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第十一章

李天雲和兩個義弟一起站了起來,拱拱手道:「暴掌門人,前晚容有開罪之處,但人已被人劫走,咱們聯手都沒把人家攔得下來,事情已經過去了,今後咱們應該聯手合作才是,老哥也不用再耿耿於懷了,大家都是江湖上人,有道是朋友多一個好一個,仇家少一個好一個,咱們兄弟得罪之處,兄弟給你老哥賠罪就是了。」

說完,又連連拱拱手。

擎天手這話已經說得相當客氣了,但暴本仁卻是火爆脾氣。他前晚在龍眠山莊給皖西三俠聯手吃了虧,顏面上自然掛不住,心頭對皖西三俠恨之入骨,這一見面,怒火早已湧上心頭,豈肯罷休?聞言洪笑一聲道:「李莊主說得倒是輕巧,你們逮到了旋風花,就三個人聯手向老夫出手,現在人被人家劫走了,又要和老夫聯手合作?哈哈,老夫說過,白虎門絕不會放過你們皖西三俠的。」

霍天柱道:「暴掌門人不放過咱們,又待怎樣?」

暴本仁雙目圓睜,兩道霜刃般的凶睛直注霍天柱,洪喝道:「霍天柱,你還記得老夫說過的話嗎?」

霍天柱冷冷的道:「暴掌門人說過什麼,在下倒記不起來了。」

暴本仁厲聲道:「老夫說過,你們再給老夫遇上了,老夫第一個就要斃了你。」

喝聲甫出,揮手一掌就朝霍天柱拍了過來。

他在說話之時,右手早巳凝聚功力,這一掌出手,「大風掌」一道狂隨疾卷而出,勢道凌厲無匹。

兩旁的人紛紛退避開去。

李小雲也攔著南宮靖往後退了下去。

李天雲忙閃身而上,叫道:「霍二弟,還是由愚兄來。」

霍天柱當著許多人,豈肯退讓?口中叫道:「大哥,他指名叫陣,兄弟好歹也要接他幾招。」

但暴本仁這記「大風掌」,勢道沉猛無前,他自知無法和對方硬拼,隨著話聲身形閃動,向橫里閃出。

要知他是八卦門的高毛,別人閃開去了,只是閃避敵人的招式。但八卦門的人,練的是「八卦遊走身法」,共有正反兩種身法,閃避敵招,並不光是閃避而已,他們把閃避,稱謂之轉進。轉進者?腳踏八卦方位,看似閃避,實則在「轉」身之際,也就是乘隙進招的機會。

霍天柱閃而不退,左腳一旋,人已到了暴本仁身側,雙掌一先一后,重疊擊去。他使出的正是「八卦遊走身法」。

暴本仁一身武功,在江湖上已可算是頂尖高手之一,「大風掌」乃是白虎門最厲害的掌功,取風從虎之義,一掌出手,真有大風起今雲飛揚的威勢!

他身為白虎門掌門人,在「大風掌」上浸淫數十年,功力之深,自可收發由心,這第一掌雖然被霍天柱閃開,但他手勢隨著帶轉,把劈出的一道掌風隨著向程天柱閃出的方向橫劈過去,左手也在此時外揚,迎著霍天柱擊來的掌勢擊出。

謝東山一見兩人動上了手,心知今日之事無法善了,自己兄弟三人遲早都要出手的,何用再和他客氣?在二哥閃出之時,右手也隨著虛空搗出,使了一記「百步神拳」,向暴本仁急襲過去。

皖西三俠數十年弟兄,自然心意相通,他知道霍天柱向右閃出,轉了過來必然是在暴本仁左方。

因此這一拳就朝暴本仁右方擊去,以收左右夾攻之勢。

暴本仁動手的對手雖然只是霍天柱一個,但對方有三個人,他早就留意上了,因此帶轉的掌風,明裡是仍然向霍天柱追擊過去,實則這一掌向右劈出,正好迎向謝東山的「百步神拳」,而且力道也隨著加重。左手這一記橫劈,卻是朝左劈出,真正迎擊霍天柱的掌勢。

這一段話,說來較費筆墨,其實三方出手,何等快速。

但聽「蓬」「蓬」兩聲大震,霍天柱、謝東山二人功力究不如暴本仁的深厚,同時被震得腳下浮動,身不由己各自後退了兩步。

暴本仁卻穩立如山,只是上身輕微的晃動了一下,這一招上,雙方就明顯的分出高低來了!

