪著臉,還假裝用手抹淚,生離死別般地說:"你就放心去吧,至於你的七大姑、八大舅、九表叔什麼的,我都會替你照顧他們的……"還沒說完,她自個兒就笑了,捂著肚子笑得直不起腰,真是個瘋丫頭。

我忐忑不安地往汪校長辦公室走去,心裡直打鼓,汪校長找我有什麼事呢?葉寒沒說錯,我來學校還不到十天,肯定跟優秀扯不上關係,不僅扯不上關係,我的功課還一塌糊塗,但功課差的學生也不止我一個啊,為什麼汪校長會留意到我?難道是我犯事了?我仔細回想這幾天我在學校里的表現,我一直安分守己,沒闖什麼禍呀,那汪校長找我究竟是什麼事呢?

我一路心神不寧地來到了汪校長辦公室,就在我叩響辦公室大門的那一刻,我突然想到了傍晚林帆跟人在小樹林里打架的事,難不成是因為這件事?可是他們打架的時候我一直站在亭子里沒出去的……

隨著一聲渾厚的"請進!"打斷了我的思路,我咬了咬牙,硬著頭皮推開了門。

汪校長是個五十來歲的男人,個子不高,身材偏瘦,但他的身上似乎有著一種與生俱來的威嚴。他的髮型頗為經典,屬於傳說中的"地中海",頂上幾乎沒有一根毛髮,可兩邊卻是茂密得離譜,甚是搞笑。此時,他正趴在那張很大的辦公桌上寫著什麼,對我的進來視而不見。

我輕輕地說了聲:"您好,汪校長。"

他抬起頭來,用手指推了推架在鼻樑上的眼鏡,問道:"你是……"

"我是古小煙,聽說您找我。"

他立刻很親切地笑了起來:"你就是古小煙啊?好,好,好。"

他一連說了好幾個"好"字,讓我緊張得不得了,不知道他葫蘆里賣的什麼葯,何以會卸下威嚴對我這般親切?

他示意我坐在沙發上,笑眯眯地說:"雷先生給我打了電話,我才知道你在我們學校,我跟雷先生有很多年的交情,是老朋友了。"

我頓時鬆了一口氣,原來是我乾爹雷近南給他打了電話,怪不得他會無緣無故地找我了。

汪校長端起辦公桌上的茶喝了一口,說道:"聽說你住在A區C棟403號寢室對嗎?跟她們相處得好嗎?如果不開心就跟我說,我讓人給你換。"

我慌忙搖頭道:"不用了不用了,我住那兒挺好的,她們幾個女孩子都很好相處。"

汪校長點點頭:"那就好。最近學校里發生了很多事情,我知道外面有很多風言風語,不過你別擔心,我們已經把這些事情交給警方處理了。"說到這裡,他停頓了一下,摸了摸光禿禿的頭頂,將身體靠在椅背上,繼續說,"你們都是21世紀的年輕人,有著不可估量的前途,而且又是大學生,如果相信鬼神之說,豈不讓人笑話?"

我不知道他對我說這些話是什麼意思,倒讓我覺得他這是"此地無銀三百兩",倘若江川大學里的鬼怪傳說純屬無稽之談,他又何必多此一舉地向我暗示不要相信?那麼,他所指的是荷花池裡的嬰怨,還是水房裡一到晚上12點以後就會自動打開的水龍頭?--當日,周子揚被斬斷雙腿死在水房裡,就有很多學生在傳言周子揚是被鬼魂所殺,尤其是關雨菲後來說案發當晚我和她聽見水房裡有滴水聲才跑進去看的,那些學生便更加深信不疑。如果要在人為和鬼魂之間做判斷,他們更願意相信10年、20年前的殺人兇手是鬼魂,否則怎麼會有如此厲害的犯罪高手,能用短短一個月的時間在同一所學校殺死7條人命而不留下任何蛛絲馬跡?而且還要每隔10年一次,如此有規律地作案,至今仍逍遙法外,不是鬼魂是什麼?

