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暗影之夜
整個下午,又是碰頭會,又是安排派出所那邊的人配合行動,薛蓉蓉忙得不可開交,直到傍晚時候,才和麥濤聚在一起。
倆人草草地買了點吃的,算是用過了晚餐。
他們開了輛豐田,也不敢上警鈴,緩緩地進了天堂苑社區。可不是嗎?一路上好多輛警車蜂擁而至,到了天堂苑再都關上,鬼都知道今晚上有問題了。
別瞧影視作品里,便衣警探風風光光地坐在車裡,該抽煙抽驗,該吃甜食吃甜食,還有一杯熱咖啡,現實中的情況,比那個慘多了。
因為等待時間很漫長,你要是不停抽煙,不一會兒,車裡一氧化碳就超標了,你頭暈腦脹的,什麼都幹不了。何況身邊坐著薛蓉蓉,麥濤也不敢抽,下車抽吧,也不現實,你一會兒下來一趟,別說兇手,就是平民老百姓,看著你也挺新鮮的。
時間一分一秒走得可真是太慢了!為了避免堵車,他倆7點就到。
天怎麼還不黑呀?麥濤沒話找話,「薛隊,您今天千萬小心,我離您遠點,有問題,您可招呼我。」
「就憑你?」人家鼻子里不屑地哼哼了一聲,「槍都不會用,還保護我呢!」
這要是艾蓮,八成要損人了,「廢話,隔著半條街呢,就手槍那個準度,我還不打你腦袋上?」
麥濤可不敢說,他熱愛這工作,想一直幹下去,總覺得薛蓉蓉是對自己有成見,很想緩和關係。
其實,薛蓉蓉與他無怨無仇,雖然有時候看他玩世不恭的樣子有點礙眼,但以自己的年紀閱歷,是犯不上與孩子一般見識的。薛隊長處處刁難,其實是受人之託。
麥濤聰明過人,對男女之情卻總繞不過彎來,這輩子,他是弄不清楚了。委託薛隊長整他的,不是別人,正是他的女友安心。
前面提到過,薛隊長離婚了沒孩子,與劉罡明隊長走得挺近,算是他家裡的座上賓,對劉隊長的千金,自然當作自己的孩子。
安心有一回說:「薛姨,您能幫我一個忙嗎?」
「什麼呀,你說,只要我能辦。」薛隊滿口答應,細一聽,有點後悔了,「哎呀,安心,這事可不好辦。你爸爸對麥濤什麼樣,你不是不知道,我一個外人,怎麼好亂說。」
「可是,薛姨,萬一麥濤出了事,您說我怎麼辦?」
這可讓薛蓉蓉犯了難,想來想去,一狠心,得了,那我就按孩子的意思吧!處處給麥濤臉色看!
依照麥濤那個脾氣,沒兩天就得炸了窩!薛蓉蓉想:我可真不好做人,他怨恨我,我還不能說,省得小兩口打架。
沒想到麥濤真愛這一行,薛蓉蓉也覺得自己說話有點過了,緩和了一下口氣,「我意思是說,你也得注意自己的安全,我不一定能照顧得到你。」
「哎!」麥濤挺聽話,他也沒法說:「我有功夫,你打不過我!」打得過一個女人,這話也不好意思說啊。
又耗了半個小時,7∶30,他倆下了車。地下停車場里空無一人,他們往上走,轉了個圈,兩人上了地面。
看看錶,偵查員們想必是各就各位了,作為指揮,薛蓉蓉用耳麥與大家通話確定。這耳麥看起來很像普通的藍牙耳機,也不引人注意。
太陽漸漸隱入一抹火燒雲,下了山。天色漸暗,他倆不能老在這裡站著,只好假裝在附近遛彎。
他們走了不多時,地下停車場里,走進一個男人。
這男人戴著墨鏡與帽子,帽檐壓得很低,看不清楚臉。可是到了地下室,黑黢黢的,他不得不摘了眼鏡和帽子——正是下午去楊家的不速之客。
不速之客健步如飛,快速地走向自己的車子,老遠就按開了車鎖,一彎腰上了車。
他坐在車裡,罵了句什麼,剛要發動車子,對面走過來一個收費員。
天堂苑的收費員,都是穿著桔黃色的制服,鮮艷醒目。他來到他的車前,手指彈動窗戶。
「什麼事?」不速之客搖下車窗。
「你撒什麼東西了嗎?」
「啊?」
「你車輪子下面這是什麼?一大灘,你瞧瞧,我怎麼覺得像是剎車油。」
不對!不速之客猛然醒悟,別是什麼人對我的車子做了手腳吧?謝天謝地,被人發現了,這要是開出去了,後果不堪設想。
他趕緊下車查看,順著收費員的手看去,地上果然有一灘液體。
不速之容想:看來真有人要對我下手!陶曉薇死了,楊瑞星也是凶多吉少,到底是誰幹的?
不速之客心中猶豫,地面上的麥濤也是納悶,今晚上的路人可真是不多啊!
這叫廢話,幾天連死兩人,沒事誰還在外面瞎晃蕩啊?