李天雲早知僅憑兩位義弟,絕難是白虎神的對手,但他是形意、門的名宿,當著這許多人,不好出手襲擊。此時不覺朗笑一聲道:「暴掌門人既然認為非動手不可,這裡有不少朋友正在烤火,咱們不要妨礙了人家,要動手就到空敞點的地方去。」

暴本仁一派掌門,李天雲正在說話之時,他當然不好再出手。

霍天柱、謝東山兩人在他們大哥說話的時候,也不好再出手了。

但就在此時,從殿外閃進一個人來,目光一動,就朝虎頭庄的人走了過去,尖聲笑道:

「你們是虎頭庄出來的吧?」

這人是個青布衣衫的老太婆,面貌白皙,頭包青布,花白頭髮的髯角上還插了一朵小紅花,左臂彎挽著一隻竹籃,籃內蓋了一塊青布。

虎倀夏侯前一下攔住她前面,喝道:「賣花婆,你找咱們虎頭庄的人有什麼事?」

李小雲聽到虎倀的喝聲,忍不住轉過臉去,心中暗道:原來她就是賣花婆,今天這裡好像約齊了來的,竟會有許多武林中人碰在一起!

賣花婆笑臉迎人,說道:「你是夏侯大爺了,老婆子是找阿門侯二公子來的。」

黑豹侯休道:「你找二弟作甚?」

賣花婆目光一溜,朝侯元笑道:「侯二公子,你還記得那天在湯王廟的事吧?」

她笑臉迎人,是因為她是賣花的,你跟人家扳著面孔,還會有誰買你的花?所以這笑容,也可以說是職業使然,久而久之,她就習慣成自然了,只要一開口,就會笑臉迎人。就算心裡氣極怒極的時候,也會朝人笑得很自然。

侯元道:「湯王廟什麼事?」

他是丁玉郎,當然不知道侯元調戲賣花女的事。

賣花婆朝他笑了笑道:「這真是貴人多忘事,侯二公子不是很想我老婆子的小丫頭嗎?

不然,也不會三更半夜去敲我丫頭的窗戶了,二公子既然很想我那丫頭,老婆子的意思,就帶你去瞧瞧……」

她說到這裡,身形一閃,從虎倀夏侯前和黑豹侯休兩人中間穿入,一下到了侯元面前,探手朝侯元右手脈門抓來。

這一下身法之快,出手之速,幾乎形同鬼魅。連虎倀夏侯前這樣的老手,都會來不及攔阻。

侯元是負傷的人,連行動都需人扶持,夏侯前、侯休心頭一急,口中發出叱喝之聲,兩人不約而同同時出手朝賣花婆背後抓去。

侯元在湯王廟調戲賣花女這擋事只有李小雲一人知道,尤其丁五郎負了傷,尚未痊癒,他是大哥的朋友。

李小雲心頭不覺暗暗叫了聲:「糟糕!」

那知侯元行動雖然需人扶持,但對賣花婆欺近過去,出手就抓,卻絲毫不怠慢,右手五指一翻,使了一記小擒拿手,反而朝賣花婆抓去的右手脈門抓出。

賣花婆一怔,笑道:「侯二公子可是心虛,不敢去見我那小丫頭嗎?」

她身形微側,左手朝身後轉動,舒展如蘭,似拂似抓,朝撲到身後的兩人以攻還攻,一下就把兩人逼退了一步。右手在她說話之際,同樣似拂如抓,搶著朝侯元右手攻去。

倏然之間,兩人一隻右手,已經各自攻拒了八九招之多。

這一段話,正是李天雲向暴本仁發話的同時,暴本仁剛應了聲:「好!」就發覺身後有人向虎頭庄的人動手,倏地回過身去,沉喝道:「你是賣花婆,找侯元何事?還不給老夫住手?」

夏侯前、侯休兩人被賣花婆一記「蘭花拂穴手」逼退,正待撲上,聽到暴本仁的喝聲,並即剎住身子。

賣花婆做夢也想不到花豹侯元手法有如此精妙,自己施展「蘭花拂穴手法」,居然半點也奈何他不得,這時聽到暴本仁喝聲,急忙橫移一步,尖笑道:

