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石磐陀
「你們不吃點兒?」溫八邊說邊拿起勺子去舀鍋里的肉湯。
「住手!」五哥突然暴喝一聲,騰身躍起一腳踢翻了方桌!肉湯、饢、鍋、盆連同方桌,頓時都向石韃兒和獨眼老太飛去!
我的視線被桌子阻擋,不知兩人如何躲避,卻只見叮咣一陣亂響,鍋兒盆兒都被什麼力量彈擊地向四面飛射出去。
我還沒從眼前的驟變中反應過來,只聽喀呲一聲,方桌碎裂半邊,石韃兒破桌而出,像一頭靈猿一樣撞向五哥。五哥側身稍讓過對方來勢,左手一搭石韃兒打過來的手腕,右手背在他面門上一掃。石韃兒痛呼一聲,衝出去數步,再轉回頭,口鼻上早已鮮血淋漓。
原來五哥還是個練家子!說時遲,那時快,石韃兒怪叫一聲又向五哥撲來。鄭楚生抄起一條長凳也上去助拳。石韃兒抬起左臂一架,啪喳一聲竟用肘尖生生將長凳打斷一截!
五哥喝道:「閃開!」搶到鄭楚生身前,拳腳並用對著石韃兒一陣暴擊。石韃兒被打的連聲痛叫,急忙後退幾步。只見他脖子一扭,雙臂屈伸,兩腿一蹲一跨,唰唰擺了個架勢。
五哥一看他這起手勢,笑道:「嗬?『通臂拳』!好好,你小子只管招呼過來!」說著弓身踮腳,擺出了個「金雕展翅」的起手勢。
石韃兒嗷地一聲撲上來,五哥挺身迎上。先一招「野馬分鬃」盪開石韃兒的兩膀,接著探身欺入中懷,右肩在石韃兒胸肩上猛地一撞。還沒等石韃兒站定,右肘迅出,連環搗在了他的胸腹之間。
石韃兒悶哼一聲,噔噔倒退兩步,痛地五官都扭到了一處。
「哎,小子!怎麼著?」五哥捏著手腕說,「還來不來?」
石韃兒捂著劇痛的肚子,兇狠地盯著五哥。
鄭楚生丟掉長凳道:「小子,你還狂不?敢跟五哥……。」話音赤未落,身後「啊——!」一聲尖叫。畜生急回頭,陳妍竟已在獨眼老婦的手中!
陳妍的頭被老婦夾在腋下,正拚命掙扎。可別看老婦既是年老力衰又是駝背獨眼,可任憑陳妍如何奮力,就是無法掙脫。
「日你媽X!」鄭楚生怒吼一聲,就向老婦撲去。
「站住!」五哥厲聲喝止道。鄭楚生早紅了眼,哪裡剎得住腳步。只見他大吼著就要衝到老婦面前時,老婦的右手一揚,鄭楚生「哦!」地一聲仰面栽倒在地!
「畜生!」我忙過去看他。「別動!」五哥上來,伸出手指在鄭楚生的耳根下頦骨根處一頂,鄭楚生頓時喉頭亂響,哇地嘔出一口黃水。而黃水落地,其中竟有一條兩寸余長的肉色小蟲,在地上拚命亂扭,其狀說不出的可怖駭人。
「這是『吸喉螉』!」陳遠綱驚呼道。
咦?!他怎麼回認識?可我不及細想,這時老婦發出一陣陣桀桀的怪笑,慢慢從大袖中伸出左手。我的天,那哪裡叫作手,簡直就是雞爪!只見她豎出食指,那指甲足有寸余長,而且還污青污青的。
「你幹什麼!」我盯著老婦和陳妍,大喝道。老婦又一陣怪笑,竟張開大嘴巴,伸出了舌頭來。她的這條舌頭,若不是從嘴裡伸出來,任你是無論如何看不出是條舌頭的。因為她的舌頭沒有半點血色,要是割下來往案子上一擺,就是條白花花的肥肉。
老婦抬起左手,竟把食指的指甲在自己的舌頭上猛然一劃!
