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深海驚魂
尤忻的小腿肚上皮肉翻卷,流了很多血。不幸中的萬幸,那條魚沒象咬我那樣咬她。她的傷勢沒我想得那麼嚴重。
我浮出水面,把尤忻的腿托到了我的救生衣上面。從身上割了幾條布條,給她做了簡單的包紮。這樣她就變成了躺在海面上,總比讓傷口繼續浸在水裡來得強,還可以省點力氣。
尤忻感激地沖我點了點頭。我讓大笨守在尤忻身邊,又一頭扎進了水裡。
剛才我在對付那條青魚的時候發現我們附近有很多亮閃閃發著黃光的光團,如果我沒猜錯,這些光團應該是媼蕻水母。
媼蕻水母是叫水母卻不是水母,是一種接近原生物種的軟體動物,喜陽無毒,通常採取群居方式,在海洋的潛水區生活。我在星級飯店吃飯的時候在大廳的水缸中看見過這種動物。當時出於好奇才打聽了一下它們的名稱習性。
游近一看,光團中是一個橢圓形的帽狀物體,下面連著幾十條接近透明的腳爪。果然是媼蕻水母!
媼蕻水母行動的速度很慢。我毫不費力的就捉了三隻大個的。用破爛的外套兜著升上了水面。
看我帶回這樣奇形怪狀的東西。大笨和尤忻有很驚訝。大笨有些費力地說:「孫,孫頭,你不會想,想當海洋學家吧?」
「小忻的傷口出了很多血,血腥很可能招來附近隱藏在海面下的鯊魚。」我一口氣說了這些,嗓子乾的發癢,停了一下,道:「所以,我們必須補充水分和能量,才有逃命的可能性」
「吃……吃這個?」大笨和尤忻面面相覷,同時望向了我。
「放心,沒毒。」我分給他們一人一隻后,咬破手裡的媼蕻水母,吸了一大口裡面的汁液,說:「營養很豐富,閉上眼睛就當吃海參。」
我很快就把一隻海碗大小活生生的媼蕻水母連頭帶爪吃了個精光,雖然說胃裡翻滾不休,但喉嚨有了清涼舒服的感覺。連體力都有所恢復。
大笨看看我,三兩口就把他那隻吃下去一大半。尤忻皺了皺鼻子,還是大口咬了下去。
「看!」尤忻吃了幾口,突然駭然地指著我身後,驚叫了一聲。
我轉過身,順著他手指望去,在距我們八九百米的海面上,三隻背鰭正筆直地沖向我們。
是三頭蘭鯊!
蘭鯊雖然沒有虎鯊那麼兇猛,但受到血腥刺激的蘭鯊絕對不好惹。可能是那條被我刺傷的青魚把它們引過來的。尤忻失的血應該不會招來那麼遠的鯊魚。再說她的傷口沒再失血,而且我捉媼蕻水母的時候他們又遊了一段,已經離開了落下來的地方。
這三頭蘭鯊遊動的速度很快,不一會,我就能清其中一隻背鰭是深藍色,而其他兩隻是淡藍色。這說明來的蘭鯊一大兩小,其中有一頭成年的蘭鯊。
三頭蘭鯊來勢洶洶。難道上天真的註定我們要葬身鯊腹?呸!只要還有一口氣在,就不能絕望,更不能放棄。
大笨和尤忻四道目光齊刷刷地投到我身上。我看看尤忻,定定地凝視了大笨幾秒鐘。他馬上明白了我的意思,重重地點了點頭。
只要還有一線可能,不惜一切代價保護尤忻。
我們三人都將視線移到了遼闊的海面上。四百米……三百米……二百米……一百米。
尤忻在胸前畫了一個十字架,合上眼睛默默地祈禱,我沒想到他信教,心裡產生了一種很彆扭的感覺。
「孫頭!」大笨拍了一下水面,大吼道:「鯊魚走了!」
那三頭蘭鯊在離我們大概不到五十米的距離的時候,突然從水裡探出了腦袋,啪地一下掉轉身體,用更快的速度向它們來的方向游去。
我們都看到那隻成年蘭鯊的個頭足有四米長,鋒利的尖齒在陽光下泛著寒光。
我們大眼瞪小眼,愕然地對視著。蘭鯊顯然是遇見了讓他們恐懼的東西。難道是虎鯊?
