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廟中往往來擊鼓
——出自《全唐詩》一百七十五卷·李白〈魯郡堯祠送竇明府薄華還西京〉
南宋尊孔崇聖,只要是稍微富庶些的地方,都設有孔廟,四時享祭,香火不斷。宿陽雖是小城,卻素有仰聖育賢之心,在各地鄉紳捐助與官府的支持下,在幾十年前也建起一座孔廟,安享周圍村鄉縣城的香火。
此時正是四更天,無論是廟祝還是守廟的莊戶都已沉沉睡去,孔廟內外一片寂然。惟有幾棵唐槐上的烏鴉,偶而嘶叫一聲,更顯得寂寥空廓。可在筆冢吏眼裡,那一股強烈的靈氣波動,卻是遮掩不住。
朱熹與陸遊對視一眼,心中暗暗提高了警惕,兩人並肩拾階而上。其他五名筆冢吏帶著惶恐跟在後面,彼此下意識靠得很緊。諸葛家與韋家如此和睦,還是破天荒頭一遭。
這座孔廟規模不大,像是大成門、泮池、狀元橋之類的建築都付之闕如,過了欞星門之後,便是一片不算太大的廣場,廣場盡頭便是坐北朝南的一座正殿。這正殿是典型的孔廟構造,上有單脊歇山頂,通體只有五楹,前後三跨,殿頂蹲著數只岔脊獸,做工倒還算精緻。殿旁為東西兩廡房,左邊是鄉賢祀,右邊是子弟堂,聯結的紅牆上還寫著「德配天地」、「至聖先師」等字樣。
他們一行人到了大殿之前的廣場,各自站定。陸遊環顧四周,發覺那股強烈的靈氣來自於擺在殿中的孔聖塑像。那孔聖人的塑像峨冠博帶,面容栩栩如生,一襲素色長袍飄飄若仙,一看便知出自名家手筆。
陸遊挽了挽袖子,邁步就要進殿里去,卻被朱熹拽住了。朱熹正色道:「孔廟是天下學統的淵藪,就算我輩要在此做法收筆,也該先禮而後兵,心懷恭敬,不可褻瀆了聖賢。」
陸遊撇撇嘴,知道他是個迂腐儒生,也不跟他爭辯,招呼其他幾位筆冢吏一起跪倒在地,依著祭孔的禮儀拜了幾拜。朱熹拜得特別認真,全套動作一絲不苟。
等到七個人都拜完之後,那孔聖的塑像突然動了一下。這時候,大家才看清楚,孔聖的懷中,居然立著一管筆。這管筆與普通毛筆並無二致,只是氣勢極強。但凡筆靈,多少會帶有些光芒,而這一管筆卻寸芒不散,反而把周圍的幽光也吸收一凈,它周身數尺之內極黑極深,如同籠罩著一層黑霧,難以看清形體,讓人覺得深不可測。
陸遊雙目寒光一綻,認定它正是此行的目標。這時一陣強大的靈力以筆靈為中心向四周瀰漫開來,眾人均覺得氣息一窒。陸遊發現這氣息與朱熹的浩然正氣十分相似,只是強出百倍之上。這枝筆靈似乎全無藏匿的打算,就這麼大剌剌地顯現在他們面前。
它的筆管之上豎銘一列字跡,上書:「道源出於天,天不變,道亦不變。」短短十二個字,居高臨下,睥睨眾生,彷彿與天地聯結,蘊含著無限氣勢。
「果然是這一管筆啊……」朱熹仰起頭來,目不轉睛地盯著這枝有筆冢以來最兇惡的筆靈,心中無限感慨。他的養氣功夫再深沉,此時也無法抑制情緒,從肩膀到膝蓋都激顫起來。
天人筆!
董仲舒的天人筆!
