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第十九章

席如秀見飛賊已從容遠遁,不禁長嘆一聲道:「這傢伙就是飛賊,他真是一頭狡猾的夜狐,因為莫離已經佔了上風,我才沒有過來相助,誰知他竟放出這種歹毒的暗器,更利用一襲號衣從容地脫身而去……」

寒慕白驚得呆住了。

席如秀又嘆道:「最可惡的是他居然還敢到大人面前說出毒藥的名稱……」

寒慕白呆了半天才道:「那些女孩子沒有什麼吧?」

席如秀搖頭道:「沒什麼,韓姑娘守在上面很靠得住,她的武藝看來大進了,心比莫離細多了,不會輕易上當,飛賊並非武功可怕,倒是他的狡猾令人頭痛!」

聽說飛賊未能得手,寒慕白這才鬆了一口氣。

他道:「那飛賊可能還在附近,先生是否能屈駕一搜呢?」

席如秀想了想,道:「搜一下未嘗不可,不過我想他不會那麼笨,早已逃之夭夭了,但願守在外面的人能攔住他!」

寒慕白連忙問道:「外面還有人守著嗎?」

席如秀道:「總督府周圍有各鏢局派出的好手守候著,他們並非是為了官府捉飛賊,而是為被飛賊殺死的那名鏢師復仇,這些人江湖閱歷較深,興許會攔住他。」

寒慕白興奮地道:「如此說來緝獲飛賊還有希望?」

席如秀一嘆,道:「希望是有的,但也很難確定!」

「為何?」

「那傢伙能在重重埋伏中從容而退,也許有別的主意闖過外面的一關,不過大人可以放心的是飛賊今夜失手后,至少不會再犯類似的案子!」

寒慕白頓了一頓才嘆道:「不瞞老先生說,那十幾個女孩的父兄都在寒舍等著,也一夜沒睡,今天若是捉不到飛賊,下官實在無法交待!」

席如秀眉頭一皺。

寒慕白忙道:「他們都是文人,對江湖上的事更為隔膜,下官很難對他們解釋,更無法使他們相信飛賊以後不會再鬧事!」

席如秀見他一臉愁苦之色,倒是不便再說什麼。

而且他說那飛賊一次鎩羽后就會遠走高飛,也是按常情的猜測。但今天見飛賊的種種行事後,完全不像江湖人所為,連自己也不敢保證他今後會不會重犯。

這時,秋莫離手上的紅腫已慢慢消退,人也漸漸清醒過來,見了席如秀,便要開口說話。

席如秀忙搖手道:「莫離你別開口,你中的毒不輕,雖然被藥力驅散了。你還是要忍著點,萬一在說話時散了神,毒性侵入內腑,那可麻煩了,我們回頭再談談好嗎?」

說著叫人把秋奠離抬到屋子裡去,舉頭看看天色。

東方已泛起魚肚白。

席如秀點點頭,道:「天快亮了,至少今天不會再有事了!」

寒慕白急忙問道:「那飛賊……」

席如秀稍作沉思道:「我相信他不會再在內宅了,我們可以去看看!」

寒慕白連忙在前面領路,道:「先生請,是否要帶幾個人跟著?」

席如秀道:「不必,那賊人身上穿著號衣,人一多又容易混雜,大家都留在此地,有在下為大人保駕,料無問題!」

寒慕白苦笑道:「保駕兩字不敢當,下官只是略曉擊技,只怕碰上飛賊。幫不了老先生的忙!」

席如秀笑笑道:「那個飛賊的真本事比秋莫離高不了多少,真要是碰上,我一入足可應付,無須大人操心!」

雖然席如秀如此說,寒慕白仍是相當緊張,一面走,一面用手按著腰間的佩劍。準備必要時拼殺。

席如秀十分從容地隔寒慕白身後兩步緊跟著。

他銳利的目光四下探索,每經過岔道的地方,就停下來詳細詢問通向的去路。

走了一段路,來到正屋,席如秀道:「大人還是找人查問一下剛才報訊的人在什麼地方。」

寒慕白點點頭,舉步折入書房道:「我是在這兒拿葯後跟他分開的,書屋裡有一個侍候的僕婦也許可以知道他的行蹤,王媽!王媽!」

他連叫兩聲,都沒人回答。倒是房裡來了一個小丫頭垂手問道:「大人有什麼吩咐啊?」

寒慕白大聲道:「王媽呢?」

那小丫頭道:「她一直留在書房裡沒出來過!」寒慕白怒叱道:「胡說,人呢?」

那丫頭連忙前後找了一下,然後才吞吞吐吐地道:「她在大人的竹榻上睡著了!」

寒慕白一拍桌子吼道:「混帳,叫她起來!」

那小丫頭囁嚅道:「奴才推了她幾下都沒醒!」席如秀神色一動,連忙道:」你出去吧,沒事了,那老婦人年紀大了,熬不住睡著了也是常事!「寒慕白也覺得事情不大對勁,揮手將小丫頭趕走了。

席如秀已經進入後房,果然在竹榻上躺著一個老婦人,鼻息呼呼,睡得正熟,不禁皺起眉頭道:「這老婆子也太沒規矩,才多大的功夫,她就睡死了,而且也不揀地方。」

席如秀道:「大人不必怪她,她是被人點了睡穴,假如不解開,足足可以睡上三天三夜!」

寒慕白又是一驚。

席如秀道:「現在足以證明那官差確是飛賊冒充的,大人快檢查一下,看看房裡丟了什麼東西!」

寒慕白連忙四下里查看了一遍,道:「沒有啊,這間書房裡不過陳設了一些古董玩物,以及幾部我心愛的書籍,沒有什麼可偷的東西。」

席如秀道:「大人不妨仔細檢查一查,那飛賊如果為了脫身,大可從容而去,用不著將人點倒。」

寒慕白又打開了柜子,清點了一下古董珍玩以及一些標明名目的藥瓶,然後搖頭道:

