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有人在說謊
再次醒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上午十點多,周圍是一片完全陌生的環境,我轉動了一下昏昏沉沉的腦袋,我這是在哪兒?眼角觸到放在床頭柜上的一張照片,照片上的男人是米陽。說實話,米陽確實挺帥的,唯一的缺點就是太沒個性了,粘不拉嘰的。
我環顧了一下四周,這是一間很寬敞的卧室,收拾得簡單明了,應該是米陽的家吧。我坐了起來,想下床,卻感覺頭暈目眩,只得半躺下去,揉了揉太陽穴,我的頭怎麼這麼暈?
這時,米陽走了進來,他說:"你醒了,昨晚睡得好么?"
我看看他:"這裡是?"
他介面道:"我租的房子,怎麼樣,還可以吧?"他走到落地窗前,拉開窗帘,可以看得見外面有一個很大的陽台,看來環境真的不錯,寬敞明亮。
一見到陽光,我的頭似乎也沒那麼暈了,我問他:"你沒有住在家裡嗎?"
"我工作以後就搬出來了,我老爸太有錢了,我不想讓別人以為我在靠他。"
我笑了笑,想不到他還挺有骨氣的,不像吳子樹,如果有一個有錢的老爸,情願少活二十年吳子樹?我臉上的肌肉僵住了,心臟也跟著快速跳動起來,我想起昨晚跟羅天從醫院出來后,我就去"單身部落"找米陽,吳子樹也在場,然後我們一起去四樓的西餐廳,剛坐下沒一會兒米陽就接到醫院的電話說有急診,他走後沒多久吳子樹便收到了一條索命的簡訊息,我跟吳子樹便一起前往鬼屋,後來吳子樹死在了鬼屋,而我也跟著失去了知覺,整個過程是那麼的清晰真實,可是我醒來后卻又重新回到了西餐廳,為什麼會是這樣?
米陽見我獨自坐著發獃,走過來坐在床邊:"想什麼呢?先去刷牙洗臉吧,我帶你去吃飯。"
"等等,米陽,你能告訴我昨天晚上到底是怎麼回事嗎?"
"什麼怎麼回事?"
"就是我去'單身部落'找你以後發生了什麼事。"
"沒發生什麼事啊。"
"不是,你能把我去找你以後的經過說一遍給我聽嗎?"
米陽疑惑地看了看我,說道:"其實真的沒發生什麼事啊,你去找我的時候,我正好跟吳子樹在打撞球,後來我們就一起去了四樓的西餐廳,剛把吃的東西點好,你就說有點不舒服,我問要不要送你回家,你說不用,趴在桌子上眯一會兒就可以了,你看上去好像很累的樣子,竟趴在桌子上睡著了,我沒敢吵你,一直等到你睡醒,結果你醒了以後更加不舒服,冒了一身的冷汗,我知道你是中暑了,本來要送你去醫院的,可是又怕驚動了雷先生,中暑不是什麼大事,所以我就把你帶到我這兒來了。不過你放心,昨晚我已經給芬姨打過電話,她知道你在我這兒。怎麼,你不記得這些了嗎?"
"不是"我茫然地搖了搖頭,思索著他的話,照他這麼說,昨晚從他接到醫院的電話到吳子樹死在鬼屋全是我做夢?為什麼我不記得到西餐廳以後說過我不舒服又趴在桌子上睡著了的?會不會是米陽在說謊?不對,我醒過來以後看了時間的,20:10分,而且吳子樹也活生生地坐在我對面,如果我和吳子樹真的去過鬼屋,這兩點都是不能夠成立的。
米陽拍拍我的手:"好了,別發獃了,去洗臉吧,洗手間里有新的牙刷和毛巾,我在客廳等你。"
我點點頭,嘆了一口氣,也許真的只是一個噩夢吧,不管怎樣,至少吳子樹還活著,昨晚我要去鬼屋的目的不就是想救他嗎?
我暫且放下那團理不清的亂麻,去洗手間漱洗了一番,然後跟米陽一起下樓,他問我想吃什麼,我說沒胃口,讓他送我回家,他去取車的時候,我接到了羅天的電話,他問我昨天讓他去查誰的死,還問我是不是搞錯了。
"什麼搞錯了?吳詠倩、鍾誠偉、劉家明啊,查不出來嗎?"
他說:"不是查不出來,而是根本沒有備案,怎麼查?"
"沒有備案?什麼意思?"
"要不就是你搞錯了,要不就是沒這幾個人,再或者就是這幾個人的死警察根本不知道。"
怎麼可能?我有些暈了:"你在哪兒?我去找你。"
"我現在沒時間,晚一點我再跟你聯繫。"
掛完電話,我不禁納悶了,這事兒不對呀,怎麼會沒有備案呢?劉家明曾經跟我說過鍾誠偉他們的死是一宗根本破不了的案子,姚佳也說過警察在劉家明的案發現場的那把刀上查出了吳詠倩的指紋,而且我自己也曾親眼在報紙上看到過鍾誠偉的死訊,雖然那張報紙最後不知所終,但這些難道不足以說明警察是知道這件事的嗎?而羅天為什麼卻說他們的死沒有備案?他為什麼要忽悠我?還是他故意的?
