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過招
月光清冷,肅殺滿懷。藏地九陷最先出手。
藏地九陷是東瀛高手,渡海到了大明后,本想憑藉一身本事開創藏地家族另一個天地。
東瀛忍者最厲害的不是武技,而是忍者之術。
忍者之術五花八門,包羅萬象,其中對五行、暗器、毒藥、障眼等術的運用,可說到了爐火純青的地步,藏地一部深精毒藥及五行中的土遁之法,藏地九陷身為部中高手,對此自是精熟,不然也不會只憑几個手下,就突破了衛鐵衣所布的埋伏。
可藏地九陷最自負的還是武技。
他不得不如地鼠一樣的活著,但卻有嚮往蒼鷹的豪情。落魄不得志、有抱負的人均有這種情懷。他要向所有人證明自己的能力,因此他劫持了公主,因此他搶先出手。
一出手就是九陷大法。
他出手時,雙膝微蹲只是一撐,整個人就如弩箭般射了出去。他武技取自田中碩鼠,一舉一動,均是效仿鼠類的舉止。因此他雖有蒼鷹的情懷,還不能脫離鼠類的習性。
剎那間,他已撲到了秋長風的面前。
秋長風急退,一退就到了三丈外。如果說藏地九陷是犀利的弩箭,那秋長風就是飄逸的輕風。
弩箭射空,藏地九陷落地一頓一陷,身子好像都要沒入土地的時候,再次爆發了出去,這一次,他攻得更急、更猛、更加犀利。這本是他的絕招,停頓為了更好的蓄力,若等他第九次蓄力之後,他相信,就算是長風閃電,都會被他追上。
不想秋長風並沒有再退,也等不到九陷之法完全施展。秋長風身形一閃,就和藏地九陷擦肩而過,撲向了那鬼面之人。
二人擦肩而過時,藏地九陷只感覺腳踝微微刺痛下,再次落地時還待轉身再攻,可劇痛從腳踝傳來,差點慘叫出來。
他低頭望去,見到腳踝上早就鮮血淋漓,心中怒極,可也怕極……
秋長風在擦肩而過的時候,不知道用什麼在他腳踝上輕割了一條口子,那口子若在平時,根本無足輕重,但藏地九陷落地時,正要施展第三陷的攻擊,那時候他的腳踝承受的壓力,遠超平日。
他平日可以承受,但他裂開傷口的腳踝卻是難以承受,重壓之下,傷勢惡化,已不異被人砍了一刀。
這個秋長風,恁地出招這麼精準毒辣?竟利用藏地九陷最強的那點,重創了藏地九陷自己!
秋長風不管藏地九陷,早撲到了鬼面之人的面前。在他心中,真正的對手,無疑就是這個幕後之人。
鬼面之人似乎也沒想到過,秋長風一招就重創了藏地九陷。他雖亮刃,但並未急於出手,他還想利用藏地九陷看清秋長風的武功路數,可他竟也沒有看到,秋長風是如何傷了藏地九陷。
妖異的眼中閃過分凌厲,那人手中白練一展,陡然後退。一退丈許,然後斷喝一聲,揮出了白練。
白練是刀——一把軟刀,軟如綢,硬如鋼。
刀光如月照風雪,月在天,風雪滿人間。
那一刻,鬼面之人施展秋長風方才對付藏地九陷的方法,以退為進。他退一步,拉開最能發揮刀法威力的距離,然後出刀。
刀光如雪,肅殺清冷;風中有火,如火如荼。秋長風無疑就是那撲火的飛蛾,眼看就要撞到如雪如火的刀光中……
就算雲夢公主,都駭得差點叫起來。她雖恨秋長風的冰冷傲慢,但知道若秋長風死了,她只有更慘。
