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零七章 破綻
「將軍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啊!!」正陽縣的子爵高盡臣跪在大堂上哭嚎著。
今天清晨高盡臣在家中和自己的子女笑談錢不離的十日之約時一隊全副武裝的士兵突然衝進了他的家把一家老小都綁了起來接著挨間房子仔細搜查最後在柴房中搜出了一具屍體右手缺了兩根手指的屍體。
錢不離令高盡臣說出屍體的來歷可高盡臣怎麼能說得出來?如果他的態度很好也許會免遭皮肉之苦但高盡臣竟然敢當堂指責錢不離一場夾棍下來高盡臣的雙腿已經有些變形了縱使能僥倖逃出生天他這輩子也休想再站起來。
「不知道?屍體是從你家裡找出來的還有這兩把兇器!」錢不離冷笑一聲擺弄著兩把剔刀:「想用『不知道』三個字搪塞本將軍么?」屍體已經經過仵作的檢驗正是宋乃光家裡的男僕兇手現場遺留的手指也被仵作認定是那男僕的手指再加上兩把兇器高盡臣可算是證據確鑿、不容狡辯!
「將軍我真的不知道啊!」高盡臣用嘶啞的聲音叫道。對生活優越的高盡臣來說能堅持到現在已經到了極限了數次死去活來之後依然不鬆口不是為了他自己而是為了自己的家人。那錢不離在練市縣動輒殺人滿門的消息已經傳了過來高盡臣知道只要自己服軟他的家人肯定會一起陪葬!
「大膽!還敢抵賴!」閻慶國飛起一腳把高盡臣踢翻在地。在場中這些人里閻慶國是最急於結案的當日他趕到縣衙時確如錢不離估計的一樣看到數十個衙役正在刑訊他的部下那兩個親衛已經被打得遍體鱗傷、奄奄一息了。閻慶國勉強壓制住自己的怒火裝作不認識。命令衙役先把兩個疑犯收監。然後準備迎接大人。而在這幾天里錢不離嚴禁任何人私自和那兩個親衛接觸雖然他派了五十個步兵和獄卒一起看管犯人但也只是防止愛戴宋乃光的獄卒暗中動用私刑監獄中人多眼雜閻慶國只能遠遠看著不敢過去接觸。那兩個親衛身上的傷處已經開始化膿了如果再不救治的話。前景堪憂所以閻慶國一心等著今天就結案好把自己的人救出來。
「冤枉啊……」高盡臣還是咬緊牙關拒不服罪:「宋縣主的為人讓小人敬仰有加小人怎麼能謀害縣主大人呢?冤枉啊……」
「不錯骨頭很硬啊!」錢不離冷笑道:「我倒要試試你家裡人地骨頭是不是和你一樣硬!來人把高盡臣的老婆和子女都帶上來。一併受刑!」
「不要啊……」高盡臣的喊叫聲馬上就在一陣拳打腳踢下中斷了。
「將軍重刑出冤案啊。」一個主薄小心翼翼的說道:「高盡臣是個膽小怕事的人將軍這裡面……應該有出入的。」
「冤案?出入?」錢不離似笑非笑的看了那主薄一眼:「李主薄。
你給我解釋一下為什麼能從高盡臣的家裡找出屍體和兇器?在我看來這起兇殺就是那男僕與高盡臣合謀地如此狼心狗肺的小人怎麼折磨也不為過!可是……你為什麼看不下去呢?難道平日收過高盡臣的好處?」
李主薄連忙跪倒在地上:「將軍卑職一向以宋大人為楷模。怎麼敢私自收取他人的好處!望將軍莫要折辱卑職。」
錢不離什麼也沒說只是瞟了楊遠京一眼楊遠京低下頭去內心懊悔不已。錢不離本想把宋乃光之死布置成因姦情而暴露引的兇殺案但正陽縣的衙役趕到現場之後很快就排除了姦殺的可能性錢不離地破綻太多了!那侍女根本沒有和人媾和過的痕迹只是其中之一宋乃光手持寶劍死在家僕的房間里。劍鞘卻留在自己的房間這是一個無法解釋地破綻!如果宋乃光早就現了姦情他會安排別的家丁和自己一起捉姦而不會自己獨自動手;如果他剛剛現有回自己的房間取長劍的時間大可以把別地僕人也叫起來;還有那男僕和侍女偷情的時候怎麼會隨身攜帶兩把剔刀呢?從現場上看宋乃光先殺死了那個侍女隨後又砍掉了那男僕的兩根手指接著就被男僕擊殺證明那男僕的兇器是隨身攜帶的難道他知道今天會出事不成?還有縣府的后牆有人攀爬的痕迹……
錢不離看了文案之後自嘲了一番隔行如隔山……沒想到自己錯了這麼多!不過錢不離不會讓楊遠京看這份文案的他要讓楊遠京感到歉疚就是因為楊遠京沒有按照命令行事才惹出了許多麻煩這樣在將來再遇到類似地情況時楊遠京便會毫不猶豫的服從命令!也許這算是一種善意的欺騙吧……
