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自殺事件
趙燕淑自殺了。
當時莫蘭正在家裡享用一頓豐盛的蔬菜午餐,每周五都是她的吃素日,為了讓自己能夠適應這些無鹽無糖無油的清淡素食,在那一天,她總是想盡辦法讓食物更美味多樣。高競打來電話的時候,她剛剛為自己包好一塊生菜香菇卷,她還來不及把它塞進嘴裡,就聽到了這個讓壞消息。於是,她連忙放下生菜卷,急匆匆趕往醫院。
「她怎麼樣?」莫蘭在走廊上碰到高競,馬上急急地問道。
「剛剛洗好胃。」高競簡短地答道。
高競告訴她,趙燕淑是在接受完警察的訊問之後選擇服毒的。她從警察局出來之後,並沒有直接回家,而是往相反的方向走,她在街上漫無目的地走了大約一個小時之後,到一家便利店購買了一瓶殺蟲劑塞在包里,然後進了一家賓館,在賓館客房她打開殺蟲劑喝了下去。但可能是因為殺蟲劑的滋味實在不怎麼樣,或者是因為害怕,她只喝了一半就吐了出來,這時候,警察正好趕到,及時把她送到了醫院。
「警察正好趕到?你們跟蹤她?」莫蘭洞察到了高競話裡面的玄機。
高競沒有否認。
「為什麼要跟蹤她?一定是你們逼得她走投無路,她才會幹這樣的傻事!」莫蘭有點激動地說道,儘管她對趙燕淑也心存懷疑,但是看見自己的好朋友受到警方的特殊關照,她還是覺得很不舒服。
高競對她的怒火置之不理。
「因為我們發現她就是廖勇立的情人。」他漠然地說。
莫蘭啞然,她知道如果沒有確實的證據,高競不會輕易表態。
「你抓住了她的把柄?」莫蘭努力剋制自己的情緒,冷靜地問道。
高競的目光在空蕩蕩的走廊里飄來飄去,但就是不看她,這是他的一種方式,好讓他顯得高深莫測。
「我們在調查廖勇立的時候發現,她每個月有一至兩次跟廖勇立在青波路上的一家賓館開房,次數不多,但相當有規律,而且總是在同一家賓館,所以雖然她每次去的時候都戴著墨鏡,但是客房服務員和前台還是不約而同都認出了她,實際上,就在出事的前幾天他們還見過她。那家賓館離她上班的公司雖然很遠,但交通很方便,乘地鐵只要20分鐘就可以到達,她幾乎每次總是在下午兩點至五點之間去那裡,這段時間正好是餐廳的午休時間,廖勇立大概正好空得很,再說她,她的工作本來就很寬鬆。」他用公事公辦的口氣說。
果然讓姜容喜猜對了,青波路上的賓館就在她提到的那家咖啡館的旁邊。
「她自己承認了嗎?」莫蘭泄氣地問道。
「她否認。」高競瞄了她一眼,又補充道:「但我們有證據,她否認也沒用。」
「你認為她有可能是兇手?」莫蘭低聲問道。
「有可能。所以我才把你找來。本來我想找個女警,但後來我覺得對付她,還是你比較合適。」
「因為我是她的朋友?你究竟還想從她嘴裡套出什麼?你不是已經有證據了嗎?」莫蘭可不想充當高競的打手。
「現在只能證明她是他的情人,但要認定她就是殺人兇手還差一點,所以我要從她嘴裡挖到更多的情況,但我估計她現在什麼都不會對我們說,所以我想到了你。你不是她的好朋友嗎?我想你一定也想知道答案。」他冷靜地說。
那倒是,莫蘭心想,她本來就想跟燕淑好好談談,現在可能就是機會。
於是在一位女警的引導下,莫蘭悄悄推開急診觀察室的門,她看見趙燕淑眼神獃滯地躺在最裡面的一張床上,便走了過去。
「莫蘭。」看見她進來,趙燕淑立刻睜大眼睛,求救般地呼喚她的名字。
莫蘭趕緊走到趙燕淑的身邊,她發現幾天不見,趙燕淑變得又憔悴又虛弱,臉色蒼白,面頰上還凝結著未乾的淚痕
「你怎麼搞的?幹嗎做傻事。」莫蘭一邊輕聲地嗔怪道,一邊為輕輕為趙燕淑捋了捋頭髮,它們正濕漉漉地垂掛在她的半邊臉孔上。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趙燕淑抽泣起來。
「你真的跟廖勇立有那種事嗎?」莫蘭小心翼翼地問道。
「我真傻,莫蘭,我真是太傻了。」她抽抽噎噎地說。莫蘭覺得這話幾乎就等於承認了一切。
「我真不敢相信。」莫蘭輕聲嘆息道。