秋長風陡然頓住,再退。
他攻勢如離弦之箭,看似沒有回退的餘地,但驀地退後,直如飛矢化煙,煙飛雲散。
但就算是飛煙,看起來都逃不過如月的刀光,雲夢公主只見到冷月般的刀光罩在了秋長風的身上,然後有飛絮蒙蒙,秋長風落在地上,臉色更白,肩頭有血,衣衫綻裂。
他終究還是沒有逃過那一刀,不但被鬼面人一刀絞碎了衣裳,還被那人傷了肩頭。傷是輕傷,鬥志更昂。
刀光一擊而收,寒氣仍在,清光猶存,而那鬼面人眼中的戰意,如同烈火般燃了起來。
望著刀尖上一滴鮮血垂落塵埃,鬼面人緩緩道:「好身法。」
秋長風竟還能笑得出來,「好身法也不如好刀法。聽聞這潑風刀法本緣起東漢太平道,傳到大隋第一高手李玄霸手中后發揚光大,自李玄霸身死,潑風刀也就再也不見,我本以為失傳了,不想能在閣下手中見到。」
鬼面人眼中閃過分驚凜的光芒,緩緩道:「秋長風,我本來以為你只是個錦衣衛的千戶、朝廷的鷹犬,現在看來,要對你重新評估了。」
秋長風笑笑,並不介意道:「鷹犬也罷,錦衣衛也好,天子賦予我們權利,就是要將你們這些叛逆一網打盡!」
鬼面人握刀的手緊了下,寒聲道:「你莫要拖延時間了,衛鐵衣那幫人不會趕到了。就算趕到,反倒會成為你的桎梏。」
秋長風撫掌笑道:「你可真知我心,大夥分功勞,當然不如一個人領要好!我亦是不想衛鐵衣他們前來,更不想拖延時間,可你一刀得手,反倒收手,卻是什麼道理呢?」
鬼面人淡淡道:「你這種高手,也算少見,若就這麼殺了你,不是可惜嗎?其實我倒覺得,你若投靠我們……」他拖長聲調,話音未落,突然一個健步就竄到了秋長風的身前,手起刀落,片刻之間就砍出了三刀。
那人故意用言語懈怠秋長風,倏然出刀,端是詭計多端。
秋長風猝不及防,左支右絀,似乎無從應對這種犀利的刀法,甚至拔刀都沒什麼機會。
轉瞬之間,秋長風已退到了佛龕不遠歪倒的佛像旁。
雲夢公主見了,只覺得那人刀光就如風雪狂涌,雖不識貨,也知道這是極高明的刀法,一顆心忍不住提了起來。可驀地見到一件事情,忍不住眼露驚駭之意,喊道:「小心。」
就在這時,平坦的地上突然凸起一物,寒光閃動,刺到了秋長風的背心!
鬼面人見狀,心中大喜,刀法又變,剎那間左右當頭各砍三刀,封住了秋長風的退路。他拖延時間,其實就在等著這一刻。
原來鬼面人方才和秋長風談話之際,早與藏地九陷互通消息。藏地九陷知道和秋長風相差太遠,放棄與秋長風鬥技的念頭,利用土遁之法,潛在佛像之旁。
鬼面人攻得急,就要將秋長風逼到藏地九陷身邊。鬼面人見藏地九陷出手,立即封住秋長風的其餘三路。
轉瞬間,秋長風已四面為敵。
雲夢公主驚駭交加,只以為秋長風再也躲不開這致命的攻擊。
不想寒芒堪堪到了秋長風的背心,秋長風陡然反踢一腳,竟將藏地九陷連人帶刀踢飛了起來。
藏地九陷眼見刀尖入肉,甚至早一步體會到手刃仇敵的快感,哪裡想到秋長風還有這招,慘叫一聲,只感覺下體劇痛,慘不堪言。
秋長風早在等著藏地九陷。他把鬼面人當作最大對手,但以他心機縝密,又如何會忘記藏地九陷?他故作中計,卻是在引藏地九陷上當。
