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鬼火磷光
自從一踏進「鬼洞」就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在我心頭盤旋。這情緒有兩分是恐懼,有三分是哀傷,還有三分是怨憤,剩下兩分連我自己也說不明白。我只能用人面對未知事物都會恐慌來安慰自己。
實際上,現在我產生了很奇異的感覺,彷彿不是我在探詢「鬼洞」的秘密,而是「鬼洞」指引著我去發現「他」的秘密。我所感受到的複雜情緒,正是「鬼洞」傳遞給我的「他」的情緒。
這怎麼可能?一個洞怎麼可能有感情?更不可能有思想!我使勁搖了搖腦袋,想要這個荒唐的想法甩出去。但這個念頭卻越來越清晰,如同八爪魚般纏住了我。
我們圍著圓柱又觀察了一陣,卻再看不出什麼所以然來。於是繞過圓柱繼續向前走。大笨順手拿了塊玉牌塞進口袋裡。那玉牌本是鑲在圓柱的頂部,三角支架的中間,被大笨愣是摳了出來。尤忻皺了皺眉,卻沒說什麼。當先朝前走去。
原來這根圓柱就是這個大坑的中心。往前的路逐漸高了起來,但這面的坡度好像和那面不太一樣,換句話說,這並不是一個兩邊坡度同樣均勻對稱的大坑,往前走,坡度明顯要陡許多,計算一下腳程,還有大概五百來米走出這片骨堆的時候,我們的頭頂離骨牆頂端還有半隻胳膊的距離。忽然,我們頭頂的磷火象是受到什麼驚擾,突然急劇地跳動起來。低低地壓到我們頭頂。
身後緊跟著傳來一陣悉悉簌簌的聲響。我們對望了一眼,不約而同地停住腳步側耳傾聽。
「跑!」我大吼著推了尤忻一把。尤忻馬上反應過來。二話不說搶先向前猛跑。大笨緊緊地跟在了尤忻身後。而我,幾乎快貼到了大笨的背上。
要不是我拿刀尖直戳他的脊樑,他准跑不了這麼快。憑良心說,大笨現在的速度已經相當快了,但我還嫌太慢,我幾乎是貼在他耳邊吼道:「你他媽的給老子快點跑,跑……」
這時,我們奔行的速度都十分快,一大聲說話,我的肺部猛地嗆了一下,一陣生疼。大笨看樣子真豁出去了,把吃奶的力氣都使了出來,撒開腳丫子就把我拉下了好幾米。
身後的悉簌聲已經變成了悶雷般的隆隆聲。我來不及多想,卯足勁頭往前猛衝。很快,我就追上了大笨。大笨哼哧哼哧地喘著粗氣,速度明顯慢了下來。
「我以連長……命令……跑!」我一邊斷斷續續地說一邊拉著大笨向前最最後的衝刺。
大笨要是以後再敢給我說他體型完美我立馬踹他。在部隊那會兒我倆差不多是一個分量,現在他起碼比我重二十斤!
響聲越來越大,繚繞的磷火就象一隻只螢火蟲,圍著我們直打轉轉。
「孫頭……你……先走!」大笨緩過氣來,推了我一把。這王八羔子,在這節骨眼上說這種動搖軍心的話,我恨不得狠狠抽他兩耳光。
「你他媽的找抽不是!」我一邊拉著他繼續跑,一邊罵道:「王八蛋,我們……是兄弟!你讓老子先走!你還是不是帶把的!」
我顧不得胸中憋悶的感覺,只喘了一口氣便連珠炮似的向大笨吼道。大笨沒了聲響。跟著我玩命地向前跑。
終於,我們跑到了接近骨堆平面的地方,此時骨牆到了我們膝蓋的位置。對面的洞口離我們還有一小段距離。尤忻好像已經跑到了洞口。
隆隆聲轟然大作,兩旁的骨牆向我們擠壓過來。要是被壓著,這兩條腿也就徹底報廢了。
「跳!」我鬆開手,大喊了一聲,同時騰身向前撲去。
磷火摩擦著臉頰,別有一種奇異的感受。我前撲的時候清楚的感受到骨牆倒塌時帶起的陰風。
隨著一聲鈍響,我重重地落到了骨堆上。我起跳的時候就用雙臂護住了頭臉。這麼狠狠地撲下來,胳膊被兩根灰撲撲的大腿骨咯得生疼。膝蓋也被一塊不知道什麼骨頭蹭得火辣辣地疼。
我顧不得檢查傷勢,趕忙扭頭尋找大笨的蹤影。
就在我轉頭的時候,聽到大笨發出一聲驚天動地的慘叫。
