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惹事的生日派對

3.惹事的生日派對

「這真是出人意料的結局啊。」在回去的路上,莫蘭的父親暗自嘀咕著,卻聽到女兒在身後尖叫了一聲。

「爸,你剛才去哪裡了?我跟媽找了你老半天。」

「我去會我的老朋友施永安了。」莫中醫笑嘻嘻地說,「他就是白麗莎的老公,一個不開竅的老頑固。」

「你做了什麼?」郭敏擔憂地問道。

「我只是準備給他介紹個女朋友。」莫中醫說完大笑起來。

郭敏對著老公的後背白了一眼。

「爸,人家老婆剛死,你就給人家介紹女朋友也太離譜了吧。」

「那不正好嗎?」莫中醫得意地晃著腦袋,「我手頭正好有個年屆40的半老徐娘。也剛剛死了老公,兩人正合適。」

「你這樣胡鬧要出事的。媽,你也不管管他。」莫蘭覺得老爸真過分。

「好了,這不算什麼。」郭敏優雅地一笑,「我就是因為你爸與眾不同才嫁給他的。要找一個永遠有童心的男人並不容易。」

「可是,在人家辦喪事的時候,給人家介紹女朋友也太那個了吧,人家還在悲痛中呢。老爸一點都不考慮別人的感受。」莫蘭的腦子裡忽然晃過一個人影,不禁心中一痛,禁不住有點恨老爸了,如果他昨晚不刁難高競,現在沒準她正跟他兩個人開開心心地在什麼地方約會呢,可現在她卻要被迫來參加倒霉的葬禮,而且居然葬禮上還遇到了有人死,這真是霉上加霉。

「我是好心。施永安娶白麗莎根本就是個大玩笑,我早跟他說過100遍了。」莫中醫一臉無所謂。

「是啊,你爸是好心。」

莫蘭沒想到對父親的出格行為,連一向知書達理的母親都會隨聲附和。

「你們兩個,還真是天生一對。」過了好一會兒,莫蘭才惡聲惡氣地說。

「記住,女兒,所謂夫妻,就是在明知他犯錯的時候,也要站在他這邊。」郭敏笑著說。

「在明知他犯錯的時候,也站在他這邊?」莫蘭聽得莫名其妙,「那不就等於是非不分?」

「他做的對,你站在他這邊根本毫無價值,只有他做錯了,別人都在譴責他的時候,你站在他這邊才有價值。這才能體現你們是夫妻,是一家人。」郭敏悠然地拿出一把檀香扇輕輕搖了起來。

「together。懂嗎?這才是愛情。」莫中醫從前座回頭瞄了莫蘭一眼,「什麼時候,你違了法,高競幫你逃跑,這就說明他真的愛你了。」

「這根本不可能。」莫蘭說著,又心虛地爭辯了一句,「我根本不可能違法。」

「好了,別把話說過了。」郭敏說,「莫蘭,我們的這種做法是基於對對方的了解。我知道你爸是什麼人,他什麼道理都懂,不用我來給他上課講大道理。可違法又是另一回事了,老公,我是不會眼睜睜看著你干違法的事的。白至中今天跟你見過面嗎?」

