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嬌俏玲瓏俏珠兒
暴叱聲中,只見護龍韋陀宮天弼,左腳向後輕移,仰身吸腹,讓過千金花子邵老三的打狗棒,同時雙肩一晃,人已斜飛丈外。
千金花子邵老三那凌厲無匹、世所罕見的一招兩式,竟然全部落空。
千金花子邵老三不由心神一凜,怔立當場。
護龍韋陀宮天弼雙腳輕,一點地,人已凌空而起,左指右掌,快擬電閃,瞬間攻出三招,直取千金花子邵老三「玄機」、「將台」、「氣門」三大要穴。
千金花子邵老三一驚,躬身疾退,手中打狗棒橫掄,一招「鐵索橫江」,勁猛勢威,帶起一陣狂犬,攔腰橫掃向護龍韋陀宮天弼。
護龍韋陀宮天弼一聲冷笑,躬身吸腹,打狗棒已掠胸掃過,隨勢轉身,踏「中宮」,欺身直進,翻腕疾吐,快如電奔,直向千金花子邵老三胸前抓去。
千金花子邵老三應變不謂不快,一見打狗棒掃空,立即隨著棒勢橫飛丈外。
饒是千金花子邵老三閃避得快,「嗤」的一聲輕響,胸前百結鶉衣,已被護龍韋陀宮天弼撕落一大片。
千金花子邵老三,行道江湖數十年,何曾受過如此羞辱,不禁怒火中燒,死魚眼一翻,怒容湧現,一聲斷喝,丐幫鎮幫絕學一百零八招打狗棒法,業已展出。
但見棒影如山,狂犬暴卷,剎那間,已將護龍韋陀宮天弼,圈入棒影杖風之中。
千金花子邵老三打狗棒法,威力奇大,片刻之間,已將護龍韋陀宮天弼罩入如山棒影中,似已穩操勝券,果然不愧獨步武林,丐幫鎮幫絕學。
千金花子邵老三正在沾沾自喜時,驀然,一聲暴喝,護龍韋陀宮天弼已從那排山倒海棒影中,躍身而出,人影閃處,快如閃電,已從千金花子邵老三頭頂疾掠而過。
千金花子邵老三心神一凜,飛身前竄,同時,打狗棒疾若電光石火,直向腦後反擊而去。
護龍韋陀宮天弼凌空倒翻,其快如風,人影閃處,已至千金花子邵老三身後,右臂一探,五指箕張,已將打狗棒攫入手中,左掌一翻一吐,直向千金花子邵老三背心印去。
千金花子邵老三還擊無力,欲避不能,一聲輕嘆,閉目等死。
護龍韋陀宮天弼冷冷一笑,沉聲喝道:「邵老三,明年此時,就是你的周年忌日!哈哈哈……」
長笑聲中,護龍韋陀宮天弼左掌掌心,已印在千金花子邵老三背心上,只要他內力一吐,千金花子邵老三將被震得五臟離位,吐血而亡。
驀地——
一聲嬌叱,由遠而近。
一縷指風,挾著「嘶嘶」破空之聲,疾若流星趕月,直向護龍韋陀宮天弼腦後襲至。
護龍韋陀宮天弼正在得意之時,突覺腦後一麻,一股涼意直透心底,神色倏變,止笑收掌,再也顧不得傷人,身形斜仰,一個懶驢打滾兒,連翻帶滾,直到丈外,始行停住。
閉目等死的千金花子邵老三,見久無動靜,飛出體外的靈魂,又重行歸竅,緩緩睜開一雙死魚眼,回身望去,突然一怔,臉上現出一抹笑容。
再看那衣著講究,極愛漂亮的大內神衛長——護龍韋陀宮天弼,竟然渾身污垢,灰頭土臉,從地上一躍而起,潑口大罵道:「媽巴憋犢子……」
突然傳來一聲嬌叱,沉聲喝道:「大膽!」
香風過處,一個丰姿綽約、氣質高華、艷麗如神的旗裝少女,已飛落在護龍韋陀宮天弼身前。
護龍韋陀宮天弼猛一抬頭,禁不住打了個冷戰,眼內凶光盡斂,伏地不敢仰,輕輕說道:「鳳郡主?你……」
鳳英黛眉一揚,面罩寒霜,冷冷說道:「不錯,是我!宮天弼,你不是要見我嗎?」
護龍韋陀宮天弼抬頭回話,低聲說道:「鳳郡主……是……」
鳳英杏目圓睜,精光一閃,宛若兩把利刃,直向護龍韋陀宮天弼刺去。
護龍韋陀宮天弼渾身一顫,低頭伏地,不敢言語。
千金花子看在眼裡,樂在心裡,輕聲罵道:「王八羔子,你剛才的威風哪兒去了?」
鳳英怒容滿面,沉聲說道:「宮天弼,虧你還記得我是鳳郡主,我有名有姓,有家有業,見我還不簡單,就是滿朝文武,又有誰敢說不見你神衛長宮大人啊!」
護龍韋陀宮天弼連連點首,口稱不敢。
鳳英一聲冷哼,繼續說道:「不敢?你為了追尋我的下落,去逼問一個要飯的老花子,已是大不應該,哈!想不到你居然敢在北京城內,任意殺人,宮大人,你好大的威風啊!」
護龍韋陀宮天弼五體投地,哀求說道:「奴才不敢……」
鳳英一聲冷笑,嬌叱道:「我說宮大人,閣下什麼時候變成奴才了?哼!我可擔當不起,說!是誰給了你這麼大的權力?」
護龍韋陀宮天弼默默無語,叩首不止。
鳳英冷冷說道:「不說是吧?好,那我去問皇上……」
鳳英扭頭就走。
護龍韋陀宮天弼起身搶在鳳英前面,「咚」的一聲,跪倒在地,顫聲說道:「請郡主饒過奴才這一次吧!郡主大恩大德,奴才永不相忘……」
鳳英仰首望天,良久,始正容說道:「好,我就饒過你這一次,宮天弼,起來回話。」
護龍韋陀宮天弼叩首謝恩,起身恭立一旁,低頭輕聲說道:「謝鳳郡主。」
鳳英展顏笑道:「看你嚇成這個樣子,說吧!你急著要見我,有什麼要緊事兒?」
護龍韋陀宮天弼躬身說道:「皇后懿旨,宣郡主明晨進宮,伴皇后懿駕至妙峰山,拈香還願……」
鳳英點頭說道:「我知道了,你去吧!」
護龍韋陀宮天弼躬身告退,走了兩步,又回過身來。
鳳英含笑說道:「還有事嗎?」
護龍韋陀宮天弼近前低聲說道:「聽說皇上作主,替郡主汀下了一門親事。」
鳳英一怔,輕輕「嗯」了一聲,良久,始低聲說道:「對方是誰?你知道嗎?」
護龍韋陀宮天弼搖頭說道:「這……這奴才就不大清楚了,聽說為了這件事,皇后曾經和皇上爭執過……」
鳳英有些心亂,默然無語。
護龍韋陀宮天弼繼續說道:「不過,從皇后和多朋親王神情上可以看出,他們似乎對這門親事,並不滿意。」
鳳英介面問道:「你見過我爹了?」
護龍韋陀宮天弼點頭說道:「皇后和多朋親王再三關照奴才,務必要明晨日出之前,找到郡主,所以……」
鳳英歉然說道:「宮天弼,適才是我錯怪了你,你這份人情,我會加倍還給你,你頭上的頂子也該換換了……」
護龍韋陀宮天弼欣喜若狂,恭聲說道:「謝郡主提拔,宮天弼定當感恩圖報……」
鳳英輕輕一笑,回身對千金花子邵老三說道:「老花子,你過來……」
千金花子邵老三輕七縱身,已至鳳英身前,雙手一拱,朗聲說道:「老花子見過鳳郡主。」
鳳英低聲說道:「今日之事,你知,我知,他知,如若走露半點風聲,唯你老花子是問。」
千金花子邵三一怔,死魚眼一翻,已了解鳳英用意,感激的說道:「鳳郡主儘管放心,今日之事,我邵老三如若走露半點風聲,定遭天譴,屍骨不全!」
鳳英見千金花子邵老三,能夠領會自己心意,亦頗為高興,含笑說道:「老花子言重了!」
護龍韋陀宮天弼身為大內神衛長,官職雖不顯赫,但卻深受當今聖上信任,滿朝文武,誰不讓他三分,你道他為何在鳳郡主面前,威風盡去,矮了半截呢?