當我看到米陽開著那輛保時捷向我駛來時,我腦子裡閃出了一個念頭,我一定要學會開車,不然以後去哪兒都不方便,而且自己有一輛保時捷卻不會開,真是件讓人鬱悶的事。
我剛拉開車門準備坐進去,一眼看見放在儀錶台上的那瓶冰紅茶,我的腦袋立刻就像被人用木棍重重地敲擊了一下,完全懵了——這瓶冰紅茶分明就是昨晚去鬼屋之前吳子樹去取車時,我在一間食雜店買的。不過我這次學聰明了,很快就鎮定了下來,砰的一聲關上車門,對米陽說:"你幫我把車開回去吧,我還有點事。"雖然我表面上裝作若無其事,可是我的心卻狂跳不止。
"你要去哪,我送你去好了,要不你把車開去"
"不要。"我打斷他,轉身就走,我不能讓他看出我的慌亂,在沒有確定昨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之前,我不敢相信他,因為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在對我說謊,如果他說的是真的,那放在儀錶台上的冰紅茶又怎麼解釋?
他在後面說:"要是芬姨或雷先生問起來,我怎麼說?"
我頭也不回道:"隨便!"快步往前走,繼而小跑起來,很快攔了一輛的士鑽進去,確定米陽沒有跟來,我才鬆了一口氣。
我無力地靠在椅背上,側過頭看車窗外的人群車輛,我發覺這個圈套已經越勒越緊了,它究竟牽扯到了多少人?我和餓昨晚到底有沒有去過鬼屋?我被卡在了夢與現實的交接點,茫然而無助。
思索了半晌,我決定給吳子樹打電話,電話響了很久他才接,聲音疲憊,好像還沒睡醒:"喂?雷曉?有事嗎?"
"你現在能不能出來一下?我有很重要的事找你。"
他不滿地咕噥著:"什麼事那麼急啊?我剛做夢中了五百萬,正要去拿錢,就被你吵醒了,你晚上去迪吧找我吧,我困死了。"
我哪裡等得急晚上到迪吧再去找她,立馬說:"你要不出來的話,那我去你家找你吧。"
"別別別!我還真怕了你,我現在起來,一會兒給你電話。"
等在餐廳的時候,我突然有些恍惚,如果吳子樹也是這個圈套的參與者呢?那我找他又有什麼用?想到這裡,我突然害怕起來,沒來由的害怕,我甚至覺得坐在餐廳里的每個人都很可疑。這個念頭一冒出來我就坐立不安了,我警覺地看著四周,在我的左邊不遠處坐著一對年輕的情侶,他們不時地低聲說笑,看起來很幸福的樣子,可是在我看來,這些全是偽裝出來的,沒準他們就是在監視我的。再看站在我右邊的那個服務生,長得賊眉鼠眼,一看就不像是服務生,他的演技顯然沒有那對情侶自然,時不時地偷看我,很明顯就是在監視我的。有一次跟我的目光遭遇后,他便露出一個假惺惺的微笑,跑過來問我需要什麼,他的笑容是那麼的做作,彷彿貼了一層面具,我真想當場把那張面具撕下來,可我忍住了沒那麼做,因為我猜到他們肯定有很多人,潛伏在我看得見、也看不見的角落,我一旦衝動的話,那吃虧的必然是我。
當那個服務生再次偷看我的時候,我意識到不能再繼續呆在這裡了,天知道等一下會不會又發生什麼不可思議的事情,他們就像是可怕的病菌,無孔不入。我搖搖欲墜地站起來,正在盤算用怎樣的方式悄悄地離開才不會引起他們的注意,吳子樹來了,他穿一件很花哨的T恤,舊牛仔褲,兩隻手插在褲兜里,頭髮亂蓬蓬的,像頂著一個雞窩。他懶洋洋地朝我點點頭,坐在了我對面,不太高興地說:"是不是女孩子生來就有可以野蠻的權利?"緊接著又說,"站著幹嗎?坐啊!"敢情到了他家一樣。
我雙膝一軟,不由自主地坐了下去,我用餘光偷偷觀察左邊的那對情侶,及右邊的那個服務生,我想看看他們會不會向吳子樹暗示什麼,結果什麼也沒有看出來。
"喂!你幹嗎搞得一副像做賊的樣子?別人會以為咱倆在偷情的。"
我有些沮喪地看了看他,連他都看得出來我的表情很慌亂,可見我的定力有多差,什麼都寫在臉上,那幾個人大概早看出來我在觀察他們了,如果要我去做間諜,估計還沒等靠近目標,身份就被穿幫了。
"我可不可以先點東西吃啊?餓死我了。"
我點點頭,仍沉浸在沮喪當中,看來我得學著成熟一點,不要動不動就把心事表現在臉上。於是我決定先試一下,對吳子樹露一個微笑,可我發現,難度係數很大,我明明心裡不高興,又怎麼笑得出來?我更加沮喪了。
吳子樹一抬手,那個賊眉鼠眼的服務生就屁顛屁顛地跑了過來,問我們需要什麼,吳子樹點了一份套餐,見我只是傻坐著沒反應,便自作主張地幫我也點了一份和他一樣的套餐。待那個服務生走後,吳子樹拿手在我眼前晃了晃:"你看上那小子了?"