「你是暴掌門人,那就好辦,侯二公子看中老婆子的閨女,半夜三更偷偷摸摸的敲我閨女窗戶,想來個霸王硬上弓,我那丫頭差點被他玷污了。

老婆子想請侯二公子去一趟,給我丫頭瞧瞧,只要丫頭看得中意,咱們窮苦人家的姑娘嫁虎頭庄,也夠光彩的,你暴掌門人是他師伯,侯二公子自然會聽你的話,那就請你吩咐一聲,要侯二公子跟老婆子去走一趟。

她只說閨女看得中意,沒說出閨女萬一看不中意,豈非留了後步?

暴本仁一雙熠熠虎目,注視著賣花婆,口中咯咯沉笑道:「你閨女看不中意呢?你是不是送他回來?」

賣花婆尖聲笑道:「老婆子閨女雖是出身小家碧玉,但平日眼高於頂,一般江湖子弟,是不會看中意的,但虎頭庄財大勢大,也許會對侯二公子另眼看待,這個老婆子,就無法預料了。不過照以往慣例,有人調戲她,她又看不中的,老婆子只有一個辦法,就是留下一對招子,任由他走,侯二公子是老婆子接去的,暴求門人自可放心,老婆子當然會護送他回來的。」,護送他回來,只怕侯元已經少了一對招子了。

話聲出口,右手突然朝侯元肩頭抓去。這一記出手如電,幾乎聲出手到,身法、手法,快到無以復加。

侯元並沒和她拆招,腳下後退了一步,便已讓開。需知他是由兩個庄丁扶持著的人,這一步後退,退的並不是他一個人,必需三人同時後退。而且退的速度必須同樣快速才行。

虎頭庄的庄丁,雖然練過幾手,但要在賣花婆的手底下退出,卻未必辦得到。這是說侯元帶著他們退下的了。

暴本仁眼看賣花婆當著自己的面前,還敢向侯元出手,口中沉喝一聲:「賣花婆,你敢在老夫面前如此放肆?」

呼的一掌迎面拍去。

賣花婆呷呷笑道:「暴掌門人不叫侯二公子跟老婆子去,反倒替侯二公子出頭,這算那一門子的掌門人?」

她身形一閃而出,右手往挽著的竹籃中一抓,隨手朝外揚起,飛出五朵金花,朝暴本仁冉冉飛去。

暴本仁自然知道賣花婆在江湖上以暗器出名,看她打出五朵金花,口中沉哼一聲,收回右掌,左手隨著朝五朵金花劈去,以他的功力,這一掌自可把金花一齊擊落。

那知事情卻大謬不然,五朵金花飛出不遠,就遇上他掌風,前飛之勢,受到掌風阻擋,不但沒被擊落,居然在半空中停住木動。

不,五朵金花受到暴本仁掌風迎頭一擊,忽然一齊開放,本來只是小小一朵花苞,這回花瓣綻了開來,變成五朵飯碗大金光燦爛的金花。

暴本仁不覺一怔,他一掌未能把金花擊落,第二掌自然又閃電擊出。

五朵盛開的金花,經他第二記掌風劈擊,還真如狂風摧殘春花一般,立時把盛開的花朵吹得花瓣零落,落英繽紛,但這些花瓣雖經掌風擊散,依然上下飄飛,並沒被卷飛出去,卻各自上上下下的划著弧形,朝暴本仁左右前後飄飄洒洒的飛去。

正因各自划著弧形飄飛,看去十分凌亂,不易看清,花瓣飛散之際,五枝花蕊同時響起一陣嗤嗤輕響,射出五蓬細雨如牛毛的金針。

因為每一支金針細如牛毛,又是受機簧射出來,尤其一出針管,就擴大開來,五蓬金針幾乎籠罩了兩丈方圓。

這五朵金花,由盛放到花瓣紛飛,從花蕊中射出金針,原是剎那間事,因有熊熊火花照明,大家都看得十分清楚,若是沒有這堆火花,至少細如牛毛的金針,肉眼就很難看得清楚了。

賣花婆以暗器馳名江湖,看來果然厲害!