原來她是河西最高統帥定遠將軍多隆阿的胞妹,京內軍機處大臣多朋親王的郡主。
她父兄手握兵符,執掌大清軍權,不要說是小小護龍韋陀宮天弼,就是那權傾當朝的敖相國,亦不敢不對多朋親王父子有所顧忌。
而鳳英本人,不但人品出眾,技壓群雄,且深受當今聖上和皇后喜愛,呵護備至,視同己出。
護龍韋陀宮天弼久歷江湖,閱人無算,身居大內,年深日久,見多識廣,他正在發愁,今日之事,一旦被張揚出去,自己情何以堪?
護龍韋陀宮天弼深知鳳英為人,絕不會將今日之事,張揚泄漏,而千金花子邵老三,可就難說了。
他本想伺機將千金花子邵老三殺之滅口,但一想到丐幫耳目眾多,門人弟子遍天下,且不乏能人異士,一旦招惹上了,將如惡鬼纏身,永無休止。
護龍韋陀正在為難之際,鳳英已出面挑明此事,而千金花子邵老三亦當眾立下重誓,心中一喜,哈哈大笑,故做大方的說道:「鳳郡主吩咐,誰敢不從……」
護龍韋陀說著,一拍千金花子邵老三肩膀,親熱的繼續說道:「邵老三,江湖中人最重言諾,我宮天弼也算是半個江湖人,今日之事,不管誰是誰非,到此為止,來日相見,我們還是朋友。」
千金花子邵老三躬身笑道:「宮大人快人快語,邵老三這裡謝過。」
鳳英高興的說道:「二位能盡棄前嫌,握手言歡,實在讓我高興,宮大人有事,儘管請便,我回去換換衣服,隨後就進宮去參見皇後娘娘。」
護龍韋陀宮天弼聞言,忙行禮告退,輕一縱身,已去得無影無蹤。
千金花子邵老三見護龍韋陀宮天弼業已遠去,「噗嗤」一笑,拇指一豎,稱讚的說道:「鳳郡主,老花子可真服了你,三言兩語,就把滿朝文武畏之如虎的宮天弼,給製得服服貼貼,最後,你一句話又把他給扣住,化解了我丐幫的危機,否則,丐幫往後還能在北京城混啊?」
鳳英輕輕笑道:「老前輩,您也不賴呀!」
千金花子邵老三一怔,說道:「我……」
鳳英繼續說道:「是啊!您適時發下重誓,宮天弼沒轍,只好跟您言歸於好了,關我什麼事兒?」
千金花子邵老三暗喊一聲「慚愧」,輕輕一嘆道:「唉!這是打鴨子上架——沒轍。說起來真丟人,如鳳英郡主若是晚來半步,這會兒,我老花子恐怕早就進了鬼門關了!」
鳳英嘴角一動,想說什麼,但沒說出口。
千金花子邵老三滿臉疑雲,不解的說道:「鳳郡主,你怎會找到北城根兒來了?」
鳳英含笑道:「石九令回去跟老前輩說,宮天弼約您日落前,在北城根兒見,我就知道他是想從您身上,把我給引出來,我不放心,就跟著來啦!」
千金花子邵老三死魚一瞪,沉聲說道:「噢!你就知道我老花子打不過宮天弼,非輸不可?」
鳳英張口結舌,不知如何是好,良久,始吶吶說道:「老前輩,您……您……不是……打不過他,是……是讓他的……」
千金花子邵老三哈哈大笑,朗聲說道:「別緊張,老花子是逗你玩兒的,鳳郡主……」
鳳英打斷了千金花子邵老三的話,笑道:「老前輩,您別郡主郡主的叫,聽起來不但生分,而且怪彆扭的,就叫我鳳英得了。」
千金花子邵老三先是一怔,接著眉飛色舞的說道:「行!我懂了,俠青喊我師叔,將來你跟了他,當然也得喊我聲師叔對不對?」
鳳英面泛紅霞,低頭說道:「老前輩,你盡拿人家開玩笑,嗯!我……我不來了……」
千金花子邵老三見鳳英一副嬌羞神態,可真的樂了,笑著說道:「鳳丫頭,你也該改改口了吧?」
鳳英斂衽一拜,正容說道:「師叔在上,請受鳳英一拜。」
千金花子邵老三樂不可支,伸手扶起鳳英,得意的笑著說道:「哈哈哈,我老花子真不知道是哪輩子燒了高香,有了你這麼個郡主侄女兒,看來我這後半輩子也別要飯了,躺在家裡享享清福算了!」
鳳英一本正經的說道:「師叔,鳳英會供養您老人家一輩子。」
千金花子邵老三頗為感動,笑著說道:「好,好,好!有你這句話也就夠了,唉!恐怕我老花子沒這個命……」
千金花子邵老三說至此處,神色突然一變,把話頓住。
鳳英一怔,接著四下略一打量,良久,見並無異狀,始放下心來,笑道:「師叔,您是怎麼了嘛?」
千金花子邵老三一聲長嘆,默默不語。
鳳英一頭霧水,焦急的說道:「師叔,您說話呀!」
千金花子邵老三又是一聲長嘆,喃喃說道:「唉!還有什麼好說的。」
這一下兒可真把鳳英給弄糊塗了。
千金花子邵老三自言自語道:「唉!俠青這小子看來是要落空了……」
鳳英一急,猛推了千金花予邵老三一把,不安的大聲說道:「師叔,您在說什麼?」
千金花子邵老三一跳三丈高,死魚眼一翻,氣呼呼的吼道:「我,我在說你!」
鳳英一驚,怯怯說道:「說我……」
千金花子邵老三點頭說道:「不錯,我是說你。怎麼?你忘了?剛才護龍韋陀宮天弼不是說皇上做主替你訂下了一門親事,這樣一來,俠青豈不是落空了?」
鳳英恍然大悟,原來千金花子邵老三生了半天悶氣,是為了這個,不禁「噗嗤」一笑,說道:「師叔,您放心,他不會落空的。」
鳳英說完,才感覺到這句話有語病,不該出自一個黃花大閨女之口,臉一紅,背過身去。
千金花子邵老三火冒三丈,沉聲說道:「不會落空?怎麼?你還想腳踏兩隻船,吃著碗里,望著禍里啊!」
鳳英回身,顧左右而言他道:「師叔,您對妙峰山一帶熟不熟?」
千金花子邵老三一拍胸脯說道:「再熟也不沒有了,閉著眼睛也能摸到,每年老花子都帶著徒子徒孫去妙峰山趕廟會,幾十年下來,你說我熟不熟?」
鳳英喜出望外,繼續說道:「妙峰山頂的廟后是一道數百丈深的斷崖,名叫『捨身崖』,崖底一片漆黑,景物難辨,飛鳥難渡,可是我知道,崖底有一條勉強可容一人通行的暗道,可以通到三十裡外的五棵柳。明天日出后,您叫石九令喬裝改扮,設法弄一輛有篷的太平車,在五棵柳等我,不見不散。」
千金花子邵老三一怔,不解的說道:「五棵柳都是亂葬崗子,鳳丫頭,你到那兒去幹嘛?」