那筆靈居高臨下,毫不掩飾地釋放出通天的浩然正氣,朱熹、陸遊與一干筆冢吏的靈台一下子被這氣勢淹沒。朱熹雙膝一軟,幾乎要跪在地上。饒是他心高氣傲,此時也不得不收斂氣息。
董仲舒是何等樣人?天下儒生,誰能抗拒他的威嚴。
董仲舒生時去孔聖四百年,孟聖二百年,乃是儒家承前啟後之一代大宗師。此人奠定了儒家三綱五常的倫理基礎,更首倡「天人感應」學說,成為後世儒家治學第一精要——故而筆稱「天人」。董夫子在儒門的輩分之尊,只在孔孟之後。莫說是朱熹的紫陽筆,就算是顏師古的正俗筆,見了它亦只能俯首。
面對前代大賢,朱熹只有俯首叩拜的心思,陸遊卻神色凝重起來。董仲舒這管筆,他是知道的,也知道當初曾經發生過什麼。
董仲舒儒學大成之後,曾向漢武帝進言:「罷黜百家,獨尊儒術」。得到漢武帝首肯之後。董仲舒便親率門下弟子橫掃天下,大肆捕殺百家傳人。諸子百家雖得筆冢主人暗助,但他們所面對的是掌握了「天人」精要的董仲舒與整個大漢朝廷。「罷黜」歷時二十餘年,直至董仲舒去世,百家已被殺得人才凋零,十不存一,慘烈至極。儒家遂始成官學,大行其道。
筆冢最為珍惜歷代才情,總設法不使其付水東流。而這董仲舒為了儒家獨尊,竟殺盡天下百家學說,稱為筆冢最兇惡的敵人,真是毫不為過。
「難怪那白虎仆能毀殺諸筆,原來它的主人是董仲舒的天人筆……」陸遊喃喃道,脊背開始有冷汗流出。《白虎通義》根本就是董仲舒《春秋繁露》一脈相承的理論學說,那隻白虎做了天人筆的奴僕,可以說是順理成章。
陸遊原本不知這筆靈身份,心中只是惴惴不安;如今他看清是董仲舒的天人筆,卻忽生絕望之感。董仲舒當年風頭極盛,就算是筆冢主人都難以制伏,如今光憑這幾個筆冢吏,真的能順利收筆嗎?
他回頭看看,那幾名諸葛家和韋家的人,都傻獃獃地站在原地,被天人筆的氣勢所攝,他們的筆靈如同是遇見雄鷹的雛雞一般,甚至不敢露頭——這也難怪,當年死在董仲舒手下的筆靈不知有多少,自然形成極重的煞氣。尋常筆靈見了,無不退避三舍。
忽然之間,陸遊眼神瞥到筆身,他注意到這天人筆雖然氣勢驚人,筆端卻是半白半黑。尋常毛筆蘸墨,多是筆尖黑而筆肚白;而這枝天人筆卻與常識迥異,筆尖是白的,再往上的筆肚卻黑得像浸透了墨汁。
「莫非那個就是筆冢主人的封印所在?」陸遊心念一動,連忙靠近朱熹道:「老朱,老朱。」朱熹被那天人筆的氣勢所驚,雙眼迷茫,直到陸遊拚命搖晃他的肩膀,才如夢初醒。
陸遊道:「你注意到了沒有,這管天人筆雖然主動現身,卻不曾出殿外一步。我們站在這裡,除了精神上略受衝擊,別的也沒什麼異狀。」
朱熹何等聰明,只略作一想便道:「你是說它其實根本出不了殿門?」
陸遊道:「對,我覺得筆冢主人的那道封印,仍舊還有效果,所以這天人筆活動範圍有限,只要咱們在殿外,它便奈何不了。」說完他把天人筆端半墨半白的異象說給朱熹聽。
朱熹為難道:「可我們在殿外,雖然它無奈我何,我們亦無法闖進去。」
陸遊雙臂交攏,關節發出嘎巴嘎巴的脆響,從容道:「這好辦,讓我進殿去試探它一番便是。」他說得輕描淡寫,可誰都知道這一去絕對是兇險無比。