"啊?"我回過神來,"看上誰?"
"那個服務生啊,瞧瞧你,看他的時候眼睛都直了,你眼光也不咋的嘛,像他這樣的,我們迪吧隨便拉一個出來都比他強。"
我正不知這場談話該如何切入正題,一聽他提到迪吧,我心裡便有了主意,笑了笑,問他:"你昨晚沒上班嗎?"
"有啊,昨晚米陽送你走後,我還去網吧玩了一會兒CS,我晚上十點才上班的。"
我若有所思地"哦"了一聲,他說的是"昨晚米陽送你走後",也就是說,他對昨晚發生的事情很可能跟米陽的說法是一樣的,那我來找他又有什麼意義?
"雷曉,你今天的樣子看起來好奇怪,是不是跟米陽吵架了?"
我搖搖頭,心情糟糕透頂。
"你這麼急著找我出來不是就為了讓我坐在這兒聽你唉聲嘆氣的吧?"
"阿樹,你能把昨晚我去'單身部落'找米陽之後的經過說一遍給我聽嗎?"思索了片刻,我終於還是把這句話問出來了,儘管我已經猜到答案跟米陽可能是一樣的,但我仍想聽他親口告訴我,也許每個人在潛意識裡都有一種"不到黃河心不死"的執拗心態吧。吳子樹看看我,很快便把昨晚的經過說了一遍,果然跟米陽所說的不差毫分,我有些絕望了。
那個賊眉鼠眼的服務生把我們點的東西端上來,臨走又對我笑了一下,笑得有點齷齪,吳子樹說:"完了,那小子也看上你了。"
見我對他的自我幽默充耳不聞,他有些急了:"我說你到底怎麼了?沒事兒吧?"
其實,我仍然是不甘心的,於是我喝了一口湯,緩緩地說:"我昨晚在西餐廳做了一個夢。"
"哦?不會是夢到我了吧?"
"還真就是夢到了你。"
我話音剛落,他便被嗆到了,他拿出紙巾捂住嘴,邊咳邊說:"不是吧?我也很想跟你風花雪月一番,可是我真的怕被米陽揍。雖然他柔弱得像個古代書生,不是我對手,可兄弟妻、不可欺,這個道理我還是懂的。"
我沒理會他的話,自顧地說:"那個夢很真實,就像真的發生了一樣,我夢見米陽接到了醫院的電話說有急診,他走了沒一會兒,你就收到了一條簡訊息,信息的內容是生日快樂,下一張臉,我要你的。我當時就嚇傻了,因為那是一條索命的信息,誰要是收到了就會被割去臉皮而死,你顯然不知道信息背後的真相,以為是別人在跟你開玩笑。我當時怕嚇著你,也怕你不相信,所以沒有把真相告訴你。其實這一切都和一間鬼屋有關係,自從那裡面弔死過一個女人之後,恐怖便開始蔓延"
吳子樹打斷我:"哇!雷曉,我發覺你的演說能力超強,說得跟真的一樣,我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我看了看他,決定先不管他的反應,繼續說道:"是的,這個夢跟別的夢不一樣,太真實了,真實得連我自己都感到恐怖。在那間鬼屋裡,有一本'死亡通知書',烙下了很多人的死亡及死法,在你收到那條信息的時候,我當時腦子裡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去鬼屋找到那本'死亡通知書',然後把它燒掉,我不知道這樣做有沒有用,我不想看到你"
說到這裡,我心裡特別的難受,突然有一種想哭的衝動,我吸了吸鼻子,努力使自己平靜下來,可還是忍不住眼眶發紅。
吳子樹放下了筷子,定定地看著我:"這麼說你是為了救我才去的鬼屋?"
聽他這麼一說,我便再也忍不住,眼淚吧嗒吧嗒地往下掉:"是,我真的是想救你,可是可是我發現我怎麼做都沒有用,當我意識到你出事了以後,你不知道我當時有多後悔,如果我沒有把你帶去鬼屋,也許你就不會,至少我也不會親眼看到"
"好了,別哭了,讓人看到還以為我欺負你呢,做夢而已,又不是真的,你看我不是好好地坐在這兒嗎?"說完,他拿出一張紙巾遞給我。
我突然就火了,一把打開他的手,騰地一下站了起來:"當你知道全世界的人都把你當成傻瓜,你就會明白自己有多麼可憐了!"
說完這句話,我不管別人用怎樣異樣的眼光看我,頭也不回地跑出了餐廳,然後蹲在電梯里號啕大哭起來。
接到羅天的電話是在晚上八點多,他說在一家自助餐廳吃飯,如果我有時間的話可以去找他,我當下就答應了,讓他在那兒等我。
其實我知道,從一開始羅天就不相信我,他甚至懷疑我是殺死那些倖存者的兇手,但我必須去找他,因為單憑我一個人的能力,我根本就找不出鬼屋背後的真相,只期望他不是這個圈套的參與者。
我用了最快的速度趕到了自助餐廳。
羅天今天的樣子看起來很憔悴,一連的倦容,唯有那雙眼睛仍如鷹一般銳利。因為我在家已經吃過晚飯,所以我只要了一個草莓冰淇淋,羅天似乎餓了很久,在我對面旁若無人地狼吞虎咽。見他餓得如此厲害,我只好耐心地等他。
好不容易等到羅天吃得差不多了,我剛準備說話,一個男聲在我前面不遠處響了起來:"嗨,雷曉!"
