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古宅從前
正思量之間,我忽然感覺到有人在背後拍我的肩。
這一驚非同小可,幸好我想起這是在西安城裡這才沒當場跳起來,要知道我向來是分外小心的,尤其是摸金校尉身上帶著明器的時候就是在最喧嘩擁擠的鬧市,也不會給偷兒順手撈了去。
除非是羅六指那身手,才會讓我大意著道。
眼下居然不知不覺的叫人貼近了背後都不知道,豈非大事?
我本能的一伸手。
玉印還在!而那塊古怪的玉石就掛在我胸口上——反正跟個玻璃裝飾品差不多,這年頭這樣亮晶晶的東西多半是假的,沒啥人注意。反正也不知道這啥東西有啥用,但是是寶貝是肯定的,就學東方朔一樣把它掛在身上吧!
反正大金牙都敢把粽子嘴裡的金牙鑲在自己嘴裡,卓言一大男人也敢把明器的耳環掛在自己耳朵上,我戴個一點不起眼的玉石又怎麼了,起碼沒他們那樣招搖過市吧!
於是心安理得的掛上了。
我這一看東西都在,也就鬆了口氣,回頭一看,卻又給嚇住了。
站在身後的不是別人,正是剛剛從街這邊走過去的卓言。
這西安的館子是個大通道也似的房屋,四面都開著門,街上人又多,我一時沒注意,就沒想到他會從後面進來。
卓言瞧著我,目光落到我胸口掛著的那玉石時,冷漠平板的臉上忽然露出了似笑非笑的表情來:
「好享受啊!」
聽著他似乎雙關的語句時,忍不住掩飾著乾笑道:
「沒啥,也就是粉湯羊血配肉夾饃,恐怕還稱不上是腐敗吧!」
「粉湯羊血和肉夾饃自然是不腐敗,可是昆吾玉就能稱得上是極度腐敗了!」
「昆吾玉?」我疑惑的重複了一遍,但是對方眼裡卻是「小子你裝什麼呢」的神情,不禁心裡一動,低頭看胸口那透明精亮得像是玻璃的玩意。
難道這個就是他所說的昆吾玉?
我知道玉石有藍田玉和南陽玉和軟玉,怎麼沒聽說過一個叫昆吾的地方也產玉?
慢著,昆吾玉?
我那該死的腦子終於在最後一刻想起來昆吾玉是什麼東西了。
西海流洲,離岸十九萬里,方圓三千里。流洲的石頭堆積如山,叫做「昆吾山」,昆吾山的石頭可以煉鐵,用它鑄出來的劍,就像水晶一樣又光滑又明亮,切玉如泥。
「據說東方朔就有一把昆吾石煉製的寶劍,你身上的不過是那把劍的下腳料罷了。」卓言笑得若有所指,「恐怕有人拿了芝麻丟了西瓜吧!」
我想起那把放在琉璃的棺里的古劍,固然懊悔了一下,但是轉念一想,這一塊石頭還好戴在身上,想卓言這麼厲害的傢伙畢竟是少,要是拿把寶劍,恐怕連這西安城都出不去了。這目標也太明顯太大,是個人都知道那一定是文物,還不馬上給請到局子里去啊!
於是我抬頭冷然笑道;「卓先生倒是好雅興好見識啊!」
心裡卻在思量這傢伙如何知道我們是去了東方朔的墓里?
可他卻想是一眼看出我的心思來,截口道:「你以為一個簡單的名字真的能瞞過那麼多人嗎?」說完轉身就走了,臨走前還扔下一句話:
「幹活之前也不去沒摸摸底細,真是疏忽大意。」
我坐在那裡呆了半天,小蔡連喊我好幾聲我都沒回過神來。
那宅子能有什麼問題?不是荒廢已久了嗎?
我忽然想起那口被填的井,那支留在流沙墓室里的熒棒,十年前我偶爾一瞥看見的被紅衛兵拉住去掛牌遊街的宅子主人。腦子裡突然轉出一個可怕的念頭來。
我猛然站起,對小蔡道:
「快,想辦法,偽裝成來尋親戚的,到民政部門去探探那棟古宅子從前的主人是誰?姓什麼叫什麼,最後怎麼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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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時分,小蔡回來了,他那一口正宗江南腔調,很容易讓人相信是早年沒落後搬遷出西安的晉商後代。很快就得了消息回來了。
他進門喝了一大口水,搖頭道;
「娘的,我們以為瞞過那群老狐狸,沒想到還是栽在那大元良手裡。這真叫人算不如天算!」說著就把那古宅的事情詳細的說了一遍。
卓家。
我聽了小蔡第一句話就想犯暈了。
卓家住在那棟古宅里大概有一百來年的歷史,再往前是一個姓何的富商住的,因為家財被上門女婿給騙了,連氣帶病死掉了,房子也就賣給了卓家。
後來這一百來年裡因為經歷戰火,卓家家道中落。除了家裡有些古董以外就只剩下這棟宅子了。本來也沒有什麼的,這樣的情況在西安古城西大街以南,南大街以西的成片古代建築區域是很常見的事!
