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破機關群雄登堂

第三十章 破機關群雄登堂

那第四撥(由華山掌門人華鳳藻為首),和第五撥(以程明山為首)也在天亮以前,追入了徂徠山,只是這兩撥人是暗的,因此行蹤就十分隱秘,但他們的目的地也在日月堂,故而這時也已悄悄朝松林掩近。

竇金梁、黃子偉一出松林,就沿途留下了緊急集合的記號,兩撥人自然很快就發現了,不過頓飯光景,竇金梁、黃子偉就和兩撥人連絡上了,大家迅快的趕到松林崖下。

華鳳藻朝慧通大師、一寧子二人抱拳道:「大師、道兄,簡幫主一行人突然失蹤,想必是日月堂的人,使的詭計了,壽通大師和一清道兄曾上去查勘,不知可曾發現什麼嗎?」

壽通大師合十道:「華掌門人垂詢,貧僧和一清道兄,仔細察看,日月堂只是崖上一個極為逼仄的石窟,除了正面壁上有兩個石刻神像,和神像面前一個石香爐,就沒有什麼東西了。」

華鳳藻道:「兄弟是問二位可曾發現什麼可疑之處?譬如丐幫這一行人,上了崖去,怎會平空失蹤?日月堂石窟雖然逼仄,是否另有暗窟?」

一清子道:「貧道看得很詳細,確實毫無可疑之處,因為日月堂很逼仄,天光可以直接照射進去,絕無暗窟、秘道通往他處,也不見絲毫打悶痕迹,這就是壽通大師和貧道百思不得其解的所在了。」

白鶴門天鳴道長沉思道:「簡幫主一行,不會在日月堂平空失蹤,說不定……」

他回頭望望九宮門掌門人竹逸先生,又道:「道兄精擅土木之學,日月堂會不會在石窟中設有機關埋伏,簡幫主一行人是誤觸了機關才失蹤的?」

一寧子瞿然道:「道兄這話很有可能。」竹逸居士笑道:「日月堂有沒有埋伏。那要上去看了才會知道。」

徐子桐突然低啊一聲道:「有了,程老弟假扮了飛龍公了,大概就是賺敵之計了,不是正好上去叫門,他們看到公子回來,就會出來迎接了。」

程明山連忙搖手道:「徐掌門人,這辦法使不得,在下如果是飛龍公子,就該知道日月堂的機關了,還有、他們如果見到在下,打開了機關,日月堂的人,在下一個也不認識,也會很快露出馬腳來的,在下和劉兄改扮飛龍公子和楚人傑的目的,就是要等到雙方動手的時候再出現,才能混得過去,可以趁機出手,制住他幾個,不過這一計劃,現在已經行不通了。」

「哈!」徐子桐又哈了一聲,笑道:「有了,咱們還可以利用飛龍公子!」

他說到這裡,目光朝慧通大師、一寧子、華鳳藻等人一瞥,說道:「諸位道兄,咱們就說擒住了飛龍公子、楚人傑兩人,和他們交換人質,你看這辦法如何?」

華鳳藻點頭道:「這辦法倒是可行。」

「啊!」程明山忽然啊道:「只怕不成。」

徐子桐道:「程老弟想到了什麼?」

程明山道:「真的飛龍公子和楚人傑,已經由齊長老押來了,簡幫主和齊長老失陷,這兩個人只怕也已落在他們手中了,在下再假扮飛龍公子,豈非不攻自破了?」

丐幫弟子黃子偉忽然走上一步,朝程明山躬身一禮,說道:「程公子改扮成飛龍公子,在下認不出來,所以不敢冒昧詢問,幫主臨上崖去之前,曾囑咐在下,告訴程公子,飛龍公子和楚人傑就藏在這片樹林的隱秘之處,大概不致被對方發現,程公子可要派人去把他們押來?」