我立刻條件反射地抬起頭朝那個聲音的方向看去,這個動作讓我驚愕然了一下,我發覺我已經在不知不覺中習慣了自己是雷曉,如果剛剛那人叫的是"古小煙",我會不會條件反射地抬頭?這個念頭讓我打了個寒噤。
"不是吧,雷曉?你不會又不記得我了吧?我是顧言啊,這是我弟弟顧亮。"
我獃獃地坐著,直到那兩個長得一模一樣的男生走到我跟前,我才緩過了神,我立馬笑了笑,說:"記得呀,你弟弟還是個天才呢。"我記得他們,那次去迪吧找吳子樹的時候見過他們,他們是一對孿生兄弟。
我看了看顧亮,發現他獃滯的雙眼一直盯著我面前的冰淇淋,我以為他想吃,便對顧言說:"顧亮是不是想吃這個?要不要去給他買一個?"
顧亮看了看我,傻乎乎地說了一句:"我記得你以前不吃冰淇淋的,你說你不能吃甜的。"
顧言攬住了弟弟的肩膀,疼愛地說:"是你自己想吃吧,走,咱們去買。"然後便揮手跟我說再見,親熱地攬著弟弟走了。
羅天終於吃好了,打了一個飽嗝,看了看那兄弟倆的背影:"你朋友?"
"嗯。"
"那個弟弟是不是"羅天用手指了指腦袋。
"白痴嗎?別以貌取人,他可是個天才,他對數字極其敏感,多難的數學題他都能隨口算,而且他還有過目不忘的能力,一本再厚的書,只要給他看上一遍,他就能知道哪句話在第幾頁的第幾行。"我把吳子樹那天在迪吧說過的話重複了一遍。
羅天不以為然地聳聳肩,看得出他並不相信貌似白痴的顧亮是天才,也難怪,我第一次在迪吧見到顧亮的時候我也不相信,所以我沒有跟羅天再糾纏顧亮的話題,迫不及待地問:"他們幾個人的死真的沒有備案嗎?"
"沒有。"他點了一根煙。
我不甘心地問:"會不會是在其他公安局備的案,你不知道?"
"這些都是有聯網的,只要有備案,就不會查不到。"
"什麼樣的情況下才不會備案?"
"我上午已經打電話跟你說過了,要不就是你搞錯了,要不就是沒這幾個人,要不就是他們的死警察根本不知道。"
可是這三點都不對,一,我沒有搞錯,二,我跟他們都接觸過,不可能沒這幾個人,三,種種跡象都說明他們的死警察是知道的。
想到這裡,我疑惑地看著羅天,問道:"是不是他們的案子破不了,你才說沒有備案?"
羅天冷笑一聲,很狂妄,但又很自信地說:"在我手上,還從來沒有過破不了的案子。"
我茫然而又困惑了,難道他們的死真的沒有備案?怎麼可能呢?猛然間,我全身劇烈地顫慄了一下,如果我昨晚真的去過鬼屋,親眼看到吳子樹被割去臉皮而死,這一切都是真實發生的,既然他能在死了之後又毫髮無損地出現在我面前,那麼他們也是可以的,也就是說,他們的死很可能都是一種假象,是在迷惑我!
就像我那次在鬼屋的洗手間看到被割了臉皮的姚佳,很可能她像吳子樹那樣,其實根本就沒死,或者他們的確是死了,也包括吳子樹,他昨晚確實死在了鬼屋,現在的他只是一個鬼我打了個冷戰,如果吳子樹真的死了,為什麼米陽又說昨晚我們三個人一直都在西餐廳?難道米陽也死了不行,太亂了!
"那你能不能再幫我查一下姚佳的死有沒有備案?"我仍然不甘心,怎麼也想不明白這件事的背後究竟隱藏著一個怎樣可怕的真相。它能讓吳子樹死而復生,能讓宋麗雯憑空消失,還能讓我變成雷曉。
"姚佳?"羅天看了看我,突然意味深長地說了一句,"你好像認識很多死者。"
我聽出他話里有嘲諷的意味,但我太想知道真相了,尤其是經過昨晚的事,我不想、也不能再繼續做雷曉了,否則我遲早會精神分裂的。我急切地說:"羅天,你能再幫我查清楚一點嗎?他們幾個人的死不可能沒有備案的。"
羅天深吸了一口煙,然後把煙頭摁進煙灰缸:"你能先告訴我你跟那幾個人是什麼關係,又為什麼要查他們的死么?"
"沒有關係。"我說的是實話,我跟他們確實沒關係,但羅天顯然不相信,抬腕看了看手錶,一副想要走的樣子。
我懇求地望著他:"你就不能幫幫我嗎,羅天?你相信我一次好不好?"
"我不是不相信你,而是他們的死根本沒有備案,也和你沒有關係,我怎麼幫你?"他有些無奈地看了看我,那表情彷彿我是一名精神病患者。是啊,正常人誰會這麼著急地去查一個跟你毫無關係的人的死?