「一樣都不少!」

席如秀忽地手指牆上道:「大人在此掛一柄刀鞘是做什麼用的?」

寒慕白抬頭一看,失聲叫道:「不好!這賊子將我的斷玉匕首偷走了!」

席如秀忙道:「斷玉匕首是什麼?」

寒慕白氣哼哼地道:「那是一枝半尺來長的小刀,鋒利無比,是我征西時從一個回疆酋長身上得來的戰利品,他怎麼偏偏選了這樣東西?」

席如秀問道:「那一定是這柄匕首有異常之處!」

寒慕白一嘆道:「其實也沒有什麼,不過能夠斬金截鐵、削石如腐而已。我得到之後,因為它形式古怪,而且殺死過很多人,每當風雨之夕,它會自動振鞘嘯鳴,才把它懸在牆上,以為避邪之用。」

席如秀凝重地道:「一柄匕首在大人手中只是玩物,可是落在飛賊手中,就成了殺人的利器,尤其是它能斬金削鐵,那後果將更為嚴重!」

寒慕自沉思道:「這柄匕首很少有人知道,因為這間書房除了那個王媽外,別人都不準進來,飛賊又怎麼會知道呢?」

席如秀道:「飛賊點倒了看守書房的僕婦,除了這柄匕首外一無所取,顯然是專為此而來。」

寒慕白道:「我就是怕太招搖,才將它當尋常兵刃,掛在牆上,除了有限的幾個人,誰都不知道它的價值,若說飛賊是專門為了它而下手偷取,我實在難以相信!」

席如秀想了一下道:「反正東西已經丟了,而且絕對是飛賊取走無疑,別的都不必管了,還是儘快設法將它取回來,免得飛賊拿著它行兇傷人才是急務!」

寒慕白苦笑道:「取回匕首必須先捉住飛賊,這該從何處著手呢?」

席如秀道:「那飛賊取走匕首是為了防身,而且一定是因為形跡已露,急於脫身,方帶走了這件便於收藏的利器,我們不必在屋裡搜查了,他一定已經走了,但願在外面的江湖朋友能截住他!」

寒慕白方寸已亂,全無主見,忙道:「下官陪先生一起出去看看!」

席如秀道:「不必!那些人見到大人也有點拘束,還是我一個人前去的好!」

寒慕白道:「那就有勞先生了!」說著送他出來,席如秀倒是不再客氣,走到大門口時,問問守門的人,果然有個穿號衣的年輕漢子出門去了。因為今天出入的人很複雜,門上對於穿公服的人不太注意,只是進來的人多,出去的人少,才知道他是向東去的!

席如秀一聽那人所去的方向,急急地道:「東邊有五湖鏢局的人守著,可能會遭遇上,我必須趕去看看,大人請回吧,今天不會再有事了,大人可以把客人先送走,其餘的等我回來商量!」

說完他拱拱手,急急地朝東邊走去。可是一連穿過幾條橫街,居然連一個人影都沒有看見,他不禁有點兒著急。

這附近的居民早已得到了關照,不等通知不許開門出來走動。

更遠處有人巡守,不準其他雜人走近,只有他約來的江湖人應該早就將四面都布置妥當了!

一切的安排似乎都是無衣無縫的,那飛賊進來不易,想逃出去則更困難,可是飛賊依然摸了進來,而這些負責巡守的江湖人物卻沒能發現。飛賊要出去,必與防守人遭遇,可是現在,這裡卻寂靜無聲,人呢?