華鳳藻道:「簡幫主既然把他們藏在隱秘之處,暫時就不用押來了。」

「如此就好!」

徐子桐含笑道:「事不宜遲,咱們就押著程老弟二位上去了。」

華鳳藻道:「徐兄且慢,咱們先分配好人手,再上去不遲。」

徐子桐道:「兄弟悉憑你華老哥哥調遣。」

一寧子道:「不錯,簡幫主失蹤,咱們少了一個主將,就成蛇無頭不行,不如由掌門人暫領主將,可以調兵遣將,指揮作戰了。」

華鳳藻道:「這怎麼成?」

徐子桐道:「這有什麼不成?又不是要你真的去當主將,只是當咱們的臨時頭兒罷了,咱們有一個人領導,就不致亂了步驟。」

華鳳藻道:「那也應該推望重武林的少林方丈才是。」

慧通大師合掌道:「咱們做的是為武林出力之事,誰也不用推諉,如果大家推舉了老衲,老衲絕不推辭,現在大家都推舉了華掌門人,華掌門人又有什麼好推辭的呢?」

華鳳藻大笑道:「大師說得大方,原來說到後來,還是兄弟的事,好,大師既然這麼說,兄弟也不好再推辭了。不過如何分配人手,兄弟實在沒有意見,兄弟只是認為咱們這些,似應分成兩撥,一撥上去,一撥留守,不知諸位道兄以為如何?」

一寧子道:「道兄說得不錯,留一半人作為後援,自然有此需要了。」

華鳳藻道:「既然諸位道兄同意了,兄弟認為大家自己決定好了,反正不論先後,總得有場廝殺的了。」

一寧子道:「方丈大師和貧道自然都要上去的了,還有竹逸道兄精於土木之學,程少施主和劉施主改扮了飛龍公子和楚人傑,自然也得上去,其餘的就由大家自由參加好了。」

阮清香道:「我參加第一批上去。」

荊一鳳搶著道:「我也要去。」

司空玉蘭也搶著道:「我也要去。」

徐子桐含笑道:「不成,阮姑娘、荊姑娘一直和程老弟在一起的,你們上去了,程老弟呢?這不是明明告訴賊人,這飛龍公子是程老弟喬裝的么?因此三位姑娘還是第二批上去的好。」

阮清香、荊一鳳給他這句「一直和程老弟在一起的」,聽到姑娘家的耳朵里,粉臉不禁驟然紅了起來。

荊雲台道:「鳳兒,徐兄說得對,你們跟為父一起,參加第二批好了。」

荊一鳳和阮清香只得應了聲「是」。

徐子桐道:「兄弟參加第一批。」

華鳳藻道:「夠了,大家留下幾個來壯壯兄弟的聲勢吧?」

一寧子打了個稽首道:「方才方丈大師說過,如果大家推舉大師,大師絕不推辭,現在咱們這一批上去的人,就請方丈大師帶頭了。」

華鳳藻合掌道:「阿彌陀佛,善哉善哉!」

慧通大師一呆,接著呵呵笑道:「好,好,貧衲遵命就是了。」

回頭朝竹逸先生,徐子桐兩人合十一禮道:「二位道兄,咱們那就上去了。」

徐子桐笑道:「大師是此行主將,自當由末將和竹逸道兄開路。」

慧通大師道:「那倒不用,二位道兄可和老衲同行,由壽通師弟率領他堂下弟子先行。」

壽通大師合十道:「貧僧敬遵法旨。」一揮手,率同羅漢堂十八護法弟子當先走出樹林,朝石崖上行去。

慧通大師又朝程明山、(假扮飛龍公子)劉得祿(假扮楚人傑二一人含笑道:「程施主須得假裝穴道受制,只能行動,不能開口。」

程明山道:「在下省得。」

當下就和天龍八部護法弟子走在一起,好像是押解上去的。由慧通大師、竹逸先生、徐子桐三人走在前面,一路登上石崖。

壽通大師早已命十八弟子在日月堂布下了一座小「羅漢陣」,自己則站在石窟門口,恭迓掌門人。

慧通大師問道:「師弟,裡面情形如何?」

壽通大師合十躬身道:「回大師兄,日月堂地方逼仄,只是一個極淺的石窟,並無半點人影,請大師兄和二位掌門人入內察看。」

慧通大師口中「唔」了一聲,手提禪杖,回頭道:「二位道兄請。」

竹逸先生、徐子桐一齊還禮道:「大師請先。」

慧通大師當先緩步走入,竹逸先生和徐子桐、壽通大師緊跟他身後而入,最後則是押著飛龍公子和楚人傑的天龍八部弟子。

慧通大師目光一動,日月堂果然十分逼仄,從洞口到石壁,只有兩丈光景,左右稍寬,也不過三丈來遠,自己等人進來了,已經顯得十分擁擠。

這就回頭朝竹逸先生合十道:「現在要煩勞道兄仔細看看了。」

竹逸先生點頭道:「在下遵命。」

他一生精研土木之學,對機關消息自然十分當行,先從石窟入口看起,一路由左向右,特別是中間那座雕塑日月神像的大石壁,看得更是仔細,稍有疑問之處,就用手指輕輕叩著,再貼耳細聽。