但是文革的時候,實在太混亂了,很多古宅的一部分都被焚毀。卓家這棟古宅當然也不例外。但是荒廢的根本原因還是這宅子最後的主人,在一個雨夜投井自殺了。紅衛兵第二天到了卓家一看,就只剩下一雙鞋子和一份遺書放在井邊,那群紅衛兵就是那個年代典型的熱血沖斷理智的,連連嚷嚷這是便宜了這個累世地主!運來石頭砸到那井裡,硬是把井給填上了。
但是後來卓家老宅卻總是傳出鬧鬼的傳聞,一想那個被批鬥得跳井自殺的人死了以後都不安寧,被石頭壓在底下,老一輩的人都說要是不鬧鬼就奇了!
有不少人都曾經看過卓家出現一個黑影。其中就有人信誓旦旦的說就是那跳井的。
也有不少年輕人熱血衝動的想進去打鬼,但是顯然都折騰了半天也沒有看見什麼所謂的鬼,相信的人是不敢進去,不信的人也說這宅子里根本就沒有鬼!
逐漸的沒人再去,那裡就荒廢了。
文革結束以後直到今天,那宅子也沒有人再進去過。
我點了一根雲煙,看著被水漬映出一塊塊花紋的天花板,然後說:
「羅六指,你怎麼看?」
不等羅六指說話,小蔡就已經搶著說:「這還用問嗎?那古井擺明了就是一個機關,哈,跳井自殺?我也會!把鞋子和遺書放在井邊,然後開啟機關走下去,等到機關恢復原狀,這人就算是死了?」
「那通道里最新的修補痕迹也是在幾十年前,如果卓家在一百多年前就擁有這宅子,那麼他們絕對知道這個秘密!」羅六指也躺在床上抽煙,慢慢說道。
「卓言!!」
我狠狠的把煙頭扔出了窗外:
「還真是人算不如天算!這種倒霉事也能給我東方端華遇上!!」
正在思量卓言是不是對墓下過手,結果因為流沙,也因為獨自一人而退。只留下一根熒棒在墓室地上。忽然聽見樓下傳來一聲暴喝:
「誰他爺爺的把還沒有熄的煙頭亂扔?扔你胖爺頭上了!!」
緊接著就是手忙腳亂的滅火聲和怒罵:
「老胡,別笑了,快幫我把火搞滅掉啊!娘的,老子的頭髮!!」
我獃滯的看看小蔡,小蔡又獃滯的看看我。
羅六指輕笑著起身,開門,下樓:
「胡八一他們來了!」
過了一會,就聽見樓梯里一片吵雜,然後是那已經破爛得讓人擔心的樓梯發出不堪重負的咯吱咯吱聲。
房門開著,首先從樓梯那裡冒出來的就是胖子那顆大腦袋。
只是上面有一小塊頭髮是焦黑的。
他一邊罵罵咧咧一邊上來:「要不知道是哪個兔崽子,把胖爺的頭髮搞成這樣,要是讓胖爺我知道了是誰,非把他拖出去進行再教育改造不可!」
聽他那口氣,似乎還不知道是我扔下去的煙頭,連忙朝後面進來的羅六指投過去一個相當感激的眼神,然後回頭狠狠看著小蔡。
小蔡連忙做了一個捂嘴的動作,保證自己絕對不會說,我這才放過了他。在臉上堆上笑,站起來說:
「怎麼樣?那個玉胎真的成精了?」
「誰知道出了什麼鬼啊!」胖子很是晦氣的說,「那兩個老道已經把那玩意抓住了,什麼玉胎,還真是人用邪法煉製的!」
「這我都知道了!」我連忙追問道,「就是用邪法煉的鬼嬰,封入玉里,才保存了千年。」
「你知道了?」胡八一很是奇怪的看著我,然後目光落到了我胸口多出來的透明玉石上,微笑道,「看來小端動作快啊!已經得手回來了?」
Shirley楊也笑起來,「不過代價很大——手骨折了?」
胖子眼睛一亮:「什麼,你們已經倒過了?」
無奈的點點頭,看見胖子的眼睛,忍不住再補充一句:「但是更麻煩的事情來了!」
說著把胡八一,胖子,Shirley楊三人讓進屋子裡,就開始說起我們倒斗的過程來了。
等說到我暈迷醒過來以後(我故意瞞了那第二個夢),看見的九龍鎖棺機關和天火琉璃棺,那精巧而可怕算計人心的機關,連小蔡和羅六指也因為是第一次聽而感興趣的睜大了眼。