我象觸電似的從骨堆上彈起來,猛地轉過身去。只見大笨趴在我身後兩步遠的地方,手裡拿著個人頭骨,邊砸嘴裡邊嚎著:「他娘的叫你碰,老子操你八輩祖宗!」
看樣子大笨沒什麼事,依然活蹦亂跳的。但我馬上就皺緊了眉頭。我了解大笨。他雖說時不時地冒句粗話出來,但基本上不說這麼惡毒的粗話。當兵的講究個擔當,誰的事就找誰,看不爽找個僻靜的地方單練,與旁人無涉,一般情況下不會詛咒別人的祖宗。
大笨看到我過來,立馬就哭了,一米八的漢子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和個孩子似的。我還是第一次見大笨這麼傷心,半問半罵道:「狗日的別給老子熊包,你也不怕小尤笑話,大場面你也不是沒見過,怕了就滾!到底怎麼了?」
說到最後我攀住了他的肩膀,柔聲問道。在部隊的時候我就經常這樣罵大笨,他明白我的意思。你要說他好色我承認,但你要說他是懦夫老子馬上讓你趴下!
「死怕個俅,大不了就是卵朝上!孫頭……」大笨抹了一把眼淚鼻涕,順手擦到我的袖子上,哽咽著說:「咱娘的留給咱的戒指讓這孫子碰碎了。我日死他……」
大笨從貼身的衣兜里取出一塊碎成三片的玉扳指,說著說著就抱著我號了起來。
這次我沒罵他。我的眼眶也有點濕潤了。在這陰森詭異不知道多深的洞窟里,我不由自主地想起了死去多年的老爹老娘。
他們現在應該也和這些枯骨一樣,肉身都化作泥土了吧。在我的印象里他們都很神秘,那個年代的考古學家在別人眼中和瘋子沒什麼分別。
在我七歲的時候他們在一次考古活動中雙雙遇難了。從我五歲之後見他們的次數滿打滿算不到五次。給我印象最深的就是這枚玉扳指了。
爺爺告訴我這枚扳指是母親的家族時代相傳的寶物。老娘在動身前交給爺爺,並告訴他如果他和老爹發生意外就把這個傳給我。
我這人早熟,七歲就談了第一個女朋友,得知爹娘噩耗的時候,愣是哭暈了三次,從那以後,我就再沒想過他們。
直到那次救了大笨,大笨非要和我拜把子。部隊不允許這個,但這小子和我一樣,也是驢脾氣。威脅我如果不和他拜把子就是看不起他,他寧願死也不欠看不起他的人的情。
和大笨拜了把子,我才知道,原來他從小也是孤兒,他現在的父母並不是他的親生父母,小時候把他虐待慘了。
我當時不知道哪根筋抽著了,只覺得一陣熱血涌到喉頭。拍著胸脯告訴他我娘就是他娘,並把老兩留給我的唯一遺物給了他……
「孫哥,王哥,你們沒事吧?」
尤忻小心翼翼的推了我一下,把我從回憶中拉回到現實里。大概看尤忻過來了,大笨止住了哭腔,但胸脯還是急劇地起伏著。
「放心吧,咱娘在天上不會怪咱的!」我重重地抱了一下大笨,把碎了的扳指放回他的掌心中,接著大聲說道:「瞧你那點出息,比娘們還娘們,以後千萬別給別人說你小子當過我老孫的排長。」
尤忻緊張的神色鬆弛下來,她學著我的樣子盤腿坐了下來。偏著腦袋說:「孫哥,王哥,真搞不懂你們到底是什麼樣的男人,有時候覺得你們特粗俗,有時候你們又讓我覺得很有品位,很男人,唉,真搞不明白。」
我和大笨啞然失笑。大笨已經把他的情緒鎖進了心裡最尕旯的角落裡。他嘿嘿一笑,沖尤忻說道:「大妹子,我可不是說你啊,現在的年青人,真是不得了,想我們那會兒,小姑娘哪敢這麼討論男人。傳個情書牽個手都是了不起的大事了。哪象你們這代,在大街上打KISS都只是毛毛雨啦。」
大笨的英語水平也就局限於這個單詞,沒想到還讓他派上了用場。不過他最後一句學廣東人說話的樣子賊象一個不折不扣的傻逼。
尤忻不服,馬上反駁道:「哼,你才比人家大幾歲,搞得很滄桑似的。再說了,時代在進步啊,象你們那會的思想早落伍了。」