這樣足足察看了一頓飯的工夫,才算完畢。

徐子桐一直跟在他身後,直到此時,才開口問道:「道兄,可曾找出來了么?」

竹逸先生微微搖頭道:「此處如有暗門,也是非常巧妙,不易看得出來,不過據兄弟察看的結果,如果說有疑問的話,應該是在左首一堵石壁了。」

徐子桐道:「那麼我們再去看看。」

竹逸先生點點頭,兩人回到左首石壁前面。

竹逸先生舉足跨了幾步,似在計算什麼?然後又用指叩著石壁,貼耳聽了一回,說道:「這座日月堂,當初建造之時,當真是鬼斧神工,巧妙已極!」

徐子桐道:「道兄已經看出端倪來了?」

竹逸先生點點頭,又搖搖頭道:「如果有暗門,應該就在這裡,但兄弟實在想不出這機關當初是如何安裝的?如果樞鈕在裡面,這是不可能的,如果在外面,怎會找不到……」

慧通大師跟著走近道:「道兄確定這堵石壁是日月堂的門戶么?」

竹逸先生點頭道:「以整座石窟的形勢來說,這裡應該是門了,但……」

他似是陷入深思之中,底下的話,拖長語氣,沒有說出來。

慧通大師道:「咱們只要知道門戶所在就好,他們不打開石壁,難道咱們不會破壁而入么?」

老和尚對日月堂倒行逆施,似是也動了真怒,話聲一落,突然面情凝重的面壁而立,徐徐說道:「二位道兄請後退一步。」

說話之時,他一身灰布僧衲竟然像燈籠一般緩緩鼓脹起來,右手鑌鐵禪杖隨著舉起,口中斷喝一聲,禪杖朝石壁中間直搗過去。

他這一聲斷喝,當真是佛門「獅子吼」,連竹逸先生和徐子桐兩位一派掌門,都被震得耳中嗡嗡直響!

緊接著只聽發出「轟」然一聲巨大震響,有如天搖地動,石窟中碎石灰土粉下如雨,石壁上也濺起了無數火星!

慧通大師的這一杖力道之猛,何殊千鈞,鑌鐵禪杖搗過之處,石壁上已留下了一個比缽間還大,足有六七寸深的洞穴,但石壁依然如故,石門也沒有被搗開。

慧通大師眼看自己一記「般若禪力」,依然未能把壁間門戶撞開,雙目神光暴射,正待舉杖再搗!

竹逸先生連忙雙手連搖,說道:「大師且慢,讓兄弟再瞧瞧!」

慧通大師聞言,緩緩放下手去。

竹逸先生走到被慧通大師禪杖搗過之處,湊著頭,又仔細察看了一陣,忽然用力吹著石粉,再一捆瞧,臉上也有了喜色,說道:「這裡果然是他們的門戶了!」

慧通大師道:「道兄如何看出來的呢?」

竹逸先生一指禪杖搗過之處,說道:「大師:徐道兄請看,這座石壁本來凹凸不平,當初建造這座石窟之人,利用石壁凹凸,使人不易看出門戶痕迹來,但經大師神力,這一杖擊在石門正中間,又留下了缽頭大一個洞穴,因為大師搗出的這一杖,杖頭是平的,故而凹入之處,也是十分平整,經兄弟吹去石粉,就極明顯的露出一道接合的痕迹來了。」

徐子桐凝目看去,中間果然有一道筆直的痕迹,像裂痕一般,但若不經竹逸先生指示,誰也不會注意及此。

慧通大師道:「這麼說,此處果然是入口了?」

竹逸先生道:「正是如此。」

慧通大師道:「既有門戶,怎麼會撞不開呢?讓老衲再試它一杖。」

竹逸先生道:「大師神力,若是撞得開,方才那一杖力道何止千鈞,早已被撞開了,因為這堵石壁,就是有門戶,少說也有數尺來厚,何況石門是以機關操縱,絕非人力能打得開,大師何苦徒耗真力?」