暴本仁接連兩掌不但沒把金花擊落,數十片花瓣已繽紛飄飛,圍著他左右前後飛舞,心頭大吃一驚,急切之間,身形突然一矮,雙袖護住頭臉,一下掠出八九尺外。

謝東山眼看機不可失,右手一記「百步神拳」朝暴本仁后心擊去。

「百步神拳」不帶任何風聲,令人無法預防,暴本仁驟不及防,砰然一聲,端端正正擊在他背心,差幸他衝出之際,早已功運全身,這一拳自然傷不了他,但也把他震得往前衝出了兩步,倏然轉過身,身軀暴長,嗔目喝道:

「謝東山,你真該死!」

這回當真使他怒不可遏,喝聲出口,雙掌齊發,雙足點動,一道人影,掌先人後,朝謝東山當頭虎撲而來。

李天雲看到三弟出手偷襲,心中大不以為然,但己阻止不及,此時眼看暴本仁盛怒之下,朝三弟虎撲過來,謝東山自然不是他的對手,急忙喝道:「三弟速退!」

左右雙手急忙使了一記「劈掌」和一記「綳掌」迎空攔擊。

霍天柱也不怠慢,急急劈出三掌。但他們兩人出手還是慢了一步。謝東山看暴本仁縱身飛並過來,也全力奮起,雙拳迎擊而出。

要知道暴本仁一記飛撲,乃是白虎門的神功「虎撲」,威力之強,不在「大風掌」之下,豈是尋常縱身飛撲?但聽蓬蓬兩聲大響,雙拳和雙掌擊實,謝東山一個人被震得倒飛出去一丈多遠,砰然一聲跌坐在地。

李天雲和霍天柱雖已出手,卻比暴本仁飛撲的的身法慢了一著,各自攔了個空,此時急急雙雙掠出,搶到謝東山的身邊。

李天雲急著問道:「三弟,你沒事吧?」

謝東山臉色發白,一手掩胸,說道:「小弟硬接了他兩掌,內腑可能受到震動。」

李天雲道:「你快坐好調息一會。」

謝東山依言盤膝坐好,瞑目運功。

暴本仁雙手提胸,滿臉戾色,雙目凶光暴射,舉步過來,口中洪笑道:「李天雲,你們還稱皖西三俠,這該死的東西,居然乘老夫不備,出手偷襲,老夫豈能饒過了他?你們給老夫滾開!」

李天雲、霍天柱攔在謝東山前面。

李天雲一手按劍,正容道:「暴掌門人,我三弟一時衝動出手,李某阻攔不及,李某在這裡向你道歉,三弟已傷在你暴掌門人掌下,請看兄弟薄面,若要較量,也該讓他傷勢好了再作比拼……」

暴本仁不待他說完,洪喝道:「你們給老夫滾開。」

賣花婆打出五朵金花,原也只是讓對方瞧個厲害,並無傷人之意,眼看暴本仁抱頭衝出,謝東山乘機出手偷襲,她就袖手沒再出手。

那知這一瞬間沒去留意,再一回頭,卻不見了侯元的蹤影,口中哼了一聲道:「好小子,你倒滑溜得很,老婆子若要讓你逃出手去,就不叫賣花婆了。」

夏侯元、侯休聽得一怔,他們只顧著看暴本仁撲向謝東山,沒注意到侯元,經賣花婆這一嚷,回頭看去,剛才還由兩個庄丁扶著的侯元不知什麼時候走的,果然不見了。

連李小雲都沒看到他什麼時候走的,心中止不住暗暗納罕,忖道:

「原來他傷勢已經好了。

賣花婆喝聲出口,正待朝殿外追去。

暴本仁倏地回過頭來,沉聲道:「賣花婆,你給老夫站住。」

賣花婆腳下一停,呷的笑出聲來,說道:「暴掌門人還有什麼事嗎?」

暴本仁道:「老夫問你,侯元可是傷在你手下的?」

賣花婆輕聲道:「老婆了幾時傷到他了?他調戲老婆子閨女,老婆子只是要他跟我去讓我那丫頭瞧瞧,丫頭看得中意,那就沒有話說,看不中意,才要他留下二對招子,這話老婆子不是已經說過了嗎?」