鳳英笑著說道:「師叔,這您就別管了,天都黑下來了,我先回家一趟,然後再進宮去。」
千金花子邵老三點頭說道:「好,那你就快去吧!別管我……」
鳳英腳一點地,人已凌空而起,剎那間,已消失在夜色蒼茫中。
千金花子郎老三見鳳英業已遠去,剛一舉步,突又停住,死魚眼一翻,精光閃射,側耳傾聽,良久,臉上現出一抹笑容,出聲喝道:「猴兒崽子,給我滾出來吧!」
千金花子邵老三話還未完,十幾個小花子已從四面八方冒出頭來。
千金花子邵老三輕輕掃了這群小花子一眼,腰板兒一挺,沉聲說道:「你們來做什麼?」
小花子齊聲說道:「我們看見您老人家在路上留的記號,怕你老人家有什麼事兒,所以……」
千金花子邵老三面冷心熱,故作不悅的說道:「所以來保護我是吧?我老人家若是不行,你們來了還不白搭,滾,滾,滾!」
這群小花子還真聽話,說走就走。
千金花子邵老三望著這群小花子背影,像似突然想起了什麼,大聲喊道:「回來!回來……」
這群小花子又跑了回來,目不轉睛的望著千金花子邵老三,不知有吩咐。
千金花子邵老三笑著說道:「噯!你們有什麼吃的沒有?」
一個小花子飛快遞過來一個油紙包兒,另一個小花子獻上一個酒葫蘆和兩個荷葉捲兒。
千金花子邵老三接過來一聞,咧著嘴笑了,高興的說道:「嘿!唐山燒雞,仿膳齊的燒餅夾肉,哈,還有二閘的蓮花白,過癮!哪兒來的?」
兩個小花怯怯的低下頭去,不敢言語。
千金花子邵老三笑道:「偷來的對不對?」
兩小花子無可奈何的點了點頭。
千金花子邵老三「噗嗤」笑了起來,說道:「行,總算我老人家沒白教你們,偷雞摸狗全學會了,哈,連酒也順手給牽來了,好,有出息!」
千金花邵老三說完,手一揮,那群小花子走得一乾二淨,急忙找了個背風的地方,將唐山燒雞、蓮花白、燒餅夾肉放好,就地一坐,正準備大吃大喝一頓時,突然傳來一陣夜行人衣袂破風之聲。
千金花子邵老三一怔,右手輕一按地,人已倒翻而起,忙氣納丹田,力貫雙臂,蓄勢待發。
但見黑影一閃,疾若閃電,快似流星,來人也已欺近。
千金花子邵老三心一懍,暗暗忖道:「好俊的輕功……」
就在千金花子邵老三思忖之間,那條黑影已風馳電制般疾撲而至。
千金花子邵老三一聲長嘯,雙腳輕一點地,人已凌空拔起,手中打狗棒一領,勁風激射,狂飈立起,一招「力劈華山」,直向來人當頭罩去。
但聽來人一聲冷哼,就見他凌空吸腹後仰,身形微微向右一閃,打狗棒已擦身而過,左腳尖在打狗棒上輕輕一點,借這反震之力,人升高丈余。
接著,來人凌空倒翻,頭下腳上,右手輕揚,漫天掌影已當頭罩下。
邵老三見來人避招升空,倒翻下擊,疾若閃電,快似流水,輕靈美妙,一氣呵成,真是前所未見,聞所未聞,心知遠非來人對手,忙縱身後退,不敢輕攫敵鋒。
誰知來人竟如影隨形,任他千金花子邵老三如何飛縱閃避,來人右掌總不離他身前三尺之處。
千金花子邵老三一聲驚呼,手中打狗棒已被來人奪走。
千金花子邵老三久歷江湖,身經百戰,何曾受過這等羞辱,未及三招,打狗棒已被來人奪走,一旦傳揚出去,還有何面目立身江湖。
千金花子邵老三一念至此,不禁鬚髮皆張,目眥盡裂,一聲悲吼道:「王八羔子,我邵老三跟你拼了……」
千金花子邵老三悲吼聲中,人已縱身飛起,雙臂一圈,雙掌平胸推出,掌風呼嘯聲中,人也跟著向來人停身之處飛撞而去。
來人聞聲一怔,接著腳一點地,人已倒飛丈外,大聲說道:「三叔,我是俠青。」
這突如其來的變化,可把千金花邵老三給弄怔了,就見他死魚眼一翻,沉聲叱道:「好小子!原來是你啊?你存心要老花子難看是吧?」
雲俠青雙手將打狗棒遞給千金花子邵老三,歡然笑著說道:「對不起,三叔,我要知道是您老人家,就是借給我兩個膽子,也不敢跟您老人家動手哪!咦,哪來的酒香啊?」
千金花子邵老三氣早消了,笑著說道:「小子,你好長的鼻子,來,陪三叔喝兩杯。」
雲俠青低聲說道:「三叔,我有很多話要告訴您,萬一被人偷聽了去,麻煩可就大了,還是換個地方吧!」
千金花子邵老三點頭說道:「上哪兒?你說吧!」
雲俠青四周看了看,最後將眼光落在城牆上,低聲說道:「三叔,咱們上去,居高臨下誰也無法接近。」
千金花子邵老三點頭稱是,叔侄二人將酒菜收拾好,輕一縱身,已落在城牆上。
一勾新月,緩緩升起。
叔侄二人,坐在城垛子上,開懷暢飲起來。
良久,俠青笑著說道:「有件事兒,三叔知道了,一定會很高興。」
千金花子邵老三啃著雞腿,死魚眼一翻,靜待下文。
俠青繼續說道:「珠兒不但答應學武了,而且急著取得『水晶秘錄』替父報仇,追回竹劍木筆。」
千金花子邵老三一聲輕嘆,喃喃說道:「珠兒聰明穎悟,天賦異稟,實為百年罕見練武奇才,很多地方像你師父。若不習武,實在可惜,將來跟了你,也是你一大累贅,現在我總算放心了。」
俠青臉上一紅,接著說道:「苦陀前輩對珠兒特別垂青,不但將佛門須彌神功傳授給她,更以佛門開頂大法為她伐毛洗髓,打通奇經八脈。」
千金花子邵老三面現奇光,朗聲說道:「這苦陀和尚果有通天撤地之能,看來珠兒福緣深厚,定能勝過她逝去的父親。」
接著俠青把苦陀和尚、穆勒和卓木、錦袍秀士歐陽之、丐幫幫主齊鰲、鐵貝勒及俠義群雄所做的決定,一一告訴了千金花子邵老三。
由於道消魔長,亂象已現,江湖武林必將掀起一陣血雨腥風,俠義中人如不能造就幾個非常人物,降魔衛道,江湖武林恐將永淪魔劫,了無寧日。
因此決定由苦陀和尚帶領雲俠青和白雁晏秋鳳迴轉南海,潛修佛門心法,以克制乾坤丈人和萬靈公子獨孤生。
穆勒和卓木博覽群書,對各門各派武功瞭若指掌,尤精劍術,由鳳英和石九令隨他遠赴回疆習劍,亦好仗血膽神劍掃蕩群魔。