慧通大師道:「他們閉門不納,咱們難道就在這裡一直和他們耗下去么?」

竹逸先生道:「且容兄弟再找找看。」

他從慧通大師禪杖搗過之處開始,一回直行,一回又沿著石壁下橫走,只是走來走去的計算腳步,最後又斜著行去,到中間一堵石壁雕像前面,又仔細的端詳了一回,才縱身躍起一丈來高,施展「壁虎功」,貼著石壁,用口對準太陽神的左耳,凝足內功,說道:「你們快去通報宇文望,就說少林方丈慧通大師,押同宇文傳、楚人傑,前來拜會宇文堂主,如果再不開門,咱們就在這裡把宇文傳、楚人傑殺了。」

一面朝徐子桐打了個手式。

徐子桐自然會意,要天龍八部弟子立時一齊抽出戒刀,另由兩名弟子把戒刀擱在飛龍公子和楚人傑的頸上。

果然,竹逸先生話聲方落,只聽從太陽神左耳孔中傳出一個極輕的聲音說道:「你們稍待,容我進去稟報。」

這句話聲音極為低沉,但大家都聽到了。

竹逸先生飄身落地,就朝壽通大師道:「大師快要人去通知下面的人,大家都可以上來了。」

壽通大師點點頭,就要一名弟子下去請大家上來。

不多一回,武當一寧子、一清子、華山華鳳藻、白鶴門天鳴道長、八卦門封自清、形意門祝南山、荊雲台、阮清香、荊一鳳、司空玉蘭、杜鵑、夏濤聲、竇金梁等人都上來了。

留在崖下的是武當二十五名藍袍弟子,和武功較差的商老二、李管事兩人。

就在大家進入石壁不久,左首石壁緩緩裂開一道石縫,緩緩現出一道門戶。

從裡面走出一個身穿青布勁裝的漢子朝大家拱手一禮,說道:「堂主請少林方丈入內相見。」

就在此時,石壁間燈光突然大亮,十六盞風燈,同時點起,把洞窟內照耀得如同白晝!

現在,大家可以看清楚了,這兩道石門之內,是一片方廣的大天井。

山腹之中,當然沒有天井,但這座石窟,就像大天井一般,兩邊有長廊,也有一排廂房,正面三級石階上,是一座大廳。

身臨其境,儼然是一座大宅院,不像是在山腹中了。

由大門到大廳,經燈光的照射,望進去極為深遠,這時正有三個人緩步從大廳走出,降階相迎。

群俠之間,也略經商議,由少林方丈慧通大師和武當掌教一寧子為首,接著是華山華鳳藻、六合徐子桐、白鶴天鳴道長、九宮竹逸先生、八卦封自清、形意祝南山、荊雲台、一清子、阮清香、荊一鳳、司空玉蘭、杜鵑等人。

稍後,是少林方丈的八名護駕弟子押著飛龍公子宇文傳、楚人傑兩人,緊隨眾人身後而入。

壽通大師率十八名弟子,和崆峒島主竇金梁、夏濤聲,一起留守門外,沒有隨眾進去。

慧通大師、一寧子率眾進入大門,越過大天井。

對方三個降階相迎的人,也很快迎了上來,由中間一人拱手說道:「大師道長,和諸位大駕光臨,日月堂蓬華生輝,兄弟也深感榮寵,只是迎迓來遲,還望多多恕罪。」

說罷,朝大家連連拱手。

只要聽他口氣,此人自然就是日月堂主北海神龍宇文望了。

大家舉目看去,這人約莫五十齣頭,個子高大,生得廣顙聳顴,鷂目鷹鼻,目光炯炯有神,顎下留著一把蒼髯看去貌相威武,說話聲音洪亮,是個典型的梟雄人物。

他左邊一個身穿藍底團花長袍,面目冷森,嘴上留著兩撇八字鬍子,目光冷冷的看人。

右邊是一個身穿灰佈道裝,頭椎道髻,面容枯瘦的道人。

這道人只有武當掌教一寧子認識,他正是昔年被逐出師門的師弟一凡,心中暗暗嘆息了一聲:「一個人一旦走上歧途,就很難回頭了。」

「阿彌陀佛。」

慧通大師雙手合十,答禮道:「這位大概就是宇文堂主了,貧衲等人來得冒昧,心實不安。」

宇文望呵呵一笑,目光打量了兩人身後的群雄一眼,才道:「諸位遠來,請到廳上奉茶。」

三人引著群雄魚貫進入大廳,分賓主落坐,早有兩名青衣使女遂一送上香茗。

宇文望和慧通大師各自引見了雙方的人。那面目冷森,留著八字鬍子的藍袍人,是日月堂副堂主藍守乾,這人在座群雄竟然沒一人聽說遇他的姓名,自然不知道他的來歷了。

第二個是一凡道人,大家雖沒見過,卻知道他是武當一寧子的師弟,一清子的師兄。

宇文望聽了慧通大師的介紹,來人居然都是江湖上久負盛名的各大門派掌門人,內心也不覺暗暗吃驚,一面連連拱手道:「久仰、久仰,江湖各大門派的掌門人,今天幾乎全到了,真是難得的盛會。」