這時,我的心裡霍然掠過不詳的感覺。「快躲開!」我顧不上向大笨他們解釋,大喊了一聲。同時用力推了一把尤忻。
平靜的海面上突然之間掀起幾條粗大的水柱。我拼儘力氣連游帶滾,閃到了一邊。不等我定神,密集的水團從天而落,打了我一頭。剛睜開眼睛,眼前就是一綠,一團軟綿綿的東西纏住了我的腰,把我拖到了水下。
是水蛇?傘兵刀早就被我握在手上,順勢狠狠地揮了下去。刀子象是斬到了脆骨上,傳來一聲有些清脆又有些發悶的聲響。我被一股很強的力道又向前扯了幾米。
我終於看清了纏住我的東西—這是一條有七八米長,和我的肩膀差不多粗細,結著一個個類似眼睛的硬殼的蛇形觸角。
大王章魚!
我吃了一驚,一不留神嗆了口水,急忙讓自己定下神來。
觸角的另一端連著一座小山般的龐然大物。兩隻盆口大小的眼睛在綠汪汪的海水中看來分外滲人。在它偌大的身體下面還有好幾條同樣的觸角正在張牙舞爪地揮動著,觸角從水下穿出后重重地拍打水面,擊起一條條粗粗的水柱。
在下面沒看到大笨和尤忻,我暫時鬆了一口氣。胸口馬上傳來一陣悶疼。
被拉下來的時間有點久了,再不想辦法回到水面,憋的這口氣一散,我就要被活活悶死在水裡。用不了半分鐘,我的肺葉就會爆裂,我將活生生地被水嗆死,然後被大王章魚吸進那個門扇一樣的嘴巴里,慢慢地嚼成肉糜。
大王章魚似乎並沒打算立即吃我,兩隻藍藍的巨眼冷冷地注視著我。冷靜!我用了一秒鐘讓自己冷靜下來。我在觸角上摸索了幾秒鐘,發現觸角在我腰上纏了好幾圈,連手都伸不進去,可我摸到了在每兩片眼睛狀的硬殼之間有一條一指寬的縫隙。
這時,我的肺葉就象正被幾十把矬子同時打磨,隨時可能爆裂。傘兵刀還在手裡,我憑著感覺直插下去。馬上感覺到刀鋒插入肉體的鈍感。
順著那道縫隙狠狠一劃,墨綠色的濃液從縫隙里淌了出來,大王章魚小山般的身軀顫抖起來,捆在我腰上的觸角也為之一松。
我抽出身子,順勢在捲曲的觸角上點了一下,奮力掠向海面,那條觸角在我快浮出海面時用從後面追了上來。竟然又卷中了我的身子,我下意識地揮刀便扎。我的力氣已經消耗了一大半,又被水的浮力抵消了一部分力道。就算扎中它也沒什麼用。
哪知這隻大王章魚居然有靈性,它剛在傘兵刀下吃了虧,觸角剛觸及刀刃便極快地縮了回去。
我趕緊浮出水面,剛換了口氣就看見大笨和尤忻被另兩條觸角卷了起來。尤忻被卷到了水面上空,雙腳和水面大約有一米多的距離。大笨被拖著在水面上盪了幾下,又被淹到了水裡。隨後又被提出水面。
看到這一幕,馬上讓我想到了貓捉到老鼠后的畫面。立刻有了不寒而慄的感覺。
身下那條觸角幽靈般地纏了過來。「操!」突然,只聽一聲暴喝,大笨竟硬生生的將纏住他的觸角扯成了兩段。
剛纏住我的觸角抖索兩下后,退了回去。我驚訝得張大了嘴,我知道大笨有一身蠻力,卻沒想到他的力氣大到了這種程度!
喝聲方落,那條捲住尤忻的觸角往下一沉,把尤忻拖到了水裡。
我來不及多想,深吸一口氣,又潛到了水下。一到水下,我就用最快的速度沖向大王章魚小山般的軀體,尤忻正被那條觸角卷向章魚的面前!
