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傀儡乞丐

2、傀儡乞丐

「奶奶,你有沒有看到我的布娃娃啊?」他聽到有一個稚嫩的聲音在耳邊響。

「奶奶,你有沒有看到我的布娃娃啊?」那個聲音重複道。

「奶奶,你有沒有看到我的布娃娃啊?」聲音似乎越來越大了。

……

幽暗的,長長的走廊,一眼看不到盡頭。

兩邊是一扇扇年代久遠的木門,斑斑駁駁的油漆隱隱拼出一個個詭異的圖案。他不知道怎麼走到這裡來的,也不知道怎樣走出去,這兒彷彿一個迷宮一樣,左轉右轉看不到出路。他只是慢慢地走著,聽一個小女孩「嚶嚶」的啜泣。

「啪嗒,啪嗒……」腳步聲在走廊深處迴響。不知道哪裡來的風,把走廊兩邊的門扇吹得「吱呀吱呀」地晃動。

一個人也看不到。

「去死!」一個蒼老而沙啞的聲音從一扇門的背後驀然響起,他被自己的腳步猛地絆了一下,差點摔倒。

什麼人?他心裡有些恐懼還有些好奇,他一隻手捺住怦怦亂跳的胸口,另一隻手顫抖著緩緩伸出去,輕輕地推開了那扇虛掩的房門。

「吱——呀——」木門帶著一聲瘮人的尖叫慢慢地轉過去,他的頭皮一陣發麻。

「奶奶!」他一聲驚呼,倒退一步,撞在了牆上。他竟然看到了他已死去三年的奶奶,卻並不是他所熟知的奶奶。她的皮膚還沒有那麼皺縮,頭上也還沒有那麼多白髮,面容更沒有記憶中那麼慈祥。

此刻的奶奶,竟然面露兇惡,狀若瘋狂!

她乾枯的雙手猶如遒勁的鐵鉤,緊緊地掐住了一個小女孩的脖子,把她按在了床上,小女孩粉嫩的小臉憋得發紫,小手按在奶奶的手上,兩隻小腿拚命地蹬著……

她怎麼狠得下心來這樣對付一個不諳世事的小女孩!

那個小女孩的臉,沉在陰影里,怎麼也看不清……

「嗡——」柳君臨猛地坐起來,又是一個噩夢。

他這才發現是手機在震動。

把他從噩夢裡救出來的是這樣一條簡訊:「帥哥,下午有空一起自習嗎?蘇鵲。」

蘇鵲?蘇鵲是誰?

這個名字還是有點意思,小喜鵲,嘰嘰喳喳,彷彿輕聲念出這兩個字的時候眼前就有一個淘氣的小女生跳啊跳啊。

是個很可愛的名字呢。

平日里其實他都不回這些花痴女生的簡訊的,但是這一條簡訊把他從噩夢裡救了出來,他決定回她一條。

他拇指疾動,打出兩個字:「沒空。」雖然感覺語氣生硬得有些傷人,但還是按下了發射鍵。也許這樣冰冷的拒絕對她而言反而是好事,糾纏不清的關係對誰都沒有好處。

畢竟,他剛剛有了女朋友。

中秋時節桂花開得最好,整個校園裡都是那種沁人心脾的香氣,甜得彷彿要把人化掉似的。

小樹林中,一個長著精緻的瓜子臉的女生坐在石凳上,靜靜地望著前面發獃,整整齊齊的短髮下露出雪白的一段脖子,在A大風景的襯托下更加顯得眉似柳葉面如桃花。

「曉依。」柳君臨遠遠地揮著手。

「才來哦。」何曉依小聲嘟囔道,她已經在這裡等了好久。

「我……呃……」柳君臨摸摸後腦勺,不知道說什麼好,只是從背後抽出了剛折來的一枝桂花。桂園離這裡不算近,為了這枝花,怕是走了不少路吧。

何曉依把花輕輕地放在鼻子底下,嗅了嗅,沒有說話。她剛剛答應做柳君臨的女朋友,現在兩個人之間的相處還微微有些生澀。

氣氛一時間沉默得有些尷尬。

「咦?你什麼時候理的短髮?」柳君臨彷彿才發現似的,沒話找話說。

「師姐非讓我理的。」說到這個,曉依的語氣還有點埋怨,「我的頭髮留了好幾年呢。」

「師姐為啥要管你頭髮?」柳君臨不可思議地問。「不光是我啦,我們院所有的女生都理了短髮了。因為師姐說,學校里有個傳說,每當有人離奇死去,女生就要把頭髮剪掉,否則……」何曉依忽然打了個哆嗦。