說到這裡,不覺縱聲大笑起來。

慧通大師還沒開口,副堂主藍守乾已經輕咳一聲,陰惻惻說道:「兄弟聽說諸位挑了咱們乳山口分堂,不知可有此事?」

日月堂乳山口分堂主楚人傑就被天龍八部弟子押著進入大廳來了,如今就站在群雄身後,他自然看到了,這話當然是有意問的了。

白鶴門天鳴道長仰首朝天朗笑一聲道:「副堂主問得好,若非諸位道兄破了乳山口分堂,慧通大師、竹逸道兄、祝道兄、封道兄和貧道五人,還被囚禁在乳山口一處石窟中呢!」

八卦門封自清介面道:「貧道也想請教一聲,丐幫簡幫主和齊長老、蕭道兄一行人,今日清晨,按照江湖禮數,向貴堂拜山而來,可是給貴堂留下了么?」

藍守乾沉嘿一聲道:「簡叔平糾合江湖亡命之徒,專和本堂作對,本堂已經把他拿下了。」

慧通大師心中一動,暗道:「聽此人口氣,大概是清廷派來控制日月堂的人了。」

一面沉笑道:「簡幫主以禮拜山,貴堂怎可把他拿下,這不是有悖江湖禮節么?」

藍守乾道:「對你們這些江湖亡命之徒,用不著講什麼過節和禮數了。」

華鳳藻道:「閣下說出此話來,請問閣下可是江湖上人么?」

藍守乾老臉一紅,說道:「在下怎麼不是江湖人?」

華鳳藻雙目射出兩道湛湛神光,朗聲道:「江湖人就遵守江湖禮數,這點,閣下應該懂。」

藍守乾臉色一沉,似要發作,但又忍了下去。

慧通大師連忙搖手道:「華掌門人,他們擒了簡幫主,那也好商量,咱們不是也擒來了飛龍公子和楚人傑么?」

宇文望因對方進來的人數較多,後面的人,被前面的擋住了視線,是以尚未發現飛龍公子和楚人傑兩人,此時經慧通大師一說,不覺神情微動,接著大笑道:「兄弟久聞少林、武當二派,執江湖武林牛耳,同來的九大門派,莫不是名門正派中人,小兒和小徒,落在諸位手中,兄弟放心得很,只不知方丈大師有何見教?」

「阿彌陀佛。」

慧通大師雙手合十,低喧了一聲佛號,徐徐說道:「宇文堂主主持日月堂,應該也是正派中人了,江湖上紅蓮白藕,本是同道,簡幫主、齊長老、蕭道兄一行,既是光明正大拜山而來,老衲之意,想請貴堂把他們釋放出來,不知宇文堂主是否同意?」

藍守乾嘿然道:「諸位是想和咱們交換人質了?」

封自清道:「雙方既是都有人在對方手中,交換人質,也是最公道的了。」

宇文望道:「好,咱們一言為定。」

說到這裡,一抬手道:「丐幫簡幫主等人,兄弟不敢待慢,現在東廂之中,諸位之中,不妨推舉一二位,由本堂副總護法一凡道兄陪同前去,就可把他們請到廳上來了,小兒、小徒,不知諸位何時可以釋放?」

