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黑監血鬼
1一個血人
本來我以為,事情非常簡單,只要張靜宜蘇醒過來給我作證,警察自然會放了我。可是不知道為什麼,昏迷中的張靜宜就是不能蘇醒。醫院方面想盡一切方法對張靜宜進行檢查,發現她並不是中毒了,心跳、呼吸和體溫也都正常,沒道理會持續昏迷的。
如此忙碌了一個多小時,警察等得不耐煩了,把我請回局子,關在一間漆黑的小房子里。雖然我一再呼籲,要帶走也要把那個胡姓醫生一起帶走,可是警察根本不予理會。看著胡姓醫生幸災樂禍的笑容,我恨不得撲上去把他的臉撕爛。
這是一間簡易得不能再簡易的房間,是為了臨時關押犯人準備的。房間里陰暗潮濕,沒有窗戶,只有一扇厚重的鐵門。鐵門一關,房間里就漆黑一片,伸手不見五指,像悶罐一樣。如果不是鐵門上有一個十厘米見方的小窟窿,裡面的人一定會被活活地悶死。
房間內有一張木板床,上面空空如也,這就是我今晚過夜的地方。我坐在床上,憤怒和恐懼開始在心中瀰漫。簡直太離譜了,我堂堂林峰,還從來沒有在這地方待過。如果我真的是幹了什麼違法的事情,我也就認了,可是我明明沒有,我是遭誣衊進來的。
我感慨自己倒霉透了。被女鬼糾纏不說,現在竟然遭遇了牢獄之災。雖然我自認為一身清白,警察早晚會把我釋放出去,可是我的親友們會怎麼看待我呢?
更奇怪的是張靜宜,她為什麼醒不過來呢?一想到張靜宜,我的心就不由自主地往下沉。我突然意識到,我很可能犯了一個大錯誤。我想當然地認為,如果張靜宜醒來了,就會為我作證,還我清白。可是我卻忽略了一個問題,張靜宜和那個胡姓醫生有私情,對我卻沒好感。張靜宜會不會為了保護自己的情郎,而違背良心誣衊我呢?
這種可能性很大。畢竟在工作時間,利用醫院值班室偷情是一件很丟人的事情,是不被允許的。更何況,那個胡姓醫生還有一個女朋友,這種三角關係的當事人絕對會想盡一切辦法來隱瞞的。如果真的是這樣,我這個強姦未遂的罪名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然而這還不是最嚴重的,最嚴重的事情就是張靜宜再也醒不過來了。後果就是,我成了強姦殺人犯,我將永遠生活在鐵窗內,甚至我年輕的生命會就此完結。
我越想越煩躁,越想越害怕,下意識地對準床鋪踢了一腳。
「兄弟,有煙沒有?」床底下竟然傳來一個聲音,「大半夜不睡覺,亂踢騰什麼?」
「什麼人?為什麼藏在床底下?」我驚出一身冷汗,連忙退到牆角去。
「什麼人?自然是肉人了。」床底下的人一邊說著一邊從床底下爬出來,「天氣太熱了,上面睡不著,躺在地板上涼快些。」
我鬆了一口氣,原來這裡還關著別人。現在是八月天,一年中最悶熱的時候,躺在地板上的確是一個解暑的好辦法。
「煙,快給我一支煙,好長時間沒吸了。」這個人倒是不認生,見面就向我要煙抽。
我的隨身物品,諸如銀行卡、身份證、手機、現金等都讓警察搜走了。不過在我的一再要求下,孫警官還是給我留了一包煙,一個打火機。於是我拿出兩支煙,一人一支,打著打火機,準備給那個人點煙。
藉助打火機的光亮,我終於看清楚了這個人的臉。這是一張四十多歲中年人的臉,蓬頭垢面的,好像三個月都沒有洗。這個人眼窩深陷,牙齒髮黑,還缺了兩顆,鬍子足有三寸長,活脫兒一個丐幫七袋長老的模樣。
我的目光繼續往下移,當我看到這個人的上半身的時候,我嚇得一哆嗦,打火機掉了。