鬱悶的說到開琉璃棺后看到那張與我長相幾乎一般無二的臉后,大家都有點納悶的互相看看。
「這個,端哥,長得像祖先這沒什麼奇怪的啊!」小蔡第一個打破了沉默,「當年被劉邦封為「長沙王」的吳芮之墓挖開以後,《三國志》里就說是『芮容貌如生衣服不朽。』吳芮第16世孫吳綱,竟然被人一眼認出,說吳綱只比吳芮矮了一點。而長相併無差異。」
「可我實在給嚇得不行!」無奈的攤攤手說,「關鍵問題不是我長相問題,而是那屍體面容的年輕,難道你真的要我相信他神仙啊?」
「換了誰恐怕都要嚇住!」胖子很是心有戚戚的說,「要是我當時在場,搞不好還會懷疑其實你是粽子!」
有點哭笑不得的看了他一眼,然後繼續說。
等說到發現玉印,看見棺材裡面的字時,Shirley楊忽然問:
「記的是蠱屍真相?」
我看了她一眼,然後慢慢點頭。
「什麼?蠱屍真相?當真是東方朔把那蠱屍葬下去的?」胖子忍不住問。
胡八一摸摸鼻子:「那麼,究竟是怎麼回事?」
我慢慢點燃了一枝煙,抽了一口后才說:
「西漢武帝時期發生過一件大案,巫蠱之禍,知道嗎?」
Shirley楊臉上露出驚奇的表情:「你說什麼?巫蠱之禍,怎麼可能?當初我在聽說蠱屍埋葬了兩千多年,是西漢時期的事,就在心裡想過巫蠱之禍了!!早就排除了它的可能性!要知道那是因為胡巫以木人詛咒而引發的巫蠱之禍,和南方滇國可沒有關係!再說——」
「再說歷史記載東方朔死於太始四年(公元前93年),而巫蠱之禍卻發生在征和元年(公元前92年)!」我介面道,「可是大家想想,這時間,這事情大有蹊蹺是不是?」
見眾人都若有所思,我這才繼續說:
「其實想一想,還有更蹊蹺的在後面。
史書記載,東方朔此人,放縱詼諧。但是到他晚年的時候,就很少再做什麼引人瞠目結舌的事了,更是在臨終前向漢武帝留了幾句詩,詩云『營營青蠅,止於蕃。愷悌君子,無信讒言。讒言罔極,交亂四國。願陛下遠巧佞,退讒言。』而後後人說『漢武帝讀後,不禁惻然,長嘆一聲道:鳥之將死,其鳴也哀,人之將死,其言也善。』認為只不過是憑藉詼諧逗樂取幸於皇上的東方朔,臨死前盡的忠而已。可是——」
我話鋒一轉道,「在他死後的第二年就發生了因為漢武帝聽信讒言,信巧佞而發生的震驚整個國家的巫蠱之禍。這肯定能稱得上是中國歷史上第一大冤案了!因為在這之中枉加牽連的人前後超過10萬人,首先就是丞相公孫賀父子,以及被殘忍殺害的陽石公主和諸邑公主,衛青之子長平侯衛伉等等,只有太子劉據憤而起兵殺奸臣,結果被聽信讒言的漢武帝認為是造反而派兵鎮壓,保皇黨與保皇太子黨在長安城中大戰五日,『死者數萬』,太子兵敗后逃到湖縣后,因逃脫不了追兵自縊而死。皇後衛子夫也因為驚駭恐懼在宮中上吊自殺了。而太子有三子一女,全部因巫蠱之亂遇害了……」
這遙遠歷史里完全不能用悲慘來敘述的事實,本來就算一一道來也頂多一番感慨,可是現在卻因為那離奇的夢境在我腦子裡作亂。
那個聲音清澈的孩子。
那個面容嚴肅,剛毅果斷的年輕大將軍。
那個坐在帘子後面,穿著長長的刺繡紅色鳳凰長裙的女子。
那個本來那麼安靜而平和的年代。
「如果說是巧合,那也太離奇了?為什麼就在他死了以後的第二年,盛世太平的長安就立刻發生了這樣的動亂,為什麼在死前要留下那樣的話?」我看看小蔡,「想想我們在墓里所領教到的東方朔的心計吧!」
「你是說——」胡八一眼睛一亮,「他詐死?」
「不錯,他肯定是看出什麼玄虛來了,又因為在漢武帝身邊做了整整幾十年的近臣,知道帝王的脾氣如何,為了避免這次災禍,不惜詐死而脫身。」Shirley楊說。