後方危機瞬去,可前方殺氣更濃,鬼面人九刀連環,就像刀山般迫過來,秋長風一腳踢飛藏地九陷,但卻把自己陷在絕境之地。
眼看他再也躲不過鬼面人的潑風刀。
「砰」的大響,藏地九陷摔落在地。
「乒」的聲響,刀光散去,火星四濺。
鬼面人一刀砍實,震得手腕發麻,大吃一驚,倒退一步。卻聽「當」的大響,佛像落地。
原來方才功夫,秋長風居然舉起地上的佛像,抗住了鬼面人的九刀。
那佛像少說幾百斤的分量,竟被秋長風硬生生地舉起。那佛像極大,根本不用招式,已盡數封住鬼面人的刀勢。
鬼面人算了千萬種可能,卻唯獨沒有想到過秋長風竟能力舉佛像擋了他這一刀。
可秋長風隨即丟佛像在地,反身一縱,已如蒼鷹般撲到了藏地九陷身旁。
這時藏地九陷才摔在地上,冷汗直冒。他一直像地鼠般的活著,雖重重摔在地上,還不算疼痛,可他兩腿之間,實在和裂開一樣。
見到秋長風撲來,藏地九陷的豪情壯志突然消失,再沒有對陣的勇氣,他雙手一展,黑衣倏然解體,向秋長風罩來。秋長風奇異般地一扭,避開黑衣,可眼前的藏地九陷,突然消失不見。
這會功夫,雲夢公主終於掙扎站起,躲到角落處,可目光還是追隨秋長風,只盼他能夠擊敗對手。她無論如何厭惡秋長風,可這種時候,若一定要有個人勝出,她當然希望是秋長風。
黑衣舞動,藏地九陷陡然不見,雲夢公主也是看直了眼睛。她實在想不到,一個大活人,怎麼會憑空消失不見?
秋長風卻半刻遲疑都沒有,陡然一拍刀鞘,喝道:「米粒之珠,也放光芒!」
他那一聲斷喝,直如天雷滾滾,鬼面人才待撲去,身形陡凝。那一聲斷喝,就如沉雷般擊在鬼面人的心口,他從未想到過,一個人竟能發出如此的喊聲。
「鏘」的聲響,長刀出鞘。
秋長風出刀。
方才秋長風只憑空手,就已擋住鬼面人,重創了藏地九陷,如今他已出刀,鬼面人雖是自負武功,但如何敢正攖其鋒?
長刀空中一閃,不刺鬼面人,反倒釘在三丈外的地上。
雲夢公主魂飛魄越之際,怎麼也想不通秋長風為何要使出這莫名其妙的一招,但她很快就明白了秋長風的用意。
地底一聲慘叫,鮮血射出,藏地九陷霍然出現,只是一條小腿,已被秋長風的單刀斬斷。
藏地九陷見秋長風迫來,只能用土遁之術逃命。不想秋長風不但看出了他藏身之處,而且只出了一刀,就破了他自傲的土遁之法。
雲夢公主大喜,就見秋長風向她的方向望過來,目光凌厲。雲夢公主心頭一沉,幾乎以為秋長風對她動了殺機,不想陡然間身子一輕,轉瞬身不由己地飛出窗外。
鬼面人在秋長風出刀的那一刻,先一步縱到雲夢公主面前,一把抓住了雲夢,躥出了窗外。他不想再戰,因為他發現,這一仗並沒有必勝的把握。這個秋長風的本事,遠超過他的想象。
秋長風身形一縱,隨即撲到了窗口。
「嗖」的聲響,三把飛刀破空而來,直奔秋長風的面門。秋長風人在空中,陡然抓住窗欞,提身而起,避開一把飛刀,雙腳連環一踢,竟將其餘的兩把飛刀踢了回去。
那飛刀迴轉,去勢竟比來勢還急。
鬼面人聽到風聲,陡然一旋。一把飛刀割破衣襟,遠遠沒入黑暗之中。
秋長風一招得手,聽身後一聲悶哼,忍不住心頭一沉。
回頭一望,就見一把飛刀正釘在藏地九陷的胸口!