這個人的上半身太可怕了。他的上半身沒有穿衣服,赤裸的胸膛上到處都是觸目驚心的傷疤,鮮血淋漓的。有的傷疤已經潰爛了,正在往外面流黃色或者是綠色的膿水。在其中一個傷疤上,有幾條白色的蛆蟲似乎受到火光的引誘,悄悄地探出頭來,噁心地蠕動著。
血人彎下腰,撿起我的打火機,點著香煙美美地吸了幾大口:「好香啊,快想死我了。」
「你……你怎麼成這個樣子了?」我的牙齒都在打戰。
「有什麼好奇怪的,打的唄。每個人到了這裡,不管你有罪沒罪,都會挨一頓暴打的。」那個人不以為然,繼續吸了兩口煙說道,「第一次來吧,你要作好心理準備了,等天一亮,你的苦難就要開始了。」
「不會的,我和他們只是發生了一點小小的誤會,天亮就會放我出去的。」我嘴上雖然這樣說,但是心裡已經開始害怕了。這個人說的也許不無道理,外面有很多關於這方面的傳聞,警察在審訊犯人之前,都會打一頓的,就像古代的殺威棒一樣。
那個血人發出一聲不屑一顧的冷笑,似乎把我當成了一個天真的傻子:「我難道有罪嗎,關進來的人難道都有罪嗎?三年了,這裡關押過好幾百個人,他們當中有很多像你一樣,認為沒罪就好,可是哪一個不是被打得皮開肉綻?」
三年了?我嚇了一跳,這個人竟然被關在這裡三年了!
「你犯了什麼罪,怎麼可能被關在這裡三年呢?警察只有四十八小時的權力,如果過了四十八小時,要麼釋放你,要麼正式逮捕。」法律常識我還是懂一些,知道警察局是不可能關押一個犯罪嫌疑人整整三年的。
「我也想出去啊,可是他們就是不放,我有什麼辦法。」血人的臉上顯出無盡的悲哀,「我根本就沒有犯罪。我和你一樣,剛關進來的時候自認為很快就會出去了,可是我萬萬沒有想到,我竟然在這個小小的牢籠里整整待了三年!」
2一顆大金牙
「我真是倒霉啊!」血人長嘆一聲,開始講述他的凄慘遭遇,「我叫姜滿銀,因為脾氣暴躁,人稱姜大炮。我是一個買賣人,三年前到這裡來做買賣。下火車的時候已經是晚上,我住進了一家小旅館,打算第二天去郊區談生意。兄弟,你是知道的,火車站那地方是一個很亂的地方,經常有些不三不四的女人敲客人房門的。」
我明白了,這個姜大炮一定是找了一個賣淫女,碰巧倒霉,被警察抓了個現行。
姜大炮繼續說道:「男人嘛,長年在外,走南闖北的,有的時候的確需要女人。可是那個女人還沒有脫衣服,警察就來了,硬說我們賣淫嫖娼,把我抓到這裡來了。俗話說得好,捉姦捉雙,捉賊捉贓,我們兩個好好的,衣冠整齊,他們憑什麼說我們是賣淫嫖娼。他們要罰款五千元,否則就通知我的家人來領。我自然是不服氣,和他們對罵了起來。」
「於是,你就挨打了?」姜大炮不但不交罰款,還罵警察,被暴打一頓是自然的事了。
「打我也不怕,老子就是從小被打大的。他們要我的錢,我不給,要通知我的家人,我不告訴他們找的地址。反正我的身份證是假的,不怕。」姜大炮脖子一揚,很有一番英雄氣概,「可是我沒想到他們太狠了,竟然整整折磨了我三天三夜,什麼損招都使出來了。」
「好漢不吃眼前虧,不就是五千塊錢嘛,給他們算了。」
「我憑什麼給他們,這可是我的血汗錢啊。要是在我的老家,五千塊錢可以娶一房老婆了。我告訴他們,要錢沒有,要命一條,他們要麼把我打死,要麼放我出去,絕對沒有第三條路可走。」
我可以想象得出,警察碰到了這樣一個滾刀肉,一定是氣急敗壞,這個姜大炮絕對沒少受折磨,否則都三年了,姜大炮身上的傷怎能還沒有好呢。
「後來我實在是忍不住了,我就撞牆,自殺給他們看。」姜大炮說完,頭一低,陷入了無盡的悲傷中。
我不得不佩服這個姜大炮的英勇了,這是一條硬漢子,為了五千塊錢,竟然不惜以命相搏:「他們一定嚇壞了,不敢打你了吧?」警察也怕事,如果真鬧出了人命,他們會吃不了兜著走。