「當然見過,在葬禮之前,他拉著我,心急火燎地想說什麼,可結果什麼也沒說。」

「為什麼?」

「因為看見別的客人來了。」莫中醫道。

「那你跟施永安一起除了給他介紹女朋友,還說了什麼?」莫蘭好奇地問道。

「我們聊了很多,他還是老樣子,說起話來像在拍言情片,直叫我犯噁心。他跟我說起了白麗莎的生日派對。」莫中醫說到這兒幸災樂禍地笑起來。

「白麗莎究竟是怎麼死的?」從剛才到現在,莫蘭就一直想問。

「她因為被查出患了癌症自殺了,就在她生日派對當晚。」郭敏的話語中?著猶豫。

「自殺?」莫蘭不太相信地又重複了一遍。

「也許她是被人謀殺的。」莫中醫馬上介面,「也許她是被人謀殺的,白至中今天碰到我,就說了這麼一句話……」

莫蘭還想再問下去,卻忽然發現父親變了臉色。

「爸,你怎麼啦?」

莫中醫沒有答話,臉色凝重。

郭敏覺得不對勁,緊接著問:「老公?」

「老婆,我闖禍了。」片刻之後,莫中醫才說。

「你幹什麼了?」郭敏緊張地問道。

「白至中跟我說話的時候,我給他喝了一杯飲料。」

郭敏倒抽了一口冷氣,莫蘭還不太明白母親因何反應如此之大。

「我在那飲料里加了巴豆。我本來想看他念悼詞的時候出洋相,誰知道他會……」莫中醫無可奈何地嘆了口氣,好像白至中只是多上了幾次廁所。

巴豆,一種瀉藥,莫蘭的腦子裡立刻作了名詞解釋。老爸真是夠損的。

「爸,你加巴豆的時候誰看見了?」莫蘭馬上問道。

「我不清楚。」莫中醫茫然地答道。

郭敏閉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氣,片刻之後才低聲道:

「但願沒人看見。」

莫中醫想起了今天下午他跟老朋友施永安的會面。

雖然5年不見,但施永安還是老樣子,穿著花格子襯衫,頭髮梳得油光鋥亮,一副老年花花公子的模樣。施永安是莫中醫的大學同學,原來學的也是中醫,不過畢業后改了行,他現在是位專職編劇,雖然名氣不大,但在業界也頗有人緣。10年,他跟白麗莎在一部電視劇的拍攝中相識,隨後鰥居多年的施永安便很快跟白麗莎結了婚。

莫中醫一向不看好這兩人的婚姻,因為他對白麗莎多少有點了解。很多年前,他跟白麗莎還談過戀愛,但這段交往一個星期後就畫上了句號,還是莫中醫首先提出分手的,原因是他覺得這女人把生活當成了舞台,時時刻刻都在做戲。當他發現老朋友施永安墜入愛河的時候,曾經苦口婆心地勸他斬斷這份感情,但結果卻收效甚微。施永安最後,還是在1997年跟白麗莎結了婚。從那以後,白麗莎便不再參與影視劇的拍攝。

莫中醫從施永安那裡知道,這幾年,白麗莎好像有志於成為一個女作家,經常在晚報上發表一些感言類的小文章,還寫過幾篇不知是真是假的言情http://www.dzxsw.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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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玉,你不要把麗莎看扁了,麗莎的確是個不可多得的才女。」施永安曾經這樣對他說。他在法國期間,施永安還曾經把妻子發表的文章通過電子郵件發給他,可惜他根本沒看,他這輩子最不要看的就是軟綿綿的言情http://www.dzxsw.com/

小說了。

「心情怎麼樣?老兄?」他拍拍施永安的肩膀,坐到他對面。

「心如刀絞,萬念俱灰。」施永安輕輕搖了搖頭,「你是不會理解的,中玉,麗莎就是我的生命,現在她去了……」

莫中醫不由地打了個寒噤。

「好了,斯人已去,節哀順便。」他敷衍的點了點頭,隨後馬上問,「你知道要忘記一個女人最好的方法是什麼嗎?」

施永安擺了擺手:「我不想聽你那套理論。」

「就是新人換舊人,你覺得宋小春如何?」莫中醫積極地問道。

「就是那個美女作家?」

「對啊,雖然年齡超過40歲,但不仔細看,也就30出頭,而且長得也不錯,又有文化,人家的http://www.dzxsw.com/

小說現在很暢銷,還經常上電視發高談闊論,最近還有部http://www.dzxsw.com/

小說被改編成了電視連續劇聽說很紅,娶到她是你的服氣。」莫中醫津津有味地說著。

「別再說了,我的心已經被麗莎?走了,噢,麗莎……」

「宋小春到底哪點不如白麗莎?人家是才女,從來沒結過婚,最重要的是,她家世清白,不會說謊。」莫中醫不耐煩地搶白道。

施永安用手按住腦門,痛苦地搖了搖頭。

「中玉,我發現你根本不是人,根本就不是。」

莫中醫輕蔑地掃了施永安一眼。

「好。我不是人,真是好心沒好報。」他說,隨後問道,「白麗莎到底是怎麼死的?」

鄭冰在警察局的走廊里碰見高競,不禁心中一動,他還是跟幾年前一眼,無懈可擊的外形,挺拔強壯的身材,加上憂鬱的眼神,一本正經的表情,舉手抬足都充滿了男性魅力。他們認識的時候,他29歲,她26歲,警察局裡兩個倍受關注的大齡未婚青年。

她那時候是在分局上班,由總局的好心人牽線搭橋,把她介紹給了高競。但兩人的這次相親很不成功,見過一次面后,高競就拒絕再跟她繼續交往,後來她主動給他打了幾個電話想約他出來談談,都被他禮貌地拒絕了。