這使老謀深算的席如秀也怔住了,不知是怎麼回事。

好不容易在第四條街上才看見一個人,那是范亦武局子里的一個鏢師,叫做「小神通」

楊白。

席如秀還沒有開口,楊白已經迎上來了,笑道:「席領主,恭喜你了!」

席如秀先是一怔,隨即問道:「大伙兒上哪去了?」

楊白也是一怔,道:「不是你叫去兜捕飛賊了嗎?」

席如秀急叫道:「是誰說的?」

楊白道:「是衙門裡的官差,他說飛賊已經被圍在寒府的院子里,因為那傢伙拿著兵器,官差怕拿不住他,才叫大伙兒忙著去圍捕……」

席如秀一頓足嘆道:「唉,你們都是老江湖了,怎麼也會叫人騙了去,我再三關照叫大家不可輕動,除了認識的人一個也別放過,你們還是上了人家的當,眼睜睜地把飛賊放走了!」

湯白瞪大眼睛道:「什麼,飛賊沒拿住嗎?」

席如秀道:「那個官差就是飛賊冒充的!」

楊白傻了,半晌說不出話來。席如秀又問道:「大伙兒是怎麼去的,我一個也沒看見呵!」

楊白道:「那傢伙說你的意思叫大家從後面進去,所以大伙兒都繞著圈兒,避開正門,可能都是從人家屋子上去的!」

席如秀嘆道:「穿房越脊,還像話嗎?」

楊白道:「那傢伙說了,咱們不是正式官差,又都帶著武器,假如從衙門公然而入,官家面上怕不好交待,要不是他說得有道理,大家怎麼會信呢?」

席如秀又是頓足一嘆,道:「這賊子太狡猾了,多少老江湖,全被他一個人耍了,以後就是拿住了他,大家的招牌也沒臉再在江湖上亮了!」

說完,他又問道:「人家都走了,你怎麼留在此地?」

楊白道:「我本來是要跟著去的,可是走了一半,才發現我的索子槍沒帶在身邊,又趕回來拿。」

席如秀哼了一聲,道:「江湖人應該傢伙不離手,你保了多年的鏢,竟是越活越回去了!」

楊白羞愧地低下頭,道:「這索子槍也透著邪門,你想,我十六歲在鏢局子里混,而今三十多了,由夥計干到獨當一面的鏢頭,雖然是范總鏢頭的提攜,我自己肯上進也是個原因。」

席如秀笑笑道:「我聽說你很肯學,五湖鏢局的老鏢師差不多全教過你功夫,你會的玩意最雜,南北五門你都沾一點兒,才混出個小神通的字型大小兒……」

楊白道:「席頭領取笑了,說功夫我這點玩意在你眼裡算得了什麼?不過我遇事處處小心,才蒙得各位前輩的器重,你想我會在忙亂中丟下傢伙嗎?所以我一直想不通!」

席如秀想了一下道:「那傢伙有沒有靠近你身邊?」

楊白道:「你是說那冒充官人的飛賊?有的,他說完后,還跟我特別靠近,拍拍我的肩膀說:『楊師傅,今兒你這小神通又可以大顯神通了。』說完他才笑著走開,就為這一打岔,我才落後一步!」

寤如秀道:「一定是飛賊搗的鬼,你去叫范鏢頭他們回鏢局,抓飛賊的事以後再議!」

潷完便又回到了寒府。

那些鏢師在圍牆外被公人攔住,得知飛賊已經逃走,大家都散了。

那所綉樓仍然被嚴密地守著,最可笑的是那一群女孩子,都已日上三竿,仍然沒有醒轉。

飛賊用的迷魂香使她們失去了知覺,讓她們沒有受到困擾,也省了許多麻煩。

※※※※※※

秋莫離的傷勢已經大大好轉,撐著起來幫忙打點。

出寒湘雲和韓瑛用冷水把她們一一澆醒,並讓明珠瞞過飛賊上樓的事,派人送她們回去。

寒慕白最後把這些人送走後,想和秋莫離他們商量一下。

可韓瑛堅持要讓秋莫離多歇會兒,眾人這才也走了,只留吳六下來傳話。

棗慕白沒有辦法,溫言勸慰了滿臉愁色的女兒幾句,又趕著去處理那些永無止盡的公務。

席如秀與秋莫離、韓瑛回到衙門密室,互相交換所得到的消息和資料,神情就更沉重。

秋莫離知道的最少,他在動手的時候,只意識到飛賊的武功很雜。

南劍北刀,各家的招式他都很精嫻,要不是右手受了傷。

左手使用兵器不太習慣,自己很可能會不是他的對手。

好容易找到一個機會,秋莫離才遞進了一招,把他逼退。

因為秋莫離看他後面有塊大石頭,可以絆他一下。

目的是達到了,飛賊果然摔了下來,秋莫離如果趁勢一刀砍下去。倒是可以殺死他。

然而這飛賊身上負著巨案,他想留個活口問問口供,臨時偏過刀鋒,想把他擊昏過去。

就這一念之差,下手略慢,飛賊翻過身來一揚手,發出一枚暗器擊中他的手腕,使他的刀脫了手。

然而他還想用空手去捉飛賊,撲到飛賊身上,糾纏了一會兒,他竟全身發麻,力氣越來越弱,連開口呼吸的能力也沒有了,最後被飛賊一拳擊中太陽穴,人就昏了過去。

席如秀跌足道:「我看你佔了上風,後來你們在地上翻滾,被樹叢擋住了,我看不見,我想著你不會吃虧,又匆匆地跑開了,我才覺得不對勁,可是已經遲了!」

秋莫離道:「這是我太大意,沒有先防備到他會使暗器,而且我心又太好,那時即使不想砍死他,砍傷他也行呵,我竟大意地臨時收招,才給了他一個機會!」

席如秀道:「這是給你一個教訓,臨敵時千萬不能疏忽,即使你砍下敵人的腦袋,也還得防備他一點。有一次我與人交手,明明已經殺死了對方,攔腰把他砍成兩段,等我走過去時,他那半截身子居然還抱住我咬了一口!」