「的確是不打了,但是我也出不去了。」姜大炮抬起頭,眼淚汪汪地望著我,「三年了,這裡進進出出幾百上千人,可是他們都當我不存在似的,連看都不看我一眼。只有你不但看到了我,還和我聊天,給我煙抽,你是一個大好人啊!」
我連忙又遞了一支煙給姜大炮:「一支煙算什麼,你儘管抽,這裡還有多半包。如果我還能回這個地方的話,一定再給你捎一整條來。」
「好人哪,我要報答你。」姜大炮手捧香煙,竟然熱淚盈眶。
突然,姜大炮做了一個令我震驚的動作,他竟然伸出右手在嘴巴里用力一拔,拔出了一顆牙齒,送到我面前說道:「金的,送給你。本來有兩顆的,讓狗娘養的警察打掉了一顆。」
這是一顆門牙,如果是純金的話,至少有十來克,價值千元以上。我連連擺手:「姜大哥,千萬別這樣,不就是一包煙嘛,快收起來。」
看到我執意不收,姜大炮急了,突然跪倒在地上,失聲痛哭了起來:「兄弟,你就收下吧。」
我顧不得姜大炮身上的污血,慌忙用手去攙扶:「姜大哥,這也許是你最後一點財產了,我說什麼也不會要的。」
姜大炮再三哀求,然而我就是不為所動。我林峰雖然不是什麼正人君子,但是絕對不會乘人之危,收取這樣一個可憐人的錢財的。
姜大炮無奈,最終放棄了:「兄弟,哥哥厚臉皮求你一件事情,可以不?」
「姜大哥你請說,只要我能辦到的,我一定幫你辦到。」我認為姜大炮一定是想讓我給他聘請律師,救他出獄。
「你能不能給我家裡寫封信,告訴他們我在哪裡。我家裡還有一個七十歲的老母,一個老實巴交的婆姨,兩個娃娃呢。三年了,我都不知道他們怎麼過的啊!」
姜大炮聲淚俱下地哭訴,我早就起了惻隱之心,即便是他不求我,我也要幫助他的。姜大炮告訴了我一個地址,一個收信人的姓名。這是陝西的一個偏遠鄉村的地址,我雖然沒有去過,但是卻知道那裡是一個很貧窮的地方。真的難以想象,姜大炮的家人這幾年是怎麼過來的。
我反覆默記了三遍,確信已經把地址和姓名記清楚了,才開始和姜大炮繼續閑聊。
我們邊聊天邊抽煙,半包煙很快抽完了,天色也開始放亮。一夜經歷了這麼多事情,我有些困了,躺在堅硬的木板床上小睡了一會兒。
咣當一聲,厚重的鐵門突然打開,一個警察站在外面喊道:「林峰,出來。」
我揉了揉惺忪的雙眼,迷迷糊糊地往外走。走到門口的時候,我回過頭來,想要和姜大炮打聲招呼。可是我卻震驚地發現,房間里空空的,一個人影也沒有。我低頭往床底下看,看到了一團污穢不堪的爛棉絮。棉絮鼓鼓囊囊的,幾乎把整個床底下塞滿了。
真是奇怪了,清晨的空氣雖然不是很悶熱,但是二十七八度還是有的。這樣熱的天氣里,姜大炮怎麼會睡在一團棉絮里呢?可是放眼整個房間,除了這團棉絮,再也沒有地方讓姜大炮藏身了。我轉身往回走,打算把姜大炮從棉絮中拉出來,免得他被悶壞了。
「看什麼看,趕快走,所長等著審訊你呢。」那個警察不耐煩了,粗魯地把我拉出來,咣當一下關閉了鐵門。
3又是一件怪事
我被帶到一個審訊室里,對面坐著一個肥胖的警察,看樣子是這個派出所的所長。在所長左側,坐著那個孫警官,作為抓獲淫賊的刑警,他有資格參與審訊。所長右側坐著一個女警察,長得還算年輕漂亮,手裡拿著紙筆,看來是做記錄的書記員。
我進入審訊室之後,三個警察就坐在椅子上看我,既不審訊,也不彼此交談。足足五分鐘,審訊室里除了所長咕嚕咕嚕喝開水的聲音之外,就只有我們幾個人的呼吸聲,場面極度壓抑。我知道他們是故意這樣做的,目的是給我一種心理上的壓力,以便於他們審訊。