華鳳藻大笑道:「咱們都在貴堂之中,既把令郎和令徒送來了,自然會釋放的了,只是咱們要看到簡幫主一行人,才能釋放,宇文堂主還怕咱們不放人么?」

「諸位都是一派掌門,兄弟自然信得過。」

宇文望呵呵一笑,回頭朝一凡道人說道:「那就麻煩一凡道兄,去走一趟了。」

一凡道人打了個稽首道:「貧道遵命。」

他站起身,目光一掠眾人,說道:「那兩位道兄隨貧道前去。」

天鳴道長朝竹逸先生互望了一眼,說道:「竹逸道兄和貧道同去。」

他因簡叔平等人既在東廂,顯然是被他們制住了穴道無疑,九宮門在各大派之中,以精擅點穴出名,何況竹逸先生又精研土木消息之學,是以拉他同行。

武當一清子道:「貧道也隨二位道兄同去。」

他是因一凡道人是他二師兄,想藉這一機會,勸他幾句。

一凡道人朝三人略一抬手,說道:「三位那就請隨貧道來。」

一清子走上一步,朝一凡道人道:「二師兄一別多年,幾時加入日月堂的,小弟怎麼一點也不知道?」

一凡道人連頭也沒回,嘿了一聲道:「貧道浪跡江湖,何處都可以存身,加入日月堂這有什麼值得驚異的?」

一清子道:「但二師兄總該知道,如今的日月堂,並非從前的日月堂了,日月堂和各大門派為敵,難道二師兄還看不出來么?」

一凡道人回頭陰森一笑道:「不錯,日月堂確實和從前不同了,那是順天者存,逆天者亡。」

「天?」一清子道:「二師兄這天字何所指而言?」

一凡道人大笑道:「一清,你可知日月堂有輔導各大門派之責?你們逆天行事,豈非自取滅亡,貧道在武當山之日,你年事還小,我看在同門之誼,倒要勸你幾句,今日之事,只要你置身事外,愚兄倒可帶你重回武當山去。」

一清子聽出他的話因來了,故意說道:「二師兄要重返武當,小弟自然歡迎。」

一凡道人微哂道:「愚兄重返武當,時日已是不遠,師弟願意追隨愚兄,愚兄也歡迎得很。」

兩人走在前面,這幾句話,已經走近東廂。

這東廂正是大天井的東首,石壁之間,有著兩道朱紅門戶,門上也有石雕的獸環,只是兩扇石門都緊閉著。

竹逸先生打量著門戶要看一凡道人如何開啟。

一凡道人走近門前,伸手輕輕叩了兩下右首的獸環。

朱門緩緩往內開啟,那是裡面有兩個身穿青布勁裝的漢子,一左一右開啟的,看到一凡道人,一齊躬身施禮。

一凡道人當先舉步跨入,然後回身道:「三位可以進來了,丐幫簡幫主等人,就在東廂之中。」

天鳴道長、竹逸先生、一清子隨著走入,舉目看去,這問「廂房」石室,共有三間,裡面相當寬敞,陳設著石桌,石椅,儼然是一間客室。

簡叔平、齊大椿、蕭道成三人,端端正正坐在右首三張石椅之上,石桌上放著兩支鑌鐵打狗棒和一柄長劍,正是三人之物,但三人卻雙目低垂,狀若入睡,分明是被制住了穴道。

右首靠壁處,一排躺著十九名丐幫弟子,也都閉著眼睛,生似睡熟了一般。

天鳴道長道:「一凡道兄既然帶貧道等人來了,簡幫主等人穴道受制,咱們那就先替他們解開穴道,好同去大廳。」

一凡道人深沉一笑道:「堂主既然答應釋放,三位只管請動手好了,只是堂主未曾吩咐貧道解穴,貧道就恕不代勞。」

天鳴道長聽出他口氣,似乎要存心試試自己三人,可見簡幫主等人被制穴道,絕非普通手法了。

心念一動,立即暗以「傳音入密」朝一清子說道:「一清道兄,你看住他,貧道和竹逸道兄過去看看。」

一面朝竹逸先生道:「道兄,咱們去試試看。」

竹逸先生微微點點頭,就舉步走了上去,兩人因聽了一凡道人的話,自然不敢孟浪,走到簡叔平身邊,先仔細察看了一陣,覺得果然和一般點穴手法有異!

天鳴道長道:「道兄是否看出來了?」

竹逸先生伸手在簡叔平肩上按了按,微微攢眉道:「簡幫主三人,可能是被截脈手法所制,兄弟只怕無能為力。」

天鳴道長道:「那怎麼辦?」

竹逸先生以「傳音入密」說道:「要解截脈手法,當今之世,當推矮仙第一,此事大概非程少兄莫辦了。」

天鳴道長領首道:「道兄說得極是,那麼咱們只好把他們抱出去再說了。」

一面洪笑一聲,回頭道:「日月堂果然卧虎藏龍,只此截脈手法,一凡道兄就把貧道等人給難住了!」

一凡道人陰笑一聲道:「截脈手法也並不稀奇,道兄可要見識見識?」

話聲出口,驀地里一步跨到天鳴道長身前,這一下當真動如脫兔,一瞬之間和天鳴道長相距已不到一尺,左手一探,朝天鳴道長肩頭拍落。

他這一街之勢,行動之快,更是難以形容,天鳴道長但覺疾風一颯,要待發掌,雙手被對方摒諸門外,就算要彎過去卻敵,都已不及!