其實,對於兇手是鬼魂這個說法我倒是很認同的,無奈羅天是個不折不扣的死心眼,對鬼神之說嗤之以鼻,所以,我只好硬著頭皮陪他一起折騰這個案子。

這時候,一個中年男子敲門走了進來,我認得他,他是教我們班聽力課的陳老師,他看了我一眼,然後走到汪校長跟前低聲說了一句話,雖然他的聲音很輕,但我還是聽到了,他說的是周子揚的家人又打電話來了。我想,周子揚突然慘遭不測,他的家人大概是想向學校討個說法吧。

汪校長聽完后,神情變得凝重起來:"我知道了,你出去吧。"

待陳老師走後,汪校長又對我說:"好了,你先回去上自習吧,有什麼事再找我。"

27

夜裡,當我處於半夢半醒之間的時候,我隱約聽到了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那聲音時而模糊,時而清晰,斷斷續續。我想睜開眼睛,可我的眼皮卻像是粘在了一塊兒似的,而且我的身體也像是粘在了床上一樣,無法動彈,就連嘴巴也無法張開。

我這是怎麼了?

那個聲音仍在響著,越來越清晰,它在向我靠近。

我驚駭得屏住了呼吸,我聽清楚了,那好像……好像是有人在咀嚼著什麼硬物。與此同時,一隻手摸在了我的胳膊上,那隻手冰涼如鐵,濕漉漉的。緊接著,一個低啞的聲音自耳邊響起:"古小煙……"

我全身抽搐了一下,驀地睜開了眼睛,還沒等我從驚駭中回過神,我一眼看見一個白糊糊的人影正直挺挺地坐在我的床邊。黯淡的月光下,她凌亂的頭髮直垂下來,使她的臉陷在一片不可捉摸的陰影中,那樣子看起來活像一個女鬼。

這兩個字從腦中一閃出來,我便駭然地尖叫了一聲,"女鬼"似乎嚇了一跳,立馬鬆開了扣住我胳膊的手:"是我呀,古小煙。"

是葉寒的聲音,她低聲埋怨道:"你鬼叫什麼,嚇死我了。"

我長長地鬆了一口氣,不滿地說:"你三更半夜睜開眼發現床邊坐著一個人,你會不會叫?還說我嚇你,我都快被你嚇死了。你幹嗎?怎麼不去睡覺?"

她脫掉鞋子,爬上床,也不管我同不同意,就在靠牆的位置躺了下去。我皺皺眉,只好不太情願地往外面挪了挪。我不是不喜歡她和我睡覺,我只是不喜歡和她多聊天,她有時候挺正常,有時候就啰嗦得要死,讓人受不了。

被她這麼一折騰,我睡不著了,於是,我側過頭問她:"你剛才是不是在吃東西?"

"沒有啊,這三更半夜的吃什麼東西呀,怎麼了?"

"哦,沒什麼。"我想著剛才聽到的咀嚼聲,如果不是葉寒在吃東西,那又是誰發出來的?難道是我在做夢?

葉寒往我身邊靠了靠,小聲說:"古小煙,我總覺得……"

"覺得什麼?"

"咱們這宿舍……不幹凈。"

"別瞎說,怎麼會不幹凈呢?"話雖如此,可我還是不由自主地哆嗦了一下。

"是真的,我剛剛做了一個夢,被嚇醒了,不敢再睡,所以就跑來叫你。"

"是嗎?"我淡淡地應了一聲,心想,做夢跟宿舍里干不幹凈有什麼關係?難不成是那些髒東西讓她做夢?