大王章魚沒似乎沒料到我竟然敢主動出擊,一時亂了手腳,三條觸角一起向我捲來,在我快衝到它面前的時候再次纏住了我。這次,它一纏住我就把我想嘴邊拖。
有了上次的經驗,我馬上抓住稍縱即逝的時機,在它觸角上沒有硬殼保護的縫隙間用力拉了一刀,這一刀是有備而來,比上一刀劃得更狠更重。
在把我拉到嘴邊的時候,觸角抽搐了一下后鬆開了一圈,我用力一瞪,手腳並用,在大王章魚肉乎乎的身體上連踩幾下,升到了大王章魚的眼前。
尤忻就在我手邊,大王章魚正把她湊到眼前,打量著她。
我們現在和大王章魚的眼珠靠得很近,大概只有不到半米的樣子,幾乎貼到了眼珠上。在這麼近的距離和大王章魚對視,我的身上馬上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怕歸怕,該乾的活還是要干。我向尤忻做了個攻擊大王章魚眼珠的手勢。我對她並沒抱太大指望,沒被嚇暈證明她已經很了不起了。
不想尤忻竟在我之前,用她沒受傷的腿,一腳踹向大王章魚藍慘慘的右眼。我隨即挺刀向它的左眼捅去。
隨著兩聲微不可聞的悶響,我們同時得手了!墨綠色的液體從大王章魚破損的眼球里涌了出來。
它的身體猛烈的搖擺起來。從門扇似的大嘴裡噴出了一串密集的氣泡。
大王章魚發怒了。
我趕緊把尤忻拉出來,向海面游去。在接近海面的時候,尤忻沒堅持住,咽了一口水。幸好我及時地把她頂出了水面。
一浮出水面,我就看見大笨以仰泳的姿勢平躺在海面上,呼哧呼哧地喘著粗氣。
尤忻的臉色也十分難看。我扯住她,用儘力氣向大笨停身的地方遊了過去。說實話,我的體力也已經高度透支,全憑一口氣和頑強的意志支持著我的身體。
身後的水面水花四濺,一條條水龍衝天而起。不用想也知道,大王章魚只有連皮帶骨活吞了我們才能甘心。它之前太大意,讓我和尤忻弄傷了眼睛,只要我們謹慎一些,保持安靜,它不可能再象前面那樣,輕而易舉的抓住我們。
但,我們能逃生的希望還是微乎其微,幾乎為零。終於,我,大笨,尤忻又聚到了一起。
我們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異口同聲道:「你沒事吧?」
面前的海面暫時恢復了平靜,這種平靜最令人窒息。我們三人拉緊了手,準備面對大王章魚更加猛烈的攻擊。
「鯊魚!」尤忻突然打破了沉默:「它們又來了!」
的確,兩條背鰭很大的成年蘭鯊從左側斜衝過來,離我們只有不到二十米的距離。
前有大王章魚後有蘭鯊,我們的處境極為險惡。要是給我趁手的武器,就算虎鯊我也敢鬥上一斗。
尤忻的手很冷,正在不停地顫抖,我用力捏了一下她的手心,沖她笑了笑。只要還有一口氣在,就決不能放棄。
大笨瞪圓眼睛,捏緊拳頭,準備做最後的拼搏。
誰想那兩頭蘭鯊竟從我們身邊遊了過去,游到大王章魚所在的位置后,沉了下去。
我隱隱感覺到這兩頭蘭鯊中的一頭,正是先前離去的那一頭。它們為什麼要攻擊大王章魚?它們看起來很害怕大王章魚啊!
海面翻騰起來,幾條觸角伸出海面后迅速縮了回去,想來受傷的大王章魚應付起這兩隻蘭鯊也頗為吃力。
我們的心情極其忐忑無論哪方得勝對我們來說都意味著另一場災難。十分鐘后,忽然間,所有的聲響竟同時消失,海面又歸於平靜。
難道大王章魚和蘭鯊同歸於盡了?