「哈哈,越新潮越開放我越喜歡。」大笨振振有詞道:「大妹子,哥哥我給你上一課,女人是用來愛的,男人是用來了解的,你想了解一個男人可是很危險的事情啊。嘿嘿象哥哥我這麼優秀的男人,女人想不愛上我都難啊。要是你一不小心……嘿嘿」
尤忻這會兒大概已經忘了我們是她的僱主兼「長輩」。揪住大笨的耳朵直擰。大笨這傢伙也不含糊,殺豬似的大叫了一聲后馬上求饒道:「大妹子,我和你開玩笑呢。呵呵,象你這樣的……也就只能做俺老王的妹子」
「我……這……樣……的……是……什……么……樣……的!」尤忻一字字頓道。
他倆打鬧的時候我重新打量了一下四周。我們過來的那條小路已經完全塌陷了。兩旁的骨牆把那條通道埋了個嚴嚴實實。那根橢圓形的圓柱也隨之被數萬塊枯骨埋到了坑下。雖說有些可惜,但那東西的樣子已經被我印在了腦子裡,回去好好查一下不信找不出它的來歷。
散亂的磷火在我們頭頂上又聚集成一層微微起伏的浪濤的模樣。倒是洞窟里的光線比方才亮了不少。我們離對面的洞口還有二三十米的距離。前後左右都是陰森森散著死氣的人骨頭。
而我們正大咧咧地高坐在骨堆上不著邊際地侃大山。看大笨盤腿晃肩的舒服樣子,簡直比坐在星級酒店的包廂里還舒坦。
走到這兒,我們也確實需要好好休息休息了。所以我索性也跟著大笨胡掰海扯起來。
尤忻突然問道:「你們說為什麼那些骨頭早不塌晚不踏,偏偏在我們經過的時候踏呢?」
大笨隨後道:「這我們哪知道啊,我們又不是那些破爛骨頭的幽靈。」我提醒他道:「王大強同志,別忘了你屁股下面是什麼?」大笨比了個極不雅觀的手勢道:「靠,有種咬我!」他隨後還是換了一個比較文雅的稱呼道:「我想那些骨架老兄可能看我們不爽,想整我們一傢伙,嘿嘿可惜咱料事如神未雨綢繆,不吃它這套。……當然,也有可能是我們拿了那柱子上的東西。」
我點頭道:「很有可能,象這種邪門的陣式一般都具有很強大的念力,念力一強大就能產生龐大的能量,達到不可思議的效果。象埃及金字塔的詛咒應該也是一種念力……」
一不留神話題就扯遠了,我剎住話頭,從包里取出乾糧分給他倆。考慮到進來勘察用不了多少時間,只準備了一份乾糧由我背著,前番在和那蛇狀長蟲搏鬥的時候摔成了小碎塊。現在離上頓飯已經過了好幾個鐘頭,再加上我們又耗費了不少體力,哪還管得了這麼多。撮著小塊小塊的乾糧一陣狼吞虎咽。
尤忻吃得最少,吃完后悠然地說了一句:「咱們這頓飯吃得可真浪漫啊!你們覺不覺得比燭光晚餐還有情調。」
我和大笨一聽這話,差點沒噎著。再一看小妮子愜意的表情,我馬上反應過來:得,又被涮了。
吃完東西我們繼續前行。一路上大家都很沉默。要說進到這種地方還能全然不在乎的人不是瘋子肯定就是傻子。前面的路逐漸變寬,不打手電筒完全是看不到丁點光亮的漆黑。
我們在預計的時間裡沒能到達下一處洞窟,又向前走了十來分鐘才到了下一處洞窟。一鑽出洞口,我們全都傻眼了。
由於我們在前面幾處洞窟見到的情景都很詭異,遠超出了我們的設想範圍。所以我們達成了一致見解:越往後走見到的情形一定越詭異難解。
至於還要過幾處洞窟才能到終點我們倒沒想過。到了終點應該就能揭開「鬼洞」的秘密。但我隱隱有種很難解釋的預感。具體是凶是吉我也說不上來。只能感覺到我們對「鬼洞」的探索最終會以一種我們意想不到的方式收場。
我們面前的洞窟比一間普通的平房大不了多少,空蕩蕩的看不到任何奇怪的東西。這裡的光亮比前面經過的洞窟都要好,我們可以清楚的看到洞壁被打磨得很光滑。頂壁距離洞底大概有兩人多高的樣子。
和前面幾處洞窟的空曠相比,這處洞窟顯得太寒磣了。頂壁雖說還保持著自然模樣沒有什麼人為的痕迹,但已失去了大自然那種特有的令人震撼的感覺。怎麼看怎麼覺著彆扭。
我以前在軍校的時候一位將軍告對我說過一句話,這句話我一直牢牢地記在心裡:越是平凡的事物越值得敬畏!乍看下越是簡單的事物越要警惕!