葉寒往我身邊再靠近了些,手抱住了我的胳膊,她的手又冷又濕,黏糊糊的,弄得我很不舒服。她說:"你知道嗎,我剛才夢見……高敏了,她全身是血地躺在她那張床上,手裡拿著一個晴天娃娃,她的眼睛睜得很大,嘴裡含糊不清地說讓我救她,還說只有我才能救她,把我嚇壞了……"

我吞了一口唾液,安慰道:"沒事的,做夢嘛……"

葉寒焦急地打斷我的話:"不是啊,你不知道,我已經不是第一次做這個夢了,每次都一樣,這肯定不只是一個夢那麼簡單的,高敏一定是死得不甘心,所以才會到我的夢裡來。說出來你可能不信,我經常能感覺到她,這種感覺我說不清楚,總覺得她是想指引我去某一個地方,如果我沒有猜錯,那個地方很有可能就是……荷花池,因為她在夢裡拿著一個晴天娃娃,她是想告訴我,她的死跟荷花池有關係。"

聽到這裡,我的全身猛一陣收縮,我想起葉寒那晚暈倒在荷花池情景,據她自己後來說,她根本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只覺得有一種神奇的力量一直在牽引著她,她所有的意識都是模糊的。難道……真的是高敏的鬼魂在牽引著她,抑或是高敏附在了她身上?

這麼一想,我頓感有一股陰氣正自空氣中慢慢擴散,高敏的床就在我的左手上方處,距離冷夢凡的床只有幾步之遙,我不敢看過去,我怕會看到什麼不可想象的恐怖東西。我打了個冷戰,拍拍葉寒的手,說道:"好了,什麼都別想了,趕緊睡吧。"

葉寒連連點頭道:"嗯嗯,不想了。"過了一會兒,她像是想起了什麼似的,問我傍晚的時候林帆是不是跟人在小樹林里打架了?我說是的,她便又說跟林帆打架的男生是林帆最好的朋友,他當時就開玩笑地說了一句"我還以為你有多喜歡高敏呢,原來是躲在這兒泡妞",沒想到就被林帆狠K了一頓。

我沒再說話。我本來還以為林帆打架是為了我,現在看來,是我錯了,既然不是為了我,他為什麼又要對我笑呢?

葉寒很快就睡著了,正當我也準備睡的時候,那陣斷斷續續的哭泣聲又如夢魘般地響了起來……

28

天剛蒙蒙亮,我就被關雨菲吵醒了,她拚命地搖著我的胳膊,驚恐地說:"你快醒醒啊,古小煙!"

我揉了揉眼睛,咕噥道:"什麼事啊?我困死了。"我的確是困得要命,昨晚壓根兒沒怎麼睡。

關雨菲不管,仍然使勁地搖著我:"快醒醒,出大事了。"

我猛地睜開了眼睛,一翻身坐了起來:"出什麼大事了?又有人死了?"

葉寒被我一驚動,也立馬坐了起來,睡眼矇矓地驚呼道:"死人了?誰死了?"

關雨菲看看我們,說了一句讓人哭笑不得的話:"不是不是,你們知道嗎,我居然瘦了兩斤耶!"

看著關雨菲興奮之極的樣子,葉寒肺都要氣炸了,狠狠地瞪了關雨菲一眼:"神經!"便又倒頭睡了過去。

我也不想理她。

關雨菲滿腔熱情遭我們潑了一頭冷水之後,悻悻地回到了她自己的床上,無限委屈地說:"難道我瘦了兩斤不算大事么?"

見沒人理她,她便拿著牙具和毛巾,悶悶不樂地出了門,還不時地嘀咕著什麼,顯然對我和葉寒的態度很不滿。

我躺在床上,失神地看著窗外灰白的天空,今天已經是5月18號了,還有12天……也不知道羅天那兒有沒有什麼進展,估計夠嗆,從高敏到周子揚,他們三個人的死就像謎一樣,找不到任何頭緒,如果他們的死真的是鬼魂所為,怎麼調查也是沒用的,倒不如直接去請個捉鬼大師來,說不定還有用,只可惜我這個想法羅天是不會採納的。

中午的時候,冷夢凡回來了,幾天不見,她似乎清瘦了一些,但看上去卻越髮漂亮了,如果我是一個男孩子,我肯定會被她迷住的。

當她聽說周子揚的死時,臉都嚇白了,瞪大了眼睛說:"腿被斬斷了?怎麼那麼殘忍?"