鄭冰記得,她最後一次給高競打電話,他好像終於有點不耐煩了

「你不要再打電話給我了,我已經有喜歡的人了。」他冷冷地說。

「可我聽說你沒有女朋友。」雖然他的態度讓她措手不及,但她還是固執地問道

「是的。」

「這麼說你是在暗戀她?」她認為他只是在故意搪塞,所以又非常不明智地問了下去。不知道是因為她話語中的諷刺意味太強了,還是因為別的原因,他的聲音更加冷漠了。

「這與你無關。」

「好了,你別騙我了,根本就沒有這個女人存在,對吧?你是在故意誆我。」她繼續糾纏道,「人人都知道你沒女朋友。否則誰會給我們作介紹?」

他沒說話。

「我到底,到底哪裡讓你不滿意。」她現在想想,這麼問可真蠢。

他想了好一會兒才回答。

「有些事就跟謀殺一樣是命中注定的。」高競的聲音從電話里飄過來,「雖然臨時起意也是殺人,但我總覺得蓄謀已久的謀殺,才是最正宗的謀殺,而且最完整、最合理,也最無法逃開。」

恐怕這世上會把愛情形容成蓄意謀殺的人,也只有高競了。

她覺得這比喻一點都不恰當,再說無論是臨時起意還是蓄謀已久,結果還不是殊途同歸?她並不十分明白他說這番話的真實意思,但有一點是明白無疑的,那就是他確實不想再跟她來往了。

果然,說完那番宏論之後,他又用無比冷漠的語調說:

「不要在我身上浪費時間。如果你再打電話來,我只好換號碼了。」

從那以後,兩人再無交往。

她知道他剛剛破獲一個年度大案,目前正在休假,所以沒想到今天會在這裡碰見他。

「你好。」她落落大方地在走廊上跟他打招呼。

看見她,他似乎吃了一驚。

「你好。」

她伸出手,他遲疑了一下才伸出手,跟她握了握。

他的手真熱,她想,忍不住用大拇指在他的手背上劃了一下,他竟然沒注意。

「最近好嗎?」握完手后,她問,她知道他還沒結婚,巧的是,她也沒有,「聽說你最近破了個大案子,我看見通告了,祝賀你。」

「謝謝。那是前陣子的事了。」他心不在焉地朝她點了點頭,隨後說,「聽說你升職了,恭喜你。」

「謝謝。」她望著他,發現他比前幾年成熟了一些,那會兒他還是個毛頭小夥子,可是眼神卻還是一樣的憂鬱,他有煩惱嗎。「有空嗎?」她問。

這問題似乎把他嚇了一跳,隨後她發現他故作輕鬆地問道:

「有什麼事嗎?」

「噢,沒什麼,我正好要去現場,送我一程怎麼樣?你不會那麼小氣吧。」她大方地說。

他想了一會兒,好像沒找到拒絕的理由,於是他說:「好吧。」

接著他們一起出門上了高競的車。

「這次是什麼案子?」車啟動后,高競問她。

「你知道白麗莎嗎?」

「不知道。」

「是個演員,她的弟弟在她的追悼會上被人毒死了。」鄭冰簡短地答道,一邊回過頭去看著他,忽然發現他的側面也很有型。

他發現她在看他,有些不自在,但沒有別過頭來。

「你怎麼啦?」他問。

「高競,我想跟你說件事。」她用很真誠的語調說。

「什麼事?」

「我就快結婚了。」她決定騙騙他。

「是嗎?!」他回頭又看了她一眼,「對方是誰?」

「也是個警察。」

「恭喜你。」他笑了,這回他是真心的笑,雖然他笑起來露出一口白牙齒,看上去又帥又誘人,但是這彷彿鬆了一口氣的微笑還是深深地刺痛了她。

「謝謝。」她忍住心中的不快,盡量用輕快的口吻說,「個人問題終於解決了。現在就得忙工作了。高競,你現在可是局裡的大紅人,以後在工作上,我得向你討教,你不會拒絕吧?如果那樣,你也太不夠意思了。」