大笨聳了聳肩膀道:「我看當時在這裡搞鬼的那個傢伙到這已經想不出什麼新鮮花樣了。哈,穿過這扇門,說不定我們就能搞清楚這裡到底關著什麼東西。嘿,要是能有些稀罕的古董就太棒了。」
還別說,對面洞口的形狀還真象一扇方方正正的大門。看我沉吟不語,尤忻也在一旁說:「我覺得王哥說得沒錯,就算這裡真有什麼古怪我們也不能就這麼一直站著啊。呵呵,克服恐懼最好的辦法就是去把它找出來再去朝她狠狠地打上一拳,這可是句名言哦。」
尤忻一說完,大笨就要往前走。在他一隻腳懸空,另一隻腳還踏在洞沿的時候我一把把他拖了回來,接著把尤忻也扯到了我背後。
此時已經用不找打手電筒,但他倆還沒關「鷹眼」。兩道明晃晃的光柱投到了我身上,看著他倆面面相覷的神情我簡單地解釋道:「別問我為什麼,我只說大部分靠直覺,你們不覺得這裡的情形太反常了嗎?我絕對不相信能布置出陰陽鎖魂陣的人會是一個虎頭蛇尾的人!你們再看看這洞壁,是不是有點光滑得過分了?」
我換了口氣,指著頂壁繼續說:「你們仔細看看頂壁,不覺得有些奇怪嗎?這洞壁這麼光滑,頂壁卻有這麼多石錐,這裡的地貌不該有石錐的。」
「你不是說在這什麼都有可能發生嗎?」大笨看了兩眼頂壁后改口道:「好像是有那麼一點彆扭。」
我不再多說,從背後取下「蜻蜓」讓他倆靠後點。照著洞窟中央打了幾發子彈。其實我也不知道這麼做能有什麼用,說是投石問路又不象,也就圖個心裡安生吧。
接下來的變化倒也沒讓我多吃驚,卻讓大笨跳了半天腳。隨著子彈射到地面上,頂壁竟應聲踏了下來。一時間,塵土飛揚,本就不甚明亮的光線霎時間被塵土所遮掩。
我們在頂壁踏下來的時候掩住了口鼻,隨後急忙戴上了防毒面具,接連向後退了好幾步才停下來。
約莫過了一刻鐘的樣子,看空氣中的塵埃不那麼嗆人了,我們摘掉了面具。洞窟中瀰漫著灰濛濛的微塵,轉投到洞里的光線顯得更加朦朧。
「他娘的,差點就掛了。」大笨實在憋不住,吞了口口水說:「我可還沒娶媳婦呢。」
我的脊樑上也出了一層冷汗。剛才的情形真是險的。要是我遲那麼半秒鐘,沒拉住大笨,他絕對已經成一攤稀爛的爛肉了。姑且不論頂壁上的石錐,單是這一大塊土坯的分量就不是我等血肉之軀所能承受的。
我和大笨這樣的老兵都知道,象這樣命懸一線的情況根本就不能回想。越想越后怕,多琢磨琢磨沒準連路都走不動了。
尤忻自言自語道:「這設計得可真夠狠的,一走進去就必死無疑啊。」
我補充道:「前面的布局都是布置妖魔鬼怪的,我們走到這未免大意。這正是布局者的精明之處,一下救能要了闖入者的小命。」
尤忻說:「現在的感覺不象拍電影了。」她馬上接著說:「根本就是在拍電影。都二十一世紀了,要不是親眼所見,打死我都不相信世上竟有這麼詭異的地方,這麼多神神鬼鬼的東西!」
大笨嘆道:「比以前執行任務那會還刺激,終於又找會過去的感覺了啊。」
我打斷了大笨的感嘆,招呼他倆繼續上路。
前路竟出奇得平靜,一路上再沒看到什麼希奇古怪或是危險的事物。大笨的嘴確實夠衰的,冷不丁冒出一句:照俺老王看,這肯定是暴風雨前的平靜。黑暗降臨前的黃昏。
到了現在,尤忻對大笨的最後一點敬畏也拋到了西伯利亞。聽大笨的咋呼的聲音就知道他又吃了尤忻一記重腳。
不過大笨的話不是沒有道理,我將注意力和精神都調整到最佳狀態,準備應付可能出現的一切變化。