暴本仁道:「白虎門不是好欺侮的,老夫不准你再找侯元生事。」

賣花婆道:「那麼老婆子的閨女是好欺侮的了?」

暴本仁怒笑道:「你以為仗著那點破銅爛鐵,老夫對付不了你么?」

賣花婆笑道:「暴掌門人可是還想試試嗎?」

暴本仁嗔目喝道:「你給老夫站著別走,不消一盞茶工夫,老夫要先收拾了皖西三俠,再領教你賣花婆的『七步飛花』不遲。」說到這裡,抬目道:「夏侯前。」

虎倀夏侯前連忙應道:「屬下在。」

暴本仁吩咐道:「你給老夫看著她,別讓她走了。」

夏侯前躬身道:「是!屬下省得。」他臉色陰晴不定,朝賣花婆聳聳雙肩,陪笑道:

「賣花婆,你總聽到了,掌門人叫你別走,你最好別走。」

賣花婆尖笑道:「你也要買幾朵花?」

話聲出口,右手朝竹籃探去。

夏侯前聳著肩道:「掌門人收拾了皖西三俠,也許有興趣挑上幾朵回去,在下就是買了,也沒有用處,何況在下身上一文不名,那有買花的錢?」

他口中說著,右手一探,去抓賣花婆的手腕。

賣花婆五指一翻,似拿似拂,使展「蘭花拂手穴法」,反向虎倀手背拂出。

虎倀夏侯前豈肯讓她拂中,左手一縮,右手迅疾無禱拍向賣花婆的肩頭,幾句話的工夫,兩人已經對拆了七八招。

暴本仁依然雙爪提胸,舉步朝李天雲、霍天柱兩人逼去,沉喝道:「老夫讓你們兩個一起出手好了。」

李天雲聽得忍無可忍,朗笑一聲道:「暴本仁,我三弟出手襲擊閣下,屈在三弟,李某為了息事寧人,也已經向你道過歉了,你以為李某兄弟怕了你不成?」

嗆的一聲,撤出劍來。

霍天柱看到大哥撤劍,也隨著一按吞口,接著撤出長劍。

只聽不遠處一個蒼老聲音沉聲道:「諸位這是無謂之爭,大家快請住手,請聽老朽一言。」

隨著話聲,一個頭戴氈帽的矮老者已經徐徐站起身來。

李小雲認出這人正是和十幾個鏢局中人一起的,不知他是什麼人?

暴本仁和李天雲、霍天柱三人,不覺一齊回頭朝他看去。

賣花婆和夏侯前兩人也同時停下手來。

暴本仁洪聲道:「閣下有何見教廠

氈帽老者拱拱手道:「暴掌門人、李大莊主、霍二俠、賣花婆婆都是老朽慕名已久的人,老朽田五常,已有多年不走江湖,一向很少到江南來,今天因雨能在這裡遇上諸位,真是榮幸之至。老朽覺得三位連同賣花婆婆,大家不過是一時意氣之爭,能給老朽一個面子,就請各位住手,不用再爭論下去了,今天難得和各位在此碰面,老朽確有一事,要向諸位請教……」

他口氣拖長,卻並未說出下文來。

暴本仁等人聽他報出名來,不由得各自一慣,心中忖著:他會是田五常!