那白花花的舌頭上被劃出一道斜長的口子,頓時血涌滿口。不過我看著老婦的血,卻覺得色澤比常人淡了不少,就像是摻過了水的一樣。
老婦伸著長長的食指指甲,在齒縫、唇角溢出的鮮血中一蘸,指甲尖上便沾了一滴血珠。
我噁心地直想吐,罵道:「他媽的你個變態!」五哥對溫八道:「跟她說,放了那女孩兒!」
溫八嘰哩咕嚕地向老婦說了一通,老婦沒回答,又是一陣怪笑。
五哥說:「老八告訴她,再不放手,老子叫她交待在這兒!」溫八翻譯一遍。誰知老婦毫無懼色,反把沾了血滴的指甲移到了陳妍的頭上。接著胳膊一使勁,勒地陳妍大張著嘴喘不上氣。那指甲就停在陳妍的檀口上方,看著那指甲尖上欲墜的血珠,我不由怒喝道:「你想幹什麼!」
這時石韃兒從後面走上來,從地上揀起斷落的半截長凳,照著五哥的後腦狠狠打去!五哥是什麼身手?只見他半躬腰急轉身,滴溜轉到一側,堪堪避過石韃兒的一擊。
石韃兒這一凳砸空,兩肋門戶頓時大開。五哥右掌呈刀,疾切向石韃兒右肋。石韃兒前一招的力道已使老,抽不回身,喀嚓一聲,右肋便生生吃了五哥這記手刀。
石韃兒只覺痛徹心脾,這一下不知斷去了幾條肋骨。
還沒等我們反應過來,五哥倒轉手腕,反捏住石韃兒的雙手,一招反擒拿手,就把石韃兒的雙臂硬扳成了個「倒彈琵琶」。石韃兒奮力掙扎了兩下,五哥手上一用勁兒,把他兩條胳膊扯得骨節格格直響。
石韃兒痛地大呼,五哥說:「老八,給那老妖婆說,換人!」溫八對老婦說了。獨眼老婦聽后目露凶光,嘴裡咿咿呀呀怪叫著什麼。
五哥說:「同她講,那個丫頭跟我沒關係,拿她來要挾我,沒用!」說著他在石韃兒身後,用膝蓋頂住他的后腰,雙手扣住石韃兒的兩臂用力一扯。石韃兒慘叫一聲,表情極其痛楚。
獨眼老婦此時竟閉上眼睛,口中嗚哩嗚嚕地念念念有詞,旋即猛地睜開雙眼,左手伸出往五哥腳下一指。
五哥本能地往腳下一看,只見兩腳底下的方磚竟動了!五哥吃了一驚,忙移開雙腳。就見方磚咯咯直響,咔啦咔啦竟拱出無數黑色的頭髮絲樣的東西!
「快閃開!」陳遠綱大吼道,「這是『發虺』!」
五哥大駭,丟開石韃兒,一個「倒跌腳」唰地仰面倒翻出去。再落地,那些黑絲樣的東西正以蛇形飛快地向他爬來。
別看五哥身手了得,可面對為些細小的異物卻不知如何對付。眼看它們已欺到近前,五哥只好再閃。不料他身子剛一動,地上那些「黑絲」一根根竟蜷起來成個弓形。五哥心驚不好,可人已躍起無法可施。眼見「黑絲」成了弓,個個彎成「滿弦」,嗖嗖細響如箭般盡數「射」向自己!
五哥眼看就要中招,只見陳遠綱一個箭步跨上去,手中甩出一條白毛巾。那毛巾旋成二人傳里耍的那樣,在空中飛快地轉成了個圓形。只聽噗噗聲響,「黑絲」大都射上了毛巾。
五哥落下,就地一滾,貼到牆角,一眼看只幾根被毛巾打落的「黑絲」正在地上向自己爬來。他見「黑絲」已經迫得甚近,左右又有破桌斷椅阻礙,乾脆背貼牆壁,喇溜一聲竟滑了上去(對,就是「滑」了上去)!