猶豫了半晌,我終於把我變成雷曉之前的事全都告訴了羅天,但因為我上次問過他如果我不
是雷曉她會不會相信,結果他認為我是在為逃脫責任找的借口,所以我沒有說那些事情是我經歷的,而是說我的一個某某朋友,如果羅天相信了,那麼我就可以暗示他,那個某某朋友其實就是我。也因為這個故事很長,我用了一個多小時才把它講完。
講到在鬼屋的洗手間里看到被割掉臉皮的姚佳后,我說:"我知道這個故事很難讓人相信它的真實性,但的確是我朋友親身經歷的,她現在很害怕,也很痛苦,她希望我能幫她,所以我就找到你了,你能"
羅天打斷我的話:"你剛剛說她在報紙上看到鍾誠偉的死訊?"
我點點頭,說:"是的,雖然那張報紙很莫名其妙。你知道嗎,就在昨天晚上,她跟兩個朋友一起在餐廳吃飯,其中有一個朋友接到電話先走了,沒一會兒另外一個朋友便收到了一條簡訊息,就是那條索命的信息,當初劉家明和姚佳分別都是在收到這條信息后出事的,而且當時她在鬼屋裡看到的那本'死亡通知書'上也有她另一個朋友的名字,她嚇壞了,她不想看到她的朋友也那樣死去,所以就帶她朋友一起去了鬼屋,她以為只要找到那本'死亡通知書',把它燒掉就能救她朋友,可是她朋友最後還是死在了鬼屋,她被嚇暈了,沒想到她醒過來以後仍然在餐廳,而那個剛剛死在鬼屋的朋友竟活生生地坐在她面前,他們都說是她做夢,她自己也以為是做了一個夢,因為她到鬼屋的時候是20:10分,而她醒過來的時候也是20:10分,如果她真的去過鬼屋,那就不可能會是20:10分。可是在今天早上,她又發現了一個足以證明她昨晚去過鬼屋的證物,在去鬼屋之前,她買過一瓶冰紅茶,所以,她懷疑這背後有一個巨大的陰謀,她快被折磨得精神分裂了,她是我最好最好的朋友,你能幫她找出真相嗎,羅天?"
羅天若有所思地看著我,半晌才喃喃地說:"我覺得"
我眼睛一亮,立刻問道:"你覺得什麼?"
"你那個朋友如果不去做恐怖小說家,太可惜了。"
"你不相信嗎?你不相信這些事情是真的?"
"不是我相不相信的問題,而是整件事情漏洞百出,有著太多的硬傷。我建議你朋友去看看心理醫生,有必要的話你也可以一起去。"
"你以為我瘋了嗎?"我氣敗已急,"我知道這件事情很匪夷所思,但確實是真的發生了啊!好,你說它漏洞百出,有著太多的硬傷,那你說漏洞在哪裡,硬傷又在哪裡?"
聽我說完,羅天突然神思恍惚地笑了一下,那樣子彷彿是我的話使他想起了一個故人似的,不過他很快就回過了神,對我說:"也許你朋友和你開玩笑的,根本就沒有這樣的事。"
"都說了是真的,你為什麼這麼不相信我?"我急得差點就想說出那個所謂的朋友就是我了。
"好,我相信你,我現在就分析給你聽,首先你要明白,這個世界上沒有鬼,解釋不了就推給鬼魂,這種做法很愚昧,這句話我曾經跟一個倔得像一頭牛的女孩子說過。先從整件事情簡單地分析一下,第一,你朋友說在報紙上看到鍾誠偉的死訊,那報紙呢?真的不翼而飛了嗎?如果是真的,那很顯然報紙是有人假造的,因為鍾誠偉的死根本就沒有備案;第二,她按照鍾誠偉包里的那封信上的地址去找吳詠倩,為什麼吳詠倩的爺爺不直接把吳詠倩的手機號碼給她,而是給了劉家明的手機號碼?"
我忍不住打斷他:"吳詠倩已經死了兩年多,也許她那個時候沒有手機呢?"
"問得好,但這也是最大的漏洞,你朋友說劉家明、姚佳分別是收到一條信息后出事的,而且你朋友後來還去查過那個號碼,是吳詠倩的,對吧?如果是這樣的話,吳詠倩在兩年前怎麼可能沒有手機?很明顯吳詠倩的爺爺就是要讓你朋友去聽劉家明講一個可笑得不能再可笑的鬼故事,這就要說到第三點了,劉家明說他們六個人曾經一起去鬼屋玩碟仙,當場死了一個,後來兩個也在生日那天被割掉臉皮而死,如果這些是真的,死者死得如此殘忍離奇,學校還不人心惶惶么?警察沒有理由不知道的;第四,劉家明在說完這個故事後,就有人打電話祝他生日快樂,緊接著你朋友回到家也有人打電話說生日快樂,你不覺得這巧合得有些不符合邏輯嗎?如果你朋友沒說謊的話,那麼這一切只能說是一個惡作劇,他們是故意要把她引到鬼屋裡去的。"
"為什麼要引她去鬼屋啊?"