方才秋長風看穿藏地九陷的藏身之地,卻只斷了他的腿,就是為了留活口逼供。但鬼面人顯然看穿秋長風的用意,明是算計秋長風,暗地殺了藏地九陷滅口。
秋長風不再去看第二眼,徑直追了出去,才追出兩步,陡然間感覺腳下異樣,秋長風伸手一抓,手上驀地多了一物。
那物竟是《日月歌》。
四野幽冷,清風動樹,樹影婆娑。
雲夢公主這才發現,原來她的噩夢沒有結束,不過是剛剛開始。
那鬼面人拎著她,一縱一躍之間,就到數丈之遠,她就算乘馬時,都不見得有這麼快捷迅速。她臉孔向下,只感覺山石就要撞到頭上,知道鬼面人是帶她向山上奔去。
雲夢公主睜大了眼睛望向身後,卻看不到秋長風的所在,才想呼救,鬼面人冷冷道:「你若敢喊,我就割了你的舌頭!」
雲夢公主天不怕、地不怕,可聽到那鬼面人陰森的話語,不知為何,竟不敢發出聲響。
不知許久,鬼面人終於奔上山巔,停下了腳步。喘息數聲,嘆口氣道:「秋長風,你也算是執著了。」
雲夢公主艱難地望過去,見到不遠處的樹下悠閑地站著一人,正是秋長風。
秋長風也不迫近,只是淡淡道:「我不急……」
鬼面人目光閃爍,緩緩道:「你放任我離去,只因我帶著個包袱。我若始終帶著公主奔行,體力消耗過巨之時,想必就是你出手的時機。」他時而狂傲,時而詭異,殺藏地九陷的時候,心狠手辣,和秋長風交談時,又顯得心機頗深,思維縝密。
秋長風對這種敵手,戒備極深,卻怎麼也想不到此人是誰,用意究竟何在,可他還能微笑道:「你也可以想像是你技高一籌,我始終追你不上了。」
鬼面人放聲長笑道:「好,很好。秋長風,我此次能夠見到你,也算不虛此行。你《日月歌》已經到手,還是緊追不捨,原來終究要救公主的。」他發現《日月歌》已然失落,可臉上並沒有什麼急迫的表情。
雲夢公主一聽,心中驚凜中還帶分喜悅,她方才只見到那飛刀破空劃破鬼面人的胸襟,還在埋怨秋長風不知分寸,如今一想,才知道鬼面人的《日月歌》也在那時失落。
見秋長風得到《日月歌》,還繼續追蹤,雲夢公主心底驀地有分自得,暗想秋長風還是在意自己的。不想轉瞬聽到秋長風說了一句話,雲夢公主肺幾乎要氣炸。
秋長風只是道:「救不救公主,不在我任務之內。你也可以想我是……要將你這叛逆繩之以法了。」
雲夢公主不等大罵,鬼面人哈哈大笑道:「你說對公主性命根本並不關心……我還不信。」
秋長風神色不變道:「那你可以試試。」
鬼面人目光一閃,喝道:「那我就試試。」話音才畢,振臂一揮,竟將雲夢公主向遠方的山坡拋了過去。
雲夢公主顧不得大罵,驚叫一聲,從山坡滾了下去。
而那鬼面人身形一展,向相反的方向飛掠而去,沒入黑暗之中,再也不見。
秋長風怔住,絕沒有想到鬼面人這麼做。他若不追鬼面人,下次再要揭穿鬼面人的底細,不知何年,可他若追鬼面人,公主這般滾下去,說不定會有性命之憂。
雲夢公主的慘叫聲在黑夜裡,有著說不出的凄厲驚怖。秋長風只想掩住耳朵,可終究還是身形一展,向雲夢公主滾落的方向追去。
他雖看似對雲夢公主的生死並不在意,但那不過是和敵人比拼意志,他知道若是露出半分關切之情,只怕就會受制於人,因此故作冷淡。可如今公主性命攸關,他又怎能視而不見?