我正想潛下水看個究竟。只見前方五十米開外的海面一陣翻騰,一艘通體漆黑的潛水艇分開水面,浮了上來。落海時,我的預測得到了證實。
艇身上有個很醒目的納粹標誌。這,竟是一艘二戰時期的德國軍用潛艇!
尤忻愕然地望著我。我朝她點點頭。她沒看錯,眼前的潛艇肯定不是幻覺。大笨對著手心啐了兩口唾沫,喘著粗氣說:「他娘的,晚生了幾十年,不然咱怎麼說也得是我將軍,就讓我好好教訓教訓這些陰魂不散的傢伙。」
潛艇徑直駛到我們面前,停了下來。我在軍校修過西方現代軍事學,一眼就看出了這艘潛艇的來歷。
這是艘二戰時期德軍研發的758潛艇。這種潛艇艇長47。3米寬5。2米,水面排水量600噸,水下排水量1000噸。水下最大節速可達9節,動力裝置為柴電推進。裝備了四具399毫米的魚類發射管,可發射在當時來說極為先進的魚雷和導彈。
758潛艇還沒怎麼投入戰場,納粹德國就已經宣告戰敗,這種潛艇便成為了歷史。沒想到在二戰結束半個多世紀后出現在了東海海域上。
在我們的注視下,艇門打了開來,不光是尤忻,連我的呼吸也有些粗重。在一艘六十年前的潛艇上,無論出現什麼都不會太過離奇。
但我們還是大吃了一驚。「三位下午好,很高興見到你們。」一個西裝革履,戴著金邊眼鏡,溫文爾雅的中年男人站在扶梯上微笑著和我們,打招呼:「相請不如偶遇,不如到我這艘小船上喝杯下午茶,如何?」從長相上看,他應該是中西混血兒,說得卻是標準的漢語。
758也算小船的話,世界上大部分造船廠都別混了。反正我們的狀況已經糟糕到家了,有地方可去總比泡在水裡強。
我向大笨和尤忻使了個顏色,率先游到扶梯旁爬了上去。大笨和尤忻想相繼跟了過來。潛艇里的空間很大,一點也不覺得擁擠和憋悶。
「這叫司徒文,這是我的名片。」
等我們都進來后,那個男人分別給我們發了一張名片,我掃了一眼,上面寫著一串很長的頭銜,好像是什麼國際珍稀物種研究保護中心的主任。
「請跟我來。」司徒文笑著說:「我想你們一定會對它們感興趣的。」
我和大笨攙扶著尤忻跟在了他後面。沿途,我們看見了幾名穿著制服的工作人員,都是高鼻深眼的外國人。
穿過一道圓形艙門,我們進到了一間很寬敞的艙房裡。房間里擺著兩張寬大的沙發,沙發前有一張小桌子。在和艙門相對的艙壁前,有一排五顏六色的按鈕,按鈕旁是幾根很長的搖桿。
「隨便坐。」司徒文在其中一張沙發上坐下來,倒了四杯酒,道:「別客氣,這是100年的艾倫瓦,試試看,味道很不錯。」
我轉向大笨,輕鬆地說:「司徒先生盛情難卻,看來咱們有口福了。」大笨明白了我的意思,攙著尤忻坐到了另一張沙發上,和我同時舉起酒杯,將整杯酒一飲而盡。
司徒文端著酒杯踱到那排按鈕前,微笑著說:「我想諸位一定有很多疑問吧?先看看這個。」
他說著按下其中一個紅色的按鈕,艙壁在一陣咔嚓聲中分成兩半,滑落到兩旁。艙壁後面馬上現出一面玻璃牆面。
潛艇已經潛到了水下,在強光的照射下,窗外是一片綠得有些詭異的景象。兩道強光的焦點落在不遠處的一個大肉團上,在肉團的下面,八條長長的觸角正在緩緩地隨波輕擺著。兩頭四五米長的蘭鯊靜靜地漂浮在其中兩條觸角旁。
是大王章魚和那兩頭蘭鯊!