韓瑛駭然道:「哪有這麼狠的人?」

席如秀嘆道:「江湖闖久了,什麼怪事都碰得上,尤其是那些窮凶極惡之徒,全身都是戾氣,死了還能支持半天不斷氣。

如武林中最有名的凶人林虎,據說被人圍攻時,連中十七劍,俱是要害,仍然沒有倒下,最後被人砍下了腦袋,他無頭的屍體還手握兵器亂闖,殺死了兩個人。」

韓瑛驚叫道:「嚇死人啦!」

席如秀笑笑道:「就是太怕人了,所以才把那兩個人嚇得呆住了,挨了他一刀……」

秋莫離嘆了一聲,道:「那傢伙倒沒有這麼狠。對了,他跟我動手時,穿著夜行衣,怎麼會換成官服號衣了?」

席如秀道:「他可以將號衣穿在裡面呀?」

秋莫離搖頭道:「不可能,他那套夜行衣很緊,貼著肉穿的,裡面不可能再套著衣服了!」

韓瑛冷笑道:「那還用說,他有著內應,替他預備一套號衣就行了。」

席如秀和秋莫離都是一怔,道:「你怎麼知道他有內應?」

韓瑛道:「沒有內應,他的官服是哪裡來的?他怎麼能夠穿堂入室,順利地溜進來,又順利地走出去,還把寒大人的一枚匕首帶了出去!」

席如秀點頭道:「我也懷疑這件事,可是又找不到證據,這可不能隨便去問人!」

韓瑛笑笑道:「所以我要與你們商量,因為我覺得嫌疑最大的就是寒大小姐!」

秋莫離忙道:「妹妹,這關係太大了,你可不能亂說!」

韓瑛冷笑道:「我一點都不亂說,因為我掌握著充分的證據!」

「何以見得?」

「第一,那個蠻婦阿囡,她說她只是力氣大,不會武功,可是我捉她時用的擒手,不會武功的人絕對無法脫開,而她居然脫得十分自然!」

秋莫離道:「那個老婆子我見過,她是回疆來的,力氣是大而且回疆人精於摔跤,對於解脫擒拿自然不成問題!」

韓瑛道:「可是寒湘雲回語吩咐她出去時,眼睛還連連示意,所以後來她才進來製造那場混亂,給飛賊一個混進來的機會!」

秋莫離連忙道:「這是你瞎猜,無論如何,寒湘雲總不至於勾引飛賊來陷害她的父親嘛?」

韓瑛笑道:「那也許不至於,可是我想她的意思是叫那個阿囡去告訴飛賊說府中有了布置,叫他不要來投羅網,因為她怕我們裡面也有懂回語的,話不能明說,只是暗中示意,結果那笨蛋沒有弄清楚,不但沒有弄清楚,反而把飛賊帶了進來。」

席如秀道:「那個僕婦倒是有嫌疑,因為飛賊所用的天荊刺是回疆的特產。而飛賊使用這種東西,也一定到過回疆,也許會與那僕婦有關係。至於寒小姐,我想不太可能吧,雖然她也到過回疆,但是怎麼會與飛賊勾結?」

韓瑛笑道:「我還有一個有力的證據證明她與飛賊有勾結!」

秋莫離與席如秀齊問道:「是什麼證據?」

「飛賊使用迷香的時候,連我都差一點著了道。幸虧被明珠提醒,我才用冷茶解了迷性,順便替明珠也解了。但在所有人都昏迷過去時,寒湘雲怎麼會不中毒呢?」

秋莫離和席如秀都呆住了。

這的確是一個有力的證據。

只是他們再也想不到一個官府的千金小姐會與飛賊有勾結。

席如秀愕然道:「這一說寒小姐倒是真的有問題了,可是你為什麼不說呢?」

韓瑛冷笑道:「早說有什麼用,難道我們可以對寒大人說他女兒和飛賊有勾結,是同夥?」

席如秀道:「這便是你剛才堅持要寒大人離去的原因?」

韓瑛點了點頭。秋莫離皺著眉頭又道:「只要證據確實,自然沒什麼不可以的。」

頓了頓,他又道:「只是證據還不充分,飛賊用的迷魂香很輕微,否則你們著了道后,絕無能力自救,而且你又打開了窗子,把迷魂香吹散了,她自動醒來也有可能!」

韓瑛道:「哥哥,我去拉她的時候,她分明是裝睡,存心想分散我的注意力,好叫那個飛賊進來!」

秋莫離苦笑道:「不錯,我們可以這樣推定,然而這件事不僅關係著一個女孩子的名節,更關係到寒大人的身家性命,我們總不能為這點微弱的證據去毀了寒大人!」

韓瑛冷笑道:「你分明是在袒護寒慕白!」

席如秀因為幾次會晤,對寒慕白的印象很好,忍不住道:「寒慕自不失為一個好官。我們提出的證據即使不足,他也可能相信,更可能會活活氣死。秋莫離既然是為了報寒大人的恩,應該放棄這條線索!」

韓瑛道:「寒湘雲和飛賊勾結是沒有問題了,寒大人家藏斷玉匕首的事只有她女兒知道,而飛賊單單盜走那柄匕首,不又是一個明證嗎?」

席如秀道:「只是咱們知道也沒有用,總不成去問寒湘雲是怎麼回事吧?」

秋莫離皺眉道:「我是為了報寒大人的恩,所以妹妹你可得謹慎些,這件事一句都不能泄漏出去!」

韓瑛笑笑道:「我若有意宣傳,早就在寒府把這件事抖出來了。我只是奇怪,寒小姐是千金小姐,怎麼會和飛賊有聯繫?