他衝下山坡時,突然從懷中掏出個竹筒,捻燃后舉到半空。
「通」的大響,紫色煙花高高衝天,無比炫麗,片刻后,繁華散去,恢復了夜空的落寞。
秋長風手上不停,腳下亦如追風,可一直順著草痕追到山腳,仍不見雲夢公主的蹤跡,忍不住皺眉。
突然止住了腳步,側耳傾聽,秋長風眼露警惕,目光已掃過不遠處的一株大樹。原來他驀地察覺,樹後傳來極為低微的呼吸之聲。
他一直想不通,為何鬼面人費盡心思抓了雲夢公主,卻又輕易放手,只感覺其中必定有什麼詭計。難道說,鬼面人放了公主到山下,還埋伏人手在附近,只要取他秋長風的性命?
秋長風能活到現在,實在是因為素來說得少,想得卻多,一念及此,故作向大樹相反的方向行去,可遽然身形一縱,突然到了樹后。
一道烏光倏然而出,直指秋長風的咽喉。
樹後果然有埋伏,秋長風遇變不驚,刀鞘陡出,倏然格開那烏光。
樹后之人不想秋長風竟有這麼快的反應,心中微驚,才待再刺,秋長風退後一步,放下刀鞘,皺眉道:「葉捕頭,是我。」
樹后那人頓了片刻,從樹影下移出,在月色中露出清冷的面容。
那人竟是葉雨荷。她居然也追蹤到了這裡。
秋長風見到葉雨荷,臉上並沒有什麼意外。他知道葉雨荷不笨,相反,也很聰明。她追到這裡,是遲早的事情。
見是秋長風,葉雨荷有些意外,但也舒了口氣,問道:「敵人呢?」
秋長風反問,「公主呢?」他問話間,抬頭向樹上望去,見到樹杈上躺著一人,衣著如火,正是雲夢公主。
葉雨荷見秋長風發現,也不隱瞞,說道:「方才我追過來,公主見我后,只說了一句『救命』,就昏了過去。我以為有敵人追來,這才躲在樹后。」
她沒有再說什麼,因為她知道秋長風會明白。那種時候,她只能藏起公主,等待來敵再做決定。
縱到樹上,葉雨荷將雲夢公主抱了下來,迅疾地檢查下她的周身,見雲夢公主如火的衣裳早就襤褸,幸運的是,只有手足刮傷,看起來傷勢並不算重。
葉雨荷輕呼幾聲,雲夢公主卻是雙眸緊閉,昏迷不醒。葉雨荷蹙眉,說道:「公主受到了驚嚇,我們必須立即離開這裡,給她找個大夫。」
秋長風看著雲夢公主,若有所思道:「我們?」
葉雨荷只是關切雲夢的傷勢,說的並沒有什麼深意,聽秋長風重複一遍,反倒好像有什麼意味,臉色一板道:「怎麼了?有什麼不對?」
秋長風望著葉雨荷如霜的臉龐,突然道:「你怎麼會追過來的?」
葉雨荷冷淡道:「天底下,並非只有你一個聰明人的。」她雖是這麼說,可心中對秋長風的追蹤之術,也是佩服。
若非秋長風在前,她幾乎就順著敵人布下的圈套追了下去。見秋長風還是不咸不淡的樣子,葉雨荷皺眉道:「這裡哪有大夫呢?」她自言自語,當然是希望秋長風能幫助出謀劃策。
秋長風似乎對雲夢公主的傷勢,並不放在心上,淡淡道:「公主死不了的。你既然來了,想必衛鐵衣也離得不遠了?」
話音未落,遠方就有腳步聲繁沓,一人道:「煙火應該就是這附近。」
另外有人道:「你們成扇形搜上去……」那聲音雖還鎮定,但已有焦灼之意。
葉雨荷一聽,心中微喜,叫道:「衛千戶,公主就在這裡。」
那鎮定的聲音露出分驚喜,叫道:「是葉捕頭嗎?」轉瞬火光燃起,腳步聲急來,一群人圍了過來,為首一人,汗水滿面,神色如鐵,正是五軍都督府的衛鐵衣。
衛鐵衣見到公主果然就在這裡,臉現喜意,見到秋長風,更是驚喜,不待開口,旁邊一人喜道:「鞦韆戶,你真的在這裡?」