俠義群雄則暫留京師,輪流傳授珠兒本門絕技,先為她紮下要基,再由丐幫幫主齊鰲、錦袍秀才歐陽之率同俠義群雄保護珠兒,去長白山巔,取回「水晶秘錄」。
千金花子邵老三聽至此處,突然跳了起來,死魚眼一翻,大聲吼道:「小子,你們都有事兒干,那我老花子哪?」
俠青笑著說道:「您老人家坐顧北京,和天下丐幫子弟互通消息,監視敵蹤。」
千金花子邵老三沉聲喝道:「誰說的?」
俠青雙手一攤,輕輕說道:「反正不是我說的。」
千金花子邵老三一跳而起,怒道:「我去找他們去……」
俠青一把將千金花子邵老三拉住,低聲說道:「您找誰呀?是神丐齊幫主說的。」
千金花子邵老三威風盡失,一屁股坐了回去,抄起雞腿狠狠咬了一口,以表示他的憤怒。
俠青默然不語,但卻樂在心裡。
次日清晨,旭日初升,萬里無雲。
妙嶺山四周,三步一崗,五人一哨,戒備森嚴如臨大敵。
鳳英已伺候皇后拈香完畢。
方丈觀奉香茗,恭立一旁。
皇后淺嘗即止,起身攜著鳳英直向殿後走去,同時傳旨說道:「你們在這兒候著,我跟鳳英郡主去走走。」
太監、宮女、侍衛、僧眾連稱遵旨,一個個都退了回去。
皇后和鳳英面對「捨身崖」而立,二人一時不知說些什麼才好。
良久,皇后望著花容慘淡的鳳英,憐惜的說道:「風兒,我知道敖相那個不爭氣的兒子,實在配不上你,可是這件婚事是皇上做的主,誰也無法反對,鳳兒,你還是看開一點兒好……」
鳳英早已泣不成聲,痛苦的說道:「求皇后替我作主,不然,我寧願死……」
皇后輕輕一聲長嘆,說道:「風兒,從小我就喜歡你,拿你當成親生女兒一樣看待,為了這件事,我跟皇上爭吵過好幾次,你知道,君無戲言,皇上也很後悔當初的決定。」
鳳英失聲痛哭,長跪在地,連連叩首道:「皇后請多保重,您的大恩大德,鳳兒只有來生再報了。」
皇后大驚失色,一把抓住鳳英說道:「風兒,你……你可千萬不能做出傻事兒來噢……」
鳳英淚流滿面,拜畢起身,說道:「皇后,您還是讓我死了的好。」
鳳英說著,早已從皇後手中掙脫,直向「捨身崖」奔去,奮力一跳,慘叫聲中,人已如斷線風箏墜落崖底。
皇後面色如土,怔立在「捨身崖」前一動不動,良久方回過神來,大聲呼救。
慘叫聲、呼救聲驚了太監、宮女、僧眾和大內侍衛,護龍韋陀宮天弼首先來到「捨身崖」前。
皇后一見護龍韋陀宮天弼,始心神稍定,悲聲說道:「宮……宮天弼,鳳郡主跳崖自殺了,快!你快想辦法下去救她。」
護龍韋陀神色一變,立即恭聲說道:「是,卑職遵旨。」
護龍韋陀宮天弼剛一轉身,皇后又出聲將他叫住,悲痛的說道:「宮天弼,你要知道,你頭上的紅頂子,可是鳳郡主昨兒晚上向皇上替你討來的,你該感恩圖報,無論如何也要想法子把她救起來。」
護龍韋陀宮天弼躬身說道:「鳳郡主有恩於卑職,皇后不說,卑職亦當盡心,但請皇後放心,卑職這就下去救人。」
護龍韋陀宮天弼話尚未完,雙腳輕一點地,人已縱身而起,直向「捨身崖」底飛落。
「捨身崖」底黑霧滾滾,寒風刺骨撲面而至,護龍韋陀宮天弼搜尋良久,那裡有個人影。
突然,崖底捲起一陣寒崢,矮樹業中似有一物隨風抖動,護龍韋陀宮天弼眼睛一亮,輕一縱身,右臂疾伸已將它攫入手中。
護龍韋陀宮天弼定睛一看,竟是鳳郡主所穿宮裝碎片,不禁心神一凜,喃喃自語道:「鳳郡主啊!鳳郡主,果然言而有信,加恩於我,宮某正思圖報於萬一,想不到郡主竟跳崖自殺身亡,從此人天永隔,豈不使宮某抱愧終生,圖報無門?」
驀地……
護龍韋陀宮天弼一聲暴吼,神色倏變,雙掌平胸,蓄勢待發,沉聲叱道:「什麼人?」
黑霧滾滾,寒風刺骨,那曾有個人影。
良久,護龍韋陀宮天弼見四下一無動靜,不禁心頭一寒,低聲自語道:「是我聽錯了?還是有鬼?」
護龍韋陀宮天弼「鬼」字尚未出口,四周突然現出十數點淡綠光芒,一明一減,閃爍不定。
接著,響起一陣低嘶吼咆哮聲,此起彼落相互呼應,聲勢驚人。
護龍韋陀宮天弼一驚,雙腳輕一點地,人已倒射飛起,身如小牛般的灰色狼群,已疾撲而至。
就在間不容髮之際,護龍韋陀宮天弼已跳登一棵由崖壁斜伸而出的虯松之上。
狼群群集虯松之下,人立咆哮,做勢欲撲,空谷回音,令人不寒而顫。
護龍韋陀宮天弼望著腳下狼群,不禁悲從中來,一聲長嘆,暗暗忖道:「唉!鳳郡主乃女中豪傑,想不到竟遭狼唑,我宮天弼若不殺盡這些惡狼,實難消我心頭之恨!」
護龍韋陀宮天弼一念至此,右臂反手輕探,「嗆啷」一聲,銀虹暴閃,身劍合一,快如星瀉,直向狼群撲去。
聲聲狼嗥劃破長空,銀虹流轉,惡狼非死即傷,剎那間,已血流成河橫死如山。
但惡狼悍不畏死,前仆後繼,愈聚愈多。
頓飯光景,護龍韋陀宮天弼已渾身浴血,漸感不支,只好縱身飛回虯松之上,暫作歇息。
突然「啪」的一聲脆響,護龍韋陀宮天弼以掌擊額,「噗嗤」笑了起來,自嘲的說道:「宮天弼呀!宮天弼,你真是聰明一世,懵懂一時,我宮天弼能夠墜崖不死,仗劍誅戰惡狼,而鳳郡主武功高絕,勝我甚多,又豈有墜崖身死,慘遭狼唑之理?」
護龍韋陀宮天弼越想越有道理,眼珠子一轉,點頭繼續說道:「不錯!一定是鳳郡主不願委身下嫁敖相之子,才使出這金蟬脫殼之計。皇上、多朋親王均不知鳳郡主身負絕世武學,嗯,我還是快快回去奏明此事,免得他們傷心難過。」
護龍韋陀宮天弼正欲離去時,突然心神了凜,暗暗忖道:「該死!這樣一來,鳳郡主難免欺君之罪,就是多朋親王滿門,亦將受到連累,這樣一來,我宮天弼豈不是恩將仇報?再說,萬一皇后不予採信,豈不弄巧成拙,樹下多朋親王這個強敵,大好前程必將毀於一旦,我還是將鳳郡主衣物呈交皇上。
御覽,並將狼群出沒之事,據實相奏,由皇上聖裁去吧!