關雨菲說:"是啊,你不知道,我當時只看了一眼就暈過去了。"

冷夢凡一臉的害怕,暗自慶幸道:"還好我不在,如果我看到指不定也會暈的。"

葉寒說:"那你不去看不就不會暈了?"

冷夢凡眨眨眼道:"話是這麼說,可是真要是死了人,你會忍得住不去看么?"

葉寒吐了吐舌頭,嘻嘻一笑:"也對哦。"

這時,一個女孩子走過來敲了敲我們宿舍的門,問道:"誰是古小煙?樓下有人找。"

我看了看她:"找我?是誰啊?"

她說是林帆,說完就走了。

奇怪,林帆找我幹嗎?

葉寒首先叫了起來:"古小煙,原來你跟林帆……"

我趕緊打斷她的話:"什麼呀,我和他根本不認識。"

葉寒頓時笑來了:"不認識?不認識他會找你?你信么,冷夢凡?"

冷夢凡笑道:"信--才怪!"

關雨菲也湊起了熱鬧:"哎,古小煙,林帆該不是在追你吧?他長得還可以,就是太瘦了,跟排骨似的。"

葉寒一聽,更來勁了:"這你就不懂了,現在排骨多值錢呀,人家那叫骨感美,哈哈!"

她們一人一句,我連插話的機會都沒有,真是應驗了那句老話:三個女人一台戲。

見她們越說越開心,我氣得直跺腳,嗔怒道:"不理你們了!"轉身跑出了宿舍。

走出宿舍區,我一眼看見林帆正背對著我站在陽光下,他穿著一件很大的黑色T恤,白色的大短褲,兩條腿又細又長,使他整個人看上去瘦得有些不正常。

我朝著他的背影喊了一聲:"林帆,聽說你找我?"

林帆立即回過了頭,向我走了過來,我注意到他的嘴角有一塊瘀青,大概是昨天打架弄傷的。他說:"你能幫我一個忙嗎?"

我點點頭:"你說吧。"

他伸手抓了抓腦袋,有些局促的樣子:"你能幫我去敏敏的家裡……要一張她的照片嗎?"

我奇怪地看著他:"照片?你沒有她的照片嗎?"

他說:"是的,你能幫我嗎?最好是半身照,因為……如果我去要的話,我怕她家裡人會有什麼想法,所以,只好拜託你了。"

我想了想,便同意了:"好吧,我去試試。"

"你能現在就去嗎?"

"現在?為什麼要現在就起?"我抬眼看了看炙熱的陽光,這烈日當空的,我可不想在這個時候出門。

"因為再晚就來不及了。"林帆這句話應該是脫口而出的,因為話音剛落下,他的臉上就露出了懊悔的神情。

"哦?為什麼會來不及?"我頓時疑惑起來,難道他要高敏的照片不是用來留念的?

見他猶豫不決,我說:"你如果不告訴我原因的話,對不起,我幫不了你。"說罷,我轉身就走,這個男生神神秘秘的,肯定有問題,天知道他要拿高敏的照片去幹什麼。

他立刻叫住了我,再三猶豫之後,他終於吞吞吐吐地說:"我想要敏敏的照片,其實……其實就是想請她出來。"

我更加疑惑了:"請她出來?什麼意思?"

林帆再次抓了抓腦袋,有些不好意思地說:"呃……我說出來你別笑話我,也別說我迷信好么?我前段時間認識了一個懂通靈術的人,很靈的,她說只要有敏敏的生辰八字和一張半身照,就能把敏敏的魂兒招出來……"

"請靈?"我一下子睜大了眼睛。

"是,我知道這很迷信,可是……可是我真的很想知道敏敏是怎麼死的,我更想見她一面,你明白嗎?"

我的心裡頓時湧出了一絲感動,現在像林帆這種人,尤其還是個二十來歲的新時代青年,對感情如此執著已經不多了。沉吟了片刻,我問他:"請靈真的有用嗎?會不會是騙人的?"