那人濃眉大眼,喜不自勝,卻是姚三思。他身邊站著一人,短髭根根如針,眼中恨意一閃而過,說道:「鞦韆戶膽識過人,我就說過不會有事的。」那人口氣雖像欣喜,但難掩酸意,正是錦衣衛千戶孟賢。
原來秋長風入了劉宅,孟賢、姚三思卻循正門而入,其後隨即公主被劫,衛鐵衣追蹤下去,孟賢、姚三思滿是錯愕,但亦是硬著頭皮追下去。
葉雨荷發現異樣,終究沒被馬蹄痕迹迷惑,穿林而過追蹤秋長風,衛鐵衣、孟賢、姚三思等人搖擺不定,衛鐵衣一狠心,又追葉雨荷而來。
方才秋長風放出煙花,卻是錦衣衛示警所用,姚三思見到,立即判斷秋長風在此。
姚三思這次倒沒有想錯,衛鐵衣尋來,正見到葉雨荷、秋長風和雲夢公主三人。
衛鐵衣雖尋到雲夢公主,暫放心事,見雲夢公主仍舊昏迷不醒,不由焦急道:「鞦韆戶,追敵一事不如暫且放放,先救公主要緊,你說如何?」
秋長風斜睨一眼昏迷中的雲夢,見到她雖閉著眼,但眼珠微動,心中明白,輕淡道:「敵人早就跑遠,追不上了,更何況我本沒有任務追他們,由他們去好了。至於救醒公主一事,本是衛千戶的事情,在下也就不參與了。在下還有事要做,就此告辭。」
他一拱手,轉身就走,眾人一愣。
衛鐵衣不想秋長風撂手就走,不由錯愕。可他也沒有阻攔的理由,眼看秋長風離去,一時間說不出什麼。
不想一人突然喝道:「秋長風,你慢走!」
眾人扭頭一望,臉色大奇,喝止秋長風的,竟然是雲夢公主。
秋長風止住腳步,也不回頭道:「還不知公主殿下有何吩咐。」葉雨荷、衛鐵衣對雲夢昏迷一籌莫展的時候,秋長風早留意到雲夢公主眼皮下眼珠微動,已經醒來。
旁人或許不明白雲夢公主為何還在裝暈,秋長風卻是心知肚明。
雲夢公主掙扎站起,又羞又惱,又氣又急,她一直風光無限,這次在眾人面前出醜,本想故作昏迷混過去,以後再說。可見秋長風要走,想起一事,顧不得裝暈。
望著秋長風的背影,雲夢公主突然伸出手來,叫道:「你走可以,把《日月歌》留下。」
眾人神色異樣,有的不知道公主說什麼,葉雨荷、衛鐵衣二人卻是心中一震,暗想公主要的,難道就是劉太息手上的那本書?
秋長風緩緩轉過身來,臉上帶分揶揄道:「這本書本是卑職幾經辛苦取得,不知道公主有何理由讓卑職留下呢?」
雲夢公主聽出秋長風是說她並無寸功,心中委屈。可她自覺沒有功勞,總還有苦勞,見秋長風如此冷漠,橫蠻性格發作,怒道:「我讓你把書留下,你就留下。你敢不聽我的命令嗎?」
秋長風看了雲夢公主良久,這才道:「錦衣衛自創立以來,只聽一人的命令,那就是天子!」
他雖未明言,但言下之意不言而喻,他不會聽雲夢公主的吩咐。
說完后,秋長風道:「姚三思,孟千戶,我們走。」他轉身離去,再不回頭。
雲夢公主又急又氣,對衛鐵衣斥道:「你們是木頭呀,怎麼不攔住他!」
衛鐵衣兩下為難,低聲道:「公主,秋長風是錦衣衛,聖上早有命令,錦衣衛做事,我們無權干擾的。你……你還是養傷要緊,不如先回青田……」
雲夢公主跺腳道:「我養什麼傷。」眼看秋長風再也不見,雲夢公主咬牙道:「秋長風,你膽敢和本公主作對,真是活得不耐煩了。」臉上突然露出分狡黠的笑,「哼,你真以為跑得了嗎?你等著瞧,總有一天,要你知道得罪本公主的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