這樣一來,不但免去了多朋親王父女的欺君大罪,也免去了鰲相父子無謂糾纏。」
北京三大美人之一的鳳郡主死訊,很快的就傳揚開來,多少人在婉惜天妒紅顏,多少人在悲痛天不假年。
日將近午……
五棵柳的岔路上,停著一輛帶蓬的太平車,車把式正靠在車幫上打盹兒,帽沿壓得低低的,偶然會發出幾聲濃重的鼾聲。
但是你如果注意看他,你就會發現這個年輕的車把式是在裝睡,一雙炯炯有神的眼睛,正隱藏在壓低的帽沿下溜來溜去,似在等候尋找什麼,焦急不安之色,溢於眉目之間。
驀然……
荒谷巨石之後,現出一個藍白印花土布包頭,同色褂褲的年輕村姑來,見四下了無人蹤,輕一縱身,已至十丈開外,幾個起落,已來到太子車前。
車把式喜形於色,一跳落地,伸手拉開車廉,輕輕笑著說道:「鳳郡主請。」
鳳英輕輕一笑,飛快鑽入車門,順手將。車廉放下,低聲說道:「石九令,勞你久候了,我們走吧!」
石九令一聲吆喝,韁繩抖處,健騾一聲長嘶,四蹄翻飛,賓士上路。
途中,鳳英向石九令道:「石九令,你可知道穆勒和卓木準備妥當否?我們何時動身去回疆?」
石九令低聲答道:「回鳳郡主,王爺說夜長夢多,遲則生變,所以王爺已帶領回部隨從,先行至方順橋等候,命我與郡主儘快趕去與他會合,齊赴回疆。」
鳳英聽石九令一說,不禁微微一怔,心想:「就算情勢急,也不急在一時,穆勒和卓木竟不等自己與他會合,火燒屁股似的隻身跑到方順橋,這究竟是什麼原因呢?」鳳英百思不解,沉吟不語。
石九令精靈古怪,善解人意,見鳳英一直沉吟不語,早已看穿她的心事,笑著說道:「鳳郡主可是在奇怪穆勒和卓木王爺為什麼不等我們,獨自去了方順橋對不對?」
鳳英點頭說道:「不錯。」
石九令眼珠子一轉,笑著說道:「王爺隨從眾多,後宮伴駕佳麗亦不在少數,大隊人馬招搖過市,深恐遭人非議,萬一郡主行藏敗露,豈不是替多朋親王惹下滔天大禍?」
鳳英暗喊一聲慚愧,難得穆勒和卓木處處為自己設想,而自己是情有所鍾,一縷情絲已牢牢系在俠青身上,此番隨同穆勒和卓木遠赴回疆習劍,朝夕相處,起居與共,自己言行舉止,千萬要多加註意,否則情天鑄恨,悔之莫及。
鳳英正在默默出神之際,石九令繼續說道:「穆勒和卓本王爺這樣安排,不只是為了安全避人耳目,而是要給郡主個意外驚喜。」
鳳英一怔,不解的說道:「意外的驚喜?」
小叫花子石令正欲答話之際,前面小山丘楓林內,突外傳出一陣歌聲:
「天蒼蒼!
地茫茫!
風吹草地見牛羊!
……」
歌聲激昂渾厚,隨風而至,聲音雖然不大,但卻入耳動聽,字字清晰。
車窗輕響,人影閃處,業已穿窗而去。
小叫花石九令一驚,回身伸手輕叩車幫,焦急的低低喊道:「鳳郡主……鳳郡主……」
石九令見久無動靜,忙伸手一掀車廉,只見車內空空如也,鳳郡主早已不知去向。
石九令心懸鳳郡主安危,一聲輕叱,猛抖韁繩,健騾一聲長嘶,四蹄翻飛,直若脫弦之箭,向前奔去。
驀地……
灰影一閃,石九令只覺眼前一花,健騾也已一動不動定在當地。
石九令定睛一看,一個慈眉善目,相貌奇古,清癯似仙的老和尚,不知何時飄臨擋住去路。
石九令先是一怔,接著欣喜若狂的歡呼道:「苦陀老前輩,怎麼會是您哪?」
苦陀和尚微笑不語。
一陣銀鈴似的笑聲,由遠而近。
石九令愕然望去,但見白影連閃,疾若電光石火,一個千嬌百媚的俏佳人,已落在太平車前。
俏佳人正是和鳳英、珠兒一樣對雲俠青一往情深的白雁——晏秋鳳。
石九令見是晏秋鳳,神色微微一驚,藉故背過身去。
苦陀和尚和晏秋鳳雖是久歷江湖,閱人無算,但誰也沒注意到石令的突然變化。
原來錦袍秀才歐陽之與千金花子邵老三對鳳英、珠兒和晏秋三個艷絕麗寰的俏佳人,能夠共侍一夫——雲俠青,非但不加阻止,反而極力促成。
俠義群雄亦無不暗羨俠青艷福不淺,郎才女貌,為武林憑添一段佳話。
而單單小花子石九令卻不做如是想,他在地闕毒窟遭到「綠毛毒蛛」、「芥米毒蟻」圍攻時,鳳英竟不顧本身安危,而將辟毒至實「可蘭珠」,毅然交到他的手中,使他躲過一劫保住性命。
因此,石九令感恩圖報,對鳳英產生了一種極為特殊的感情。
同時,石九令深知鳳英在大漠時,已和師祖雲俠青兩情相悅,在他心目中,鳳英和俠青是至高無上的偶像,他可以為他們倆死,也可以為他們倆生,而只有他倆才是天底下最完美的一對兒。
因此,石九令對於珠兒和晏秋的突然介入,一直排斥無法接納。
晏秋鳳見石九令繞著太平車來回打轉,忍不住上前笑著說道:「小花子,你瞎忙什麼?」
石九令不做正面回答,笑著說道:「苦陀老前輩,晏姑娘,您二位在這兒歇著,我去看看鳳英郡主……」
石九令說著,拔腿就跑。
他快,晏秋鳳比他更快,右腕一伸,已將石九令揪住,笑道:「小花子,你師公和鳳英郡主正在卿卿我我說體己話,你……你去夾什麼蘿蔔乾兒?」
石九令頗尷尬,臉一紅,喃喃說道:「我……我……我是怕……」
晏秋鳳故意逗他,說道:「怕他們有危險?」
石九令希望她快點放手,連連點頭說道:「是的。」
晏秋鳳「噗嗤」笑了直,說道:「你放一百二十個心,有苦陀老前輩在,誰也動不了他們一根汗毛,再說,你師公和鳳郡主如果都不行,你去了還不是白搭!」
石九令恨得直咬牙,但又不好發作,苦笑說道:「不去就不去,晏姑娘,你可以放手了吧?」
晏秋鳳輕盈一笑,將手鬆開,瞪著石九令說道:「晏姑娘?小花子,你該改改口了吧?」
石九令這一下可抓住機會了,必恭必敬的正容說道:「改口?當然可以,小花該怎麼稱呼您呀?」
晏秋鳳說漏了嘴,讓石九令抓住說把兒,粉面飛紅,不知說什麼好。
苦陀和尚也被石九令的精靈古怪,忍俊不住的笑了起來。
楓紅層層。
風吹楓動滿山紅。
雲俠青手扶楓樹,背身而立,劍眉緊鎖,面帶愁容,仰首望天輕輕唱著:
「天蒼蒼!