「別這麼客氣,我哪有什麼可教你的。」

「有空探討一下吧。」她說。

「好,沒問題。」他爽快地點了點頭。

「她那天心情不好,她在生日派對上喝了很多酒,還發了一通脾氣,你知道,麗莎不是愛發脾氣的人。」施永安傷心地用手絹捂住鼻子。

「對,你的麗莎脾氣一會兒像林黛玉,一會兒像薛寶釵,就要看是什麼戲碼了。她究竟為什麼要發火?而且還是在她自己的生日派對上?是不是因為更年期?」莫中醫一邊問,一邊走到桌邊東翻翻,西翻翻。

施永安沒有立即回答。

莫中醫回過頭來:「什麼原因?」

「癌症。」

「什麼?」莫中醫皺了皺眉頭,這結果讓他有些意外,他本來以為白麗莎的反常表現是絕經期婦女常見的神經焦慮症呢。

「子宮癌——晚期」施永安痛苦地閉上了眼睛。

「你是什麼時候知道這消息的?」莫中醫又坐回到原來的位子上,正對著老朋友。

「是她死了以後,我看見了她的化驗單。」施永安說到這兒,抽泣起來,「天哪,麗莎,她應該把這事告訴我,我們應該一起承擔,我萬萬沒有想到……她會做這樣的傻事。」

雖然莫中醫很同情老朋友施永安,但他還是不禁要在心裡問一大堆的問題,白麗莎真的得癌症了嗎?你怎麼會知道的?病例是真的嗎?化驗單是真的嗎?你有沒有去醫院問過?有沒有找過給白麗莎看病的主治大夫?她有什麼癥狀?不過莫中醫馬上想到,如果有人要假裝患癌症,子宮癌應該是最佳選擇,因為這種癌症不僅在初期沒什麼特別癥狀,有資料上還說,有5%的患者直到癌腫擴散到其它臟器的時候,仍然沒有自覺癥狀。所以,假裝生子宮癌的確非常有隱蔽性。白麗莎真的患了子宮癌嗎?他心裡打了個大大的問號。但是現在,他不打算再問下去了,因為他估計施永安什麼都不知道,也可能什麼都不想知道。

「說說那個生日派對吧。都有誰參加?」於是,他問了個不相干的問題。

「就幾個她以前的朋友,還有我的兒子和她的女兒。」

「哪幾個?」

「宋恩、駱平、」施永安想了想,「還有一個沈是強。」

「沈是強?那是誰?」莫中醫對這個名字很陌生,真想問這是不是你老婆的舊情人,但看到施永安那副窩囊相,他終於還是把這句話扼殺在了他的牙縫裡。

「晚報社長。」施永安解釋道,「他跟麗莎是老朋友了,以前經常寫文章捧她。」

莫中醫想,誰知道這種「捧」是不是要付出代價。

「她連前夫駱平都請了?」這點讓莫中醫十分困惑,她知道白麗莎跟駱平已經離婚很多年了,而且兩人之間好像還積怨很深。

「是啊。」

「為什麼?」

「我也不清楚。也許,麗莎是想臨走前見他一面吧。」施永安說到這兒,再度深深嘆了口氣,「噢,麗莎,我的麗莎……」

拜託,別念了。莫中醫真想開口求他,但思路又一下子又飛到了別處。

她為什麼要把舊情人和前夫都請來呢?她有什麼目的嗎?根據莫中醫對白麗莎的了解,這女人做什麼都不會是無緣無故的。所以,她這麼做一定是目的的。而且,莫中醫知道,施永安那個32歲的兒子施正雲跟白麗莎也不和,至於白麗莎的女兒,駱小文呢,似乎母女之間永遠是會存在代溝的,而且她似乎也很討厭施永安這位滿口文藝腔的繼父。所以如果把所有人都請來的話,在座的大部分都是白麗莎的仇人,如果這樣,這生日派對還真的不是一般的熱鬧啊,莫中醫幸災樂禍地想。

「跟我說說那個倒霉的生日派對。」莫中醫興趣盎然地提議。

「噢,中玉,你真不是人,為什麼總讓我回憶令我心碎的往事呢。」施永安嘆息道。

「好吧,就算我不是人。」莫中醫催促道,「快說。」

施永安從手絹里抬起臉白了他一眼。

「麗莎,你看誰來了?」施永安興沖沖地從外面進來,卻看見妻子白麗莎正一個人愁眉不展地站在窗前,似乎在想心事。

「誰來了?」白麗莎無精打采地問道。

話音剛落,就聽到身後傳來一身熱情的招呼。

「麗莎!」

她轉過頭去,果然是宋恩。她走上前,跟宋恩擁抱了一下,隨後疲倦地笑了笑。

「你怎麼了?」宋恩問道。

「嗨,沒什麼。今天你要陪我跳支舞。」她嫵媚地瞥了他一眼,又輕輕捶打了一下宋恩的胸口,「我到現在都很想念我們在拍那部《愛情為你舞蹈》的電視劇的時候跳的那支探戈呢,那時候你的舞技可真讓人著迷。」