席如秀道:「飛賊是從回疆來的,寒小姐從回疆回到京師也不過幾年,他們一定是在哪裡就認識的!」

韓瑛笑道:「我是奇怪他們怎麼會搭上線的!」

席如秀笑笑道:「寒小姐是二十歲不到的大姑娘,飛賊是個小夥子,這還有什麼別的原因!」

韓瑛道:「莫非他們有情?」

秋莫離道:「差不多吧?」

「那他屢次劫走一個女子又是為何?」韓瑛道。

席如秀道:「仇?」

韓瑛道:「和誰有仇?」

「自然是寒大人了!」

「為什麼?」

「那飛賊與寒小姐有情,也許是因為身份的原因無法結合,男的氣憤之下,才專找官家小姐下手以泄憤……」

秋莫離道:「不錯,所以每次他劫走一個女孩子,並沒有污辱她們。」

韓瑛道:「寒湘雲也真是個大混蛋,她還是知書識禮的千金小姐呢,怎麼能做出這種事,看上這麼一個大壞蛋?」

席如秀道:「你倒不能那麼說。感情的發生實在很微妙,往往糊裡糊塗,情不自禁就發生了!」

韓瑛道:「那她也應該趕緊懸崖勒馬,收住自己!」

席如秀道:「誰說她沒有這樣做呢?可能就是她想用理智克制感情,揮慧劍斬情絲,才惹出這些麻煩!」

秋莫離道:「不錯,她回到京師,那個男的追來了,必然是寒湘雲拒絕和他重續舊情,他才幹出一連串的混帳案子以圖泄憤,說不定也是以此示威,要挾寒小姐就範,因為這些案子破不了,干係寒大人非輕!」

韓瑛道:「她既然有斷絕那傢伙的決心,就應該把事情說出來!」

席如秀笑道:「這種兒女私情,雙方身份懸殊,她如何開口?這事一抖出來,不但得不到同情,可能先氣死他老子!」

韓瑛道:「至少她該叫那傢伙別再胡鬧下去!」

秋莫離苦笑道:「這個你又不懂了,寒小姐是堂堂千金,可不能像你一樣行動自如,而且那傢伙棲身之地未必高明,她怎能輕易前去?」

秋莫離又道:「怪不得我每次見她都是愁眉深鎖,心事重重!」

韓瑛冷笑道:「我想她沒有那麼好,昨天晚上她故意睡著了,分明想叫我被迷昏了放飛賊上來,讓飛賊干第五起案子,活活氣死她老子!」

席如秀見韓瑛猜疑寒小姐有意掩護飛賊,不同意地搖頭道:「我倒不這麼想,她一定是想利用這個機會和飛賊談一談,哀求他遠走高飛,不要再生事!」

秋莫離苦著臉道:「寒小姐的線索不能提,飛賊又溜了,我這趟差事怎麼交待呢?」

席如秀道:「看來我們只有從錢老闆女兒失蹤那裡查線索了,因為上幾次飛賊將女子劫出來后,就馬上將那女子和一個男人捆在一起,而這次卻杳無音信!」

韓瑛道:「你是說明珠的姐姐?對了,明珠這女娃子也透著古怪,那飛賊使用迷香的時候,連我都未覺察到,她倒先嚷出來了!」

秋莫離道:「這倒確實是條線索,不過她是富家小姐,更不會和飛賊有什麼瓜葛了。」

韓瑛道:「那可不一定,她說她的表哥是『風流劍客』楊逍,那楊逍是江湖人物,明珠她們姐妹未必不會和江湖人物有交往!」

席如秀神色一動,道:「『風流劍客』楊逍,我怎麼把這個人物給忘了。據說是凡見過他的年輕女子沒有一個不被他迷上的,若說他採花盜香亦有可能!」

秋莫離搖搖頭道:「楊逍這個人我早聽說過,也曾注意過他一段時間。不過,關於他的傳聞雖多,卻沒見他做過觸犯刑律的事。至於他風流成性的為人,倒是真的,甚至有人控告他引誘妻女!」

韓瑛道:「這樣的淫賊為何不將他緝捕歸案?」

秋莫離苦笑,道:「我派人調查過,那些他引誘過的女人俱自認是真心愛他,楊逍絲毫未使用過暴力,是她們心甘情願地追隨他,因此刑律拿他也沒有辦法!」

韓瑛怒道:「引誘人妻女也是一項大罪啊!」

秋莫離又苦笑道:「告他引誘人妻女總要有證據,那些女子全都袒護他,又哪來的證據?

而且,這些風流公案是最不容易定罪的,除非有確實的證據,那些女子便是唯一的證人,可她們不作證,又如何定罪?」

韓瑛氣憤憤地道:「那這樣一個淫賊就逍遙法外啦?」

席如秀道:「風流無罪,好色也是人之常情,若他沒有使用暴力手段,你總不能亂定他的罪。否則的話,妓院的嫖客都是罪犯了!」

秋莫離道:「我曾見過楊逍一面,為人倒挺隨和的,長得也漂亮,難怪有那麼多女人喜歡他,要說他是個惡人倒不像,最近一段時間倒沒聽到他的傳聞了,好像是出遠門了!」

寤如秀道:「不管怎麼說,咱們去看看就是了,先到錢老闆家勘查勘查,另外,我還想會會楊逍這個人物!」

※※※※※※

從大邱庄到象坊寨一片荒涼,三五里地,才看到村落,也是稀稀疏疏的。但到了傍晚,他們進了象坊寨之後,才發現這裡太熱鬧了。

寨中有千戶人家,所以街道也像蜘蛛網一般,客棧酒家、妓院、賭館應有盡有。

寶寶趕著騾車進了寨門,立刻引人注意起來。

那倒不是快樂幫出了名,而是第一次看到一個毛孩子在趕車子。

「到羅!」寶寶一聲吆喝。把騾子的韁繩一勒,慢了下來。

車上的喇叭花已在喳呼了,道:「寶寶,今天還要睡在這裡啊?」

她實在是憋慌啦!