啊?!我還沒從驚訝中反應過來,五哥在牆上卻驚呼一聲,唿地撲落地上。腳剛沾地,他忙不迭地脫掉外套,只見外套的後背竟被不知什麼東西灼地直冒青煙!
陳遠綱道:「小心腳下!」五哥一低頭,那幾根「黑絲」已爬上了他的腳面,正使勁往裡鑽。五哥穿的是美式軍靴,「黑絲」似乎也不能輕易鑽入,就在靴面上亂扎亂拱。
陳遠綱手拿一個塑料瓶,搶步上前,我一看竟是從尉犁小店裡拿的葡萄糖。陳遠綱把糖水往五哥腳上一潑,說來奇怪,那些「黑絲」被糖水一澆,頓時根根萎斃,一瞬間全都軟倒。再過幾秒,竟漸漸化成了黑水,在五哥腳上留下了一小片污漬。
「這……這是什麼玩意兒?!」我驚問道。而且我心中還有一個疑問——陳遠綱是怎麼認識這「黑絲」的,又是怎麼知道它的破解之法的?
陳遠綱擰好糖水瓶,看看獨眼老太,「古古伊薩普魯彭加,得勒兒喂卜斯。」
啊?!他還會說番語!我低聲問溫八說:「他說的啥?」
溫八也很吃驚,「是番話,就是石韃兒說的那一種。」
石韃兒從地上痛苦地爬起來,兩膀巨痛,有一隻還被扯脫了臼。他咬牙恨視了五哥一眼,又有點兒打怵,未敢有所動作,悻悻地退到了獨眼老太的身後。
獨眼老婦見石韃兒擺脫挾制,氣勢大盛,勒著陳妍又蹦又跳,口中還哼著咿咿呀呀的什麼歌聲。
我見形勢大為不利,心說海哥要在就好了。就在這時,五哥把手背在身後,伸了個「三」出來。我還沒弄明白,五哥又伸成了個「二」。我這下明白了,果然接下來五哥又伸出了「一」。就在同時,溫八雙手一揚,數道寒光疾射向獨眼老婦!
老婦揮動左手的長指甲左右一撥,擋下兩記寒光,其中一個嵌入她的指甲,原來是吉利刀片。不過溫八擲出五六片,老婦臉上、肩上還是中了三片。
老婦張口怒吼,陳遠綱突然掏出一個灰白的圓珠,一揚手擲入了老婦大張的口中!
圓球入口,老婦神情大駭,一陣連抓帶嘔,好像吞了什麼毒物一樣。
趁她這一松神,五哥猛地撲上去,兩拳同出,一記搗在她的面門,一記搗在她的小腹。老婦吃痛,倒退一步,五哥趁勢一把將陳妍扯了過來。
石韃兒折了一條臂膀,空自著急無力相助,眼見著五哥將陳妍救回。老婦伸手入口,用指甲摳出圓球,又大嘔了數口。
五哥把陳妍推給我,又向老婦和石韃兒攻去。石韃兒招架不住,痛呼著逃進裡屋。老婦招架了幾招,也抵敵不住,轉身便逃。
五哥哪裡肯放,趕上去要抓。不料手剛搭上老婦的后心,她凸起的駝背突然一鼓,噗哧鑽出一條腸子樣的怪蟲,直竄向五哥面門!五哥偏頭一閃,那怪蟲周身裹著膿液哧溜飛過,摔在了地上。
五哥再回頭,老婦已逃入裡屋。五哥追進去,兩人已翻窗而去了。
我跟進裡屋,頓足道:「可恨讓他們跑了!」話音未落,我的目光被牆角的一張大床吸引了過去。
大床很舊很破,上面蒙了一張髒兮兮的毯子。毯子凹凸不平,下面顯然蓋著什麼東西。我走上前,剛伸手要去掀,毯子下的東西突然動了一下,我被嚇了一跳,但還是伸出手去,慢慢將毯子掀了起來。
毯子掀開,原來下面竟是三個熟睡的嬰兒!