方才還不可一世的大王章魚就象一團死肉,沒有半點聲息。大笨刷地從沙發上跳起來,又重重地坐了下去。
「很湊巧。」司徒文背靠著玻璃牆,雙手抱胸道:「我們一直在追蹤這隻大王章魚,研究它的生活習性,就在半個月前,它吃掉了那兩頭蘭鯊的幼子。你們剛才的神勇表現真讓人欽佩。」
司徒文停下來鼓起了掌。大笨又跳了起來,指著他的鼻子剛要開口,我搶先一步道:「八十一條!」大笨一楞,悻悻地坐了下去。
司徒文怔了一下,我做了個抱歉的手勢,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我沒想到世上竟有人能扯斷大王章魚的觸角,古代的大力士也莫過如此了。」司徒文接著指著我說:「這位先生能在不可能的情況下重創大王章魚,實在是讓人嘆為觀止。」
換句話說,剛才我們捨生忘死地和章魚搏鬥的時候他就躲在一邊優哉游哉地看著我們拚命。
大笨冷笑了兩聲。司徒文恍如未覺不緊不慢地說:「諸位完全有制服大王章魚的能力,我沒經過諸位的同意就發射了三枚麻醉彈,希望諸位不要見怪才好。
說得好聽,他要再不出手我們三個不被章魚吞掉也要葬身鯊腹。我打了個哈哈,說:「司徒先生的工作室很有風格嘛。」
司徒文坐回沙發上,笑道:「德國政府把這艘廢棄的潛艇賣給了我們,改裝一下就成了一個不錯的水下研究室。」
我們說話的時候尤忻一直沒出聲,這時,她哼了一聲,身子斜靠在了我的肩膀上。
我問司徒文這裡有沒有消炎的藥品。司徒文讓我們在這裡等著,獨自走了出去。不知道這裡有沒有竊聽裝置,我沒和大笨交談,只是使了個眼色讓他少安毋躁。
沒過多久,司徒文就帶著醫生進來。醫生當著我們的面給尤忻的傷口做了處理,並給她打了一針消炎針。
醫生離開后,司徒文又拿來不少可口的食物和三套乾爽的衣服。沙發旁邊有一個臨時休息的小隔間,我們陸續進去換了衣服。等我們狼吞虎咽地吃完東西,已經到了傍晚時分,他把我們帶到了卧艙,叮囑我們好好休息后徑直離去。
卧艙不大,擺了兩張上下兩層有四個鋪位。下層的兩張鋪位之間有一張寫字桌,除此之外,別無他物。
我里裡外外把卧艙里搜了個遍,確定沒有竊聽的裝置后示意大笨可以放心說話了。
大笨拍著胸口長長地出了口氣。不滿地說:「那個司徒文陰陽怪氣,肯定不是什麼好鳥,那隻大章魚說不定就是他養的,專門放出來害人。」
我對大笨的說法不以為然,但我也不認為司徒文只是個科學家那麼簡單。政府根本就不允許非軍隊組織擁有武裝潛艇。
「對了!」我坐到其中一張床上,對大笨說:「我軍的政策一向是坦白從寬抗拒從嚴,王大強同志,你有沒有偷練《葵花寶典》上的歹毒武功?」
大笨把尤忻扶到另一張床上坐下,把手舉過頭頂,說:「我交待,咱老王是喜歡嗑瓜子,這點愛好不犯法吧?就算真有傳說中的《葵花寶典》,我也不敢獨吞,嘿嘿,肯定先孝敬孫頭您啊。」
我一直很佩服大笨的嘴子,當下直奔主題道:「也沒見你整啥腦白金的,大王章魚的爪子都讓你小子扯斷了。」
大笨搔著腦袋,說:「捲住我的那段是前面最細的一截,而且也只纏了一圈,我又被它甩火了。滿腦子都是火,不過我也沒想到能扯斷那東西。」