巫蠱之禍,是西漢武帝劉徹當政時的一件大案,這件事即使在今天看來仍然是錯綜複雜,其中充滿了種種匪夷所思的地方和無法解釋的謎。
歷史記載是漢武帝晚年多病,疑其為左右人巫蠱所致。征和元年(前92年),丞相公孫賀用巫術詛咒、在馳道埋木偶人的事件被人告發,公孫賀父子後來死於獄中。次年,江充誣告太子(即劉據)宮中埋有木人,太子捕殺江充,武帝發兵追捕,太子也發兵抗拒。激戰五日後,太子兵敗出逃泉鴆,皇後衛子夫隨即自殺,後官吏欲捕太子,太子自盡,兩皇孫亦死。這段歷史被稱為「巫蠱之禍」。
看起來好象很簡單,但是仔細一想,問題就來了。
那就是漢武帝為什麼會聽信如此離奇的讒言,即使生病相信有人詛咒,那相信是太子想登基在詛咒他也就算了,那太子的生母衛皇后也就不用說了肯定有嫌疑,但是相信女兒也在詛咒自己這就離奇了點吧。何況一開始的時候,殺的是丞相。漢代的丞相有多高的地位這總能明白吧。後來被認為「蠱咒」帝王的人不是朝中重臣就是皇親國戚,全部是帝王身邊最親近的人。驕傲自滿的漢武帝難道會相信自己已經眾叛親離?
這也罷了,在事情越鬧越大的時候,他做為一個有名的英明君王,居然會不出宮門一步也不詢問自己本來信得過的親人大臣,就下達殺戮的命令,那簡直就是一個昏庸的暴君,一個老糊塗的混蛋。
而且他若真是昏庸,若真是老糊塗,那自然也就無話可說了,偏偏在妻子兒女重臣幾乎全部死了以後,忽然悔悟過來,殺了那些進讒言的奸臣,下《輪台罪己詔》痛悔自己錯誤,還建造了一座「思子宮」和一座「歸來望思台」,日夜追思死去的太子。
這就相當的蹊蹺了,凡是稍微有點腦子的人都覺得奇怪。不是說漢武帝悔悟不好,而是好象在那一兩年裡,他就像暈了頭日夜發高燒一樣,理智都不知道給什麼蒙蔽了。或者還有一個形象的說法——就像是被什麼蠱惑了似的。
現在想想那琉璃棺上盡量用毫無感情的語言記述的文字,仍然能感受到一股無法消散的怨氣。
「對於漢武帝最後的悔悟,你們怎麼看?」
小蔡想了想之後說:「不是說因為太子劉據全家死亡殆盡,但武帝想不通,依然派人調查此事。一年後,此事才真相大白。太子真的是無辜,皇后也是冤死,這純粹是由佞臣江充策劃的一場宮廷巫蠱冤案嗎?」
我在嘴角勾起一抹無奈的笑:
「是,史書記載,江充是一切的罪魁禍首,可真的是這樣嗎?」
「小端!你要講啥直接說好了!」胖子不耐煩的一揮手,「胖爺沒興趣玩猜謎!」
「江充的膽大妄為,的確是歷史上的一個謎!」Shirley楊皺眉說,「據說他是因為和太子不和,害怕日後太子做了皇帝會與他為難,所以才掀起這場巫蠱之禍。」
「這種話乍聽是有道理的,可是經不住仔細推敲。第一,他為什麼敢於用這樣大的手段?他可只是一個不大的官,第二,他對漢武帝其實比較忠心,只是後來史書記載就偏向於他後來的罪名來。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點,在巫蠱之禍發生前,江充可是朝廷里出了名的好官,武帝委任他擔任的官職是欽差無定所的檢查官「直指繡衣使者」,負責京師治安,「督三輔盜賊,禁察逾制」。江充為官只有四個字可以形容,就是『奉法不阿』!不管是誰觸犯律法都是不給情面。嚴厲劾察親王貴戚及其子弟,敢於碰硬,因此深得武帝賞識。」
我點著手指說:「歷史明文記載過,在任上,江充江充曾將在馳道中賓士的武帝之姑館陶大長公主的車騎「盡劾沒入官」。又曾懲辦在御用馳道中疾馳的太子家使。太子親自出面說情,江充也不給面子。後人就說江充因此與太子結隙!」
「果然不對。」胡八一喃喃的說。