三個嬰兒並排放著,左邊的一個看起來就是獨眼老太開門時抱著的那個。我回頭問五哥,「五哥,這老妖婆是什麼人,怎麼有這麼些孩子在這兒?」
五哥看了我一眼,「這老娘兒們,不是人。」我有了前兩回的經歷,也不是很吃驚了,就隨口道:「那是個什麼東西?」
五哥正要開口,外面傳來了陳妍的哭聲。我們回到外屋,只見陳妍蹲在地上,抱著鄭楚生的大頭在哭。
溫八勸道:「小陳你不要哭,小鄭沒事兒,真的。」陳妍哭著說:「可他為什麼不醒?」
陳遠綱說:「沒事的,誰中這招一下子都緩不過來。歇會兒就好了。」我問道:「畜生中的是什麼?」
陳遠綱說:「是『吸喉螉』,一種寄生蟲。可能老太婆藏在袖子里。」我又問:「那這老妖婆到底是什麼人?」
陳遠綱瞅瞅陳妍,貼在我耳邊小聲說:「九子鬼母!」我一驚,「你怎麼知道?」
陳遠綱說:「就憑她害小孩兒。」我回頭瞅瞅裡屋,「你是說那些孩子……?」陳遠綱道:「沒錯,那孩子應該都是死的了。」
「啊?!」我吃了一驚,罵道:「這該千殺的娘們兒!」陳遠綱說:「傳說九子鬼母日產九子,皆為鬼,擇其靈氣弱者食之。但這個獨眼老太婆還不是鬼,我想她是以『九鬼法』來修鍊。就是日集九子,或食或殺。」
這時,噔噔一陣跑步聲,夏文海和陶子業趕回來了。
夏文海一見屋中桌翻椅折,鄭楚生還倒在地上,知道出事了。他說:「那老太婆呢?」溫八把事情講了一遍,臨了還說:「這回都賴我,沒掌出這個石韃兒的底兒來。」
這時陶子業看到地上掛著發虺的白毛巾,奇道:「現在還有人會養這玩意兒?這是種跟頭髮絲一樣細的小蛇,所以叫『發虺』,劇毒。它只能養在鹽鹼性很高的土裡……。」說著他摸了摸鑽出發虺的那幾塊磚頭,「果然如此,這磚是用死土打的。」
「你們那邊有什麼發現?」我問道。
陶子業說:「我門發現了許多地上墳。就是不挖坑,屍體直接放在地面上,然後在屍體上加蓋泥土而成的墳。」
「那是為什麼?不怕屍體腐爛嗎?」我說。
「腐爛?」陶子業說,「絕對不會。這種墳埋的人,根本就不是死人!」
啊?!我吃了一驚,墳里不埋死人還會埋什麼?