又走了將近一個小時,在最前方探路的大笨忽然停住腳步,道:「這七扭八拐的,都不知道走過多少個彎道了,怎麼還不到頭,難不成這破洞把這整個山系都連在一起了?那樣的話我們走死也走不到頭啊!」
「我們一共左拐了二十三次,右拐了二十五次。」我沉吟道:「再往前走半個鐘頭,要是還沒什麼發現馬上迴轉!」
我們沒帶多少乾糧,這麼一直轉下去確實也不是個事,還好一路上沒有岔路,不然迷在裡面非餓死不可。
沒想到不用半個鐘頭,只過了十多分鐘,又向左拐了一次,走了兩三百米就到了盡頭!
我們置身之處山壁間的距離大概有四米多寬,高差不多在五米左右,兩邊也沒有什麼岔路或是通道。也就是說,我們一路上歷經艱險,幾次險些把小命送掉換來的結果是一無所獲。
也可以說我們得到了一個結果:所謂的「鬼洞」走到頭根本是個普通得不能再普通得山洞。
如果真有大「肉芝」或是別的什麼邪物我們也許會手足無措,不知道怎麼對付。但眼下的情況讓我們產生了極大的心理落差。我們在暗中鬆了一口氣,卻明顯的失望起來。
大笨嘟囔道:「這是搞什麼飛機?前面又是陰陽鎖魂陣,又是天王伏魔塔,連喘口氣的工夫都沒有,走到頭連屁都沒一個,誰他娘的這麼無聊,簡直就是變態。」
「難道鬼洞真的沒什麼秘密?」尤忻用懷疑的語氣道:「或者說鬼洞的秘密就是我們一路上看到的那些東西?」
我肯定地說:「絕對不會!一路上所見分明顯示這裡鎮著某種強大到超乎我們想像的邪物,要說這邪物死了或是沒有蘇醒我還能接受,但如果說布置這裡的人費那麼大事,花那麼多錢弄個什麼都沒有的空洞鎮著玩,根本就不符合清理。」
「孫哥,那你說我們現在該怎麼辦?」尤忻馬上問我說。
「我一路上都在默記。」我回答說:「從進來到現在我們一共轉了八十一個彎道,從最後一座洞窟到這剛好拐了四十九次,分別是大小周天之數,我相信這絕對不是巧合。如果我沒猜錯的話,我們轉了那麼多彎,到最後還是走的直線。」
「孫頭,就算你說的這些都是對的。」大笨打斷我說:「有什麼實際的作用。」
「完全沒用!」我苦笑道:「但能讓我確定我們面前絕對不是一個死胡同。這轉彎的次數在古代也有很大講究的,七和九都是極陰之數……」
向他們解釋起來太麻煩,一時半會也說不清楚。我索性打著「鷹眼」,四下搜尋起來。
終於,讓我在洞盡頭的山壁上發現一個直徑在一米左右的小山洞。這個山洞在山壁的右上方,方才我們太過失望,一時間誰都沒發現這個小山洞。
這時,大笨和尤忻也發現了這個小山洞。
「大洞套小洞,還很他娘的是名副其實的鬼洞」大笨什麼時候都不忘嘮叨幾句。尤忻也若有所思地說:「這個懂開得這麼高,洞口又這麼小,好像就不是給人留的。就算能進去,遇到什麼危險也不好應付。」
我們商量一番后決定先派一個人進去看看。關於人選問題上發生了很大分歧。大笨和尤忻都堅持由自己先進去。
大笨對尤忻嚷道:「你就是個娘們,還是個小娘們。在古代就得老老實實地呆家裡相夫教子,現在阿拉伯的女人都不能拋頭露面!有我這個大老爺們在,這種事情哪輪得到你瞎摻和!」
尤忻跺跺腳,好一陣才氣鼓鼓地迸出一句話:「女人也是半邊天!誰敢說他不是女人生的!」
大笨沉默下來。我笑著拍拍他的肩膀,說:「爭什麼爭,王大強同志,你也不瞅瞅自己的體型。我去!」
他倆馬上聯合起來反駁我。俗話說得好,胳膊哪能擰過大腿?最終確定由我進去,他倆在下面把風。