當然了,晚下班的人還是無奈地趕回家,只是個個神色匆匆,沒有了平日悠閑的模樣。
飯館還算熱鬧,照例有些結伴而行的客人要來吃飯喝酒。門外的大排檔座無虛席,只是少見了單獨的客人,基本都是三五成群的。
薛蓉蓉暗自琢磨:這架勢不好,人們都不出來,漏洞就會更多,兇手作案也會更加得心應手。
原定的人馬本來就覆蓋不全,這下子機動性就更大了。
她向各路偵查員傳達命令:「巡視範圍加大一倍,臨時做出戰術調整。如發現無故靠近的可疑人等,偵查員可立即將其拿下,搜查完后再放行,但不必通知其他組員,以免打草驚蛇。」
人越少,夜就越可怕。兇手可能從任何地方發動突然襲擊,車裡、樹叢后、樓道間。每一個陰暗無人之處,甚至建築物投下的陰影,都那麼嚇人。
薛蓉蓉和麥濤負責的區域,是從東區的停車場一直到1號院的社區公園,橫縱約摸七八條街。兩人保持至少半條街的距離,當然不能總是一前一後的這樣走。
麥濤沒有化妝任務,只扮做一個家住附近的年輕人,手裡拎著個挺花哨的手機,假裝一邊走,一邊發簡訊,眼睛卻不看屏幕,低著頭到處打量。
路人們可都是腳下帶風,迅速地向前趕路。
他的眼光從一個行人身邊晃過,又看向另一個,看來看去,沒什麼可疑人。再抬頭的時候,半條街外的薛蓉蓉不見了。
這是怎麼回事!
按理說,薛隊應該在半條街外等著自己,等他到街角,假裝問路,聊幾句,再往別處走。
「薛隊?」他通過耳機與對方確認。
沒有回應。
這可麻煩了,麥濤也顧不上別的,撒腿就往前跑。
瘋子似的一路跑到街角,只見薛隊長面前站著個人,瞅打扮不像是本地人,比比劃划的,也不知道說著什麼。
麥濤這才鬆了口氣,湊上去。薛蓉蓉正是一臉愁容,見到麥濤如見親人,「小夥子,你過來,人家問路的。」
問路的?問路的,你直接說不知道,把他打發了不就完了嘛!還費什麼勁啊!
一瞧那哥們,個子不高,手裡拿著張地圖,看看麥濤,嘴裡說:「逆豪?」
這哪兒的口音啊?
那人又說了:「阿塔西瓦什麼什麼什麼……」
還是個國際友人!
你日本人啊?朋友!
後面的實在聽不懂,有蹩腳的中文,夾雜著日語。麥濤會兩句英文,那哥們也會兩句,不過倆人誰也聽不懂誰的。
磨了半天,麥濤拿著地圖左指右指,對方還是不解其意。怎麼回事?外國文盲都來咱國家了啊?怎麼地圖還不會看嗎?
倆人干著急,總算是打發走了那人,麥濤氣得直罵街。
罵街歸罵街,不能讓別人瞧出來他倆認識啊。薛蓉蓉裝模作樣的,「小夥子,你別罵了,人家是日本朋友,我也不熟這兒,還得多謝你了。」
麥濤氣得直樂,半句實話半句瞎話。
「得了,不客氣,阿姨您走吧,我也得回家了。」
回家?回家還早著呢!
這次是麥濤在前面走,薛蓉蓉在後面。走著走著,麥濤心裡納悶,今天這都是怎麼了,咋還有日本人出來攪和呀!正是草木皆兵的時候,這日本人別是兇手假扮的吧?
唉……麥濤拍拍腦袋,別胡思亂想了,不能把街上的每個人都當作兇手呀。
正好走到一個小商店門口,麥濤又急又渴,得啦,進去買瓶水吧。
這是個一層樓拓寬出來的小門臉,半間店面,後面是住宅。麥濤一瞧,喲,怎麼沒人呀?老闆呢?
左右瞧瞧,又往身後看看,還是沒有老闆的影子,他喊了一嗓子。
「稍等!」遠遠聽到屋裡有人招呼。
過了一陣子,有個中年人走了出來,拉開玻璃推門,笑呵呵地問:「您要點什麼?」
麥濤打量著那人,三十多歲模樣,一張餅臉,大鼻子小眼睛,不太招人喜歡的模樣,臉還揚得挺高。
「啊,給我來瓶美汁源吧,涼的,越涼越好,天兒太熱啦。」
「好的,我給您拿。」掀開一個冰櫃,沒有;掀開第二個,扒拉半天,找到了。
麥濤心裡納悶,有心跟他這兒拖一會兒,擰開蓋子,咕隆咕隆喝了幾大口。
剛放下瓶子,冷不丁就看見屋裡有個女人晃晃悠悠的,臉上有血。
不好!
麥濤一把推開那人,衝到屋裡,遠處的薛蓉蓉不知道怎麼回事,也跟著跑過來。
那女人扶著臉,正迷迷糊糊的,看見麥濤,彷彿是看見了救星。「他打我!」女人撕心裂肺地喊。
麥濤一聽倒愣了,薛蓉蓉站在門口,也莫名其妙。
「打的就是你,讓你胡說八道。」
男人衝過去和女人撕斗在一起……
哎?他倆趕緊衝上去,一邊一個給按住了。
一問才知道,女人看店,男人總在外面喝酒。女人說外面老死人,不讓他去,男人不幹,吵著吵著,倆人動起了手。
原來是這麼回事,怪不得一進來的時候,沒看見有人看店呢!
麥濤忽然愣住了,轉身就往外跑!
「喂,你幹嘛去呀?」薛蓉蓉在後面追。
「咱們中計了!」麥濤越跑越快。
薛蓉蓉還是無法理解,中什麼計了?兩口子打架,不可能也在兇手的算計之內啊?
沒法子,她跟在後面,兩人一路往回跑。
猛然間,就聽到一個女人撕心裂肺的慘叫聲,剎那劃破了夜空……
作者題外話:別罵街,是我節選的時候沒注意,馬上補上後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