「大人這都三天了是不是讓衙役們回家歇息一下?」趙主事在一邊說道。自從閻慶國來到縣府只后所有的衙役都被集中起來不得離開縣衙也不許家人探望連縣府的主薄和主事也不例外這點讓他們感到幾分不安。
「不行!你們都知道我和正陽縣的父老鄉親們已經定下了十日之期此案不水落石出誰都不許走!」錢不離斷然回道。其實錢不離也感到了不安雖然那些衙役從表面上看沒什麼異常但錢不離總感覺那些衙役不時轉向自己的目光里充滿了古怪至於到底怪在哪裡錢不離卻說不出來反正他就是覺得不對勁。
錢不離掃視了一圈:「武捕頭和孫捕頭還沒有回來?」對正陽縣的捕頭武鍾寒和孫豎鋒錢不離盯得相當緊其中武鍾寒是個不到三十的年輕人孫豎鋒剛過五十這一老一少被正陽縣的百姓傳得非常神奇據說哪怕是外地的盜賊一走一過留下了案子也逃不出他們的追捕。正午時武鍾寒和孫豎鋒稟報錢不離說他們的線人現了重要線索錢不離為了撇清關係。沒有阻欄他們出去查案。只是命程達派十個親衛『協助』調查。
「沒有大人。」程達輕聲說道。
這時一個親衛從外邊急步走了進來他沒有和程達說話直接湊到錢不離身側低聲耳語著如果按照軍規他應該先通稟程達然後由程達根據事情的大小緩急決定那親衛什麼時候上稟錢不離。這種逾越只代表著一件事事態萬分緊急不容拖延!
果然錢不離的眼皮抖動了幾下隨後緩緩站起身掃視了一圈眾衙役本來都把目光集中到錢不離身上此刻又紛紛低下頭去。避免和錢不離對視氣氛還是那麼古怪。
「你們留在這裡等消息吧本將軍也現了一條線索!」錢不離冷笑著對楊遠京使了眼色帶著程度走出了大廳。
程達用最快的度集合了兩百名士兵。錢不離帶著士兵沖了出去直撲孫豎鋒地家。錢不離心中驚疑不定親衛稟報說有一個路人問武鍾寒。抓到殺害縣主大人地兇手沒有武鍾寒大聲回答說:「我已經找到了真正的兇手!」這『真正』兩個字意義很深說明錢不離找出的兇手根本就不受人信服!但讓錢不離懷疑的是武鍾寒為什麼在明知道身後有人跟隨的情況下說出這種話?武鍾寒的性格陰沉從來不用正眼看人總是低著頭用眼角悄悄打量著人的神色。俗話說:抬頭老婆低頭漢這兩種人是最難纏的!相比較之下縱使他們真地現了什麼也應該由性情暴烈的孫豎鋒說出來而陰沉的武鍾寒會把自己的懷疑藏在心底!可是據親衛說當時武鍾寒說出那句話之後孫豎鋒嚇得臉色大變緊緊捂住了武鍾寒的嘴由此可見武鍾寒的話遠遠出了他的搭檔孫豎鋒地想象。
錢不離知道武鍾寒和孫豎鋒現了什麼是肯定的最大的可能就是武鍾寒布下了圈套試圖引他錢不離上鉤去殺人滅口……滅口就滅口!錢不離心一橫一個小小的捕頭能有多大實力?不管武鍾寒有什麼詭計在全副武裝地士兵面前詭計如泡沫一樣脆弱!死人又能做些什麼?!
正陽縣這幾天的氣氛很緊張路上幾乎沒有行人在親衛的引領下錢不離帶著士兵很快就來到了孫豎鋒的家門前早就等在門前地兩個親衛連忙推開了大門錢不離跳下戰馬徑直走了進去而程達緊緊跟在錢不離身後。
孫豎鋒的家並不大兩個正在閑聊的僕人嚇得抱頭鼠竄錢不離大步流星走到正廳處踢開門走了進去廳內『協助』調查的幾個親衛聽到了外邊動靜早已把長劍放在了武鍾寒和孫豎鋒的脖頸上。
錢不離冷冷的看了武鍾寒和孫豎鋒一眼輕輕揮手兩隊士兵沖了進來直奔著後堂而去半晌一個小隊長走了出來對著錢不離搖了搖頭後堂沒有任何現。
孫豎鋒已經嚇呆了言語不得武鍾寒依然是冷冷淡淡的坐在那裡好似看不到脖頸上隨時可以帶走自己生命的長劍。
錢不離大搖大擺地坐了下來略一沉吟:「孫豎鋒你願不願意從今天開始幫我做事?」在這兩人之間武鍾寒有些難纏年老的孫豎鋒是個破綻。
「將軍卑職已經快五十了唉……這一身都是毛病如果沒有宋大人這檔事卑職早就退職呆在家裡享清福了。」孫豎鋒陪笑道:「卑職多謝大人抬舉可惜……真是力不從心啊。」
「武鍾寒你呢?你也是力不從心么?」錢不離對著武鍾寒露出了和藹的笑意。他已經決定要殺人了武鍾寒那句話簡直就是在向自己挑戰!錢不離不想管眼前這兩人想玩什麼花樣只要他一聲令下一切都完結了!