"這個就要問你朋友了,看她有沒有"
這時,我的電話響了起來,是芬姨打來的,她焦急地說雷先生突然犯病住進了醫院,我"哦"了一聲才意識到自己的反應有問題,我現在是雷近南的"女兒",父親病了女兒理應著急才對,所以我又趕緊補了一句:"在哪家醫院,我馬上來。"
掛完電話,羅天問我:"怎麼,誰病了?"
"哦,我我爸爸。"這句"爸爸"說得我彆扭得很,我問他,"你有騎車嗎?能不能送我去一下醫院?"
"好啊,你沒有開車出來?我聽說你爸爸給你買了一輛新車,好像是保時捷。"
"呃借給朋友了。"我怕他再追問,便趕緊站了起來,"先送我去醫院吧。"
羅天把我送到醫院門口就走了,什麼話也沒有跟我說,就連"再見"也省了,在他的眼裡,我大概是個神經不正常的女孩子吧?我知道,我剛剛的確是有些失態了,可是面對親情,又有幾個人會無動於衷、冷漠以對呢?更何況那個人是我的父親。
我在醫院的廁所里洗了把臉,然後心不在焉地去樓上的病房找雷近南。我不知道在父親的身上究竟發生了什麼事,那些人為什麼要打他,他欠了他們的錢嗎?如果是欠了錢,為什麼他的臉上又寫滿了腐敗?
我走進病房的時候,雷近南已經睡著了,還在打點滴,雪白的床褥把他的臉映襯得蠟黃蠟黃的。
芬姨一看見我就把食指豎在唇間,我會意地點點頭,走到她身邊,輕聲問:"醫生怎麼說的?不要緊吧?"
"沒什麼事,說是勞累過度。"隨即便又驚叫道,"你怎麼弄傷了,跟人打架了?"
我摸了摸發腫的嘴角,苦笑了一下,說:"沒有,不小心摔了一跤。"
這個謊撒得有些蹩腳,摔跤怎麼會把嘴摔腫?還好芬姨只是疑惑地看看我,並沒有多問,她看上去很疲憊,打了一個哈欠,望著雷近南,心疼地嘆息道:"你爸就是這樣,什麼事都要自己親自做,可是萬鑫的事業太大了,他就算再強,也是扛不住的,唉!"張開嘴,又打了一個哈欠。
我見他如此累,便說:"芬姨,您回去休息吧,我在這兒看著就行。"
芬姨可能是真的很累,點點頭站了起來,交代了我幾句,又默默地看了雷近南一會兒,這才走出病房,說明天早上來換我。
芬姨走了沒多久,雷近南就醒了,他好像很不舒服,冷汗直冒,他動了動身子,有氣無力地說:"曉曉,幫我把床搖高一點。"
我剛把床搖起來,又聽見他說:"快,曉曉,拿垃圾簍來,我想吐。"
可是還沒等我把垃圾簍拿過去,他就一口吐在了地上,稀里嘩啦地吐了大半天,他整個人都像要虛脫了一樣,臉色發青,靠在床上大口地喘氣。我倒水給他漱口,然後又拿毛巾給他擦臉。
病人可真難伺候,我心裡多少有些抱怨,不過我沒有把這種情緒表現在臉上,依然無怨無悔地去廁所拿掃把清理那堆穢物,刺鼻的酸味讓我胸口有些窒息,我想捏住鼻子,可怕傷他的心強忍住了,女兒怎麼可以嫌父親臟?所以我忍住內心的反胃匆匆地把它清理掉,然後又用拖把反覆地拖了幾遍,再把窗戶打開通風,趁著夜風吹進來,我用力地吸了幾口,這才感覺舒服了一些。
等我轉過身的時候,我發現雷近南正在一眼不眨地看著我,飄忽的眸子里漾著輕霧,眼光是深沉而奇異的。我不知道他何以這般看著我,如果是為我剛剛幫他清理穢物而感到震驚的話,女兒照顧父親不是天經地義的嗎?難道雷曉從來沒有照顧過他?我有些局促地問他:"您好些了嗎?要不要叫醫生?"
他笑著搖了搖頭:"來,曉曉,坐到爸爸這兒來,讓爸爸好好看看你。"
我坐過去,他立刻用手覆蓋在我的手背上,不知為何,他的動作竟讓我心頭一熱,彷彿觸動了某種根藏在內心深處的溫情。已經很久很久,父親沒有像這樣握過我的手了。
雷近南用手指輕輕碰了碰我的嘴角:"怎麼弄傷的?疼嗎?"
他溫存的話讓我有種想哭的衝動,我堅強地搖搖頭:"不疼。"
他長嘆了一口氣,把我的手握在他的掌心裡:"從你出院后,就沒有叫過我爸爸了,來,叫一聲爸爸給我聽聽。"
"我"我避開他滿懷期待夫人目光垂下頭去,我如何告訴他是因為我根本不是他的女兒,所以才叫不出口?