我們決定以半個小時為限,如果半個小時我還不出來,他倆就再派一個人接應我。至於電影里演的,如果多長時間不出來就讓戰友或兄弟閃人的情節在現實中純屬扯淡。
山壁並不是完全垂直的,有一定的坡度。表面也凹凸不平,有很多落腳點。
做這種攀沿對我來說完全比摸女人屁股還輕鬆。我叼著「鷹眼」沒幾下就爬了上去。當然,多虧了大笨和尤忻在下面幫我照著。不然摔下來也夠受的。
我匍匐著身子爬到了小洞里。剛一進來,就聞到一股很強烈的腐臭味。熏得我差點吐出來。我摸出防毒面具罩到臉上。噁心的感覺總算消了下去。
小洞裡面比外面要寬敞一些,寬和高約莫都是一百五十公分左右的樣子。拿「鷹眼」一照,身邊的山壁上都是黑糊糊的的顏色。
我用戴著蛇皮手套的手抹了一下,竟是一層黏稠的半固體半液體的東西。我一時也認不出這到底是什麼東西。不過一看就知道是很噁心的玩意。
幸好洞底很乾燥,和一般的山洞沒什麼兩樣,象蝦米一樣弓著身子實在很難受,我索性趴著往前一點點挪動。
這個洞沒有人工修鑿過的痕迹,洞底卻很瓷實平整。
我越往前爬前面的路越窄,過了有七八分鐘的光景。轉過一個彎道,前面出現了兩個分叉的洞口。這兩個洞口大概呈七十五度角張開。
一個洞口很小,我根本鑽不進去。而另一個略大些,很象一個直徑一米的圓。計算了一下時間,應該夠進去看看。我掏出「獵鷹之王」換上一支新彈夾。一手攥著手電筒,一手提著槍,小心翼翼地移了進去。
剛爬進來兩米,一陣陰風迎面刮來。我機泠泠地打了個冷顫,全身起了一層雞皮疙瘩。我擦掉腦門上的冷汗,咬咬牙繼續往前爬。不看個究竟我以後都別想睡踏了。
突然,我的左手摸到一團毛扎扎的東西。
手下意識地縮了回來。我打著手電筒看清楚了這東西的形狀。這是一個很象老鼠的動物,身子有足球那麼大,全身覆蓋著一層半軟不硬的長毛。和老鼠不同的是,這東西竟長了八條腿,鼻子長的出奇,足有五公分長。牙齒尤其尖利,兩隻略帶彎曲的長牙突出唇外,倒和蝙蝠有幾分相似。
很顯然,不管這東西是什麼,它現在都只是一隻死物。粗看一下,它的屍體上沒有什麼傷痕,肢體也很完整。面部很乾癟,在面部有一個直徑三公分的圓孔。我掂了掂它的屍體,分量很輕,即使我不是軍醫,也能看出來它是因為失血過多而致死的。
回去肯定比進來要快。我決定再往前看看。又爬了十來米。洞中出現很多這種東西的屍體。
風勢隱隱大了起來,卻不算多強烈。應該算是那種讓人心裡直發慌的冷風。我舉著「鷹眼」晃了晃,前面不到十米的地方好像就是出口。
我用槍管把堆積在地方的屍體撥到一邊,清理出了一條路。爬到洞邊我用手電筒劃了幾個圈。黑漆漆的什麼也看不見。
不知道洞外面是懸崖還是什麼,我想了幾秒鐘決定探出頭看一看。
考慮到安全,我只把腦袋和拿手電筒的右手伸了出去,拿槍的左手則撐在了洞里。在「鷹眼」的照射下,我隱隱約約看到嶙峋的山石和一些巨大的骨架。但看得不是很真切,我也不敢保證有沒有看花眼。
下面好像是一個大洞,憑感覺,我覺得面前是個類似於我們經過的第一個洞窟那樣的空間。陰風正源源不斷地從下往上吹。
說陰風也許並不貼切,準確地說應該是浸骨的涼氣。
正當我想看仔細些的時候。脖根上一涼,好像有水珠滴落到我的脖子上。同一時間一股旋風向我後腦襲來,捲動了我腦後的頭髮。
轉頭?或是縮頭?