「陪你跳舞是我的榮幸。麗莎。」宋恩把禮物盒子遞給她,她打開一看,便露出驚喜的神色,那裡面是一隻色彩斑斕的手袋,「太漂亮了,謝謝你。」

「祝你生日快樂。」宋恩說。

這時候,駱小文跟父親駱平一起走了進來。一進門,駱平就朝宋恩投去輕蔑的一瞥。

「你來了。」白麗莎冷淡地朝前夫點了點頭。

「嗯。」駱平也冷淡地回了一眼。

「裡面坐吧。」施永安假裝沒看見妻子在那裡跟宋恩竊竊私語,客氣地招呼駱平,卻發現對方兩手空空就來了,不禁皺了皺眉。

「爸,先坐吧。」駱小文熱情地給父親倒來一杯茶,對施永安則置之不理。

施永安正忙著招呼客人,卻見兒子施正雲從裡屋走出來,他環顧四周,隨後聳肩一笑正準備再回房間,施永安叫住了他。

「正雲!」

施正雲轉過身來,好像在問父親,有什麼事?

「海波什麼時候回來?」

「我不知道,我現在去打個電話。」施正雲冷淡地答了一句便拐進了裡屋。

施永安知道,當建築師的兒子施正雲一向就非常討厭當演員的繼母白麗莎,這次如果不是他這個當老子的竭力勸說,他可能根本不會參加這個生日派對。說來也怪,往年麗莎的生日派對,都只有他跟麗莎兩個人,他們或者去看戲,或者去高級飯店吃飯,他不明白為什麼這次麗莎會如此興師動眾要請來那麼多客人,就連跟她關係一向不好的前夫都請來了,這真是出乎意料。而且白麗莎還特別關照他,一定要把家人都請齊。可是施永安知道,家裡的三個小輩,兒子施正雲,兒媳齊海波,以及白麗莎自己的女兒駱小文都不喜歡她。他不明白白麗莎的葫蘆里賣的是什麼葯。

他記得沈是強是最後一個到達的客人。

「抱歉,抱歉,麗莎,我來晚了,剛剛我在總社開會。抱歉,各位,等會兒,我自動罰酒三杯。」沈是強意氣風發地走進來,一邊跟施永安握手,「好久不見,永安,你又胖了,是不是最近營養太好了?」

「還是這麼?唆!快坐吧,我們都在等你。」白麗莎只是冷淡地沈社長笑了笑。

「其實麗莎那天不過是發了一通牢騷。」施永安打岔道,同時懶洋洋地瞄了莫中醫一眼,明顯不願意再說下去。

「她說了什麼?」

「你不會愛聽的。中玉。」施永安為難地說。

「你這是什麼意思?」莫中醫注視著老朋友,忽然覺得他的猶豫里暗藏玄機。

「她罵了所有跟他認識的男人,還提到了你。」施永安說到這兒,忽然笑了笑,「你知道她怎麼說你嗎?」

「她怎麼說的?」莫中醫大感興趣。

「她說你是她這輩子遇到的最好的男人。」施永安說到這兒,眼淚汪汪起來,「麗莎,我真沒想到,我的麗莎會這麼說,我一直以為她把你當混蛋的,而且你本來就是個什麼都不是的大混蛋,大騙子。中醫都是騙子!」

「坦白說,我也沒很意外。」莫中醫深沉地點了點頭,同時又略感得意,被人表揚的感覺永遠都那麼好,更何況人之將死,其言也善呢。

不過,她為什麼要說這番怪話?

我什麼時候變成了她這輩子遇到的最好男人了?那施永安算什麼?