他茫然地搖搖頭:"我也不知道,但不管是不是騙人的,我都想試一試。我跟那個人約好了今天下午六點鐘去,她一天只幫人請一次,好不容易才排到我的,如果今天沒去,恐怕又要等很久了,所以我才這麼急的。"

我有些猶豫,這件事倘若被羅天知道了,我肯定會被他罵死,可是,對請靈一事,我太好奇了,以前都只是在電視里看到過,未曾見過真人表演。思索了半晌,我終於在林帆滿懷期待的目光中決定豁出去了,凡事都應該往好的方面想嘛,如果請靈真的有用,高敏說出了兇手是誰,說不定羅天到時候還會感謝我呢。

如此一想,我便答應了林帆:"我要是幫你拿到了照片,你能不能讓我一起去?"

林帆連連點頭,說沒問題。然後把高敏家裡的地址告訴了我,還不算太遠,從這兒坐公交車過去16個站。林帆把他的手機號碼留給了我,讓我拿到照片后立即給他打電話。

事情比我想像的要順利得多,我原以為高敏的父母會問東問西,沒想到他們很快就拿了一張高敏的半身照給我。照片上的高敏很漂亮,正在對著我甜甜地笑著,照片應該是在冬天拍的,她穿了一件帶毛領的大紅色毛衣,嬌媚得像朵花兒似的,難怪林帆會對她如此念念不忘。

29

返回學校時,已經上完第一節課了,我乾脆懶得去教室,給林帆發了個信息,告訴他照片已經拿到了,他很快就回了信息,說非常感謝,並說5點半左右在學校門口等我。

沒一會兒,宿舍里的幾個女孩子全都放學回來了,一進門就追問我去哪兒了,是不是跑出去跟林帆約會了,因為據說林帆下午也沒去上課,任我怎麼解釋她們就是不信,無奈之下,我只得拿出高敏的照片,說林帆找我只是為了讓我去幫他拿照片,誰知她們更加不信,一個勁兒地糾纏我,最後,我沒法子了,只好將事情全盤托出,心想,林帆,你可不能怪我,誰叫你下午不去上課的?為了維護我的貞節,我只能出賣你了。

聽我說完,葉寒興奮地叫了起來:"請靈?真的假的?"

我立刻示意她小聲一點:"你想讓全學校的人都知道啊?"

冷夢凡說:"你們想清楚了嗎?如果讓老師知道……"

我打斷她的話:"所以我剛才不告訴你們的嘛,昨兒個汪校長還找過我,說讓我們不要太迷信。"

關雨菲接過話道:"那你幹嗎還幫林帆?"

"我也不想的,可是林帆說得很真誠,他說想知道高敏是怎麼死的,也想見她一面。你們都看到了,自從高敏出事以後,他就像行屍走肉似的,我怎麼忍心拒絕他呢?所以就答應陪他一起去了。"

"我也要去!"葉寒又叫起來,見我們集體拿白眼珠瞪她,她便一把捂住了嘴,含糊地咕噥著,"人家也想知道高敏是怎麼死的嘛,難道你們不想?"

結果,冷夢凡和關雨菲都嚷著要一起去,吵個沒完。正吵著,連城來了,手裡提著一大袋蘋果,看起來挺沉的,一進門就將蘋果往我床上一放,用力甩著手,直喊疼。

我趕緊對她們使了個眼色,意思是請靈的事別讓連城知道,否則她肯定要去。

連城擦了擦額頭上的汗,問道:"你們剛剛在說要去哪兒呀?"

我正準備答話,葉寒先開口了:"不告訴你,如果讓老師知道我們要去請靈,那就慘了。"

我狠狠地白了葉寒一眼,算是服她了。

葉寒意識到自己說漏了嘴,又慌忙解釋:"我們不是要去請靈,只是想知道高敏是怎麼死的……"

我無奈地打斷了葉寒的話:"行了。"然後又問連城,"你是不是也要一起去?"

