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回 毆鬥
梁文秋一聽這話,許多往事不由浮現在了眼前,同時還有那數不盡的心酸也都湧上了心頭,長嘆了一口氣,道:「那都已經過去了……我可再也沒有做過,早就忘了該怎麼辦啦!」華老四賠笑道:「老弟可說笑了,你現在就在巡捕房做事嘛,還不也還是老本行么?又怎麼會忘記?」梁文秋擺手道:「我在巡捕房就是混日子吃飯的,什麼事都不管,什麼事都不做。他們也就當養了一個廢物,我也樂得個自在逍遙,查案的事情可是半點都不碰。與往日可是不相同,大大的不相同啊。」那華老四聽了這話,滿臉儘是失望,道:「唉……如果老弟不肯幫我,那我也……唉……」
梁文秋見了華老四這麼一副落魄可憐的模樣,也不禁心中一酸,險些就要張口答應,但是話到嘴邊,卻給硬生生的忍住了,他又將茶杯斟滿,遞給了華老四,道:「別說這些了,這一頓是茶老闆請客。酒菜嘛是沒有的,但是茶水點心卻也都不要錢。咱們就委屈一點,多吃他幾碟,然後再給嫂子帶一點,也算是一頓晚飯!」那華老四凄涼的一笑,心中還抱著最後一絲希望,道:「老弟,你就不肯幫你哥哥這一回么?」梁文秋一愣,料不到華老四竟然已是在懇求自己,心中五味陳雜,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就在這時,忽然只聽樓板嘭嘭作響,一個聲音在樓下吼道:「華老四,你他媽的欠的錢什麼時候還?!」話音剛落,三個彪形大漢便已衝上了二樓,立在樓堂中央。樓上茶客見了這個場面,都曉得情況不妙,紛紛逃竄下樓,偌大的樓面頓時給空了出來。
華老四見著這些人,臉色大變,連忙躲在梁文秋背後,顫聲道:「我……我……這兩天手頭緊,實在是還不出來。請幾位大哥再寬限幾天,到時候連本帶利,我一定……一定如數奉還!」小聲地在梁文秋耳邊道:「老弟,剛才的忙不幫還就算了。眼下的忙可要幫啊,不然做哥哥的今天可就回不去了。」梁文秋這才明白華老四一開始問他功夫的用意,不禁白了他一眼,道:「都什麼時候了,你還跑去賭錢?你又不是不知道那賭場的莊家出老千,我們以前栽了多少次了,怎麼就是不長點記性?!」
卻見那為首的大漢忽然指著梁文秋,喝道:「好小子,原來你也在這裡,倒省了大爺我的事了!說,你上個月欠我們的那一筆錢什麼時候能還?!」華老四搖頭道:「唉……原來不長記性的也不是我一個啊。」梁文秋尷尬苦笑道:「這這這……我那天也只是一時失手而已!」那大漢道:「哼!廢話少說!不還錢就跟我們到賭場走一趟,聽候周九爺的發落!」說著攤開如扇的巴掌,向梁文秋和華老四抓來。梁文秋見狀,趕緊將華老四向旁邊一推,自己則在地上一個前滾,雖然那動作難看至極,但總算是勉強躲開。那大漢見一抓不中,怒道:「兩個窮癟三,居然還敢躲?!今天不打得你們滿地找牙,老子以後也別在上海灘混了!」搶身上前,自己去拿華老四,又吆喝另外兩個大漢合力捉在地上亂滾的梁文秋。
華老四眼見那大漢沖了過來,連忙縮在一排桌椅后,與那大漢繞起了圈子,大漢向左、他就往右,大漢往右、他就向左,倒也能勉強抵擋一陣。而梁文秋雖然滾在地上,卻也沒有慌亂,見準時機翻身坐起,突然一腳踹出,正中一人的小腿七寸。這七寸正是人腿上的一個弱點,即使輕敲一下都是一陣酸痛,更何況梁文秋的這奮力一踢?那人立刻一跤跌倒,抱著小腿連連慘呼。另一人見狀大怒,一個直拳打過來。梁文秋不與他硬碰,側身反手抄起一條長凳,雖然後發,卻是先至,猛敲在那人肩頭。那人只覺自己肩臂一陣劇痛,心中生出懼意,剛想向後退去,又被那長凳推在腰間。梁文秋快步上前,在那人腳跟處一絆,那人失了重心,仰頭摔在樓板上。