陳遠綱接著道:「地上墳埋的,都是活人,是想把自己變成妖的活人。」見我無法接受,他接著說:「這是西北番胡部族的一種密功修鍊之法,邪的很。據說一旦連成,人就可以通三界,不受生死制約。」
我滿腹疑惑地看著他,「你怎麼知道的這麼詳細?」
陳遠綱沒有回答我的問題,而是走到牆上的那幅番族大漢的畫像前。他說:「你看這幅畫,你知道畫的是誰?」
我搖搖頭。陳遠綱道:「是孫悟空!」
「什麼?!」我大喊道,「陳教授,你別凈玩玄的好不好?」
陳遠綱說:「我也知道你不能一下子接受,可事實上就是這麼回事。盧館長,你也是學歷史的,你想想,孫悟空並不是吳承恩第一個寫出來的。早在《西遊記》之前,關於孫悟空,齊天大聖、通天大聖、龜山水母兄妹,以及白衣猴行者、花果山紫雲洞八萬四千銅頭鐵額獼猴王等故事傳說就已經廣泛流傳了,這些其實都是孫悟空的原型之一。我說著幅畫是孫悟空,也是同樣的意思。這畫上的番族大漢,其實也是孫悟空眾多原型中的一個。」
啊!聽陳遠綱這樣一說,一個名字驟然閃現在我的眼前。「石磐陀!」我說道。
「對,就是石磐陀!」陳遠綱笑道,「盧館長很敏銳嘛。」
玄奘西行取經本是偷渡,一路之上儘是坎坷艱險。在途經瓜州(今鎖陽城)時,因為唐與突厥即將開戰,邊關禁行。玄奘被迫停留在當地寺廟,講經說法一月有餘。當地的胡人石磐陀受其感化,主動提出拜玄奘為師,請玄奘為其剃度。玄奘便以石磐陀為嚮導,繼續繼續西進。石磐陀找來了識西途的赤色老馬,助玄奘夜渡葫蘆河,西出玉門關,越五峰(白虎關、紅柳園、馬蓮井、大泉、星星峽),入新疆。石磐陀和孫悟空的嚮導作用、解決危難作用相近;行者身份相同;師徒間微妙關係相似(與孫悟空一樣,師從玄奘的初期,石磐陀也幾次欲加害玄奘);石磐陀乃胡僧,胡僧與「猢猻」音近,由於這些因素,石磐陀被認為是孫悟空的主要原型之一。
「可是這些人和石磐陀怎麼會扯上關係?」我問道。
陳遠綱說:「據史料記載,石磐陀是在入疆后離開玄奘的。根據我的研究,他沒有返回瓜州,而是留在了當地。這個老太婆和石韃兒應該都是他一族的後人。」說著陳遠綱指指畫像,「你看,畫中這人是個番族人,手拿鐵棒,腳穿僧侶才穿的八搭麻鞋,符合石磐陀的胡僧形象。你注意到嗎?他的腳下身邊,儘是被打倒的妖魔鬼怪,這也符合孫悟空降妖除魔的故事特點。」
我一想,是啊,石韃兒不也姓石嗎?我又問:「那你剛才制服她的是什麼東西?」
陳遠綱一聽笑了,「哈哈,也不是什麼寶貝,是狗寶。」
狗寶是犬科動物犬胃、膽囊、腎臟及膀胱中的結石,這東西還能打鬼?我可是第一次聽說。
陳遠綱說:「你別小看這東西,是鬼都怕狗,狗叫鬼魂飛。狗寶又是狗身上狗氣最重的,那老妖婆一下子哏到嘴裡,能不魂非魄散?」
我說:「那這麼說,您隨身還帶著這個,您是早有準備嘍?」
陳遠綱笑道:「哪兒啊,我胃不好,怕水土不服,帶著預防反胃、瘡瘍的。」
這時候鄭楚生喉頭一咕嚕,吐了兩口,慢慢睜開了眼睛。我們一見他醒了,都上來問他。
夏文海說:「此地不宜久留,得快走!」大家於是拿了行李,陳妍攙著鄭楚生,一齊出門上車。
我把行李丟上車,轉身去扶鄭楚生。可身子剛一轉,目光瞥在了H3的倒視鏡上。倒視鏡中,有什麼動物的眸子一樣,在黑暗中閃著瑩光。
我一回頭,院牆之上,有一個和獨眼老婦穿戴近似的番族婦人,正死死盯著我們。
我正要大呼大家小心,陳妍先尖叫了起來。我轉頭一看,另一邊院牆后,有一個腦袋露出來,口中甩著一條白花花的舌頭。緊接著,又有一個、兩個、三個……足足三四十個番族男女從不同的方向出來。每一個都瞪著野獸一樣的眸子,貪婪地注視著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