現在他要聽下去的興趣更濃了。

「拜託,永安,快點說下去。」於是他催促道。

「你就是個沒心沒肺,冷酷到底的混蛋!」施永安恨恨地說,「我真不明白,麗莎怎麼會說這樣的話。」

因為人就是這麼賤,得不到的永遠是最好的,莫中醫想。

「快點說。」莫中醫朝他翻了個白眼,「你這娘們!」

雖然是生日派對,但施永安總覺得晚餐的氣氛有些壓抑。原因很簡單,整個晚上女主角白麗莎的情緒就一直不對頭。

「你怎麼了?麗莎?」他偷偷湊在她耳邊問道。

「噢,別管我。」她看都沒看他一眼,只是用湯匙百無聊賴地攪著面前的一碗湯。

「你是不是累了?」他再次擔憂地問道,「要不要進去歇一會兒。」

「噢,永安,得了吧。」她不耐煩地推開他放在自己胳膊上的手。

「你心情不好?今天可是你的好日子啊。」宋恩笑嘻嘻地提醒道。

施永安萬萬沒有料到,宋恩剛說完這句話,妻子白麗莎就把湯匙「當」地一下扔在面前的盆子里,尖聲叫道:「是,我心情不好!」

她的舉動讓所有人都吃了一驚,大家都停下來注視著她,似乎都在懷疑剛才的那聲尖銳女高音,只是某部電視劇里的台詞。

「你怎麼了?」好不容易回過神來的施永安驚慌地問道。

「我受夠了,受夠了你們這些男人!」白麗莎不理他,開始聲淚俱下地發作起來,「你們一個個看上去都道貌岸然,人模狗樣,但其實骨子裡,一個個都是豬!是狗!什麼齷齪的事都干、什麼卑鄙的事都做!我有時候真想把什麼都說出來!把你們做的那些事通通寫進我的書里,我還要寫上你們的真實姓名,讓所有人都知道你們的真面目!」

說到這兒,她信手從餐巾紙盒子里抽了一張紙巾嬌滴滴地擦起了眼淚。

「告訴你們,這輩子我碰到的最好男人就是莫中玉,一個中醫,他雖然尖酸刻薄,又愛捉弄人,但他的心比你們任何人都純正,他永遠都不會幹那些齷齪事!」

「麗莎!」施永安試圖讓白麗莎安靜下來,但她還是說了下去,「別以為裝一個笑臉,伸手扶一下,就能夠洗乾淨你曾經做過的事,我這輩子都不會忘記,不會忘記,噢,太可怕了,噢,你怎麼能做出這樣的事,我簡直不敢相信,我那麼信任你……你們這些豬!豬!」

「麗莎!」施永安再也忍不住了,他朝她大吼一聲。

白麗莎忽然推開酒杯,跌跌撞撞地沖了出去。

「她為什麼說那些話?」莫中醫心裡想說,那番話可真像舞台劇台詞。

「她情緒不好。」

「後來呢?」

「生日派對自然不歡而散,大家都提前回去了。」施永安無奈地搖了搖頭。

「那她怎麼樣?」

「她回自己房間去了,一直哭了兩個小時。後來睡覺前,她說一個人想到客廳去聽會兒音樂,結果等早上起來,我們就發現,她一個倒在了沙發上。」施永安定定地望著莫中醫身下的沙發,「就是你現在坐的這張沙發。」

莫中醫立刻從沙發上跳了起來。

「你是說,一大清早你就發現她躺在沙發上自殺了。」

施永安望著面前的沙發,好像白麗莎仍然躺在那裡。

「她可真美。麗莎,她可真美。」

莫中醫向屋頂翻了個白眼。

「好了,我知道她很美。」他耐著性子問道,「她吃了什麼?」

「氰化鉀。」施永安虛弱地站起身,「看了她的化驗單后,我才知道,她早有準備。」

「你有沒有想過,她為什麼要說那番話?」

施永安搖了搖頭,沒有回答他的問題。

「中玉,我沒想到麗莎居然會那麼瞧不起我,而她居然看中的是你。」他憂鬱地說。

所以我早叫你不要娶她,她根本不喜歡你,你對她越好,她越是愛賣乖,莫中醫好不容易才忍住了這句刻薄話。

最後,他搜腸刮肚終於找到一句還算有點人情味的安慰話。

「她這麼說只是想刺激你,這是女演員的慣用伎倆,這正說明,她很重視你。」莫中醫很誠懇地說著,並拍了拍老朋友的肩膀。莫中醫這輩子共認識三個女演員,結果全都因為胡說八道而死於非命,所以根據以往的經驗,他認為管住女演員的嘴比管住她們的身體更重要,而偏偏老朋友施永安什麼都沒管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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葬禮之後的葬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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