朱熹聞言一驚,把他扯住,沉聲道:「你可不要輕敵,那可是董仲舒董夫子,不是我們所能抗衡的。」他自幼向學,把這些大儒先賢奉若神明,如今親見,生不出半點反抗之心。
陸遊盯著那天人筆,嘴邊露出一絲戲謔的笑意:「若換了別人,恐怕是不行。不過合該這天人筆倒霉,今日之我,正好是它的剋星。」
朱熹見他說得堅決,便從懷裡取出一卷書來放到陸遊手裡:「董夫子一生精粹,就在這本《春秋繁露》。你帶上它,或許這天人筆能看在往日情分,不會痛下殺手。」
陸遊笑道:「你這傢伙,平時木訥少語,這會兒卻忽然話多起來。」
朱熹「哼」了一聲,抿住嘴唇,仍是一副面無表情的模樣,冷冷回答:「書到用時方恨少。」陸遊見他難得地說個笑話,哈哈大笑起來。
陸遊又轉身對身後幾名筆冢吏叮囑道:「我若是出了什麼事,我的性命可以不顧,你們記得一定要把從戎筆收好,去交還給筆冢主人。這是他借給老夫的,不還給他可不行。」諸葛宗正和韋時晴面面相覷,覺得這位陸大人似乎在交待遺言,答應也不是,不答應也不是。
這時候一人從隊伍里毅然站起來,大聲道:「陸大人,我陪您進去!」
陸遊一看,原來是韋定臣。他拍拍這一臉激昂的年輕人肩膀,搖搖頭道:「這天人筆,不是你們這些小孩子所能應付的。」韋定臣還要堅持,被陸遊輕輕一推,他頓覺手腳酸麻,不由得倒退了幾步,撞到韋時晴懷裡。
諸葛家的雪梨筆與常侍筆兩位筆吏也都是年輕人,被韋定臣一激,也要站出來慷慨赴義,卻被諸葛宗正一眼瞪了回去。諸葛宗正怒道:「一切全聽陸大人安排,不要自作主張。」陸遊知道他的心思,也不說破,只是掃了他一眼,讓後者一陣心虛。
交待完這一切,陸遊把《春秋繁露》收到懷裡,頭巾紮緊,慨然邁步入殿。他腳步一踏進去,殿內空氣流轉立刻加速,天人筆從孔聖塑像懷中微微浮起來,彷彿一位起身離座來迎接客人的主人。
「董仲舒!別人怕你,我陸遊可不怕!」
陸遊哈哈大笑,隨即把嘴閉上,開始吸氣。只見他腹部收縮,整個胸膛都高高挺起,這一氣吸了不知多少氣息。他蓄氣到了極限,突然開口一聲爆喝,如霹靂驚雷,一腔氣息急速噴吐而出,整個大成殿內的空氣都被推動,霎時間形成一個小漩渦。
「出來吧!」
從戎筆自漩渦中昂然出陣。這筆精光四射,鋒芒畢露,就像是無數林立的長矛大戈,殺氣騰騰。四周的氣息被它的勃勃英氣逼開數十步外,靠近不得。
天人筆冷冷地盯著它,一道淡不可見的威壓推過去。從戎筆夷然不懼,挺立在半空中巋然不動,像一塊切開激流的江中巨石,讓那道威壓從兩側沖開,消散一空。
天人筆似乎很意外,它的地位無比尊貴,威壓驚人,就連凌雲筆這種級數都要俯首稱臣,怎麼眼前這枝其貌不揚的小筆卻絲毫沒受影響呢?它又連續散出三道威壓,一道比一道大,最後一道甚至還隱含著儒學道統的浩然正氣。
從戎筆從容而立,任憑這些威壓拂過身體,只作是春風過驢耳,視若無物。陸遊一陣冷笑,也不管那天人筆是否能聽懂,挑釁似地大聲道:「老夫子,今日你的剋星到了!」