雖然明明知道是一個圈套,但是我還是感覺到心中發毛了。這不是自己有罪沒罪的問題,而是在這樣一種氛圍下會令人不自主地感覺到緊張。他們不問,我自己問,當所長第五次拿起茶杯準備喝水的時候,我一仰脖,說道:「有什麼問題儘管問吧,你痛快,我也痛快,不要浪費時間了。」
所長咚的一聲把茶杯放下:「那你就老實交代吧!」
我搖搖頭:「交代什麼?」
「裝糊塗不是?」所長的臉立刻拉下來,「交代你意圖迷奸女護士的全過程,交代你給女護士吃了什麼藥物,令那個護士直到現在還昏迷不醒。還有,你以前的那些事也不要落下,要一件一件地交代清楚,爭取寬大處理。」
我哈哈大笑。這個警察太逗了,以為我真的被他的氣勢嚇蒙了:「警察先生,請注意你的措辭,在沒有任何證據面前,不要妄下定論。我再說一遍,我昨天沒有做違法的事情,以前也沒有。我不是罪犯,真正的罪犯是那個姓胡的醫生。」
「你在犯罪現場被當場抓住,至少有三十個人可以證明,事實確鑿,不需要證據就可以定你的罪。」所長生氣了,桌子拍得山響,「現在你唯一的出路就是老實交代,否則等待你的將會是法律的嚴懲。」
所長拍桌子,我反倒不怕他了,因為我認為這是對方心虛的表現:「警察先生,我拒絕回答你的問題,我要求見我的律師。在律師到來之前,我所說的一切都不能當做證據使用。」
三T公司因為從事的業務特殊,老闆為了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煩,專門聘請了兩個律師做我們的法律顧問。一旦公司員工遭遇了像今天這樣的情況,就可以直接給律師事務所打電話,申請法律援助。
我的要求令警察們措手不及,彼此面面相覷,一時間不知道該怎樣應對。
我們的國家雖然已經步入法制社會,法律越來越健全,但是公民的法律意識卻依然很淡薄。我們的公民遇到警察的時候只能是哀求或者賄賂,很少有像西方電影里那樣找律師的訴求。這幾個警察可能是平日里作威作福慣了,突然有人抬出法律的利劍,還一時間適應不了。
審訊不得不停了下來。我利用派出所的電話找到老闆吳大維,向他簡要說了幾句,要求他立刻帶著律師前來保釋我。吳大維的辦事效率很高,不到十五分鐘,就風風火火地趕到派出所。和吳大維同來的還有一個律師事務所的陳律師,以及我的搭檔韓娟。
吳大維找警察交涉,而韓娟卻走到我面前,圍著我轉了一圈,臉上突然露出一絲鄙夷的笑容:「林峰,沒看出來啊!告訴我,那個小護士長什麼樣子,竟然幾個小時就把你徹底擊垮了?」
「韓娟,您就別再拿我開涮了。」我苦笑,「我的為人你還不了解嗎,我是被冤枉的。」
「不見得吧。」韓娟的笑意更深了,「據說是你被抓了現行,有幾十個人親眼目睹呢。」
「事實會證明我的清白的。」我的回答蒼白無力,連自己也說服不了。
我和韓娟在這裡鬥嘴,耳朵卻認真聽陳律師和警察之間的對話。首先陳律師要求保釋我出去,立刻遭到了警方的拒絕。理由是這是一起嚴重的刑事案件,鑒於受害人目前依然在昏迷中,我必須在他們的絕對控制之下。既然不能保釋,陳律師退而求其次,要求單獨和我交談。這個要求再次遭到了拒絕,派出所所長聲稱必須有警方人員在場的情況下,才能讓我和律師溝通。
聽到這裡,我心中既失望又憤怒,大聲說道:「吳總,我餓了,要吃飯。」
每個人都有不開心的時候,因為心情的緣故會有反常的舉動。有的人不開心了會瘋狂購物,有的人則會喝酒,而我卻很另類,我不開心的時候就是吃東西。警察把我當做了一個重罪犯人,因此對我的態度極其惡劣,早晨還沒有給我飯吃呢。