地茫茫!
風吹草地見牛羊!
……」
歌聲雖然雄壯,但卻有些凄涼,他寧立在這了無人蹤的山野楓林間,一遍又一遍的唱著。
驀然……
他身後響起一陣衣袂飄風聲,接著,又傳來一陣銀鈴似的笑聲,鳳英喜悅的輕聲嬌叱道:「別再唱了,我已經來了!」
雲俠青驀然回首,喜出望外,輕一縱身,已到了鳳英身前,二人緊緊相擁,默默凝視,眸子內閃射著異樣神采,是情、是愛、是喜悅、是關懷,也是兩個相愛的人心靈融會升華的混和。
他們沒有互訴相思之苦,也沒有為即將別離而黯然神傷,他們雖然沒有說過一句話,但他們倆的心卻從來沒有現在這樣接近過。
短短的相聚,俠青和鳳英又分開了……
雲俠青和晏秋鳳隨著苦陀和尚遠赴南海,深造習藝去了。
而鳳英和石九令亦馬不停蹄地趕往方順橋,與穆勒和卓木會合,穿越沙漠,遠走回疆,修練上乘劍術。
月月如梭。
光陰似箭。
北海、石剎海、中南海已經開河化冰了。
運糧河兩岸的垂柳也抽出了嫩芽,光禿禿的北國大地,也漸漸現出了些許綠意。
這時候的珠兒已非吳下阿蒙,自從年前苦陀和尚以佛門開頂大法,為她伐毛洗髓,打通奇經八脈后,武功精進一日千里。
由於珠兒天真無邪,聰穎過人,深受俠義群雄喜愛,而將本門絕藝相傳授。
苦陀和尚的「須彌神功」、儒俠孔光的「文昌十二式」、乾德一的「大羅扇」、鐵貝勒的「飛虹掌」等,無一不是獨步江湖,冠古絕今的武學。
丐幫幫主齊鰲和珠兒亡父海天一儒尉遲子長交稱莫逆,而錦袍秀才歐陽之、千金花子邵老三和海天一儒尉遲子長義結金蘭,情同手足,因此,他三人更對珠兒視同己出,傾囊相授,細心調教。
珠兒天賦異稟,身兼數家之長,勤修苦練,足可躋身江湖高手之林。
五月初七午後,俠義群雄抄小路,走捷徑,為了避人耳目,迂迴來到了長白山下。
巍巍的長白山,下半的青綠色愈深,而出頂向陽之處,卻顏色愈見鮮紅,天上的雲也是紅一片白一片,斑斑點點,綺麗如幻。
卷烏投林,天色漸昏。
時雖入夏,但山邊晚風自背後吹來,仍然有著寒意。
俠義群雄飽餐已畢,正欲動身入山之際,突然,成群烏鴉從眾人頭頂疾飛噪過。
丐幫幫主齊鰲神色疾變,輕聲叱道:「呸!倒楣!」
俠義群雄聞聲一怔,詫異的望著這位武功出神入化、為人剛正不阿的神丐齊鰲。
錦袍秀才歐陽之一聲朗笑,接著說道:「老花子,想不到你還是挺迷信的!」
神丐齊鰲白眉一軒,正容說道:「窮酸,老花子倒不是迷信,一離開北京城,我就覺得天大不對勁兒,咱們彷彿讓人家給綴上了,怎麼?你沒感覺出來?」
錦袍秀才歐陽之一聲長嘯,聲若龍吟,直上雲霄歷久不息。
俠義群雄不禁為之動容,暗暗喝采道:「這窮酸好深厚的內力啊!」
神丐齊鰲面色一沉,伸手揪住錦袍秀才歐陽之,不悅的說道:「窮酸,有話快說,有屁快放,你鬼叫個什麼勁兒?」
錦袍秀才盯著神丐齊熬,緩緩說道:「老哥哥說得不錯,咱們早就讓人家綴上了。」
俠義群雄心神一凜,下意識的向四下瞟了一眼。
錦袍秀才歐陽之繼續說道:「俗語說:『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咱們在江湖武林中還算得上是頭號人物,總不能夾著尾巴溜對不對?」
神丐齊鰲一聲長笑,說道:「窮酸,你也太小看老哥哥了!我齊鰲七歲闖蕩江湖,無日不在刀頭舔血,南征北討,身經百戰,無時無刻不把腦袋瓜子拎在手上耍,你說說看,老哥哥又怕過誰為?」
神丐齊鰲話聲一頓,緩緩掃了俠義群雄一眼,輕輕一嘆,接著說道:「唉!我是怕……」
驀地……
響起一聲暴吼,直似晴天打了一個霹雷,旗籍高手逍遙扇乾德一濃眉倒立,大聲喝道:「怕咱們把命饒上是吧?」
儒俠孔光縱身上前,朗聲說道:「除死無大災,腦袋掉了碗大個疤,齊幫主應該知道,武林中人視生命如兒戲。」
儒俠孔光話尚未完,錦袍秀才歐陽之已鼓掌說道:「二位快人快語,豪氣干雲,痛快痛快,老哥哥,瓦罐不離井邊破,將軍難免陣上亡,咱們走吧!」
事已至此,丐幫幫主齊鰲亦不便再說什麼,只叮囑俠義群雄多加小心,如有情況發生,務必要保護珠兒安全,「水晶秘錄」決不能落入魔道手中。
珠兒隨著俠義群雄入山,一路不停的在想,丐幫幫主齊鰲為人豪放爽朗,凡事粗枝大葉,說做就做決不考慮後果,何以今晚竟畏首畏尾起來?
而錦袍秀才歐陽之為人處世,一向謹慎小心,凡事總後退一步,決不肯強出頭,隱居北京數十年,除非有人騎在他脖子撒尿,否則決不和人惡言相向。
若非為了珠兒,錦袍秀才歐陽之和護龍韋陀宮天弼相約西山背後比武過招,就連和他朝夕相處,同室而眠,情同父女的珠兒,亦不知錦袍秀才歐陽之竟然身負絕世武學,不知今晚為何變得如此急躁激動?