陸遊一聲低喝,從戎筆立刻化成兩道黃光,籠罩在他的雙拳之上。陸遊一晃身形,提著兩個酒罈大小的拳頭,朝著那天人筆來了一個雙風貫耳。
天人筆猛然從孔聖懷中騰空而起,避其鋒芒。陸遊的拳勢太過剛烈,收之不住,正砸在孔聖人的塑像上,登時把這泥俑砸了一個稀巴爛。朱熹在殿外看到,面色有些難看,暗想這可太褻瀆聖賢了。陸遊在殿內大聲喊道:「老朱你莫生氣,孔子曰:始作俑者,其無後乎。這不過是個泥俑,我這也是克盡聖人之道啦!」
令所有人大吃一驚的是,這天人筆在從戎筆前,似乎根本無心爭鬥。陸遊連連出拳,挾著投筆從戎的決絕氣勢朝它轟去,它卻只一味在半空浮遊躲閃,不見有任何反制手段。
朱熹等人對筆靈了解不及陸遊透徹,不知道這從戎筆是筆靈中的特例——當日班超投筆,凝鍊的是武人豪氣,而不像其他大多數筆靈一樣靠的是文人才情。所以面對處於文人巔峰的儒學宗師,從戎筆不像其他筆那樣畏懼,反而躍躍欲試。
正所謂一物降一物。白虎因為寄寓有班固的靈魂,恰好能剋制班超的從戎筆;而從戎筆的武人戾氣,又恰好能對付文宗之魁首天人筆。面對其他任何筆靈,天人筆都能占上一合之先,唯獨碰到從戎,只能落荒而逃。正所謂是「秀才碰到兵,有理說不清。」
果然不出陸遊所料,他與天人筆相逐了許久,發現它只在這大成殿內騰挪轉移,卻從不出門一步,果然是封印的緣故。陸遊忽然注意到,那天人筆筆肚的墨色似乎比剛才變多了,朝著筆尖又前進了半寸。
「莫非那筆尖的白色,代表了他如今的靈力;而那墨色,便是封印的力度?」陸遊暗暗思忖。
他知道筆冢內有一個法門,是用筆靈去蘸含有禁制之力的墨汁,藉此來封住筆靈的力量,墨不褪盡,封印不除。如今看來,封印天人的,正是這種辦法。只是這裡的封印是筆冢主人親自施為,比尋常禁墨威力不知大去凡幾。
而天人筆端兩色的此消彼長,說明剛才這筆靈消耗靈力甚巨,無力抗拒禁墨,讓墨色又重新開始浸染筆頭。陸遊暗喜,心想只待這麼耗上一時三刻,就可讓天人筆的力量消耗殆盡,禁墨便可重新封印了。
這時,殿外忽然傳來一聲呼喊:「才臣,快回來!」隨即有一個人影沖入殿中。
陸遊大驚,轉頭去看,卻發現韋才臣手持商洛棍,滿臉得色:「陸大人,你我合力,把這妖孽儘快擒下!」
原來韋才臣見陸遊打得很是輕鬆,心裡覺得這天下筆聲勢驚人,原來也不過如此。韋才臣素來心高氣傲,剛才被白虎沖陣,覺得十分恥辱,此時見天人筆如此示弱,便想藉此機會將功補過,立一大功。
天人筆一見又有筆冢吏進來,筆頭輕擺,筆身周圍的浩然正氣凝聚成了數個漩渦,一派道統氣派。
韋才臣拿著商洛棍,朝天一指,叱道:「妖孽,還不快來受死!」
陸遊急忙喝道:「蠢材,快滾出大殿去!」
話音未落,那些道統正氣匯聚一處,形成一隻巨大手掌。這巨掌掌心朝下,五指分開,幾乎可以遮住半個殿面,指間凝結著無比的威儀。一聲嚴厲而恢宏的喝聲憑空響起:
「罷黜!」
這聲音高高在上,宛如來自天神的制裁。巨掌朝著韋才臣迎頭拍去,如泰山壓頂。韋才臣手舉長棍,打算擋上一擋。只聽「轟」的一聲,煙塵四濺,那手掌已經把韋才臣和商洛筆實實拍中,整個大殿都為之一顫。