抱寶道:「我知道你喇叭花的毛病,今晚就住店,大家好好休息,我相信越來越和劫匪接近了;讓你們有精神表現表現!」

「哇呀!」大柱和小皮球一陣歡呼。

寶寶在一家中等客棧門口停住了騾車。

站在門口的小二一看下來四個毛孩子。睜大了眼睛,不知道是招呼好,還是不招呼好。

用不著說,小二是怕寶寶四個毛孩子身邊沒銀子。

「嗨,店家,拉騾子去喂料啊,愣著做什麼生意?」喇叭花道。

站在門口的店小二這才上來,皮笑肉不笑道:「你們要住店,你家大人呢?」

寶寶冷眼叉腰,沖沖地道:「怎地?沒大人就不能住店?」

「是是是,當我沒說,當我沒說!」

店小二摸不清路子,陪著笑腰去拉騾子去了。

小皮球道:「你說了當沒說,不等於放屁嗎?」

小皮球趁機杠杠人,覺得滿過癮的,小孩總想做大人。

「少扯蛋!」寶寶笑罵道,「夥計,騾子也累了,給它喂上好的料,咱們要住店,要後院上房最大間的!」

看看四個小傢伙的氣派,店小二前倨後恭,可不敢怠慢。

他連連應諾,忙著牽牲口,招呼店裡的夥計帶房間。

那是後院一間獨立院套房,兩暗三明,三間打通,寶寶看得甚是滿意,當場就付了幾兩銀子的租金。

等店小二一走,寶寶就關起門道:「老花樣,各人有各人的銀子,各吃各的,也別忘了幹活兒,千萬別跟大邱庄一樣,上了別人的圈套,睡得像個二百五!今夜可以舒服些,到處去溜溜,一個時辰回來,我們商量明天怎麼走?」

喇叭花道:「頭兒,你去哪?」

寶寶道:「別管我,你把小皮球管好就行了。記住,走江湖招子要亮,有什麼事一個出面,一個要隱在暗處旁觀,萬一有閃失也不至於都陷進去!」

「知道了,別嘮叨個沒完!」喇叭花有點不耐煩。

寶寶笑道:「我還沒嘮叨完呢,聽清楚,咱們的名號還沒叫響亮,所以你們要機靈些,打架你們不行,能唬就唬,跑不過就賴。嘻嘻,暫時委屈些,等我出面,萬事解決!」

「好了,好了,小皮球,咱們走吧!」小皮球和喇叭花一起往外跑。

「大柱,你插樁,我也要出去溜溜!」寶寶走出客房,大模大樣地步出客棧。

大柱也是好玩之人,哪甘心呆在屋裡,也溜了出來……

華燈初上,街上熙攘往來,喇叭花拉大柱到了街上,放開手,道:「小皮球,你就跟在我後面,不要跟丟啦!」

小皮球東張西望,有點目迷五色,接應不暇,忙問道:「喇叭妹妹,我們先上哪裡吃東西?」

喇叭花教訓道:「不要老顧著吃吃吃,一路上你的嘴巴沒停過,不怕撐死啊,我現在還不餓!」

「好,好,不吃就不吃,那上哪兒玩去?」

小皮球是童心大發。

「玩你個頭,別忘了寶寶的話,先幹活要緊。」

喇叭花又正經八百地道:「咱們是出來抓賊的,不是出來吃喝玩樂的!」

小皮球不吭氣了,心裡卻彆扭地想道:「他媽的,一天到晚把寶寶掛在嘴上,把我看扁了,什麼玩意!」

喇叭花專門找客棧,每經過一家客棧,就探頭探腦地看牲口欄在哪裡,然後溜進去看騾馬。小皮球跟在喇叭花後面跟了兩家客棧,心裡就一哼,忖道:「他奶奶的,還是老一套,老子也會,用不著像跟屁蟲一樣跟著你!」