「否則什麼?」柳君臨覺得有些好笑,這些女生居然相信這些不知從哪裡流傳出來的所謂傳說。

「我也不知道。據說當年第一次死人的時候也是在一個晚上,結果第二天有整整一個寢室的女生沒有去上課,敲門也沒人開,最後保安把門砸開衝進去的時候發現寢室里六個女生全部被剁掉舌頭用自己的頭髮吊在了床頭上,頭頂流下的鮮血把全身染得通紅,當時就有很多人嚇得暈了過去,隔壁的都說晚上隱隱約約聽到一個小孩在哭……」

「其實你留短髮的樣子也很漂亮的。」柳君臨打斷了她,不知道為什麼,他實在不想聽這些。

「我……」何曉依張開口,卻不知道怎麼說下去。柳君臨愣了愣,低頭看著她,兩雙眼睛猝不及防地對視在一起,又慌忙錯開。

「我們出去走走吧。」何曉依紅著臉挽住了他的胳膊。

「好啊。」柳君臨笑道。

其實也沒有多少地方可以逛,柳君臨平時並不喜歡逛街,需要什麼東西也是直接買了就回來,從不逗留。只不過這次陪著何曉依東瞅瞅西望望,去小吃街吃燒烤,又去精品店買一些小玩意,還到商場試了好多衣服,看著她靦腆的笑容,感覺生活分外燦爛。

愛情是一個五彩繽紛的童話殿堂,步入其中的人總會流連忘返,變成一個單純善良的孩子。

他們在外面整整逛了一個下午,快到傍晚的時候,他們在回學校的路上碰到一個乞丐。

這個乞丐從外表看倒也沒什麼不同,髒兮兮的衣服,披頭散髮,跪在地上一動不動。奇怪的是他的前面用粉筆歪歪斜斜地寫著幾個字:十元錢,一個故事。

柳君臨突然有些好奇,他停下來問道:「呃……請問……」

「聽故事嗎?十塊錢。」竟然是個女孩的聲音,聲音有些奇怪的沙啞。但她的腦袋依舊垂在地上,沒有抬起來。

「嗯,好啊。」柳君臨不知為何竟然答應了,掏出十塊錢放在了女孩面前。

「A大的學生?」那個女孩問。

柳君臨愣了一下,點點頭:「嗯。」

「那我就開始講了,講的就是你們學校的故事。」不等兩人回答,她又繼續說道,「其實也很簡單,任何一個學校都有關於自己的恐怖傳說,大多都是無稽之談,不過我要說的,卻未必只是謠言。你們只是覺得現在的學校很漂亮,卻並不知道,學校沒建起來的時候,西涼山就是一片荒涼的墳場,窮人死了沒錢料理喪事,就把屍體隨便丟在山上。7號樓所在的地方原來是一塊窪地,叫『嬰兒溝』,清朝末年的時候重男輕女的思想是很重的,往往很多人家生了女孩又不願意養,就偷偷地掐死或者溺死,屍體扔到這塊窪地來。後來,解放了,這塊地方被建成了學校,可是,當學校出現后,奇怪的事情也發生了,據說,不知從何時起,每到午夜時分,學校某處都會詭異地現出一條小路,不小心踏進這條路的人無一例外地會被活活勒死,更恐怖的是,死去的人送去驗屍的時候根本找不到五臟六腑,卻總能在肚子里發現塞滿的大把大把的頭髮,這就是A大傳說中最恐怖的『嬰兒路』……」