他拍拍我的手背,兀自地說:"記得你上一年級的時候,有一次放學回家,吵著要我給你買一輛電動車,我那天正好在忙,就讓你去找芬姨,結果那天芬姨也在忙,誰也沒有時間帶你去買電動車,你氣得整整一天不跟我說話,還不肯叫我爸爸。"說到這裡,他又嘆了一口氣,"現在想想,這麼多年,我對你的關心真的是太少太少了,雖然爸爸有一些錢,咱們的日子過得比一般人要好一些,可如果能選擇的話,我寧可做一個窮人,跟我的太太女兒共享天倫之樂,再沒什麼比一家人能永遠在一起平平安安的更幸福的了。"
這一天夜裡,雷近南跟我說了好多好多,從雷曉小時候一直說到她出國,全是一些瑣瑣碎碎的事,直說到東方破曉,也說得我困得不得了,不停地打著哈欠,眼皮都快貼到一起了。雷近南說:"困了是嗎?來,躺到爸爸這兒來。"說著,又往旁邊挪了挪。
我有些猶豫,畢竟他不是我的父親,躺在一起多彆扭啊。
他又說:"傻丫頭,這有什麼不好意思的,瞧你困得連眼睛都睜不開了,上來吧,爸爸好久沒有帶你睡過了。"
我困得實在受不了,便不再猶豫,脫了鞋子躺上去,他抬起手臂,讓我舒服地枕在他的臂彎里,輕輕拍著我,喃喃自語道:"曉曉,你不知道爸爸有多麼愛你,爸爸願意拿萬鑫的全部股份去換你的快樂和平安,你知道嗎?"
這一刻,我感覺到一種前所未有的感動,能被自己的父親如此疼愛,是一件多麼幸福的事啊。我突然想叫他一聲"爸爸",於是,我吞了吞口水,鼓足了勇氣,可是那聲"爸爸"已經涌到了喉嚨里,卻最終沒有叫出來。
一股沒來由的傷感襲上心頭,如果我的父親也能這麼愛我,那該多好!
想到這裡,我抬起手輕輕環住了雷近南,既然那聲"爸爸"叫不出口,那就把自己真正地當一回雷曉,感受一下這份父愛如山吧。
我轉過身的時候,我發現雷近南正在一眼不眨地看著我,飄忽的眸子里漾著輕霧,眼光是深沉而奇異的。我不知道他何以這般看著我,如果是為我剛剛幫他清理穢物而感到震驚的話,女兒照顧父親不是天經地義的嗎?難道雷曉從來沒有照顧過他?我有些局促地問他:"您好些了嗎?要不要叫醫生?"
他笑著搖了搖頭:"來,曉曉,坐到爸爸這兒來,讓爸爸好好看看你。"
我坐過去,他立刻用手覆蓋在我的手背上,不知為何,他的動作竟讓我心頭一熱,彷彿觸動了某種根藏在內心深處的溫情。已經很久很久,父親沒有像這樣握過我的手了。
雷近南用手指輕輕碰了碰我的嘴角:"怎麼弄傷的?疼嗎?"
他溫存的話讓我有種想哭的衝動,我堅強地搖搖頭:"不疼。"
他長嘆了一口氣,把我的手握在他的掌心裡:"從你出院后,就沒有叫過我爸爸了,來,叫一聲爸爸給我聽聽。"
"我"我避開他滿懷期待夫人目光垂下頭去,我如何告訴他是因為我根本不是他的女兒,所以才叫不出口?
他拍拍我的手背,兀自地說:"記得你上一年級的時候,有一次放學回家,吵著要我給你買一輛電動車,我那天正好在忙,就讓你去找芬姨,結果那天芬姨也在忙,誰也沒有時間帶你去買電動車,你氣得整整一天不跟我說話,還不肯叫我爸爸。"說到這裡,他又嘆了一口氣,"現在想想,這麼多年,我對你的關心真的是太少太少了,雖然爸爸有一些錢,咱們的日子過得比一般人要好一些,可如果能選擇的話,我寧可做一個窮人,跟我的太太女兒共享天倫之樂,再沒什麼比一家人能永遠在一起平平安安的更幸福的了。"
這一天夜裡,雷近南跟我說了好多好多,從雷曉小時候一直說到她出國,全是一些瑣瑣碎碎的事,直說到東方破曉,也說得我困得不得了,不停地打著哈欠,眼皮都快貼到一起了。雷近南說:"困了是嗎?來,躺到爸爸這兒來。"說著,又往旁邊挪了挪。
我有些猶豫,畢竟他不是我的父親,躺在一起多彆扭啊。
他又說:"傻丫頭,這有什麼不好意思的,瞧你困得連眼睛都睜不開了,上來吧,爸爸好久沒有帶你睡過了。"
我困得實在受不了,便不再猶豫,脫了鞋子躺上去,他抬起手臂,讓我舒服地枕在他的臂彎里,輕輕拍著我,喃喃自語道:"曉曉,你不知道爸爸有多麼愛你,爸爸願意拿萬鑫的全部股份去換你的快樂和平安,你知道嗎?"
這一刻,我感覺到一種前所未有的感動,能被自己的父親如此疼愛,是一件多麼幸福的事啊。我突然想叫他一聲"爸爸",於是,我吞了吞口水,鼓足了勇氣,可是那聲"爸爸"已經涌到了喉嚨里,卻最終沒有叫出來。
一股沒來由的傷感襲上心頭,如果我的父親也能這麼愛我,那該多好!