他趁喇叭花一不注意,就開溜了,想各於各的。

她從東邊探起。他自己就從西邊探起,這樣還可以節省時間。

主意是不錯,但獨自跑了兩家,就覺得口有些渴了,一瞅,對街正好有一賣牛奶的攤子,便上前買了一碗喝了。

街路上廟前的場子前有個耍猴的,正在敲鑼打鼓地招徠客人。

場子周圍早圍了一群人,孩子比大人多,嘰嘰咕咕,嘻嘻哈哈,一片笑鬧之聲,熱鬧得迷人。

小皮球情不自禁地挨了過去,也湊進人堆里去了,看猴騎小狗翻筋斗,變把戲,不禁哈哈大笑。忽地耳邊響起一個聲音道:「小皮球,你玩得好開心!」

小皮球回頭一看,不由吃了一驚,原來是大柱。

小皮球愣道:「你怎麼跑出來了!」

大柱道:「我一個人守在店裡,實在憋悶,就偷偷地跑出來了!」

小皮球一聽,想敲他一記,但大柱個頭太高,小皮球夠不著。

小皮球道:「你能不能將頭低一低?」

大柱低下頭,小皮球才敲了他一記,喃喃道:「長這麼高幹嘛?」

大柱捂著頭道:「原來你是要敲我?」

小皮球道:「我不敲你幹嘛,讓你守在客棧里,如果咱們有人出事怎麼辦?」

大柱哼了一聲道:「要守明天守,今天我要出來玩玩!」

小皮球沒法,這時耍猴那邊一陣鬨笑,他趕忙回過頭去看,把大往忘在一邊。

大柱看了一會,忽地覺得有點口渴,自言自語道:「肚子餓了,不知道有吃的沒有?」

小皮球順口答道:「我吃過了,街對邊有牛奶賣,吃了就不渴了!」

大柱回頭一望,這時一個漢子拖輛板車,正好停在街口,那漢子走到旁邊辦事去了,車上拖個婦人。婦人敞著懷,正在奶孩子。

大柱瞪大眼道:「你吃她的奶?」

小皮球頭也不回,不耐煩地道:「她的奶怎麼不能吃,你給她銀子就是了!」

大柱想過去,又猶豫了一下,道:「這大庭廣眾多不好意思?」

「怕什麼,你掏銀子她賣奶,有什麼不好意思?快去吧,還是新鮮的!」

大柱心想,自從小時斷奶后,就已記不清奶是什麼滋味,記憶中很好吃,現在何不嘗嘗鮮。

他大著膽子走到婦人面前道:「你這奶賣嗎?」

那婦人正在奶孩子,猛然一驚,抬頭一看,一個小夥子盯著自己的胸脯傻看,不由一驚道:「幹嘛?」

大柱盯著婦人雪白的胸脯呼吸急促地道:「我要吃你的奶!」

大柱本來長的比小皮球他們高,發育又比他們早,因此已是個半大小夥子。

那婦人只道他起了色心,不由大叫道:「耍流氓啊!」

大柱氣道:「你能賣給他吃,為啥不能給我吃,我給你銀子就是!「那婦人的丈夫聽到喊聲緊跑過來道:「什麼事?」

那婦人一指大柱道:「頭家,這小子要吃我的奶!」

「嗯?」

這莊稼漢子一瞪眼,眼睛睜得有牛眼般大小,望著大柱。

大柱嚇得連往後退,口中道:「我不吃了!」

那大漢一脫罩褂,露出盤根錯結的肌肉和布滿青筋的臉膛,道:「我給你奶吃!」

大柱驚叫一聲,只覺大漢的拳頭黑鴉鴉地壓了過來,登時眼前金星亂冒。

大柱大叫一聲,小皮球聽到了,趕忙回過頭來。

大柱叫道:「小皮球,禍都是你惹的,是你讓我吃奶的。」

小皮球道:「搞什麼,我讓你吃牛奶的啊!」

大柱看見婦人背後的牛奶攤子,不由叫苦不迭,道:「小皮球,你害死我啦!」

小皮球道:「害什麼害,還不快跑!」

※※※※※※

喇叭花檢驗過每匹騾馬屁股上的烙印后,再跑下一家,當她鑽進第四家客棧的牲口圈子,她終於發現了梁記車行的牲口。

沒錯,一共三匹馬三匹騾子,左邊的屁股上都有一個@形烙印,整整六匹沒錯。

一喇叭花欣喜若狂之下,又去看牲口欄外的空地。

空地上一共放著八個車架,其中六個車架。入眼就熟悉,確實是梁記車行的車子。

好啊,竟在這地方截住了,「劫匪」、牲口車都有了,該找人了。

喇叭花輕聲道:「小皮球,小皮球!」

不見迴音,回頭一看,哪有小皮球的蹤影。

這傢伙死到哪裡去了?