吳大維一聽,立刻拿出一張百元大鈔交給韓娟,讓她給我買早點去。
韓娟臨出門的時候,我喊住她,說道:「韓娟,再給我來一條紅塔山。」
作為兩年的搭檔,韓娟對我最不滿意的一點就是我抽煙。韓娟皺了皺眉頭:「要一條,你打算在這裡長住下去啊?」
「不是給我抽的。昨天晚上小黑房子里有一個夥伴,他已經很久沒有抽煙了。」我答應過姜大炮給他一條煙,因此想借這個機會履行自己的承諾。
沒想到我的話卻引起了一陣哄堂大笑,房間里的四個警察看著我,就如同看著一個傻瓜一樣。「真是無可救藥,到這個時候還撒謊。」一個警察小聲嘀咕。
「我真的不是給我買的。」我的自尊心受到了傷害,急於想辯解,「不信你們可以去問問啊,姜滿銀說已經好幾年沒有抽煙了。」
「昨天晚上三號房裡只有你一個人,哪裡有什麼姜滿銀?」剛才那個警察冷笑道,「那裡是關押重犯的地方,向來是單人單間的。讓我們去問,去問鬼啊!」
「你說什麼?」我嚇得一下子跳了起來,「這不可能,裡面明明有一個人的!」
「不可能!」反應比我還激烈的是所長,他臉色突然變得煞白,身子一晃,竟然摔倒在地上。
4派出所長的恐懼
派出所里出現了一場不小的騷亂,幾個警員立刻衝過去,七手八腳地扶起所長,讓他坐在一張椅子上喘氣。所有人都是在見到所長大喊了一聲「不可能」之後,就渾身抽搐摔倒的,他們不明白這究竟是怎麼了,是什麼令這位本所最高領導人嚇成了這樣。
別人不明白,而我心中卻明鏡似的。
這個所長一定和三年前抓捕毆打姜滿銀那件事情有關,當年的他也許僅僅是一個警員。聯想到姜大炮身上恐怖的傷疤,我對這個所長的印象又惡劣了三分。他們濫用私刑,把一個人毆打成那樣,還非法囚禁了三年之久,自然是不能讓別人知道。昨天晚上也許他們是一時疏忽大意,把我和姜大炮關在了一起。現在我出來了,我擁有了話語權,所長擔心惡行敗露,才如此緊張。
這是一群踐踏法律如同踐踏自家自留地的人,他們是披著法律的外衣,以法律的名義搶劫的土匪,他們惡貫滿盈,受點驚嚇也算是應有的懲罰。因此我很開心,嘴角帶著嘲諷的冷笑,真想拍拍雙手以示慶賀。
「姜滿銀,你真的看到了姜滿銀?!」回過神來的所長突然掙脫警員的攙扶,如同餓虎撲食一般衝到我面前,雙手抓住我的雙肩,拚命搖晃著,「快說,你看到了什麼?」
「所長先生,您對我的當事人林峰先生正在使用暴力,進行恐嚇,我已經記錄下來了。」陳律師因為遭到過所長的拒絕,因此藉此機會發揮自己的優勢,小小報復了一下所長,「林峰先生,不要怕,對於所長的恐嚇,你可以不予理睬。我們這裡有七個人,都可以作為目擊證人。」
其他幾個警員害怕事情鬧大,連忙過來拉這位所長大人,可是所長如同著了魔一般,任憑他們連勸帶拉,就是不肯放開我:「回答我,回答我!」所長已經有些歇斯底里。
陳律師拿出相機,咔嚓咔嚓地連續照了幾張照片,然後威脅道:「請你立刻放開我的當事人,否則我馬上向你的頂頭上司投訴你。」
場面亂成一鍋粥,而我的腦海卻比這場面更混亂百倍。從這個所長反常的表現來看,我似乎已經抓到了問題的關鍵。這個世界上的確存在著一個叫做姜滿銀的人,他也的確曾經被關押在那間小黑房子里,只不過那已經是很早以前的事情了,昨天晚上,姜滿銀根本就不在那裡。
姜滿銀不在那裡,又去了什麼地方?莫非已經被警察釋放了?這似乎很有道理。畢竟這家派出所再黑暗,他們也不可能把一個犯罪嫌疑人持續關押好幾年。但是我明明看到了姜滿銀啊,那個抽光了的香煙盒就是證據,短短几個小時,我不可能獨自抽完大半包香煙的。更為令人費解的是,為什麼這個所長一聽到姜滿銀的名字就如此緊張呢?