而一凡道人左手已經一下拂在他肩頭之上,只覺「肩井穴」上一麻,右臂竟無半分力氣,連舉都舉不起來。

竹逸先生睹狀大驚,雙手疾發,望他身側攻去。

一清子也「嗆」的一聲長劍出匣,劍光一閃,朝他左腕削去。

一凡道人冷冷一笑,左手隨著朝前拍出,人已迅如游魚,一下退了開去,說道:

「貧道並無傷人之意,只是讓天鳴道兄看看截脈手法而已,二位何用如此?」

一面回頭朝一清子沉笑道:「師弟看愚兄還能當得武當派的掌門人么?」

原來他露上這一手,是給一清子看的。

他左手截脈,右手這一推卻已解開了天鳴道長被截的經脈,手法之快,令人目不暇接!

一清子冷冷的道:「武當派傳自三豐祖師,並無截脈手法。」

天鳴道長枉自練劍數十年,肩頭一麻之後,迅即恢復,心頭這份驚駭,當真到了極點,一張老臉不禁脹得通紅,鏘然出劍。怒笑道:「一凡子,咱們在劍上較量較量!」

一凡道人陰沉一笑道:「道兄要賜教,貧道自然會拜領高招,只是此時尚非其時,貧道是替三位帶路來的,師弟怎不去叫人把他們三位先運到大廳上去再說?」

一清子聽他一說,倒是提醒了,急忙來至門口,朝站在東首廊前的壽通大師道:

「簡幫主等人,經脈受制,大師請派貴派弟子相助,先把人運出去才好。」

壽通大師聽了一清子的話,立即指揮十八名弟子入內,先把簡幫主、齊大椿、蕭道成三人運出,送上大廳,然後又把丐幫十九名弟子抱到了廊下。

天鳴道長、竹逸先生、一清子怕一凡道人出手,品字形看住了他,等三名羅漢堂弟子抱著簡叔平三人送上大廳,才一同護送入廳。

慧通大師眼看簡幫主三人雙目低垂,不能行動,急忙迎著問道:「道兄,簡幫主三位怎麼了?」

竹逸先生道:「簡幫主似是被截脈手法所制,貧道不才,無法解穴,只好等程少兄來了再說。」

程明山假扮飛龍公子,就在廳上,但他此時自然不好出手解穴了。

慧通大師頷首道:「那就等程少施主來了再說。」

一面回頭朝站在身後的天龍八部護法弟子吩咐道:「簡幫主三人,就交給你們暫時保護了。」

他要護法弟子保護簡叔平三人,就因程明山假扮飛龍公子由八人押著,這是暗示程明山,趁機會替三人解穴。

八名護法弟子躬身領命,當下就由三名弟子接遇簡叔平等三人,讓他們在地上坐下,八名弟子卻圍成了一圈,把三人圍在中間。

阮清香、荊一鳳、司空玉蘭、杜鵑四位姑娘也自動的圍了上去。不,她們是得了荊雲台的暗示才圍上去的。

就在大家七手八腳扶著簡叔平坐上之時,八名弟子中也有人故意遮住了程明山的身子。

程明山即以最快的手法,在簡叔平身上,連拂了幾處穴道,一面暗以「傳音入密」說道:「簡幫主暫且忍耐,務必裝作穴道仍然受制,待機而動。」

一面又迅速替齊大椿、蕭道成二人解開穴道,也同樣以「傳音入密」叮囑了幾句。

荊雲台朝女兒望去,荊一鳳朝爹眨眨眼睛。

荊雲台得知程明山已替三人解開經脈,也朝慧通大師眨了一下眼睛。

一清子也在此時,把剛才一凡道人露的一手,和他說的話,都低低的告訴了掌門師兄。

一寧子聽得暗暗攢了下眉,一凡這份身手,已是非同小可,他說要回武當山去,顯然是日月堂的陰謀,有意要顛覆武當派了。

一凡道人也向宇文望覆了命,仍回到右首椅上落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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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開明月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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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破機關群雄登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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