連城眨巴著小眼睛問:"老大不喜歡我跟著去是嗎?那我不去就是了。"說著,她垂下頭,默默地向門外走去,走到門邊又停下來,沒有回頭看我們,只是輕輕地說了句,"如果真的把高敏請出來了,麻煩你們記得幫我問一下,小惠她……她好嗎……"

我心裡一陣難受,上前攬住了她的肩膀:"傻瓜,我沒說過不讓你去呀。"

連城立刻就笑了:"我真的可以一起去么?"

我點點頭,指了指床上的那袋蘋果,說:"以後別再買東西了,一次性買那麼多也吃不完的。"

"怎麼會呢?我昨天晚上看見你一口氣吃了四個蘋果呢。"

"咦?你怎麼知道?"

"嘻嘻,不告訴你。"

葉寒看了看時間,說:"差不多了,咱們走吧。"

當林帆一看到我們這麼多人,他的臉色一下子變得難看了起來,我抱歉地朝他笑了笑,不知作何解釋。冷夢凡見狀,走上前,笑盈盈地說:"放心吧,林帆,我們跟高敏都是好朋友,不會說出去的。"

林帆沒說話,木訥地點點頭,顯然還是不高興。

半個小時后,我們隨林帆來到了鳳凰新村。說是新村,可這裡的房子跟鄉下的舊房子有得一拼,每棟房子約五層樓高,巷子窄小,樓房一棟緊接一棟,密不透風,更別說有什麼明媚陽光照射大地了。

林帆對這裡似乎也不是很熟悉,再加上亂七八糟的小巷子多得離譜,走錯了好幾次,最後還是向人打聽才找到--在這一帶,只要提到"神婆"的名字,貌似連三歲的小孩子都知道。看來,這個神婆還是有些本領的。

神婆的家住在一條小巷子的盡頭,挺隱蔽的。兩扇厚重的木門緊閉著,林帆走上前用力拍了拍,那門竟嘎吱一聲,開了一條縫,林帆朝裡面看了看,揚著聲音喊:"神婆!您在家嗎?"

裡面沒人回應。林帆轉頭看了看我們,然後推開門走了進去,我們也緊隨其後。一進到屋裡我就有一種很不舒服的感覺,屋裡黑糊糊的,而且透著一股陰冷,由於光線太暗太暗,所以看不清屋裡的構造及擺設。葉寒哆哆嗦嗦地說:"我怎麼感覺……像是到了鬼屋啊?"

林帆立即不悅地接過她的話,悶聲悶氣地說:"別亂說話,神婆要是聽到會生氣的,跟我走吧。"

再往前走,就是一條約五六米長的小窄道,頭頂上撲閃著昏黃的燈光,窄道的牆壁上貼著一些八卦術法的圖案,還有一幅長寬約兩米左右的百獸圖,的確有種世外高人隱於市的感覺。過了窄道,前面出現了一個大廳,大廳正前面擺放著一個神位,透過朦朧、黯淡的光線,看得出此神位應該是關老爺,大廳里陳設簡單,物件不多,角落裡擺著幾張檀木椅子,旁邊的香案上有著一個古銅色的香爐,幾縷白煙正悠然地自香爐里飄了出來。

林帆環顧了一下四周,喃喃自語道:"奇怪,怎會沒人呢?不是約好今天的嗎?"

連城緊緊地抓住我的手,怯怯地說:"要不……咱們回去吧,這地方嚇人得很。"

連城的話音剛落,就聽見一個蒼老的聲音悠悠地響了起來:"天地有序,星辰有跡,陰陽交匯,只在一刻。"

我頓時皺了皺眉,奇怪,這話怎麼有些耳熟,貌似在哪部電視劇中聽到過。

正當我這樣想著時,只見一個身穿黑衣黑褲的瘦小老太太走了出來,她看了看我們,然後在一張放滿了香爐、紙符和瓶瓶罐罐的桌子旁邊坐下來,一臉的冷峻。

林帆上前一步:"神婆,我是……"

不等林帆說完,神婆便慢悠悠地說:"照片帶來了嗎?"