「人在危急關頭往往能激發出巨大的潛能,做到很多平時做不到的事。」尤忻理了理頭髮,介面說:「孫哥,八十一條是什麼意思?是你們的暗號嗎?簡直和探險小說上說的一樣,太有趣了。」
這小妮子的心裡素質果然夠好,我們剛才還在鬼門關上打轉轉,她居然這麼快就恢復過來,我看著大笨笑了笑。大笨立馬急了,扯著嗓子嚷道:「孫頭,你不是這麼沒義氣的人吧?」
尤忻拉著他的袖子道:「王哥,說來聽聽嘛,也讓小妹飽飽耳福嘛。」
大笨這傢伙對美女缺乏免疫力,被尤忻晃了兩下馬上棄甲投降:「嘿嘿,其實也沒什麼好說的。我們部隊本來有八十條懲罰條例。那會兒我老是開小差,孫頭就弄了第八十一條出來治我。唉,可憐我那時處於水深火熱之中,敢怒不敢言啊。」
尤忻呵呵地笑了起來。又扯了幾句閑話,我讓他倆抓緊時間休息。那種不祥的感覺還沒有散去,我不敢大意,決定我們三人輪流換崗,我站第一崗。
他倆實在太累了,很快就傳出了均勻的鼻息聲。大笨這傢伙居然打起了呼嚕。
我想到走廊上再看看,走到門前轉了下把手,把手紋絲不動。我又用力擰了一下,還是沒有反應,門被從外面鎖住了。
我回到床邊坐下來。想了想,沒叫醒大笨他倆。據我的推測,我們暫時還不會有什麼危險。
我掏出司徒文給我的名片。這是張很普通的名片,正面印著—亞藍遠太國際珍稀物種研究保護中心主任:司徒文。
把名片翻過來后,我楞了一下,剛才裝名片的時候我看得很清楚,背面是一片空白。
現在,在原本空白的地方多了一行血紅的大字—太平洋戰區中校參謀:大衛。諾蘭帕司。
旁邊是一副清晰的美國星條旗。
看到這行字,任何有點常識的人馬上就會聯想到二戰。我腦子裡立即迸出一個念頭:司徒文到底是司徒文,還是大衛?
難道他真的是二戰時期的亡靈?就算他真的是二戰時期的美軍亡靈也不該出現在德軍的潛艇上。何況這裡是東海而不是太平洋海域。
就算這些都可以拋開不算。抓了我們對他們也沒什麼用。再說,如果想害我們的話又何必要救我們呢?難道是沖著我和大笨來的,想勒索我們?
不可能!我和大笨一向很低調,除了一些重要客戶,幾乎沒人知道我們是「兄弟公司」的老闆。如果我們沒用公司的名義,就算面對面,尤忻也不知道我們就是《命運》的開發者。更何況幽靈要錢根本沒用?
從頭回想一遍,越發覺得這件事很有意思。
先是接到一個只有十位數的神秘電話告訴我們陝西的一個小村子有個連考古學家都找不出什麼的古洞,接著又接到一封不可能送出的郵件,收到三張飛往陝西的機票。
飛機居然沿著相反的方向飛到的東海,機長和飛機上所有的乘客聯合起來涮了我們一道。讓我們真的以為飛機失事而被拋了下來。
接著又和大王章魚拚命。眼看著陷入絕境的時候,又被一艘二戰時期的德國潛艇搭救。一個既可能是生物學家,也可能是美軍亡靈的傢伙把我們反鎖在了狹小的卧艙里。美軍在二戰時是我們的盟友,應該沒什麼惡意才對啊。
我的思路漸漸清晰。腦袋裡忽然靈光一閃。我這假設構建在我們所見到的司徒文是幽靈的基礎上。而這也是受到前面一系列不可思議的事件的影響,我決不能在沒弄清真相之前犯先入為主的錯誤。