「我記得那個太子劉據他是漢武帝長子,漢武帝特別寵愛他。七歲就立他為太子,除了專門派人輔導他學習《觳梁春秋》、《公羊春秋》外,還為他建了一座苑囿,稱為博望苑,這劉據與漢武帝性格截然不同。武帝嚴刑峻法,太子寬厚仁慈;被武帝治罪的人,太子常常為之平反……」
我打斷了Shirley楊的話,截口道:「沒錯,各位想想吧,一個本來剛直得都能說得上迂腐的江充,會因為一件小小的事情,擔心寬厚仁慈的太子即位后殺了自己,所以勾結一幫胡巫誣陷太子與皇后在詛咒君王?他是瘋了還是傻掉了?!要知道太子的母族衛氏家族在當時朝廷里是顯赫無比,雖然那個時候衛青已經病死了,但是軍隊中對衛家和霍家的餘威還在,而衛青的同僚的好友正是朝中重臣,這些人隨便誰吐一口口水,也足夠淹死江充了。」
「我看比起那個老糊塗的漢武帝,這個江充更像是發燒燒糊塗了。」胖子喃喃。
小蔡拍了下大腿,叫道:「一點不錯!我寧可相信是江充給人迷了心智了!」
「離奇的時這些大人物反而全部死在了一個江充小小的伎倆,幾句讒言里。」羅六指低聲說。
「武帝末,衛后寵衰,加上太始三年,漢武帝寵愛的鉤弋夫人生下一子,武帝欣喜異常。儘管在此之前他已有五個兒子。但是老來得子,此子不僅為寵妃所生,且又在鉤弋夫人肚子里異乎尋常地呆了整整24個月。漢武帝想起上古聖人帝堯也是其母懷胎14個月方才降生的,於是一高興,就把鉤弋夫人產房的門命名為『堯母門』。也許廢太子立幼子的心早就有了。」Shirley楊皺眉說,「記載也是這樣,武帝以為衛氏家族要為太子地位問題作亂,才相信了做蠱一事。」
「沒錯,漢武帝在晚年寵愛幼子,但是要說廢立就太過於牽強,但是別忘了,那個時候漢武帝年歲已經不小了,而一個剛出生的孩子如何能知道才華性格如何,適不適合做皇帝?就算他想廢太子,恐怕也得等到小孩子長大。而事實證明,衛氏家族和他們的親友盟臣其實根本就沒有把這小孩子放在心上。」
房間里煙霧繚繞,我又狠狠的吸了一口,嘆息一聲開始講述。琉璃棺上的累累文字:
「天漢二年秋(前101),王下詔『止禁胡巫祠道中者,大搜。』太始四年,長安又起瘟疫,吾假以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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註:征和四年漢武帝著名的《輪台詔》中提及,幾年前匈奴將戰馬捆縛前腿送放到長城之下,對漢軍說:「你們要馬,我送你們戰馬。」而這些捆縛的戰馬是被胡巫施過所謂法術(時稱「詛」或「蠱」)的,即染上草原特有病毒的帶疫馬匹。漢人將此馬引入后,遂致人染病。
在武帝時代漢匈戰爭之後期,由於漢軍攻勢猛烈,「匈奴聞漢軍來,使巫埋羊牛,於漢軍所出諸道及水源上以阻(詛)漢軍。」漢軍觸及或食用或飲用過設置牛羊屍體的水源,就會大染疾疫,喪失戰鬥力。顯然,這些牛羊是被胡巫用以阻敵的「生化武器」。這是人類歷史上見諸記載的第一代生化武器。對於這種生化戰的後果,《通鑒》記載有:東漢桓帝延熹五年春三月,皇甫規伐羌之戰,「軍中大疫,死者十之三四。」
漢武帝時代的名將霍去病遠征匈奴歸后,年僅24歲就病死了。《漢書》本傳記:「驃騎將軍登臨瀚海,取食於敵,卓行殊遠而糧不絕。」可見,不帶糧草的霍去病部隊完全依靠掠食匈奴牛羊,結果多染疾疫。現在看來,很可能與匈奴的「生物戰」有關。
漢武帝後期,國中數起大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