「哈哈,你這個故事根本不通嘛!」柳君臨看到何曉依嚇得臉色慘白,手指快把他的胳膊抓破了,不禁脫口而出,打斷了乞丐的故事,故作輕鬆地說道,「嬰兒都是很小的,頭髮還沒長出來呢,哪來的大把大把的頭髮呢?」

「……」

「喂!解釋不出來了吧?講鬼故事也講得有水平點嘛!」柳君臨得意地拍了拍乞丐的肩膀,卻不料乞丐應聲倒在地上,柳君臨嚇得跳了起來,仔細一看,哪有什麼乞丐,只是一根竹竿撐著個發套和一件破衣服而已,衣服下面隱隱露出一個老式的收音機。

柳君臨慌忙看向四周,想找到那個操控收音機的人,卻發現人們都在匆匆趕路,並沒有人注意他們。再看看何曉依,粉嫩的臉上已經一點血色都沒有了。

「可能是哪個認識的人惡作劇吧!」柳君臨拍拍她的肩膀安慰她。

「我們快走吧。」她說,「我還有事。」

「有事?」柳君臨詫異道,「晚上不是沒課嗎?」

「昨晚忘記跟你說了,每周的這個時候都要去檔案館幫忙整理檔案的,我申請的勤工助學的崗位。」

「要不我陪你去?」柳君臨滿懷希望地問道。

「不行的。」何曉依低著頭不去看他,「那裡面有好多的絕密檔案,沒有學校的許可是不準進去的。」

「哦!」柳君臨的失望之情溢於言表,「那……那剛好你去查一下建校初的檔案吧。」

「建校初?查什麼?」

柳君臨對自己脫口而出的這句話也有些不好意思:「嗯……也沒什麼……就是想了解一下學校的歷史嘛,哈哈!」

「你什麼時候這麼愛校了?」何曉依白了他一眼,然後揮揮手快速跑走了。

柳君臨望著她的背影漸行漸遠,腦袋裡一時間轉過千百個念頭,有些悵然若失。天漸漸黑了,滿世界的陽光都被何曉依帶走了,他無精打采地去坐校車。

在他們都沒有注意到的拐角處,一個火紅色的影子一閃而沒。

「喲,大美女哦。」一個甜甜的聲音忽然在背後響起來,把柳君臨嚇了一跳,扭頭一看,卻是昨天跟他要手機號的女生,不知道怎麼找到這裡來了。

「看什麼看啊,這麼快就不認識了?」那個女生把嘴一撇,吐了吐舌頭,「我叫蘇鵲。」說完大大方方地把手伸出來。

柳君臨也只好把手伸過去握了握。蘇鵲的小手暖乎乎的,捏在手裡軟軟的,彷彿小時候養過的那隻小兔子。

「真漂亮呢。」蘇鵲嘆道,漫不經心地撫弄垂在胸前的幾縷髮絲。

「是啊……」柳君臨本來想說「你也很漂亮」的,轉念一想還是不要太多話,免得多生是非,畢竟他們還沒曖昧到那種地步。

「原來說沒空就是另有佳人相陪呀?」蘇鵲噘著嘴道。

「我……」柳君臨苦笑了一下。

「唉,本來還好心想告訴你那個跳樓師兄的事情呢,」蘇鵲似笑非笑地撫弄著胸前的頭髮,「看來你好像也不大關心,那就算了。」

「跳樓師兄……」柳君臨一愣。

這兩天是怎麼了?正虎裝死,師兄跳樓,曉依剪短髮,傀儡乞丐……好像凈是這些奇怪的事情圍在他身邊,讓他隱隱的有一種禍事將近的不安。

「你到底想不想聽嘛?」蘇鵲突然踮起腳來使勁戳了他額頭一下,這親密的動作讓柳君臨下意識的朝後一躲。

「我餓了。」蘇鵲瞪著他哀怨的說。

「啊,」柳君臨也不想讓這個女孩子太尷尬,另一方面也確實好奇她要說什麼故事,「那麼,能不能請蘇大小姐你賞臉吃個飯啊?」

「唉,看你這麼誠懇的樣子,我就勉為其難了吧。」蘇鵲立刻「噗哧」一下笑出聲來。

柳君臨暗自搖了下頭,真是一個瘋丫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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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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