鬼——莫非我在派出所也碰到了鬼?
雖然我實在是不願意相信自己的推斷,但是只有用鬼魂才能解釋清楚這一切。昨天晚上和我抽煙聊天的那個姜大炮不是人,而是一個鬼魂。姜大炮也許在關進這間小黑房子不久就已經死了,他陰魂不散,寄居在房子里。
因為我最近經常和鬼魂打交道,也許有了某種接近鬼魂的能力,我才能看到姜大炮。
姜大炮曾經和我說過,三年來那間小黑屋子曾經進進出出幾百上千人,但是他們都忽略了姜大炮的存在。一個活生生的人怎麼可能被上千人在眼皮子底下忽略呢?唯一的解釋就是,他們看不見鬼魂。
雖然確信那就是一個鬼魂,但是我並沒有像第一次見到鬼魂的時候那樣感到不可承受的恐懼。最近一段時間以來在我身上發生的靈異事件太多了,我已經有了一定的適應能力。姜大炮也好,唐美麗也好,他們雖然都是鬼魂,但是就目前而言,他們尚未做出傷害我的事情來。
我不害怕,但是我也不打算對這個所長實話實說。因為從昨天晚上以來,這些人對我的態度極其惡劣,特別是這個所長,如果不是我及時要求見律師的話,他已經下令對我實施酷刑了。另外,在我的潛意識裡認為,姜大炮的死亡一定和這個所長有關係。姜大炮很可能是受不了他們的殘酷折磨,才撞牆自殺的。對於這樣的壞人,已經沒有說實話的必要了。
「我想起來了,是夢,我做了一個奇怪的夢。」我開始編造謊言,「昨天晚上我夢見有一個自稱叫做姜滿銀的人來和我抽煙聊天,我覺得我撞鬼了,因此想買一條香煙燒給他。」
「那個人長什麼樣子,多大年紀?」所長依然不放心。
「我沒太看清楚,似乎很醜,一米五左右,年齡嘛……大約二十三四。」我昨天看到的姜滿銀雖然很醜,但是已經四十多歲,身高一米七五以上。
「原來如此,我就說嘛,他不可能出現的。」所長鬆開我,擦了一把額頭冒出的冷汗。旋即,所長的官威又出現了,對我怒吼道,「做個夢就要燒香煙,你以為這裡是拜神求佛的和尚廟啊?給我帶下去,關在四號房間。」
我的謊言成功地欺騙了所長。畢竟,對於一個正常人來說,鬼魂之說實在是太荒謬,能不相信還是不信為好。
正在此時,派出所里的電話鈴響了。那個年輕的女書記官走過去,拿起電話說了幾句,回頭對所長說道:「所長,是小張來的電話,醫院裡的那個被害人已經醒了。但是她拒不透露昨天晚上發生的事情,聲稱一定要先見到犯罪嫌疑人林峰才說。小張請示,是讓她來這裡,還是讓我們帶著林峰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