司徒文就是司徒文,是個喜歡四處考察生物學家。他困住我們想必有他的用意,但肯定沒有惡意。不然直接在一邊袖手旁觀或是乾脆等到我們奄奄一息的時候再現身,豈不更好?或許他不想我們這些門外漢干擾他的研究吧。
別看大笨睡得這麼死,生物鐘卻很准。一到三個小時馬上起來換我睡。
也不知過了多久,我迷迷糊糊地覺得置身於波濤洶湧的海面上,腦袋暈乎乎的極不舒服,睜眼一看,大笨正攀著我的肩膀用力地搖晃著,似乎把我搖散架了才甘心。
「王大強同志!」我撥開大笨的手,嚴肅地說:「幾十年以後,要是我的腦袋出現了什麼毛病,準是你該我搖的。本人在此申明,如有後遺症,連規八十一條伺候。」
大笨居然沒和我貧,讓我很是意外。「敵人火力兇猛。」大笨有些驚慌的說:「咱們上了賊船,這是一艘鬼船!」
他可是個敢玩命的主。但當年熱帶雨林中的遭遇都給我們留下了不可磨滅的印象。怪物之類的東西倒無所謂,一旦遇上虛無縹緲的鬼魅,他就有些害怕了。
「鬼船?」莫非司徒文真是鬼魂,現出了原形?看情形又不象,我被大笨弄得滿頭霧水,問道:「發生了什麼事?為什麼說這是鬼船?你們看到鬼魂了?」
一看尤忻臉色蒼白得嚇人,滿面都是驚恐至極的神色,她緊緊地抓住大笨的肩膀,牙齒格格地打著冷戰。能讓尤忻這麼恐慌,事態一定很嚴重了。我也不禁有些緊張起來。
原來,大笨輪崗的時候,尤忻想去方便,她沒找到廁所,卻發現整艘潛艇空蕩蕩的看不到一個人影。她急忙跑回來告訴大笨。大笨和她一起去看了一遍。輪機室和各個艙房的艙門全是敞開的,就是看不到人。
整艘潛艇就那麼大點地方。沒什麼可以藏人的地方,大笨和尤忻扯著嗓子喊了好幾聲都沒人答腔。他們找到艇長室,桌子上還放著一杯熱騰騰的咖啡。司徒文卻已不知所蹤。
弄清了事情的經過,我考慮了一下,還是把司徒文給我的那張名片拿了出來。
神秘的船長,詭異的名片,還在冒著熱氣的咖啡,整條艇上的人都不翼而飛……
所有的線索似乎都對我們作出暗示—我們登上了一條鬼船!
鬼船通常也被稱作無人船。在年老的海員中流傳著這樣一個傳說,在南太平洋海域和浩瀚的印度洋上,遇見烏雲密布或是狂風大作的天氣,經常可以看見一艘艘樣式各異,年代相隔很遠的船隻在海面上自行漂流。
那些船有清朝的火輪,有西班牙海盜所青睞的三桅帆船……有膽大的船員在停風后乘著小船上去察看過。船上的情形大致都一樣:船上的陳設都很整潔,烤箱里還烤著麵包。船員室里的被褥都很凌亂,上面還有睡過的痕迹和殘留的體溫。
在這類傳說中,通常都有一點相同的地方:船長室的桌子上擺著一杯熱咖啡,咖啡杯下壓著一張作了標記的航海圖。
難怪大笨他們會緊張,我們親身見證了一條「鬼艇」的誕生!
「小忻」我沉吟道:「你第一次出去的時候怎麼拉的艙門?」
尤忻疑惑地看著我,把本是開著的艙門關上又拉開。我點了點頭。顯然,從我拉門拉不開到尤忻出去的這段時間裡,整艘潛艇發生了意想不到的變化。把艙門反鎖是為了阻止我們突然出去,破壞他們的行動。
但,有什麼理由能讓司徒文這樣一個生物學家放棄一艘昂貴的潛艇呢?他和整艇的人又去了哪兒呢?這艘潛艇上到底發生了什麼驚人的變故?難道,這真的是一艘傳說中被詛咒的「鬼艇」?