想到這裡,我抬起手輕輕環住了雷近南,既然那聲"爸爸"叫不出口,那就把自己真正地當一回雷曉,感受一下這份父愛如山吧。
這一覺睡得特別好,已經不知道多久沒有睡過這麼好的覺了,不過就是沒睡多久,還不早早上八點芬姨就提著熬好的粥來了,讓我回去休息。
經過了昨晚雷近南對我的一番長談,再加上在他的臂彎里睡了一覺,這會兒對他竟生出了一種說不出來的親切感,彷彿他的生命和我有著某種密切的關係,看到他憔悴的熔岩,我竟有些依依不捨起來。
"曉曉,回去睡覺吧,下午再來看爸爸,乖,啊。"
"嗯。"我點點頭,對芬姨說,"昨晚爸爸吐了,可能是胃不好,您記得別給他吃太油膩的東西。"
芬姨開心地笑了起來:"喲,近南,你看曉曉真是越來越懂事了,都會照顧人了。"
從病房裡出來的時候,我看見芬姨正在一口一口,很小心地喂雷近南喝粥,這是讓人感到幸福和溫馨的一幕,可是不知道為什麼,我的心裡卻掠過了一層悵然與不安。
剛到家就撞上買菜回來的伍媽,她詫異地看著我從的士里下來:"小姐,你為什麼不自己開車呢?"
這個問題這幾天我已經回答膩了,是以懶得再多說,笑了一下,便徑直往屋裡走。伍媽跟了上來,問我雷近南好些了沒,我說好些了,然後她又給我倒了一杯水,有些支吾地問:"小姐跟米醫生吵架了嗎?"
"沒有啊,他來過了?"
"嗯,昨天把小姐的車送回來的,坐了一會兒就走了,看起來心事重重的,我以為"
"別管他。"我打斷伍媽的話,不想提米陽。
"呃,那我去洗菜了。"
我沒再答話,往樓上走去,洗了個澡,本想再睡一覺的,可是我的腦子太混亂了,父親昨晚在街邊被人毆打的那一幕反覆地在眼前跳躍,不知道昨晚那個見錢眼開的司機有沒有把父親送去醫院,越想越不放心,終於還是忍不住撥通了母親店裡的號碼,是母親接的,她問我找誰,我愣神了半天才支吾地問她生意好嗎?她說:"好啊,你是誰?"
"那個古叔叔在嗎?"
沒想到母親的聲音竟警覺了起來:"你找老古幹嗎?"那語氣居然懷疑我是父親的情人。我難過地嘆了一口氣,不知作何回答,便掛了電話。在我沒有變成雷曉,我跟母親之間就有了一層距離,現在,這層距離被一根看不見的線已經越拉越遠了。
我努力把思維從父母身上移開,去想別的事,卻又不由自主地想到了昨天跟羅天在自助餐廳的談話,我仔細回想他說的話,發現他分析得似乎有些道理,從我遇見鍾誠偉到我和姚佳走進鬼屋,這中間確實有漏洞和硬傷,羅天沒說錯,吳詠倩的爺爺為什麼不直接告訴我的吳詠倩的號碼,而是給了劉家明的?難道真的只是一個惡作劇?吳詠倩、鍾誠偉、劉家明,還有姚佳,他們根本就沒有死?可是、可是他們為什麼要對我玩惡作劇?我見到鍾誠偉的時候才到S市兩天,我根本就不認識他們。換言之,如果一切真的只是一個惡作劇,他們應該會選擇身邊,至少跟他們有關係的人來實施這一場精心策劃的局,又怎麼可能會選擇我?而且他們又是怎麼做到將別人附在我身上,又將我附在雷曉身上?不,這絕不是一個單純的惡作劇。
看來,羅天的分析並不是對的,他的判斷能力還有待提高。
在床上翻來覆去了半天,我決定下樓去幫伍媽洗菜,一來找人聊聊天分散一下自己的注意力,不要再胡思亂想,二來我總覺得伍媽古里古怪的,或許跟她聊聊能從她嘴裡聊出點我不知道的事。
伍媽一見我下來幫忙,激動得有些驚慌錯亂,忙將我往廚房外面推,說怎麼可以讓我幫忙。
"伍媽,沒關係的,反正我閑著也沒事,正好跟您聊聊天。"
伍媽見拗不過我,便拿了一把青菜給我摘,臉紅紅的,笑呵呵地說:"很久沒跟人聊過天了。"
我用眼前偷偷地看她,她看起來真的很慈祥可親,一點都不像壞人,我問她:"伍媽,我小時候是不是很淘氣呀?"
"你別說,還真是夠淘氣的,特別愛哭鼻子,而且很倔,那脾氣跟雷先生是一模一樣,不過你自從出院了以後就變了很多,跟完全變了一個人一樣,小姐,你真的不記得以前的事了嗎?"
"嗯,不記得了,我不能想,一想頭就痛。"我在電視里看過,失憶的人好像都這樣。
"喔。"伍媽的臉上露出一絲心疼的表情,又問,"那有沒有覺得身體有哪裡不舒服?"
"沒有啊,您看我不是好好的么?"然後,我漫不經心地轉開了話題,像拉家常樣地問她,"伍媽,您是S市人嗎?"
也許伍媽真的很久沒跟人聊過天了,話匣子一下就打開了,跟我講了一個關於她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