要知田五常是終南五老的老三,一支紫金長鞭,使得指揮如意,出神人化,人稱金鞭里。在中原一帶,名頭極為響亮,沒有想到會在這場傾盆大雨之中遇上他。

暴本仁呵呵一笑,拱手道:「原來是田老哥,暴某失敬得很。」

李天雲也抱抱拳道:「田老哥大名,兄弟聞名已久,只恨天各一方,無緣識荊,今天能在這裡遏上老哥,真是榮幸之至。」

田五常淡淡一笑道:」二位好說,老朽還是二十五年前到過一次金陵,這回是第二次到江南來的。」

李天雲道:「田老哥方才曾說有事見詢,不知究是何事?」

田五常道:「老朽方才也是聽李大莊主和暴家門人二位說的,好像你們已經逮到了旋風花,後來又被人救走了,不知此事經過如何?」

李天雲道:「田老哥也是為旋風花來的嗎?」

田五常一指身邊紫臉青年,說道:「他是老朽的師侄孫羅尚武,他爹羅永椿,是長安水勝鏢局局主,幾個月前,死在旋風花下,最近聽江湖傳說旋風花在江南出現,特地趕來江南。」

李小雲暗暗攢了下眉,心中忖道:又是一個找旋風花的人。

她不是替旋風花擔心,而是有人把南宮靖和旋風花混為一談,才使南宮靖無端多出許多強敵,多出許多是非來。

李天雲點點頭,當下就把旋風花一再在江南出現,同時也一再發現南宮靖在場,大家懷疑南宮靖就是旋風花……」

李小雲心中暗暗忖道:爹明知南宮靖不是旋風花,怎麼還把大哥和旋風花扯在一起呢?

南宮靖問道:「兄弟。他們在說什麼?」

李小雲心頭一驚,急忙扯了他一下衣袖,忙道:「我也不知道,反正這些事和我們無關。」

田五常沉聲道:「這麼說南宮靖就是旋風花了!」

李小雲怕南宮靖聽了又突然開口說話,他神志受迷,不會改變口音,方才差幸爹沒有注意,如果再開口說話,就會被爹聽出來了,這就悄悄拉著南宮靖退後了幾步,說道:「天雨還沒停,咱們還是坐下來休息吧廠

說著和南宮靖退到左首牆下,靠壁坐下,現在離大家已經稍遠了。

在場的人因這兩人像是讀書相公,也沒人去注意他們。

李天雲繼續把自己兄弟發現南宮靖,帶回龍眠山莊,後來被一個長發披肩的老人救走,當時在場眾人,追出書房,已經沒有兩人蹤影,後來各自分頭追索,至今依然毫無一點線索,扼要說了一遍。

田五常聽得大感意外,憑神燈教主蒼龍寧勝天、無形刀邢鏗、白虎神暴本仁、智光大師、皖西三俠等人,無一不是名動江湖的高手。這長發老人居然能在這些人面前救走南宮靖,甚至連他去的方向都說不出來。

這位長發老人的一身武功,豈止已達出神入化之境,江湖上竟然還有這樣身手的高人呢?

他目中精芒閃動,忍不住道:「暴掌門人、李大莊主都沒有看出此人的來歷嗎?」

李天雲臉上不禁一紅,說道:「此大功力極高,當時在場群雄紛紛出手,還是沒有攔得住他,而且此人一出書房,就失去了他的蹤影。據兄弟看,他已經到了絕跡的境界,尤其他並不曾和任何人動手。自是無從看出此人來歷來了。」

暴本仁道:「暴某一記掌風,明明就已擊中此人肩頭,他卻依然毫不在乎的閃身而出。」

他當時一記掌風確曾擊中長發老人右肩,人家若無其事,他卻被反震得後退了一步。這震退一步的話,他當然不會說出來。

田五常沉吟道:「可惜老朽當日不在場,這樣一位高手,沒和他交上一手,豈非失之交臂?」

正說之間,只見從神寶後面轉出一個人來。

這人是身穿綠色長袍,個子矮小的老者,臉如古銅,頷下留一把白髯,腰背微駝,先前大家正在說話,沒人注意到他。他走得不徐不疾,一會工夫已經到了田五常和暴本仁、李天雲等幾人面前,才引起大家注意。

綠袍老者拱拱手道:「田三老、暴掌門人、李大莊主請了,敝主人因諸位難得光降,有請諸位人內奉茶,俾聆雅教。」

此人來得奇突,李天雲問道:「請問貴主人是誰?」

綠袍老者回身朝李天雲拱拱手含笑道:「敝主人聽說謝三俠負了傷,暴家門人的『大風掌」震人內腑,但憑調息行功,未必能夠及時痊癒,因此命老漢帶來一顆治傷丹藥,最多一盞茶的工夫,即可復元,容老漢去給謝東山餵了葯再行奉告不遲。