我趕緊從包里拿出高敏的照片遞給林帆,林帆又把它拿給了神婆。神婆接過照片后並沒有看,而是打開其中一個瓶子,把手伸進去,沾了點水灑在照片上,然後說:"待會兒不管看見什麼,你們都不要驚慌,有什麼問題也可以儘管問,如果你們聽明白了,那我就開始了。"

我忍不住說:"先等等,不是還要生辰八字嗎?"

神婆看也沒看我,彷彿我問的是一句廢話。

林帆輕聲說:"敏敏的生辰八字我很早就給過她了。"

我"哦"了一聲,果然問了一句廢話。

一切準備就緒后,神婆將雙手按在桌子上,不停地上下拍打著,腦袋也開始搖晃起來,口中念念有詞:"天靈靈,地靈靈,妖魔鬼怪快顯形……"

看神婆這副模樣,我不禁有些好笑,為什麼所有請靈人幾乎都是這一句台詞?

然後,神婆的身體開始大幅度地抽動,就像犯了羊癇風一樣,嘴裡不停地叨咕著什麼,緊接著,房間里的燈也開始忽暗忽明,不知道從哪兒來的風吹得牆上的紙嘩啦嘩啦直響,就連桌子也開始抖了起來,空氣中甚至飄起了紙屑,陰風陣陣。

幾個女孩子都嚇得抱成了一團,我也緊張得心跳加速。

片刻之後,神婆突然劇烈地抽搐了一下。林帆立馬往前跨了一步:"神婆……"

神婆看著林帆,輕喚一聲:"林帆。"那聲音里竟帶著一種少女般的羞澀。

林帆愣了一下:"敏敏?"

神婆輕聲說:"對不起,林帆,我一直不知道你對我這麼好……"

"敏敏,真的是你嗎,敏敏?"

"忘了我吧,林帆,你還年輕,以後的路還很長,你會遇到一個比我更好的女孩子。"

"我忘不了,敏敏,我要是能忘的話就不會叫神婆請你出來了。告訴我,是誰殺了你,我一定把他揪出來替你報仇。"

"冤冤相報何時了,這也許就是命吧。林帆,你我人鬼殊途,緣分已盡,忘了我吧,我要走了……"說完,神婆又再度劇烈地抽搐了一下。

"你別走,敏敏!"林帆撲上去,抓住神婆的手,淚如雨下,"這不是命,我不相信!"

神婆癱軟在椅子里,整個人就像虛脫了一樣:"她已經走了。"

這時候,連城也撲了上去,邊哭邊說:"高敏,你看見小惠了嗎?她過得好不好?你幫我告訴她我很想她好不好?"

神婆有氣無力地說:"她真的已經走了。"

林帆抹了一把眼淚,哽咽著問:"敏敏……她過得好嗎?"

神婆嘆了一口氣:"唉,她不好,她正在伏羅尼地獄受苦。"

一聽這話,林帆就急了:"那應該怎麼辦?我能做什麼?"

神婆想了想,再嘆一聲:"為她超度吧,夜裡12點是幽冥之門開啟的時候,你們拿著她的照片,還有一些符和香去學校陰氣最重的地方焚燒,讓她得以超度,脫離苦海。記住了,一定要在夜裡12點。"說罷,便拿了一大堆的符和香給林帆,一共八百塊錢,林帆身上的錢不夠,我們便東拼西湊地給他湊足了,然後,林帆當寶貝似的將那堆東西捧在了手裡。

連城抽抽噎噎地說:"神仙婆婆,您能幫我把小惠請上來嗎?我真的很想見見她。"

"只要有生辰八字和照片就可以。"

"可是我現在沒有,那您能再把高敏請上來一次嗎?我求您了。"

神婆搖了搖頭:"對不起,小姑娘,請靈不是這麼簡單的,而且很傷元氣,所以我一天只請一次,如果你真的想見你朋友,一個星期後再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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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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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請靈大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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