我和大笨把全艇又用地毯式的排查法搜索了一遍。別說了,偌大一艘潛艇上除了我們三人再找不到有生命的活物。
回到卧艙,我突然放聲大笑起來。尤忻看看大笨,大笨搖了搖頭,直到把眼淚都笑出來我才停了下來。尤忻輕嘆了口氣,同情地看著我。
「孫哥」尤忻安慰我說:「我知道,在我們三個人中,你操心的事情最多,承受的壓力也最大。你別太著急了。你說過,一切才剛剛開始,我相信你說的話!」
「哈哈……」我又笑了起來,這次是真的覺得好笑。尤忻這小妮子居然以為我神智失常,不過我也真的有些感動。
「你們覺不覺得我們好像在拍電影?」
大笨和尤忻想了一下,先後捧腹大笑起來。尤忻笑得最凶,把眼淚都笑了出來。她好不容易直起了腰,擦掉眼角的淚滴說:「我一直想演戲,孫哥一說我才覺得還真有點象拍電影的感覺。」
我剛才之所以發笑就是想要這樣的效果。無論在什麼時候,什麼地方,鎮靜和樂觀的情緒永遠都是戰勝恐懼的有效武器。
笑過之後,大家的情緒都很放鬆。我們分頭在潛艇里搜尋起來,希望能找到一些有用的物品。
一碰面,發現我們的收穫都很豐盛。大笨找到了幾把「獵鷹之王」和大量子彈。我在特別部門的時候特別喜歡獵鷹之王,獵鷹之王是大口徑手槍,殺傷力極強,子彈射中目標後會產生螺旋勁道,在目標體內旋轉爆裂,在目標體內造成二次傷害。它的一個彈夾有20發子彈,比較耐用。唯一不足的是它比其他手槍重很多,力氣小的人使用起來不方便。
尤忻說她不會用槍也不需要槍,真遇到什麼危險憑她的身手完全可以解決。而且她也找到一把十分鋒利的小獵刀,同時替我們找到了水和乾糧。
我發現了一間小倉庫,在倉庫四角各豎著一根粗鐵管,地上散亂地堆許多套潛水服,性能優良的救生衣和一隻大小適中的皮筏子。我拿了三套潛水服三套救生衣,順便把那隻皮筏子也捎了過來。
我和大笨一人拿了一支「獵鷹之王」又揀了不少彈夾,裝進防水袋裡,揣到了身上。那間小倉庫里還有不少軍用背包,我又去拿了幾個過來。
挑吃的東西大笨比我在行,他選了些頂飽又有營養的食物用防水袋包好,裝了兩個背包。
我們現在首先要確定我們停在多深的位置。然後想辦法把這艘大傢伙弄出水面。
就靠我們三個人肯定沒辦法把它駕駛到岸上。何況駕駛一艘上世紀四十年代德國的先進潛艇在東海轉悠,未免也有些太驚世駭俗了。被海軍的雷達發現可不是說笑的事情。
打點妥當,我們三人又來到了控制室也就是司徒文最先帶我們去的那間很多按鈕和搖桿的艙房。
控制艙門的按鈕最好辨認,下面直接標註著OPEN/CLOSED但其他的按鈕沒標註釋,各種顏色的按鈕看得我們眼花繚亂。我根據當時的印象按下左手邊一個紅色的按鈕。「咔嚓」艙壁霍然滑開。
外面一片黑暗,在兩道光束照到的地方,我們看到一大群模樣奇特的海洋動物成從窗前游過。在我們能看清的地方長著大叢大叢茂盛的水草。
不過我們沒工夫欣賞海景,匆匆地看了一眼就埋頭研究起手邊的按鈕。終於,我找到了顯示深度的儀錶。儀錶上顯示我們正在1500多米的深海中。
穿上潛水服后,我將一根黃色搖桿拉到頭,潛艇沒有任何反應。我又試著拉動旁邊的白色搖桿,結果還是一樣。「轟……」不知道我們三人中誰碰了哪個按鈕。潛艇竟發動起來,開始向上爬升。
「真他娘的痛快!」大笨搓著手說:「這傢伙可能都是絕版了吧,有錢都買不到。能玩到德國佬的原裝潛艇也算沒白跑一趟。」
我笑著說:「瞧你這點出息,開個破潛艇就樂成這樣,好戲還在後頭呢!」
「孫哥,王哥,問你們一個問題。」尤忻眨著眼睛說:「你們倆到底誰才是老闆啊?」
「他是!」我和大笨指著對方,異口同聲道。尤忻吐了吐舌頭說:「我知道兄弟公司為什麼那麼強大了,只有兄弟才能做好兄弟公司嘛。這可是商業機密,准能賣個大價錢。」
我和大笨覺得有趣,由衷地笑了起來。
潛艇上升到了1000米的高度。我們三人坐在柔軟舒適的沙發上,誰也沒說話,都默默地想著各自的心事。
突然,潛艇猛烈地震蕩起來。我們都被從座位上震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