這突如其來的反常現象,又意味顯示著什麼?是福?是禍?
珠兒一念至此,不禁心驚膽顫,差點失聲驚叫起來。
月黑風高,時近行午夜。
俠義群雄已登上長白山主峰,但她初入江湖,仍不免有著些許驚懷不安,暗暗忖道:「這一路行來,俠義群雄張口,開口總是不離開『死』字,難道是不祥之兆?天啊!保佑我們逢凶化吉,不要一語成識,葬身在長白山上……」
夜幕如墨,一勾新月亦隱入浮雲中。
蒼勁松柏被狂風掃過,樹上冰雪隨風飛舞碰撞,聲音刺耳鑽心,恐怖肅殺。
驀地……
一聲厲嘯,從長白山東北的峭壁「卧虎岩」後傳來,凄厲洪亮,劃破穆寂長空。
緊跟著「嗖嗖嗖」,快如閃電般,從岩石后竄出四條黑影。
他們立身「卧虎岩」上,朝四周略一打量,輕嘯聲中,已同時飄起十餘丈高,一如夜鳥投林般,飛落在離俠義群雄不遠處的一塊平地上。
這四個晃騰躍,飛縱輕飄,轉身下撲,收勢屹立,幾似在同一霎間,輕靈美妙,各擅勝場,看來這四人輕功已臻化境。
突然,又從遠處傳來一聲長嘯,穿雲直上,歷久不息,來人功力可想而知。
嘯聲過後,這四人面現緊張神色,目光炯炯的望著遠處,竟不敢再有所動,似是有所顧忌。
良久,右側一個身高不滿三尺,狀如童子的侏儒,業已忍耐不住,晃身意欲縱起。
另一個身材奇肥胖大,貌丑宛若夜叉的苗裝老婦,早已察覺,驀地錯步欺身,特長手臂已搭在那狀如童子的侏儒,雙目圓睜,面紅如火,怒氣不息的暴叱道:「蠱仙娘,我們井水不犯河水,你敢出手阻止我?哈哈哈,難道我東瀛倭君還怕你不成?」
蠱仙娘湛湛綠眼一翻,右臂輕抬,豎掌如刀,一聲冷笑,沉聲叱道:「倭鬼,你想打架?來,來,我蠱仙娘叫你知道苗疆絕技的厲害!」
東瀛倭君一聲冷哼,右臂輕探,順手一抖,一柄其薄如紙、精光閃射、映面生寒、柔軟似帶的「倭人柔刀」已握手中,翻腕揮刀,疾苦電光石火,快似流星趕月,銀芒閃處,直向蠱仙娘橫削過去。
蠱仙娘人雖痴肥,但動作卻輕靈如燕,躲身後退,疾苦弦箭矢,早已避過「倭人柔刀」,腳一點地,欺身復進,正欲出掌還擊。
驀地,人影一閃……
「當」的一聲巨響,瞽目魔卜雙臂疾揚,鐵板、銅鑼齊飛,已搶先出手,將東瀛倭君的「倭人柔刀」盪開,攔在二人中間。
東瀛倭君雙目直欲噴火,一瞬不瞬的瞪著瞽目魔卜,心知自己決非他和蠱仙娘二人聯手之敵,但此刻已是羞刀難入鞘,只好硬著頭皮,將手中「倭人柔刀」一揮,冷冷叱道:「瞽目魔卜也是成名人物,想不到竟是個趁火打劫,背後偷襲的人!」
瞽目魔卜、對東瀛倭君的冷嘲勢諷,非但不以為意,反而哈哈大笑道:「倭兄,你好大的火氣,我是好心一片,沒想到閣下卻錯把它當成了驢肝肺!」
東瀛倭君一怔,不解的說道:「好心一片?我不懂!」
瞽目魔卜和蠱仙娘正欲答話之際,人影閃處,一個赤點頭冠服,童山濯濯的遊方道士走了過來。
遊方道士單掌平胸施禮,輕輕喊了一聲「無量壽佛」,含笑說道:「倭君,瞽目和仙娘陰止閣下暫緩動手,確實是出自善意。」
東瀛倭君冷冷說道:「這怎麼說?」
遊方道士繼續說道:「丐幫幫主齊鰲、錦袍秀才歐陽之功力通玄,一身藝業已至化境,就是那旗籍高手逍遙扇乾德一、儒俠孔光、太極圖岳嵩、燕趙雙俠常鳳翔、常風逸昆仲,你我誰又能抵擋得住?」
東瀛倭君默然無語。
遊方道士一頓,繼續說道:「好歹你們也得等那萬靈公子獨孤生來到,那時你我再見機行事。」
東瀛倭君似是心有不甘,憤憤說道:「茅山禿道,你們三人也是成名人物,雄霸一方,眼高於頂,今夜竟畏首畏尾一至如此,如若傳出江湖,你我還有何面目見人?」
茅山禿道、蠱仙娘面現慚羞之色,垂首怔住,說不出話來。
東瀛倭君得理不讓人,大聲說道:「三位,我再說得露骨一點,就算萬靈公子獨孤生能將丐幫幫主齊鰲和錦袍秀才歐陽之等一舉搏殺,『水晶秘錄』順利到手,難道他會分給你我一杯殘羹?」
瞽目魔卜突然仰天大笑起來,朗聲說道:「哈哈哈,你這化外之民,也太小看我等了,衡情度理,今夜來長白山奪取『水晶秘靈』,之人,定然不在少數,你我只宜智取,不可力敵……」
真是一語驚醒夢中人,東瀛倭群雙眉輕軒,忙躬身向三人施禮致歉,笑道:「三位可是想先尋一隱密之處,坐山觀虎鬥,等他們兩敗俱傷日才,我們再出手奪取『水晶秘錄』?」
蠱仙娘不屑的冷冷說道:「哼!你總算明白了,想動手儘管請,老娘決不再攔阻你。」
東瀛倭君自知理虧,默然背過身去。
表面看來,這四大魔頭似是合作無間,其實是各懷鬼胎,挖空心思算計別人。
萬籟俱寂,浮雲掩月。
遠遠天邊,正有一顆流星,橫空劃過。
驀地……
傳來一陣金鐵交嗚聲,接著響起一聲摻嚎聲,凄厲宛如夜鬼非啼。
瞽目魔卜聞聲色變,急忙說道:「已經有人動上手了,我們快走。」
瞽目魔卜語聲一落,四人已疾掠而去,剎那間,已逍逝在夜空中。
「當」的一聲巨響……
火花飛射,一個身材高大、軀體肥胖的紅衣番僧手中沉重銅缽,已被岳嵩太極圖震飛天外。
這紅衣番僧向以臂力稱著,橫行藏邊鮮有敵手,沒想到今夜一招之下,仗以成名的千斤銅缽,竟被太極圖岳嵩震飛天外,虎口碎裂,血流不止,環眼圓睜,怔立當場。
太極圖岳嵩宅心仁厚,行道江湖,除非萬不得已,甚少傷人性命,見一招得手,輕輕一笑,正欲收圖撤招之際,突聽丐幫幫主齊鰲高聲說道:「岳大俠,速將惡僧除去,今夜強敵環伺,你我若不痛下殺手,恐難全身而退。」