在部隊里養成的敏銳反應讓我連半秒都沒有耽擱,猛地縮到了洞里。「鷹眼」的光亮也隨之移到了洞壁上。
「咣!」就在我縮回身子,燈光移開的時候我感覺有東西猛撞一下洞口后從洞口游開。
我的手心滲出一把冷汗。雖然我不知道這是什麼東西。但我感覺到可能是一種很兇猛的動物。但不會是「鬼洞」鎮著的邪物。
如果只有這點能耐,根本不用大費周章,搞這麼多厲害的布局對付它。我猜測這種動物可能象我們養的看門狗,看守最後一道防線。其實根本沒什麼用。
「咣……咣……」它又狠狠地撞擊了幾次洞口,這時,我已經往回爬了好幾米。手電筒著著洞口,只能看到一團模糊的影子晃來晃去。看樣子,它的身軀應該很龐大,根本鑽不進來。
我看了看錶,離我們約定的時間只剩下十多分鐘了,我撿了一隻個頭小點的類似老鼠的那東西的屍體扔進了背後的包里。
回去的時候我爬的很快。在部隊當兵蛋子的時候匍匐前進的訓練我就是全團最強的人,沒用多少時間,我就到了那個有岔道的地方。
從小洞爬出來,我不由自主地吐了口氣,這兒雖說也很擁擠,可比那個布滿鼠狀動物屍體的小洞好多了,在小洞里爬行讓我有窒息的感覺。
由於擔心又發生什麼意外的變化,我一直都是退著爬的。看沒什麼事發生,我正打算轉過身子。變故,發生了。
不知道是死光了還是怎麼地,肉球沒再出現。我本想扔兩手雷把這洞炸塌,轉念一想,好像又沒必要。不知道還要從離我不到五米遠,那個我鑽不進去的洞口中傳出一陣刺耳的「吱吱」的尖叫聲。就象把指甲猛刮玻璃的聲音和撕扯塑料泡沫的聲音混合起來,馬上讓我生出極度厭惡和些許恐慌的情緒。
那個洞口很狹窄,寬度最多不超過三十公分。「鷹眼」的光芒恰好能照清洞口的情形。刺耳的聲音越來越尖利,不過四五秒的工夫就讓我從心底湧起一股想要撞牆的強烈衝動。
我的情緒立刻極度煩躁起來。突然,從洞口金黃色的光圈中竄出一隻灰撲撲的肉球,尖叫著向我的脖子撲了過來。
在它躍起來的時候我就開了槍,這東西跳起半米多高后「噗」地一下掉到了我面前。我還沒來得及細看,那令人煩躁的「吱吱」聲突然大作。一隻又一隻的肉球從洞里竄了出來。
我一邊控制著情緒一邊朝洞口射擊。每摳動一次扳機便有一隻肉球摔落下來。還剩一發子彈的時候,肉球停止了進攻,在洞口的陰影里急促地尖叫著。
剛換好彈夾,一陣比方才的尖叫聲更加尖銳的聲響驟然間響了起來,隨著這聲響,兩隻身軀只比那個洞口略小一點的肉球一前一後向我撲來。
我一連開了三槍才把前面那隻打落,眼看後面那隻就要竄過來了。我剛要開槍,那叫聲突地一下從尖銳轉為高亢。我的心跳跟著叫聲的節奏不由自主地快了兩拍。
緊跟著手也顫了一下,在這緊要關頭,子彈,射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