陸遊又驚又怒,右拳猛震,一道金黃色的拳波沖了過去。可惜為時已晚,那巨掌再度揚起之時,地板上已不見了韋才臣的身影,只是指縫間多了一些靈骸碎片。殿內外的幾個人都驚駭到了極點,想不到這巨掌輕輕一拍,就把一位筆冢吏和筆靈生生拍成了齏粉。
「受死吧!老夫子!」
陸遊拳影霎時蓋滿了半空。那天人筆收了巨掌,翻滾了幾圈,閃避極快,筆尾還拖著一長串浩然之氣形成的霧團。那霧團盤旋了幾圈,把那些散碎的商洛筆靈骸一一吸收進去,霧中偶有掙扎的靈光一現。過不多時,嘶鳴聲漸漸消失,說明那誕生不過百年的商洛筆靈,已經被天人筆徹底吞噬了。
天人筆的筆體此時多了幾分光華,就像是一隻飽餐了一頓獵物的野獸。陸遊驚訝地發現,天人筆肚那截墨色,朝上褪了幾寸,筆尖的白色比剛才占的面積大了許多。看來這天人筆,是靠吞噬筆靈來增強力量。吃的筆靈越多,禁墨褪的就越多。等到筆頭全數變白,就是天人筆徹底解脫之時。
陸遊就這麼稍微一走神,那天人筆突然躥到他跟前,滾滾黑氣化作血盆大口,朝著附在他拳上的從戎筆吞去。陸遊見天人筆吞噬了筆靈之後,已經不懼從戎筆的鋒銳,只得遊走纏鬥,不敢與它正面對抗。大成殿內的形勢,立刻逆轉。
殿內很快便被浩然正氣形成的滾滾迷霧充斥,殿外之人根本看不清內中情形。
朱熹看到陸遊身臨險境,急忙喚出紫陽筆,同時對其他四人喊道:「我們快一起上前送筆,只要陸兄結成筆陣,便可立於不敗之地。」
可是無論是韋時晴還是諸葛宗正,都面露遲疑之色。諸葛宗正苦笑道:「陸大人尚且不能抵抗,我們去了,豈不是白白送死,辜負了陸大人的囑託?韋兄,我說得對吧?」韋時晴默默點了點頭,自從看到韋才臣身死之後,他整個人面如枯槁,根本已是無心戀戰。
朱熹冷哼一聲,伸出手去:「拿來。」
諸葛宗正一愣道:「什麼東西?」
朱熹道:「你們收筆,應該是有靈器的吧?韋家的筆筒已經被白虎毀了,你們一定還有。」
諸葛宗正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你現在還想收筆?能逃得性命就不錯了!」
朱熹一把揪住他脖領前襟,冷冷道:「拿來。」他頭頂紫陽筆閃閃發亮,諸葛宗正知道這人的實力深不可測,只得咽下口水,從懷裡取出一枝魚書筒。這枚魚書筒乃是湘竹所制,雕工十分精緻,鏤刻著冬日寒梅,最難得的是筒口寫有一首王適的詠梅詩:「忽見寒梅樹,花開漢水濱。不知春色早,疑是弄珠人」,乃是柳公權的親筆真跡,頗具靈性。
諸葛宗正有些不舍道:「這是我家祖傳靈物,只能暫借……」朱熹聽都不聽,從諸葛宗正手裡一把搶過魚書筒,飛身沖入殿內。
過不多時,殿內傳來一陣嘶吼喧嘩。諸葛宗正幾人不知發生了什麼,走近幾步想看個究竟。突然一聲長嘯,有一管筆突破了浩然霧氣,從殿里沖了出來。那四人定睛一看,臉色驟變,轉身想要逃走,可已經來不及了。
懸在這幾個筆冢吏面前的,正是得意洋洋的天人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