太極圖岳嵩點頭稱是,手中太極圖一緊,疾若電閃,勁風激射,狂飈暴卷,大極圖直若泰山壓頂,向怔立身前的紅衣番僧當頭砸下。
紅衣番僧一聲驚呼,身形暴起,落荒而逃。
紅衣番僧雖快,但太極圖岳嵩比他更快,紅衣番僧但覺眼前一黑,太極圖已當頭砸下,慘嘯聲中已慢腦漿迸裂,死於非命,偌大一顆頭顱被砸了個稀爛。
太極圖岳嵩一舉擊斃番僧,雙腳點地正欲飛身而退,突然傳來一聲冷笑,低聲叱道:「哈哈哈,你還想走?」
說話聲中,一個身材瘦小枯乾,狀如童子,衣紅如火,白眉垂目的老和尚,已疾從天降,正好擋住太極田岳嵩的去路。
太極圖岳嵩心神一懍,左臂輕抬,太極圖已護住胸前,氣納丹田,運氣行功,蓄勢待發。
老和尚合掌當胸,輕輕宣了一聲佛號:「阿彌陀佛!」
聲音低沉緩長,卻如龍吟獅吼,字字刺耳鑽心,令人五內翻騰,心神不寧。
太極圖岳嵩知遇強敵,右臂一抖,手中太極圖已緩緩推出。
一聲長嘯穿雲直上,柏枝松針,連同冰雪被震得橫飛墜落。
接著,一條人影,已快如流星趕月般飛落在太極圖岳嵩身前。
老和尚白眉輕軒,望著來人說道:「齊幫主別來無恙?」
丐幫幫主齊鰲正容道:「大喇嘛,咱們明人不說暗話,你可是受了紅雲魔僧蠱惑,前來為他助拳的?」
老和尚白眉一揚,冷冷說道:「『水晶秘錄』乃武林至寶,我武林中人又有誰不想據為已有?」
丐幫幫主齊鰲沉聲叱道:「原來大喇嘛也是為了『水晶秘錄』而來!」
老和尚輕一點頭,高聲說道:「請問有何不可?武林中人強存弱亡,老花子不必多費口舌,你我何不手下見過真章?」
老和尚說話聲中,右臂疾揚,右掌已反手拍出。
丐幫幫主齊鰲一聲冷哼,腳一點地,不退反進,右掌已平胸推出。
兩股掌力相接,「轟」然一聲巨響,狂飈四射,冰雪紛飛,聲勢驚人,歷久不息。
他二人雖仍屹立當地,分毫未動,但他二人雙腳,已齊踝陷入那堅逾精鋼的冰雪內。
老和尚冷冷一笑,氣納丹田,力貫雙臂,雙掌緩緩抬至胸前,掌力艷紅如火,煙雲繚繞,勢風逼人。
錦袍秀才失聲驚呼道;「赤焰魔掌!」
丐幫幫主齊鰲神色倏變,正欲縱身疾退,一股逼人勢風,業已透體而至。
驀地——
傳來一聲嬌叱……
接著——
人聲沸騰……
俠義群雄驚呼連連,紛紛亮出兵刃。
就見——
一個纖纖人影,疾若電光石火一晃而至,雙掌凌虛連環拍出。
丐幫幫主齊鰲見狀,神色倏變,欲想阻止已是不及,失聲驚呼道:「珠兒,速退!」
老和尚目射精光,同時冷冷說道:「娃娃,你是找死!」
老和尚「死」字尚未出口,兩股掌風業已相接,就聽「卜」
的一聲輕響,那逼人熱風竟煙消雲散,一如泥牛入海,蹤影全無。
珠兒笑意猶存,水汪汪的大眼睛疑惑的盯著老和尚,尖尖十指不停的在玩弄烏黑辮梢。
俠義群雄見珠兒非但安然無恙,而且舉手間即將老和尚「赤焰掌」化解於無形,不禁喜出望外,同聲吹呼。
老和尚面色如土,白眉緊鎖,默默無話怔立當場,不禁暗暗忖道:「這丫頭小小年紀,信手揮掌,看來柔若無物,何以竟將自己新近練成,無堅不摧的『赤焰掌』化解於無形?莫非……」
珠兒小嘴一嘟,亦暗自忖道:「哼!這些叔叔伯伯被『赤焰掌』嚇成這個佯子,我看啊……他們是瞎緊張,哈,苦陀老前輩偷偷教我的這一手,還真管用。」
四周一陣沉寂。
老和尚白眉緊鎖,苦思不解,不時以掌擊額,「啪啪」作響。
珠兒輕輕瞟了老和尚一眼,被他的怪像逗得「噗嗤」一聲笑了起來,柳腰輕擺,拔腿就走。
珠兒的笑聲,驚醒了正在苦思中的老和尚,老和尚怒容滿面,沉聲叱道:「賤婢,給我站住!」
珠兒聞聲回身,黛眉一揚,怒喝道:「老和尚,你貪念未止,嗔念又起,出家人應以慈悲為懷,誰知爾竟暗藏狼子之心,隨意出口傷人,本姑娘若不給你一些教訓,你豈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這老和尚數十年前即橫行藏邊,鮮有敵手,中原武林黑白兩道,無不對他忌憚三分,何曾受過這等窩囊氣,是以雙目盡赤,氣得連連跺腳,哇哇亂叫,一時竟忘了出手制敵。
珠兒輕盈一笑,嬌聲說道:「老和尚,本姑娘不想佔人便宜,你可當心點兒,姑娘我可要出手了!」
說話聲中,但見珠兒蓮步輕移,雙肩一晃,人已欺進數丈,快如風馳電制,已到了老和尚的身側。
老和尚聞聲知警,雙眼圓睜,連眨也未曾眨動一下,但卻看不出珠兒的是什麼身法,移步之間,人竟到了自己身側尺途之處。
老和尚一驚,惶急之下,右臂一探,從不輕易使用的降魔杵已握手中,輕輕一揮,划起一道半圓金光,護住身子。
珠兒一聲冷哼,左手輕輕一撥,一股強烈無形潛力,逼住降魔杵勢,右手疾揚,劈頭蓋臉的打去。
老和尚心頭大駭,身軀往後一仰,腳跟輕一蹬起,人已電射倒飛丈外。
那知珠兒嬌軀竟如附身魅影一般,輕靈直若乳燕掠波,隨著老和尚向後倒射的身子欺進,待他挺身立起時,珠兒玉掌恰巧遞到,「啪」的一聲脆響,老和尚右頰,已挨了一大耳光。老和尚忍痛縱身疾退,身子剛一著地,珠兒已如影隨形般站在他的面前。
只聽珠兒銀鈴似的一聲嬌笑,說道:「老和尚,想跑?還有左邊兒哪!」
老和尚只覺珠兒反手一抽之勢,手法怪異無比,左閃、右躲、前擋、后避,心中想躲,但用盡各種方法,可就是躲不開,避不掉。
又是「啪」的一聲脆響,老和尚左臉上也挨了一大耳光。
瀟湘書院圖檔,7dayOC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