華老四見梁文秋頃刻間就撂倒了兩人,心想自己這般躲來躲去的也太窩囊,咬了咬牙,一把將面前的桌子掀翻,乘那大漢躲閃的間隙也拿起一條長凳,大喊著向那漢子衝殺了過來。那漢子眼見情況不妙,自己竟然成了以一敵二的局面,不禁連步後退。華老四得勢不讓人,還想繼續打下去,卻被梁文秋一把拉住,扯下了樓去。
那樓下的茶客聽見樓上的戲碼已經由文唱到武,早就嚇得各自散去,只留下了掌柜和幾個小二縮在樓梯口,雖然想上去勸架,卻又不敢真的邁動步子,突然見那「白紙扇」拉了一個禿頂老頭沖了下來,手裡還各拖了一條長凳,都是一驚,慌忙給他們讓開了一條路。不等那掌柜的搞清「為什麼幫會師爺也會被人追債?」這個問題,梁文秋與華老四已跑得無影無蹤了。
兩人在街道弄堂內左奔右走,繞了十多個彎后,不見有人追來,這才長舒了一口氣,靠在牆邊休息。梁文秋先緩過勁來,道:「你是有意害我吧?找我出來喝茶,居然還帶了賭場的討債鬼。」華老四畢竟上了些年紀,聽了梁文秋的話連連擺手,卻還說不出話來,連喘了七、八口大氣,這才說道:「你……你……你看我象這種不講義氣的人么?我也是半路……半路才被他們盯上的,後來想起你還會拳,就……就……就順便帶來了。老弟你可別怪我,老哥哥我這把身子骨,可真是禁不起他們敲幾下的。可是……唉……誰曉得你也欠了他們的錢啊!」梁文秋「呸」了一聲,道:「我那是一時手風差,要不然會被他們贏了錢去?」他頓了一頓,道:「我曉得你被他們盯上了,心中害怕,我也不來說你。可你真是冒大險了,教我形意拳的那師父自己都是半斤八兩,我當時學的就馬虎,全是好玩,又隔了這麼多年不練,你還真以為我是高手啊?」
華老四道:「我也不管高手不高手,至少老弟你不費吹灰之力就收拾了兩個。光憑這一點,老哥我就很是佩服。」梁文秋道:「你少來拍馬屁!那是我臨陣不慌,而那兩個傢伙又太蠢,可不是我真有功夫。說實話,剛才可是危險的很吶!」華老四道:「怎麼個危險了?若不是老弟拉住了我,我可要把那剩下的人一頓好打!」梁文秋裝出一副生氣的樣子,道:「打打打!打你個屁!再打下去巡捕房的人就趕來了!我一個巡捕房的管事在外賭錢不說,還賴賬不還、打架滋事,你這不是砸了我的飯碗么?!」華老四一聽,連忙賠笑道:「呵呵呵……老弟說的是,老哥我怎麼就沒想到這一點。」梁文秋摸出了酒瓶,看看幸好還沒碰壞,打開瓶蓋,喝下一口潤了潤嗓子。華老四道:「這裡離我家不遠,既然都到了這裡,不如老弟就去坐一坐吧?」
梁文秋白了他一眼,道:「你可休想給我下套!若是去了那裡,你就要把你的那些事情扯出來煩我。再說了,萬一那些討債鬼摸到你家裡去可怎麼辦?難不成還要幫你打一架?」華老四笑道:「做哥哥的哪裡會這麼笨?若是他們曉得我住在哪裡,不早就把我扒皮抽筋了,還會有今天的事情?老弟你若是真的不肯幫我,那我也是沒有辦法。但你我總也認識了十多年,連去喝杯水都不肯么?」梁文秋看著華老四,雖然心中瞭然一切,但拒絕的話終究說不出口,點頭道:「好,就去喝水!我可再說一遍,只是喝水,別的什麼都不談。」華老四「呵呵」一笑,道:「這個當然,做哥哥的什麼時候騙過你?」梁文秋道:「你騙我的還少了么?」華老四自知理虧,也不知道怎麼接他這話,乾脆傻笑帶過,與梁文秋一前一後,向自己的家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