「有一次我們在路上碰到了,後來他經常給我打電話,我也不好意思拒絕,他總是說那麼多笑話,逗得我好開心……你知道我丈夫這個人有多悶,他總是喜歡一個人,很少跟我說說笑笑,他是好人,對我很好,可是……所以,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我可能是鬼迷心竅了……哦,我真傻……我根本不該跟他在一起,要是讓我老公知道,我真不知道該怎麼辦……」趙燕淑痛苦地閉上了眼睛。
現在再來討論她是否該出軌實在已經沒什麼意義了。眼下的重點是究竟誰殺了杜小美。
於是,莫蘭決定先讓趙燕淑暫時忘掉她那段可恥的婚外戀,回憶一下案發當晚究竟發生了什麼,通常每個人回憶的側重點都會有所不同。
「好了燕淑,你現在先忘掉那個臭男人,跟我說說那天晚上的事。」莫蘭注視著趙燕淑熱切地說。
「那天晚上?」
「你能否回憶一下那天晚上,我們幾個都幹了些什麼?」
「可是你也在啊。」
「那天晚上有些事我已經記不請了,所以我要你幫我一起回憶。」
趙燕淑的眼睛里閃過一絲戒備,她猶豫了一會兒才問:「從哪裡開始呢?」
「就從你到達別墅開始,你是第一個到的嗎?」
「嗯。」趙燕淑緊抿著嘴巴道。
「杜小美單獨跟你在一起的時候都說了什麼?」
「沒什麼,她只是跟我聊家常。」趙燕淑水汪汪的大眼睛無辜地看著她。
「你們聊了多久?」
「記不請了,大概半小時。」她顯然不想在這個話題上多做停留,於是她說「不久后容喜來了,又過了30分鐘,戴柔也到了,最後你也到了,我們一直在聊家常。」
「所謂的家常是指什麼呢?」
「我們談各自的境況,戴柔說自己最近在做瑜伽,容喜在抱怨自己工作太忙,忙得健身卡都過期兩個月了她才發現。然後我們又回憶了一些往事,戴柔說她參加烹飪社團純粹是為了好玩,其實她根本就不喜歡燒菜,那會弄得她一身油煙,容喜說,她在家也很少燒菜,但興緻高的時候,她也會下廚,她其實幹什麼都很出色,我記得那時候無論是切配還是燒菜,中餐還是西餐,她都能幹得很好。」趙燕淑語速很慢,好像在竭力回憶,又好像是在掂量哪句話該說,哪句話不該說,莫蘭突然發現,其實燕淑並不象她想的那麼傻氣。
「她們問我在家有沒有燒菜,我說是的,我們家的確是我燒菜,我老公很喜歡我做的菜。然後戴柔開始抱怨自己的健康,她說前段時間她感冒了一次,搞得她一個多星期沒辦法出門,杜小美說她現在長期服用維生素片劑,所以她現在身體很好,根本很少感冒,然後她又提起她在大學時曾經得過一次重感冒,那次她還把感冒傳給了容喜。接著,我們又聊了一會兒各自的老公。戴柔標榜自己有一個很好的男朋友,他很可能不久后就會向她求婚,她看上去很開心。」趙燕淑烏黑的眼睛滴溜溜地瞅著莫蘭。
莫蘭故意不理會她話里的弦外之音,繼續問道。
「然後呢?」
「然後你就來了。我們一起去餐廳吃飯,吃飯的時候,我又犯傻了。」趙燕淑一臉窘迫。
「晚飯後呢?」莫蘭隱隱記得,那天晚上,有什麼東西,某件事或者某句話曾經讓她感到困惑,但是後來她怎麼都想不起來了,但她可以肯定,不是在晚飯的時候,這種感覺的根源應該再往後。
「晚飯後我們一起收拾碗筷的,你記得嗎,我記得是我洗的碗,你負責擦桌子,容喜負責削水果。只有戴柔開溜了,她說去上廁所了。反正她每次碰到做事的時候都會這樣。小美因為懷孕了,當然什麼都不會幹。」趙燕淑頓了一頓繼續說,「等我們收拾完了,小美就提出做面膜,她說那是她從日本買回來的。」
忽然,一道靈光閃過莫蘭的腦際,對了!就是這兒,莫蘭忽然想起來了,就是在做面膜的時候,有人說了一句話,讓她整個晚上都覺得不自在,但那是什麼呢,她一時想不起了了,有好幾次,她感到那句話就在她的喉嚨口,她覺得自己就快抓到它了,但一轉眼,它又消失得無影無蹤。
「是啊,我們後來做了面膜。我們各取所需。」她茫然地說。
「我記得我做的面膜有股玫瑰的香味。」趙燕淑道。
就象是電光火石一般,趙燕淑的話音剛落,她的記憶一下子就明晰起來。
難道說,會是這樣的?
之前,她怎麼沒想到呢,事情原來是可以這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