「卑職願為將軍效犬馬之勞!」武鍾寒突然站了起來那親衛手中的長劍來不及撤回在武鍾寒的脖頸上留下了一道傷口鮮血流出可武鍾寒不管不顧跪倒在地上。
這一跪出了所有人的意料圍繞在大廳的士兵們已經做好了準備。只等著錢不離的命令。誰知那武鍾寒突然跪下了真讓人想不到孫豎鋒的眼睛瞪得很大充滿了不敢相信得目光就連錢不離也獃獃看著武鍾寒不知道應該說什麼。
「大人……」程達在錢不離耳邊輕聲說了一句。
錢不離回過神來凝視著武鍾寒緩緩說道:「武鍾寒。你知道我為什麼來這裡么?」
「知道。」
「說說看!」
武鍾寒抬起頭面無表情的說道:「既然將軍來了這裡想必那高盡臣已經招認了將軍當是來捉拿罪犯的。」
「誰是罪犯?」
「據小人所知宋大人是被那高盡臣和孫豎鋒一起合謀害死地望將軍為宋大人做主!」
「鍾……鍾寒你瘋了?我……」孫豎鋒話還沒有說完。就被兩個親衛又按了下去。
饒是錢不離素有急智此刻也不由啞然無語過了半晌錢不離突然放聲大笑起來。旋即笑聲猛一停雙眼爆出了寒芒逼視著武鍾寒:
「孫豎鋒是罪犯你呢?」
武鍾寒坦然回道:「卑職願意向大人效忠。自然不是罪犯。」
「呵呵……」錢不離饒有趣味的觀察著武鍾寒。隨後揮揮手親衛們押著孫豎鋒退了出去客廳中只剩下了錢不離和程達。
「告訴我為什麼?我不想聽到謊言。」錢不離淡淡的說道。
「其實卑職一向胸無大志只想自由自在的過日子可是……
。沒想到事情能搞到這種地步那麼卑職說不得就要用命來搏上一次了。也許……不但能好好活下去還能搏來個榮華富貴!」
「什麼地步?說下去。」錢不離露出了微笑。
「卑職在抓捕那兩位軍爺的時候就已經察覺到不對了!當時卑職用查看行商路引的名義把兩位軍爺騙到了院外我們十多個衙役一起動手呵呵……我們有繩套、有鐵棍、甚至還用上了石灰就算是這樣兩位赤手空拳的軍爺也打傷了我們好幾個人。」
「繼續!」錢不離掃了程達一眼示意程達稍安毋躁因為程達聽到武鍾寒說出『軍爺』二字的時候就按住了自己的劍柄。
「緊接著卑職在城西地小樹林里找到了宋大人養的那兩隻狗卑職才徹底明白這一次桶上了馬蜂窩!卑職祖祖輩輩都以做捕快為生雖然技藝不精但箭傷與弩箭傷之間的區別還是能看出來的。姬周國律法規定私自藏匿弩箭者處以死刑!除了軍隊和侯爵以上的貴族以外沒有人敢用弩箭。可……不管是軍人還是侯爵都不是小人能惹得起的。」
「你很聰明。」錢不離微笑如故:「不過你故意說你已經找出了真正的兇手是什麼意思?」
「因為將軍做事太不縝密了我想提醒大人一下。」
「呵呵……我到正陽縣已經三天了你為什麼不早點提醒偏偏要拖上三天才提醒呢?」
「因為……有些東西不是一下子就能下決心捨棄的。」武鍾寒眼中閃過一縷無奈:「將軍我家祖祖輩輩都生活在正陽縣您……應該懂得我的意思。」
「捨棄、捨棄沒有舍又哪裡來的得?!我明白你的猶豫。」錢不離一笑:「為什麼要向我效忠?」
「卑職已經說過了事情已經到了這種地步無論如何也要搏上一次。」武鍾寒地態度始終都很坦然:「卑職還不到三十歲家中尚無子女卑職不想死。」
「你倒是真敢賭!不過……我為什麼要用你?死人才能真正保守秘密啊!」話說到這個份上錢不離已經懶得辯駁了坦誠是自己做的又怎麼樣?
「卑職這幾天和將軍的親衛接觸過知道將軍從雪原城以來屢戰屢勝、從無敗績將軍是個做大事的人不過……」武鍾寒話鋒突然一轉:「將軍做起小事來就太不縝密了將軍以為正陽縣只有我一個人知曉秘密么?」
「還有誰?」錢不離不動聲色地問道。
「別的人我不知道只是縣府的衙役就至少有一半以上都在懷疑大人只不過不敢說而已!」武鍾寒語出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