左手一攤,掌心果然有一顆朱紅藥丸,他話聲一落,就舉步朝跌坐地上的謝東山走去了。

霍天柱守在謝東山身邊,還來不及阻止。

綠袍老者已經伸出左手朝謝東山嘴中送去,只一按,就把藥丸納入口中。他行路、說話和喂謝東山服藥,看去都是極為緩慢,那只是他動作交代得極為清楚而已,其實手法相當快速。

霍天柱眼看著他喂三弟服下藥丸,才喝問:「你喂他的是什麼藥丸?」

綠袍老者笑了笑道:「老漢奉敝主人之命,給謝三俠送傷葯來的,這藥丸自然是療傷藥丸了。因為敝主人要納見皖西三俠,謝三俠傷勢未痊,如何去見敝主人?霍二俠只管放心,謝三俠服下敝主人的藥丸,不出一盞菜的工夫,就可以霍然而痊了。」

田五常目中神采飛閃,呵呵一笑道:「老朽難得到江南來,貴主人消息倒是靈通得很。」

綠袍老者微微一笑,道:「敝主人就住在後面,所以你三老一到這裡,敝主人就知道了。」

暴本仁道:「你還沒有說出貴主人究竟是誰來?」

綠袍老者沉森一笑道:「敝主人只交代老漢前來恭邀諸位入內一敘,敝主人沒有交代老漢說出他名號來,老漢只是一個下人,主人沒有交代的事,就不好說了。」

他不肯說。

李天雲嘿然道:「貴主人既要你邀請李某等人,但咱們卻不知道邀請咱們的人是誰,豈不是笑話。」

剛說到這裡,跌坐運功的謝東山已經一躍而起,欣然道:「這藥丸真是靈效,小弟傷勢果然很快就好了。」

霍天柱道:「三弟已經復原了嗎?」

謝東山點點頭道:「完全復原了。」

綠袍老者笑了笑道:「李大莊主現在總相信敝主人沒有惡意了。」

李天雲道:「貴主人故作神秘,令人不無懷疑。」

暴本仁洪笑道:「就算你主人有什麼惡意,老夫還在乎這些嗎?」

綠袍老者森笑道:「是,是,暴掌門人這話是極,別說敝主人還邀請了田三老和皖西三俠,就是只請暴掌門人一位,以暴掌門人的威名,江湖上又在乎誰了,其實敝主人也只是慕諸位大名,難得同時光臨,才請諸位入內奉茶,藉作小敘而已!」

「你很會說話!」五常拂須笑道:「老朽同意就是了。」

綠袍老者連連拱手道:「田老誇獎,諸位既然同意了,那就請吧!

田五常道:「你走在前面帶路。」

綠袍老者答應一聲,果然走在前面?

甬五常也不和暴本仁客氣,就跟著走去。

羅尚武因師叔祖沒有吩咐,也就跟隨在後面走去。

田五常雖然不曾回頭,卻聽出羅尚武的腳步聲,說道:「尚武,你留在這裡,不用跟我進去了。」

暴本仁也道:「你們也留在這裡好了。」

夏侯前和侯休也應著「是。」

暴本仁大步走去。皖西三俠走在最後,相繼轉過神完,往裡行去。

賣花婆早已在大家說話之時,自顧自走了。

李小雲心中暗道:不知這綠袍老者的主人是什麼人,看來倒是神秘得很!

她原是好事的人,如果不是為了南宮靖神志受迷,不放心留下他一個人,早就悄悄的跟著進去,到後進去瞧瞧了。」

現在,殿上雖然只走了五個人,因為不再發生爭端,就登時靜了下來,一大堆火,好久沒人添加柴火,火勢就漸漸小了下來。

羅尚武和幾個鏢局的人正在添加木柴,方才大家身上衣衫還沒烤乾,因暴本仁和皖西三俠起了衝突,都紛紛退後,現在又向火堆聚了攏去,圍著烤火。

李小雲和南宮靖也隨著過去,蹲在火堆旁,烤起火來。

大家雖然並不相識,沒有交談,但也相安無事。

侯休攢著眉道:「阿元不知去了哪裡,怎麼還不回來?」

虎倀夏侯前笑道:「大少莊主不用擔心,屬下看二莊主傷勢似乎已經好了。」

侯休道:「其實方才他用不著走的,有大師伯在這裡,還怕了賣花婆不成?」

虎倀笑笑道:「屬下認為二少莊主走開是對的。」

他當著外人不好說得太明白,意思是說這件事,理虧在侯元,白虎神也不好太護短。

侯休「唔」了一聲道:「但他現在總該回來了。」

夏侯前道:「二少莊主傷勢既然好了,自然要去活動活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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旋風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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