喇叭花暗暗罵著,溜出這家「聚英客棧」,只得再回頭去找小皮球。

轉了兩條街,忽見兩個人影一閃,急匆匆地跑過來,一看,正是小皮球和大柱,大柱的眼睛還青了一塊,像只大貓。

喇叭花氣得敲了小皮球一記響頭,道:「你跑到哪裡去了?」

小皮球慌慌張張地道:「別說了,有人追我們?」

喇叭花抬頭一看,後面果然有個莊稼漢敞胸露懷地追著。

喇叭花也不再說,帶著兩個左拐右拐,好不容易才擺脫了追擊。

喇叭花氣道:「我讓你跟著我,你死到哪裡去了,還惹了一個人追你,算什麼玩意?」

小皮球自知理虧,道:「我……只不過……想幫你……從另一頭查起,哪知道大柱跑來了,還要耍流氓,弄得人家在後面追!」

大柱分辯道:「這可是你讓我乾的!」

小皮球急道:「我什麼時候讓你調戲人家了?」

喇叭花不管三七二十一,敲了小皮球一記,又跳起來敲了大柱一記道:「你們兩個死東西,什麼事不幹,要去調戲人家!」

小皮球道:「是他……」

喇叭花又敲了他一記,道:「別多說了!」

她習慣成自然,把小皮球當冬瓜了,敲得咚咚響。

「大柱,你趕緊回客棧去。若是讓寶寶知道你又偷跑出來非敲死你,小皮球,你跟我走!」

她這一副神態全學足了寶寶。

大柱自知理虧,悶聲不響地往回走,小皮球心想:「我跟你在一起就衰啊,你快走吧!」

他不由問喇叭花道:「我們還去查嗎?」

喇叭花神氣十足地道:「已經查到了,現在咱們回去通消息?」

一聽查到了,小皮球精神一振,急促地問道:「在哪兒?」

「在聚英客棧里?」

「有多少?」

「我沒見到人,只不過在牲口欄里找到梁記的騾馬!」

小皮球一把抓住喇叭花道:「現在別回去!」

「幹嘛?」

小皮球靈機來了,像煞老謀深算,低聲道:「找到了騾馬不見人,事情只算成功了一半,咱們去聚英客棧把人盯住了,辦個尾的漂亮事,不是更光彩露臉嗎?」

喇叭花想了想,有道理,道:「好!」轉身往回走。

「這次看我的!」小皮球躍躍欲試,道,「你在外面給我把風就行?」

喇叭花邊走邊訝然道:「把風,你要幹什麼?」

「我要搜搜劫賊的房間,先看看有沒有贓銀!」

小皮球指手劃腳,好像一定馬到成功的樣子,得意地道:「等抓到了證據,嘿嘿,老子就要他好看!」

喇叭花停住了腳步,低聲喳呼道:「小皮球,你不要亂來啊!掉了腦袋可不是好玩的,叫我回去怎麼見你爹?」

「喇叭花,你當我真呆啊,告訴你,我是裝呆,這叫藏拙。

有人我當然不會搜,我是說沒人的時候才這樣做,不然要你把風乾嘛呢?「喇叭花雖然機靈,終究是小姑娘,真口實說的實在沒經驗,聽小皮球這般胡吹,覺得蠻不錯的,點點頭道:「好,這次就看你的啦,好好乾!」

小皮球登時骨頭輕了,稱稱看,沒二兩,嘻嘻笑道:「事情完了,我請你吃騾蛋!」

喇叭花拋給他一個媚笑,小皮球哈哈大笑,損了人又賣乖,更是開胃。

二人到了聚英客棧門口,小皮球一拉喇叭花,低聲道:「按照寶寶哥的原則,你讓到一邊去,看我的!」

喇叭花立刻遠遠地站住。

只見小皮球跨著蘿蔔腿,走到客棧門口的店小二面前,又鞠躬又哈腰,嘰嘰咕咕了半天,最後又塞了二兩銀子在小二哥手裡,才見小二往店裡指東划西地在說話。

小皮球就像查贓的官爺,進房間檢查起來。

看到桌上有一把雨傘,小皮球就拿過來看,沒想到,雨傘特別精緻、漂亮。

小皮球正看著,忽然,聽見有人朝房間走來,急忙收了雨傘,慌忙放在桌上,驚恐地望著進來的漢子,心中七上八下。

這時他已不能像查贓的官爺,而像被人發覺的小偷,尤其是雨傘的與眾不同,也使他十分吃驚。

那漢子一見房裡多了一個毛孩子,臉色一沉,一雙目光像魚刺一樣盯著小皮球,使小皮球心頭髮毛。

「你怎麼到我房裡來了?」

「我……我……也是住店的…。一來玩玩……」小皮球結結巴巴地一面想,一面編,一面說,就是舌頭變硬,不聽使喚。

那漢子目光四下一掃,似乎發現屋裡沒有什麼異樣,臉色緩和了一些,道:「小孩子怎麼可以亂撞別人的房間,下次不要來,聽到沒有?」

「是,是!」小皮球猛點頭。

「滾吧!」

『小皮球如逢大赦,拔腳就沖,差點摔在門檻上。

他像滾皮球一般跑下樓梯,見喇叭花躲在樓梯下,還緊張兮兮地探頭探腦,氣呼呼地道:

「喇叭花姑奶奶,快走吧!」

喇叭花跟著跑,口中還低低地道:「小皮球,你沒事吧?」

「甭提了!」小皮球怒氣未消,抱怨道,「正主兒回來啦,你也不打個招呼,把的什麼風?」

二人奔出聚英客棧,喇叭花喘了一口氣,道:「咦,我不是唱歌警告你了嗎?」

小皮球停步道:「警告用唱歌,還唱那首草帽歌,你真是狗尾巴花,乾脆唱段戲不更好聽嗎?」

喇叭花也來脾氣了,道:「你懂不懂啊,人家已經到了院子里,看見了我,我不唱歌,還能用什麼不露痕迹的法子跟你招呼?難道要我大吼大叫地告訴你,誰叫你沒有警覺性,不去想想在這節骨眼上,我為什麼會唱歌?」

她的話,像連珠炮,轟得小皮球張口結舌。

正是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

喇叭花得理不饒人,連敲小皮球兩記響頭,道:「你的腦袋到底轉沒轉過來?」

小皮球也是愣性子,道:「轉什麼?」

喇叭花道:「查房間查到什麼沒有啊?」

小皮球摸摸光腦袋,道:「是有那麼一點點線索,不過我搞不清,唉,回去再說!」

「好,回去就回去,見了寶寶不怕你不說。」

喇叭花以為小皮球故意賣關子氣她,轉身就走。

其實小皮球是真的有點迷惑。

二人匆匆回到龍門客棧。

只見大柱已正經八百地坐在店堂內,悠哉悠哉地喝酒了。

不過小皮球和喇叭花一見大柱那種緊張兮兮的眼睛,直望著店門口,就知道他那副臨危不亂的模樣是裝的。

「嗨,喇叭花,你們怎去了這麼久?」

大柱看到二人,又高興又緊張地打著招呼。

小皮球看著桌上的菜肴,有牛肉有蒸魚,食慾大動,嘻嘻笑道:「大柱,你還會喝酒啊?」

大柱臉紅了,不好意思地道:「意思意思嘛,不裝一裝,怎能久坐啊,嗨,我告訴你們一件驚天動地的消息!」

小皮球不甘示弱地道:「我也有件轟動武林。驚動江湖的消息!」

「噓,噓……」喇叭花卻有女孩子的謹慎細心,低聲道,「這裡是公共場所,怎麼可以講秘密?小皮球,你不是餓了嗎?咱們就跟大柱一起吃晚飯,吃完了回房再說!」

「對,對,夥計,給來兩碗飯!」

小皮球抓起筷子,已先吃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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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唇高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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